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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危城(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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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烈的战斗持续了三日,双方死伤都甚是惨重。只是李过一方究竟人多,义军又身经百战甚是剽悍,倒尚能支持,上津城内却是兵寡粮少,难以为继了。这日夜里,李过正与沈从龙在自家营中对弈,忽听夜不收来报:“城内有两百多人突围而去,看领头的服色,正是郧阳卫千户周铸。”

李过懒懒道:“这么快就跑了,也不过如此。”

沈从龙却是心不在焉地投下一枚棋子,道:“他会不会是去求援去了?上津向东,便离郧阳不远。周铸本是郧阳卫千户,不该去找上峰借兵么?”

李过摇头道:“他哪里借得到兵?旧任的郧阳抚治戴东旻刚被革职查办,新任王鳌永初来乍到,青黄不接,哪会那么容易将自己的兵让出来?”他顿了顿,忽然指着棋盘上一处道,“小沈,方才这一着你可是走错啦,莫怪我手下无情哩!”

他笑着投下一子,提去沈从龙两枚白子,才问道:“郑元那里怎么样啦?”

沈从龙于棋盘上的得失并不在意,便道:“这几日打得甚苦,章先生也受了伤。”

李过点头道:“你为我去跑一趟郑部,就说周铸跑了,危城易破,叫他们连夜攻城,不要停息。你再为我找个通文墨的人来,写一封劝降书,就说周铸的援军已被全部消灭,若不投降,将来打下城池,我军便要屠城抢掠。你让人抄上百十来份,统统射进城里去。我就不信,如今上津城里只剩下县令县丞一干文官了,还会死撑着不降。”

沈从龙会意,想了想又问道:“将军,劝降信里,可要把郑元混天王所部的名号也写上?”

李过不屑一笑,道:“什么混天王,也不过是他们自吹自擂罢了。闯王是闯王,他们是他们,怎么能相提并论?上津要投降,当然只能向我们一家投降。”沈从龙点头称是,心中虽觉有些不妥,可也并未说什么,只退下去处置各项事宜。

却说郑元这几日接连攻城,毫无进展,章质又受了伤,全靠他一人硬撑,早已是焦头烂额。营中士兵死伤过半,整日里不是呻/吟呼痛,便是唉声叹气,一片凄惨。此时突然听李过那边传来消息,说上津守将跑了,无不振奋起来,加劲攻城,只想着能立下此功,将来在闯王跟前能站得住脚。

当夜,郑元率部夜袭上津,义军士兵蚁附缘城而上。城头守军只把擂木滚石和热油沸水往城下泼去,一时惨叫声、尖呼声响成一片,前头的人掉下去了,后头的人又疯了一般地向上。前头的人血还未凉透,后面的人脑袋又已开花。鲜血混合着金属的铁腥气在夜空中弥漫,大大小小的火焰四处乱窜,映得夜空中红一片,紫一片,宛如血块在漆黑的夜空中凝结。

战到天明,城头突然升起降旗,郑元又惊又喜,忙令鸣金收兵,全军后退五里。便见城上缒下一个年轻人,白衣白帽,手捧锦盒,到郑元大营前叫道:“上津县令齐公,命小人前来投降!”

郑元忙命人将他带进营内。这人见营中刀剑闪亮,血潮未退,早已吓得心胆俱裂,好不容易挨到中军,只见当中一把虎皮交椅上坐着一个神威凛凛的高大汉子,面目英悍,更是吓得浑身颤抖,连忙跪下叩头道:“小人周三,拜见闯王麾下一只虎将军!”

郑元听得这一句便愣住,一旁忙有人喝道:“这一位不是李过将军,是混天王郑当家的。”

那周三“啊”了一声,愕然抬头道:“小人奉上峰之命,是向闯王投降的,还请郑大王帮忙引荐李将军!”

郑元登时不快,哼了一声道:“仗是我打的,你凭什么要向李过投降?我也马上要归附闯王麾下,你降我与降李过,有什么区别?你速速将降书交给我,回去开城投降!”

周三正自犹豫着要不要将降书交出去,便听营外有人高声传禀道:“闯王麾下一只虎李将军求见!”

周三登时动容,脱口叫道:“李将军来了!”郑元也慢慢起身,喝道:“请他进来。”

一声令下,便见门外走进二人,正是李过与沈从龙。周三不等二人自报家门,忙膝行上去抱住李过的腿,叫道:“这位才是一只虎将军吧!小人周三,奉县令齐公之命来降。自当初周铸弃城而去,城中便只剩下我家老公祖和县丞、典史等一干文官小吏,自忖不是闯王天兵的对手,自愿投降。只请一只虎将军看在满城百姓的面子上,不要大开杀戒,饶上津上下一命吧!”

李过凉薄一笑,便要伸手去接那锦盒。郑元却突然叫道:“李将军且慢!”

李过便缩回手去,道:“怎么,郑兄有话要说么?”

