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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南征(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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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质无言,只得暂时把这事搁下。一时众人四散,章质也暂时回到李府的客房歇息,过不多时,却见徐润娘从外面匆匆赶来,叫道:“章公子!”

章质忙转身一揖,道:“李夫人什么事?”

李夫人低声道:“段姑娘不见了!”

章质顿时吃了一惊,“啊”了一声。徐润娘忙道:“我本来安置她在后堂歇息的,方才我回转过去时,却听丫鬟说段姑娘自言要去花园里走走,谁知这一走便没有了踪影。”

章质细细一想。便拍着大腿叫道:“坏了,定是她听到我们的谈话,独自追赶父亲和弟弟去了。李夫人,快让士谦带人去找!”

徐润娘道:“他们都已着人出去寻她了。京城九门都派了人,应该不会错过才是。章公子莫急,还请先回屋休息。”

章质只觉心中烦乱不堪,只得先点了点头,自回屋中等待。眼看日影西移,天色渐渐昏黄,那一队队派出去的人却都回来禀报并未找到段雪林。章质等人都担心段雪林独身在外,遇到危险,因此更是心焦。

草草吃过晚饭,忽有李府家仆来报,却是段雪林回来了。章质又惊又喜,匆匆赶到正堂,只见李逊之和吴瑄都已到了,段雪林仍旧是一身贫女的青衫布裙打扮,只是身上多了个包裹。章质不顾礼节,快步上前问道:“段姑娘你去哪里了,可真是把我们急坏了。”

段雪林垂首一福,道:“倒是让几位担心了。小女本已决定要去找老父弱弟的,又怕我师父在吴家担心,所以回去向他告辞一声。我只怕你们也为我着急,所以这才回来向你们打个招呼。多谢章公子、李公子、吴公子、李夫人今日对小女的照顾,小女感激不尽!”说着便要跪下磕头。章质上前拉住她的胳膊阻拦她下拜,突然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忙松了手。段雪林用眼角瞅了他一眼,脸孔便一下子红了。

吴瑄却素来稳重,便温言道:“段姑娘孝心可嘉,吴某佩服。只不知这一路前往,开销巨大,段姑娘可曾打算过了?何况你一个女孩儿千里奔波,也委实叫人放心不下。”

段雪林道:“不劳吴公子担忧了。小女从小跟着父亲弟弟走街串巷卖唱,这些奔波倒算不得什么。至于一路的开销,师父给了我一些,又蒙行人司吴老爷慷慨,也借了些银钱给我,想来也是够用了的。”

这一来,吴瑄和李逊之却是不便再说什么了。章质却上前一步,道:“段姑娘,既然你已经筹到钱财,你若不嫌我鄙陋,不如由我陪着你南下吧。此事因我而起,我不便置身事外。还有其他那些伶人们,我定要当面向他们道歉,全是我连累了他们。”

段雪林听了这话,脸孔又是一红,却别过了身子不语。章质是聪明人,顿时明白过来,又忙道:“段姑娘若信得过我,你我从此便以兄妹相称,令尊便是我亲父,令弟也就是我亲弟,我定当保护你们平安周全。”

“如此……倒是有劳章公子了。”段雪林樱唇微启,吐出几个声如蚊蚋的字来。李逊之和吴瑄都没料到她如此爽快便答应了,暗想这女孩儿倒是个果决的性子。章质一直郁结着的心这才微微一展,当即一揖拜下,朗声道:“多谢段姑娘应允!”

休整一夜,第二日清晨章质和段雪林便即上路,吴瑄为他们买了两匹马,章段二人自是感激不尽。李逊之却没来,只让吴瑄代转了一包银两。章质知道他是害怕见面徒惹伤心,因此也不以为意。

出京南下,便是一望无际的冀中平原,鱼跃阔海,鸟飞高天,自然要比京城自在多了。只是段雪林不善骑马,两人只能缓缓奔驰,这一来便反比流人们的队伍落下了数日。两人一路前进,直到入了真定府元氏县境内才有了流人的踪迹。

这些日子来段雪林一直担心父亲弟弟的安危,此时终于追上的队伍,方才安下心来。她虽从小习惯江湖奔波,但到底也是个弱质女流,接连五六天的长途奔驰早已让她筋疲力尽。章质看在眼里,暗想反正也已追上了众人,倒不如先将行程松一松,休息一晚再做区处。

此时暮色苍茫,两人便放缓马缰并辔进入元氏县城内。这不过是北直隶境内一座极为普通的小城,原本也还安定,只是自从去岁清兵破关,□□京畿直鲁以来,城中百姓便死得死逃得逃,元气大伤。一路行来,只见黄沙尘土,残垣颓壁,草木荆棘,骨肉流离。穿过几条街道,好容易才见到一家仍然开着门的小客栈,店里倒也还三三两两坐着些人。章质和段雪林下马进店,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的掌柜这才支起脖子来,问道:“吃饭还是打尖?”

