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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盗寇(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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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元氏县城,章段二人继续上路。因段家父子脱困,只怕必是要回北京寻段雪林的,所以二人便一路转道向北寻去。距元氏不远便是真定,这是一处冀中大镇,亦是兵家必争的要害之地,总督北直隶军务的保定总督就驻扎在此。段雪林要寻找父亲弟弟,必先要到消息灵通处打探一二。

行到真定已是第二日中午时分,两人入城,先拣了个干净的饭馆用饭,小二过来招待二人,章质便笑着问道:“在下想向小哥打听两个人,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带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不知小哥这几日可见过么?”

小二陪笑道:“小人这店子里来来往往的客人每天没一百也有八十,实在是不曾注意。”

段雪林秀眉一蹙,忙问道:“那老人大概这么高个儿——”她伸手比划了一下,接着道:“留着胡子,下巴上有一颗痣,那男孩子皮肤白净,眼睛大大的——”

她这一描述,那小二忍不住一拍大腿,道:“有了,前日里倒确实见过这样一对爷俩,不过没进小店,直接沿着外头的街道往南门去了。”

章质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些碎银子交给他,笑道:“如此多谢了。”那小二拿了银子,两眼放光,连连作揖道:“不敢不敢,是小人要多谢大爷才是!”他正啰嗦着,却听身后有人叫道:“你小子又在偷懒呢?”

那小二回头一看却是掌柜的来了,忙不迭地端起盘子跑了。那掌柜的一抬头,目光正和章、段二人相对,不料他盯着二人看了几眼,突然一个踉跄摔到在地,颤悠悠地伸出手来指着二人说不出话来。那小二正跑到他身边,忙把他扶起,叫道:“掌柜的,怎……怎么了?”

“那个男的……”掌柜的抖抖索索地拉着小二的手站起,颤声道,“快,快过去稳住他!”

小二一时不解,还愣着不动,却见那边章质和段雪林竟已留了饭钱匆匆离去。掌柜的“哎哟”一声长叹,一把攀住小二的手,叫道:“这可叫他们跑了……快去报官!今早县衙门前还贴出了告示,那男的便是前日大闹元氏的山贼的同党,官府悬赏五百两银子拿他呐!”

那小二这才恍然大悟,连声答应着冲了出去。章质和段雪林已是觉察出情况有变,深知城中不能再待,急急忙忙便往南门而去。此时正值中午,又非开集之日,街上百姓并不多,雪亮的太阳照在明晃晃的土地上一片刺眼。堪堪已到城门口,远远见着守军并无防备,章质便是大喜,然而却忽听得身后脚步声一大片,有人高声喊道:“休要走了反贼!”守城官军见状,立刻也操起兵器直冲过来,两头一对,立刻将章质二人围在当中。

只见官差中走出一个打头的捕快,斜着眼一瞥章质,双手抱胸得意道:“小子,我劝你不要反抗,乖乖束手就擒,还能保你个全尸!”

章质心中一冷,知道这一战已是难免。他稳稳几步上前挡在了段雪林身前,手已握上了佩刀。只是对面乃是官差,他只怕担上杀官造反的罪名,不敢贸然出手。那捕快见章质握着刀,显然是想反抗,不禁逼近一步道:“小子,你最好明白,我们是官府的人。你要是敢跟官府动手,那你勾结流寇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章质冷笑一声,并不言语,只是侧头低声向身后段雪林道:“怕吗?”

段雪林微微一笑,道:“不怕。”

章质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意,原本握着刀的手却松了,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掌劈在那捕快颈中。这一下他突然暴起,这前后左右的十来个官差竟然都未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那捕快一声惨叫歪倒在地,众人才突然醒悟。有几个争强好胜的挥起腰刀直扑上来,章质却是看也不看,赤手空拳左击右打,已将几人的兵器统统缴下,哗啦啦扔了一地。

那些官差本是平日里吃喝嫖赌惯了的,平生只会欺负善人,碰见章质这样会些拳脚的便丝毫不敌,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下却是一个退得比一个快。章质动手前虽猜到官差不难对付,只是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糜烂不堪,心中只是悲大于喜。喜的是自己可以脱身了,悲的却是官兵软弱,国事颓唐。倒是那三五个守城的士兵到底是军人出身,远比官差胆大,互相对视一眼,手中□□便往章质胸前直搠过来。

日影下锃亮的光一闪,章质侧身闪过,却见那□□却不暂停,直往段雪林胸前刺去。段雪林不会武功,只得凭着戏台上学来的小巧功夫尽力一扭腰,却觉那几支枪已到面门,一时忙吓得闭上了眼睛,然而她忽觉腰下有人轻轻一托,却是整个人都被抱起,如白驹过隙般避过了这一下。

段雪林只觉刹那间天旋地转,再立足地上时,方觉出臂上刺痛入骨,原来毕竟还是被枪尖带出血来。她自知此时决不能分了章质的神,只得捂住伤口咬牙忍痛。只见身前章质拔刀出鞘,面色森森,一字一顿地道:“要抓的人是我,冲女人去算什么好汉?”