郑元拉下脸孔,道:“若是李将军受了上津的降,却不知这打下城池功劳算谁家的?”

李过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原来郑兄担心的是这个。郑兄本就是打算投了我闯军的,既然如此,这一战的功劳还分什么你我彼此?你放心,将来到了闯王跟前,我自会为你美言数句的。”说着也不等郑元开口,便径直拿过那锦盒,交给身后的沈从龙。

周三大喜过望,对着李过连连叩头,道:“盒内是上津县令齐公亲笔所写降书,因城中整理印绶户籍尚需时间,所以还请李将军再宽延一日,明日辰正,齐公亲自肉袒衔璧,出城投降。”

李过点头道:“你回去吧,告诉你家县令,不要耍花样,安心投降,闯军不会亏待他的。城内百姓若愿意归顺,便在门上贴出‘顺民’字样,闯军绝不为难。”

周三连声称是,慌忙退出营寨去了。郑元看在眼中,只觉气填胸臆,怒道:“李将军说得容易,可我手下兄弟连战三天三夜,难道就白死了不成?”

“这有何难?”李过双手负于身后,一只独眼幽幽,淡然道:“闯军的规矩,凡围攻城池,守将不做任何抵抗便告投降的,全军入城不伤一人性命,且开仓放粮,抚慰平民。若抵抗一人的,城破后,便屠城一日;抵抗两日的便屠城两日。上津一共抵抗了三天四夜,为百姓计,屠城三日,便可封刀。我只要官仓中的粮食军械和图籍黄册等物,民间所藏,随郑兄拷掠便是。”

郑元一怔,迟疑道:“上津已是降,你这么做,不是杀降?”

“非也,上津降的是我李过部,又不是你混天王部,我却是并未屠城,你也未曾杀降啊!”李过笑吟吟地道,“你放心,杀降这般毫无廉耻之事,我们闯军仁义之师,怎么会做?”

郑元听了这话,却是越发惊疑不定。李过阴狠毒辣,自己立了牌坊,却让他来当婊/子,还口口声声满是仁义道德之言。只是本部士兵伤亡惨重,若再禁止抢掠,只怕手下士兵登时便要怒极造反,看来这屠城三日之策,乃是安慰军心的惟一办法了。

他正暗自思量,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听有人叫道:“章先生怎么来了!”

郑元抬头一看,便见帐门掀起,章质大步跨进。他重伤未愈,面色苍白,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可见是听闻了消息,刚刚从病榻上起来。他目视帐中数人,忽然紧紧盯住李过,道:“李将军这么做,可太不厚道了!”

李过哈哈一笑,道:“章先生有伤在身,自该好好将养,如何就这般衣衫不整地跑出来了?这里的事,有我和郑兄做主便可。”

章质不答,只转头看郑元,道:“你是不是打算听他的话,屠城抢掠三日?”

郑元见他气色汹汹,不禁便怒道:“若不纵容士兵抢掠,将来又如何激励人心?士兵苦战三日,死伤无数,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你又拿什么来安抚他们?”

章质咬牙道:“你往日要拷饷,我忍了,要剽掠富户,我也忍了。可今日你要做的事,是屠城,是杀平民,是全城抢掠!我们若做了这种事,还有什么脸自称义军?”

郑元被他骂得面红耳赤,只讷讷不语。李过却笑着踏上一步,道:“章先生不须错怪了郑兄,许是你不懂我闯军的规矩。这屠城抢掠,本是用来震慑四方之计。我们亦不是胡乱屠城,只要不战而降的,我们好生安抚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抢掠?也是上津顽固,我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章质惊怒交集,冷笑道:“为了震慑四方,便要杀人立威么?我却不知闯王军中竟有这样的规矩!你们打着旗号,说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可背后却这般抢掠屠城,又如何能成事?”他扭头一望沈从龙,道,“沈兄,你在闯军中日久,难道对此也见怪不怪么?”

沈从龙面无表情,道:“既是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我们只消屠一座城池,周边便会有七八座城池望风而降,却不知是救下的百姓多,还是死的人多。”

章质只觉浑身发冷,又转回头去看郑元,颤声道:“你……你当真要去屠城?你若屠城,我即刻就走!”

郑元垂首不语,李过却笑道:“章先生伤还未好,下去歇息吧!”说着向左右一瞥眼,立刻便有两人逼上,一左一右立在章质身边。章质瞳孔陡然紧缩,喝道:“你要抓我?”

李过正色道:“章先生不是和义妹段姑娘在一处么?若是章先生就这么走了,难道也要带着段姑娘四处漂泊不成?闯军是龙虎汇聚之地,章先生不该轻言去就。”

他这话虽然客气,言下之意却是拿段雪林要挟自己了。章质大怒逼上,左右卫士却立刻抽出刀来,一边一个抵住他的腰眼。章质怒火熊熊,竟是毫不停留,挥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便向李过刺去。李过猝不及防,慌忙后退一步,然而只觉颈中一凉,已然被他划破了一道口子,顿时大惊,反手一抹颈中已满是鲜血,立刻喝道:“你敢造反!来人,拿下!”