“打尖!”章质回了一声。那掌柜却还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拖着脚去一边拿了笔墨登记了二人姓名,便带着二人往后堂走去。章质便问道:“敢问老丈一事,昨日可有一队官差押送着囚犯从城里过么?”

“有啊——”掌柜拖着长音道,“小五子的家就在元氏驿的隔壁,亲眼看见来着。那些个当差的闹了一夜的酒,吵得他都睡不着觉了。”

段雪林精神一振,忙接着问道:“那些犯人可好?可有吃苦受罪?”

掌柜白了她一眼,道:“天下的官差都是一样的虎狼心性,如今一朝权在手,哪能不把命来行的?有钱的囚犯那就是大爷;没钱的,哼哼,那可就是林教头入了野猪林喽!”

段雪林的脸上顿时泛出一阵苍白,然而听说那些官差肯收钱,却又是心中一松。章质又向掌柜询问元氏四周的路途风物,那掌柜的一听便叹气道:“咱这小地方对着官道,本是再安全不过的了。谁知一两个月前忽然来了一群强人,占了附近一个小山头,隔三差五便出来打劫过路的行客。新任的保定总督杨文岳杨老爷派兵剿了几次不见功效,便也不再理会他们了。如今我瞧着二位……”他忍不住上下打量章质和段雪林,却是一个书生一个少女,不由得摇头叹道,“二位若不是急着赶路,倒不妨在小店多住几日,等凑齐了三二十人再一起出发不迟。”

这话说了,段雪林便忍不住一笑,道:“我们又不是上景阳冈,哪有这样的规矩?”

掌柜的却颇为老成地摆摆手,道:“武松能独个儿上景阳冈,那是因为他是武二郎;你二位没那本事,倒是莫要莽撞的好。听人说,这伙强人都厉害着呢,跟寻常小毛贼可没法比。”

章质听他说得如此慎重,心中倒暗暗一奇,不由得上了几分心。当夜二人宿在店中,才打过二更,忽听得店外一片喧哗,隐隐约约竟似有火光燎起。章质还道是哪处起火了,忙披衣起来,隔壁的段雪林也匆匆出来,两人和其余的几个客人一起来到大堂上,有几个胆大的便要卸下门板出去看个究竟。这时却见掌柜趿拉着鞋子匆匆跑出来,双手乱摇,道:“诸位客官可千万别出去,外头危险!”

当下诸人便七嘴八舌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掌柜哀叹一声,一屁股坐倒,道:“是城外那伙强人,竟然劫了昨日里来的那队流放的犯人!那五十来个官差被杀得丢盔卸甲,逃到咱们这儿来了!”

这一说,众人更加惊异起来。流人又不是富商,劫他们做什么?何况劫了囚就是明目张胆的造反,跟寻常占山为王的毛贼便不同了。客人们个个提心吊胆,虽然听说那伙强人总共才二三百人,不过也难保他们会来攻打城池。

店里正叽叽喳喳一片,段雪林却扒住门缝往外一瞧,只见街道上已列了不少土兵,正明火执仗,有的拿着弓箭刀枪,有是却只拿着木棍,簇拥着中间一个四五十岁、睡眼惺忪的官员,穿着七品鸂鶒补服,显然便是元氏县令。段雪林正想叫章质也来看,忽听得一声大哗,却见一群丢盔卸甲狼狈不堪的官差叫嚷着冲过来。那官员被这一下子吓得不轻,满身肥肉乱颤,大叫道:“谁……谁叫你们开城门放他们进来的?”

那些土兵便七嘴八舌地道:“他们在城下叫门,都是朝廷的人,为什么不放他们进来?”

那县令本是骑在马上,这时便连连捶着马鞍,叫道:“囚犯被劫之处已是赞皇县境内,与我们元氏县何干?你们这不是给本官惹麻烦上身么?”

土兵们兀自不解长官这话的意思,仍是乱糟糟地叫道:“他们被人追得好生狼狈,不放他们入城太不厚道了……”

段雪林看到这儿便摇了摇头,正要直起身子,忽听身边章质道:“只怕那群强人马上就要来攻城了……”段雪林吃了一惊,扭头看去,只见章质脸色凝重,忙问道:“这是为何?”

章质道:“强人劫了囚,便是死心塌地造反。他们若没有精细的打算,断不会行此莽撞之事。若换了我是他们,第一步劫囚便是向朝廷宣战,第二步便要攻下几个就近的城池补充兵源粮饷兵器。北直隶到底是京畿重地,不便立足,想来他们定然是要南下一路挺进中原!”

段雪林妙目一转,若有所思地道:“那他们岂不是也成了流寇?”

章质无奈苦笑,道:“由民变贼,由贼变寇,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他正说着这话,忽听得外面街道上又是一阵大乱。店里的其余客人也都忙不迭地循声过来从门缝窗缝里看去,只见外头人声汹汹,城门方向的天空一片火红。几个有见识的客人便连声叫道:“糟了糟了,定是强人攻城了!”