围攻的官差和士兵对视一眼,忽然间齐齐挥刀举枪攻来。章质冷哼一声,手上刀弯个弧度,斜斜逼开一支□□,跟着刀光如虹,又对着身侧一人劈下。只听“扑哧”一声轻响,章质只觉刀刃已触及什么柔韧的阻碍之物,余光一瞥,却见自己的刀已嵌在对方的腰间。对方闷哼一声,身子抖了抖,便即软软倒下。其余本是挥刀欲上的官差士兵们刹那间脸色雪白,颤声道:“杀……杀人了!”

章质也觉手中一颤,下意识地一拖将刀刃从死人腰间抽了回来。他虽不满朝政昏庸,却从未想过造反,因此动手时处处留着余地。然而此刻一时失手,只觉背心一股凉气直冲而上,胸中竟翻滚起了一股恶心之意。

他自小行走辽东商路,十来岁时便杀过土匪和鞑子,后来又随卢象升上过战场,杀人之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然而此刻却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浓浓的恐惧之意来。看着刀锋上的鲜血和碎肉,章质只觉一阵晕眩。身侧几人大概看出他神思不守,又齐齐挥刀直上。章质心中虽怔忡不定,但手上反应却不曾慢了,一斫一劈,竟又是将两人砍翻在地,生死不知。

这两下犹如电光火石,却惊得所有人手脚发软,俱都楞在当地。章质眼见众人犹豫,拉起段雪林便道:“走!”两人转身奔入路边的一条小巷,东绕西拐一通,眼见身后追兵一时没有赶来,心中略略一定,抬头一看前方,原来自己慌不择路,竟然又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他待要转身出去,却听巷子外的人声有响了起来。有人在高声呵斥:“你们真是一群废物,一个书生带着个丫头,你们竟然让他们跑了,居然还有脸回来?还不快去找?”

章质顿时明白外头是出不去了,再回头一看死胡同,只见面前的墙根下放着一口大水缸,顿时心念一动,蹲下身子,向段雪林一伸手道:“伏到我背上!”

段雪林脸上顿时一红,略一犹豫便伏到他背上。章质伸手一托,将段雪林背上,跟着纵身一跃,在水缸沿上一点,伸手便攀住了墙头,正要在借力一跃翻墙而过,却停方才那声音已到了背后:“好小子,原来你在这里!来人,给我射!”却原来是追兵调来了弓箭手。章质暗暗叫苦,深怕背在身后的段雪林先成了挡箭牌,腿一蹬便又落了地,左手从怀中抓出一大把碎银子和铜钱漫天一撒,叫道:“暗器来了!”

那些官军哪见过把银子当暗器使的?也只有章质这样出身富贵之家不知油米贵的少爷才会如此大手大脚,一时间竟都放下手中的弓箭冲着满地的银钱而去。章质哈哈大笑,背着段雪林再次跃上水缸,翻墙而过。

墙里是一处花园,楼阁亭台,曲槛水榭,竟然布置得颇有江南水乡的风韵。地上一律用花砖砌成,扫得一尘不染,路旁花木错落,高低相间,风致嫣然。段雪林跳下章质背脊,自己小心走了几步,见四周无人,方道:“好大的气派!只怕这家主人非富即贵呢!”她回头一看,章质面色兀自苍白,心中登时一慌,道:“章公子,你……你没有受伤吧?”

章质摇头道:“没事,不过是跳得急了。”他见段雪林胳膊上有血渗出,心中方一惊道:“你怎么受伤了?定是方才打斗时误伤到了,可还疼么?若是伤到了筋骨可不是顽的!”

段雪林手捂伤口道:“我没事,不过是点皮肉小伤罢了。”她缓缓抬头,眼神却望着别处,口中道:“如今我们可怎么办?章公子,你……你是不是杀了官差?”

章质心中又是一阵翻涌,却强自镇定,道:“我连累你了。”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若真是连累,也是我连累你罢了!”段雪林妙目微转,忽然回头直视章质,道:“章公子,事到如今,还要说这些话做什么?我不怕。”

章质心中大震,只见眼前少女双目晶莹坚定,竟是清丽不可方物,不由得痴了。段雪林本是面带羞涩之意,忽然一抬眼间见章质身后正有四五人一路行来,登时变色,连忙拉住他胳膊道:“有人来了!”