门外立刻冲进来四五个人,从后面向抓小鸡一样将章质牢牢按在地上。章质重伤未愈,一个踉跄便朝前跌了下去。亲兵立刻夺下他的匕首,将他的脸按到了黄泥地上。章质却奋身扬起头,朝着李过嘶哑着嗓子高叫:“李过,你一不是皇帝,二不是我的上峰,我何来造反!李过,你残忍狠毒,如此作为和那些残剥民脂民膏的官家又有什么区别?我便是死也不能让你屠杀无辜!”

李过突然蹲下身子冲着他的脸,小声问道:“你说我与官家没有区别?我告诉你,此刻我就是皇帝,我手握生杀大权,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他缓缓站起身子,低声道:“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面上肌肉虬结,隐隐抽动,正要下令斩杀章质,沈从龙却慌忙单膝跪下,道:“李将军,还请看在属下的面子上,权且饶了章先生一命吧!他们读书人迂腐不通权变之术,心却不是坏的。何况他颇有才学,若是就此杀了,只怕是自失臂膀。”

郑元也上前抱拳道:“李将军,章先生性子峻急,却并无反叛之心,如今也是昏了头,才敢向李将军下手。他既是我的下属,合该由我处置,还请李将军卖我三分薄面,饶了他吧。”

李过阴着脸不答,只将一把幻首刀在手中来回摆弄,刀身撞击铁甲,发出叮叮之声。许久他才淡淡点头道:“也好,先把他带下去。若是一上来便杀了兄弟,也实在叫人寒心。”

章质咬牙不答,心知此事自己再无力阻止,只得愤愤闭目。左右士兵下来,将他拖起来押住,方走了几步,却听身后李过的话语清晰传来,道:“既然是要屠城,便不能叫人落下话柄。上津明日一早投降,今夜必然无备,不如郑兄今夜三更便点起大军,杀入城去吧。”

章质身子猛地顿住,只想开口问一问李过究竟要做什么,身边的士兵却在他肩头重重推了他一把,喝道:“快走快走!”

章质心中一动,便故意歪着嘴呻/吟道:“哎哟,你撞着我伤口,都流血了,我得去拿药。”

士兵冷冷道:“别罗嗦,快走路!”

章质忙又道:“你不让我去拿,便让我义妹段姑娘把送来吧,我的药都在她那里。”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眼见章质肩头伤口的确又渗出殷红的血迹,心下便也信了几分,方道:“你先跟我们去,我一会儿叫你妹子来看你。”

当下两个士兵将章质带到一处小帐单独羁押看守,过了片刻,果然便听屋外段雪林的声音道:“多谢二位小哥,这些碎银子拿去花吧……”话音落下,便见段雪林掀帐进来,一见章质便急道:“这是怎么了?”

章质低声道:“我如今出不去了,你可得帮帮我!想办法去上津城里通知县令,就说李过并无受降诚意,今夜三更便会发兵攻城,城破后还会屠城抢掠,请他千万做好防范!”

段雪林大惊道:“这……这是为什么?”她咬了咬嘴唇,道,“这是告密,你不要命了!”

章质摇头道:“我也没法子了,总不能看着上津血流成河吧。”他情急之下握住段雪林的手,道:“我是不该叫你去冒险的,可我实在是无人可托付了。雪林,你能助我么?”

段雪林眼见他双目通红,双颊灰白毫无血色,说不出的憔悴,却又说不出的执拗,只得点头道:“好,你放心,我定然将话给你传到便是了。”

她不敢久留,只将上药放下便走出帐中。外头阳光初起,刺眼夺目,便见沈从龙从一旁走过来,慢慢道:“原来是段姑娘。”

段雪林心中紧张,不敢看他,只匆匆道了声“万福”便要离去。沈从龙却几步拦在她跟前,道:“段姑娘要去哪里?”

段雪林生怕被他看出破绽,只得捏个谎道:“章公子的伤不大好,身边的药又不多。小女往日跟着父亲行走江湖,略识得山间草药,所以打算出营采摘,好为章公子治伤。”

沈从龙笑了笑,便让开去路,道:“如此段姑娘便快去快回吧,此事我不会乱说的。”

段雪林含糊道谢,闷着头点了点,忙转身而去。沈从龙正要离去,却听身后有人冷冷道:“小沈,你可知道她是要做什么去么?”

沈从龙不回头也知是李过。他身子微微一僵,只道:“她要去采药。”

“哼,我便不信你什么都瞧不出来!”李过上前重重一拍他肩膀,道,“让她去告密也好。反正首当其冲,官军杀的也是郑元的人马,与我们何干?”

沈从龙半晌才道了声“是”,转身欲去。李过却笑着上前,拿一只独眼望着他,低声道:“记住,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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