街上的官兵顿时乱作一团,那县令呆呆地望着城门方向,其余的士兵却是一哄而散,转眼便跑了个干净,只有少数几个忠心耿耿的亲兵还兀自跟在县令的鞍前马后。拿县令眼见得自己转眼就成了孤家寡人,嘴一歪,竟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几个亲兵顿时手足无措,趴在门里窗里偷看的老百姓也都咧开嘴暗自发笑。众人正看着这一出好戏,忽见远处街道上马蹄声响起,一人一骑已飞驰而来,马上乘客高声尖叫:“大老爷,南门已经陷落,快组织巷战吧!”

“啊呀,怎么会如此之快?”客栈里一下子炸了锅,原本还嘻嘻哈哈看热闹的人顿时都慌了神,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起来。段雪林的脸上并无惊惧之色,只是眉间掠过一丝忧愁,转头向章质道:“大哥,莫非是强人中的内应混在落败的官差中混进了城?”

章质点头道:“必是如此。看来这些强人的首领还颇有韬略,绝非寻常宵小。”

段雪林抿着嘴默默叹息了一声,又扭头向门外看去,只见街道上已是喊杀声响作一片。一片橙红的火焰之中,只见一片黑压压看不到边的骑兵顺着街道横冲直撞而来,口中依依呀呀杂乱地吆喝着。当先一人手握长刀,高声喝道:“不许劫掠无辜,先拿下县衙和兵械库!”

这句话在纷乱的人声马蹄声中听起来虽不甚刺耳,然而章质的一颗心却是咯噔一下悬在了半空。这声音好熟!章质快步冲到窗边分开看热闹的人群,一推手已把窗户开到最大。只见一片火光映照下,马上首领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二十三四岁年纪,容貌颇为周正,竟是杨嗣昌的家将沈从龙!

章质错愕万分,不觉脱口叫道:“怎么是他?”

段雪林并不认识沈从龙,只是看他如此神情也知事态有变,忙问道:“你认识他?”

章质摇摇手并不做声。只见街道两边家家户户都封门闭户,熄灯灭烛,唯有章质当风立在窗前,望着那一城乱兵,心一点一点下沉。

那元氏县令虽然颟顸愚鲁,可那县丞却颇有胆略,方才他策马告变,此时又带着三五十个衙役快手从斜刺里冲出来,一下子将强人们的队伍冲为两截。那些山贼们队形一乱,本来冲在最前头的沈从龙便立刻拔马回过头来,一马当先砍倒了身侧的一个衙役,接着左手暴长,又扭住了另一个企图偷袭的捕快的脖子,跟着右手一刀挥下,已将那人的脑袋劈成两半。顿时黑红的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激射而出,在一片闪烁的火光下看来诡异莫测。其他人见首领如此悍勇,也不再犹豫,拔出刀来血战。

这些人都是骑兵,县丞带领的衙役虽然勇武,却都是疏于操练的步兵,转眼间巷战便成了一边倒的屠杀。若说巷战刚开始时那些强人还几分顾忌,此时杀戒一开,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杀红了眼的强人们手握滴着血的刀,踏着满地的鲜血,转眼间便将这三五十人斩杀殆尽,唯有两个亲兵死命护着县丞奔逃而去。沈从龙面色凝重,并不追赶,手上长刀一挥,喝道:“县衙!”

此刻官军兵败如山倒,元氏县令早已上吊自杀,其余的亲兵衙役也早已跑了个干净。沈从龙占了县衙,另一队也占了军械库和粮库,转眼已把全城几个要害全都控制住了。他手下那群士兵却好似还未发泄完,一双双充满了愤恨和怨毒的眼睛搜寻着四方。忽然有人指着街边一户高门大院叫道:“那是李老贼的家!若不是他夺走了我家的田地,逼死了我的爷娘,我如何会落草为寇?”此言一出,其余人纷然呼啸,当先十数人便不由分说便砸了那宅院的门,蜂拥而入。

原来这些强人多是附近州县的百姓,因被官府、恶霸欺压活不下去,才纷纷落草为寇。此时此境,怎能不趁机报仇报怨?另有些人却是浑水摸鱼起来,专找富户下手,乱抢乱杀一气,若是遇上抢不动、搬不走的,便打得粉碎。不知是谁点起了火来,把那些雕梁刻桷的大宅付之一炬。一向安宁祥和的古城突然被一阵血光泼醒了,幕天席地笼罩下来的除了浓重刺鼻如腐尸般的血腥味,还有那被多少岁月层层压制住的愤怒。

沈从龙站在县衙前高高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他的手下在血河中翻滚,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眼中却是狠戾和得意之色。晨曦已经微露,三月的天空一片鱼肚白,地上的鲜血反射到了天空,形成了妖艳的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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