章质不及回头,眼睛四下一望,便见假山后一座蕉叶状的小门洞开,里面却是一处小阁,看来倒不甚起眼。他来不及深思,抓起段雪林的手便闪身跃入门内,伸手便推开那阁门。却只听门内有人一声惊呼“是谁”,章质却已是竖起掌缘,重重一个手刀劈在那人颈间。那人还未及喊出第二句话,便软软到底昏死过去。

章、段二人惊魂未定,这才细看这人,却见他一身戏服,面上正勾着一层油彩,看来倒是个戏子伶人之类的人物。再看凭窗一张镜奁摊开,正放着各色油彩画笔,显然他方才正在此处勾脸上妆。章质不敢大意,握着刀将这屋子四下搜了一遍,见再无旁人,方才定下心来,正想跟段雪林说话,却听得门外有人叩门道:“孙老板,可是上好妆了么?老爷可等得急了。”

章质捏了把冷汗,示意段雪林不要说话,便含糊应道:“好了,就来。”

门外那人却不依不饶,只是央求道:“孙老板,今儿不是耍性子的时候,我家老爷请了官面上的朋友,专点孙老板的一出《赏荷》①,如今客人可都到齐啦。你老再不开门,小人便只好开门进来了。”

章质只怕多言露出马脚,只是支支吾吾答应数声,目光却转到地上那人身上。他心念一动,忙对段雪林低声道:“快帮我剥了他的戏服,我扮成他且去搪塞过这一阵子。”

事到如今,段雪林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七手八脚剥了那人戏服给章质穿上,又帮他迅速勾了个《琵琶记》里蔡伯喈的妆容。章质见收拾得停当了,对镜一览,浓妆也看不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方示意段雪林躲进里间,才开门道:“走吧。”

那几个下人素知这孙老板是自家老爷的爱宠,又素来骄横,哪里敢正眼儿瞧他?当下便带着章质一路走来。穿过一条廊子,便看见一片清澈见底的湖面上架着一座水阁,此时正演着一出串场小戏,说的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故事,一时间敲锣打鼓、嬉笑怒骂好不热闹。

水阁对面略高的假山上立一座敞轩,内里已坐了不少人,最中央的却是一个穿着秋香色的直裰,披着半臂,头上带着云巾的中年男子,估计便是这家主人。他的两侧各坐着一个中年人,一着绀青大袖袍,一着酱紫程子衣,正是请来的客人。

章质来到后台,戏班子见红角儿来了,自然让出地方来请他稍作歇息。章质留心各处,见屋廊下都挂着的灯盏上都贴着红纸剪成的“杨”字,想是屋主的姓氏。忽听后台有人道:“今日这戏,可是咱们杨总督请知府老爷和知县老爷的大场面,万万不得有失,若是作得好了,杨总督自有厚赏!”

众人轰然答应,章质却是吃了一惊,才知这竟是保定总督杨文岳的宅子。这下可好,竟是自己跑到官府的老巢里来了。章质不由得一阵叫苦,只是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杨文岳是刚刚接替了下狱的孙传庭为保定总督的,到驻地还不过一个月,却已和真定知府与真定知县混熟。原来这三人都雅好昆腔传奇,日常便在一处听曲赏花,再加上知府与知县二人竭力巴结,杨文岳更觉逍遥自在,倒把公事都丢在一边了。

此时杨文岳兴致勃勃地和知府、知县二人侃侃而谈:“自从汤海若一死,这曲坛可是再无扛鼎之作了。如汤氏《玉茗堂四梦》之惊才绝艳,不敢说前无古人,却必定后无来者。”真定知府自然连连点头称是,谁知那知县却一味要表现自己标新立异,却摇头道:“杨公这话可过了,你可听说过南都的阮圆海么?愚以为,他的新戏《燕子笺》关节穿插,刻意描摹,倒也不差呢。”

“老公祖是说阮大铖么?”那知府立刻露出不屑之色,道,“他是魏阉余孽,品德败坏。去年复社的公子陈定生、吴次尾便联合江南名士们写了《留都防乱公揭》②抨击阮大铖。这种人写的戏,哼哼,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知县被上司斥责,顿时讪讪地说不出话来。杨文岳却是个极会做人的,忙笑道:“兄也无需因人废言。自古以来,那道德败坏的人中也是有才子的。像唐朝的宋之问,人品是差了吧,可他写的诗却是极好。还有如那北宋的蔡京,南宋的秦桧,也都是写的一笔好字。不说远的,便是本朝,那嘉靖年间的严分宜,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龟儿子!竟没有拿不出手的!”他是四川人,说的高兴了,竟蹦出了一句家乡话来,知府知县两人顿觉如沐春风,亲切异常,方才的小小不快立刻化解无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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