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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奇谈(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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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质自从在吴瑄的书肆买了书回来后,便天天足不出户在客栈里细读,一面也等待杨嗣昌再次寻他,然而接连数日却都没有杨嗣昌的音信。章质心中暗奇,但是人地生疏,也无从打听,只好暂且搁在一边了。

这日一早,章质正从客栈的房间里出来,方走到内廊的转角处,便听一个声音道:“请问店家,贵店可有一位名叫章质的客人入住?”

章质暗暗奇怪,便停下脚步探头一看,只见来人三十多岁,一身短打,面容寻常,只是眼神中颇有几分阴郁之意。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俱都身材彪悍,似乎有功夫在身。

章质一见之下,便觉出这三人来路不正,越发注目看去。便见那客栈掌柜一边查着簿册,一边道:“是有一个叫章质的,是四月十二那日入住的。”他笑着合上簿子,问道:“敢问官人找他何事?”

来人谦逊一揖,道:“小可是他远房表兄,听闻他在此,特意前来拜访!”

掌柜便向内廊一指道:“好,他就住在玄字三号房,从这里进去向右拐第三间便是。”

那人道了谢,便带着其余两人往内走去。章质心中打鼓,只想先避一避,却不防那三人已转过廊子,迎面而来。章质知道此时定是跑不了了,只得快步上前拱着手道:“这不是表兄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快进屋,咱们细谈!”

那人浑没料到他有如此急智,倒是暗暗吃了一惊。然他也是精于察颜观色之人,忙笑着拱手还礼道:“表弟一向别来无恙?倒没把我这个表兄忘了。走走,咱们进去好好吃一杯!”

当下章质领着三人回房,进屋关上门,章质才拉下脸来,道:“这位先生来找章某,不知有何指教?”

“不敢。在下东厂档头梁忠,奉命前来问章公子一句话,章公子不必惊异。”那人有礼有节地自报了家门,便在桌边坐了,皮笑肉不笑地道:“章公子在辽东做的好大事!”

只一句话,便把章质唬得全身一跳。他勉强一笑,道:“梁档头说的是什么事?”

“当然……”梁忠压低了声音,道:“……是汉奸的事!”

不知为何,他说出“汉奸”二字,章质的心反而一下子定了。他目光微微一垂,已是淡淡地道:“你们若真认为我是汉奸,不妨现在就捉了我去。”

梁忠却诡秘笑道:“章公子说哪里话?若非知道你不是汉奸,梁某也不会来找你了。”

“这是为何?”章质疑惑,忍不住问道。

梁忠又笑了笑,一摆手,却把两个随从驱出门外,才低声道:“有人想找章公子谈一笔大生意。”

章质瞥了他一眼,不知他要玩什么把戏,沉吟了一下道:“什么生意?”

梁忠道:“章公子是去过沈阳的人,自然知道是杨嗣昌指使方一藻派周元忠去议和的。只要章公子为这事做个见证,咱家便保证为章公子洗刷冤屈!”

章质暗暗纳罕,摇头道:“章某不懂梁档头的意思。”

梁忠舒缓笑道:“如今京师虽知杨嗣昌指使方一藻暗中议和,但苦于并无实证,但只要章公子肯出面,杨嗣昌这‘擅主议和’的罪名自然就坐实了。”

章质只觉自己隐隐抓住了事情的关键,试探着问道:“有人想除掉杨大司马?是谁?”

梁忠却缓缓摆了摆手,悠悠地道:“此事章公子还是不知晓为妙。或者你不如这么想,如今杨嗣昌为夺情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想让他下台的人多不胜数,也不缺我们这一份。”

章质顿时沉默,他虽出身辽东一隅,对朝中政局所知不多,却也听说杨嗣昌跟内阁大学士薛国观交好,薛国观是温体仁“传衣钵”的弟子,素来被称为“阉党余孽”。如果说有人要与杨嗣昌作对,那自然是东林一脉了。可是眼前这个人明明是厂卫爪牙,东林又如何会跟他们搅在一起?莫非要除掉杨嗣昌的人并非东林?哪又会是谁呢?

梁忠见章质沉吟,只道他是犹豫是否要出来指证杨嗣昌,便笑吟吟地道:“章公子,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杨嗣昌妄图夺情入阁,已是有碍人伦大防,他还一心想要和建奴议和,出卖大明。章公子,你揭发出他如此卑劣的行为,正是在为国除害啊!”

对于才短短见过一面的杨嗣昌,章质并无感情。只是此时出卖了杨嗣昌,和建奴的和议自然破裂。然而若我不许议和,曲在我;敌人议和再败盟,却是曲在敌。如今局势不明,杨嗣昌纠缠于“夺情”风波,若再加一条“擅主议和”便断无生理。若是杨嗣昌被废,那和议定然不了了之,便是给了建州一个绝好的南侵的口实!

章质回想起沈阳城中周元忠那张略显苍老的脸,和他谆谆嘱咐传达的“若议和不成,建州今年夏秋必有举动”的消息,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烦躁。杨嗣昌的议和,究竟是不是在出卖大明?告发了他,究竟算不算为国除害?若杨嗣昌被罢,新任的兵部尚书能否抵挡住建州的侵袭?

他蓦然想起了两年前建奴从喜峰口入关,不但在京畿大肆抢掠,甚至一度深入内地,所过之处血流漂杵,哀声震天。难道两年不到,悲剧又要重演了么?他忽然警醒,北边建州人蠢蠢欲动,南边张献忠盘踞湖广。局势已是如此恶劣,这当口杨嗣昌绝不能走,撑也要把议和撑下去!

章质想明白了这一节,便起身向梁忠一礼,道:“梁档头的意思章某明白了,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出卖杨大司马。还请梁档头还是另觅高人吧!”

梁忠万没有想到他竟会一口回绝,忙又旁敲侧击地道:“章公子可别忘了梁某的承诺。若事成,我们自可帮你洗脱冤屈,难道……你就想背着汉奸的帽子在中原躲一辈子么?”

章质坦然一笑,道:“我本非汉奸,又有什么要躲的?清者自清,我并不在乎些许非议!”

“章公子!”梁忠的语气顿时低沉了下去。他缓缓站起身,拈着下巴上的一点胡须,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杨嗣昌于你毫无瓜葛,你何苦要保他?”

章质心中暗叹一声,咬了咬牙道:“我便是要保他,如何?”

“既然章公子不肯与我们合作,那你就是和建州人勾结的汉奸了,那就去锦衣卫诏狱走一趟吧?”梁忠扬手亮了亮驾帖,却见章质沉默不发一言。他怒羞愤之意顿时涌上心头,双手重重一拍,门外两人便闻声而入,一边一个牢牢按住了章质。

章质并不挣扎,只是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荒谬涌上心头。自己素来最恨议和,谁能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要千方百计地保住这一场和局?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入诏狱是否还能够活着出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固执是否这能保住这个艰难的大局,前途茫茫,处处都是未知之地。

此时距离魏忠贤大施淫威之时虽已过去了十多年,但诏狱之酷毒仍可止小儿夜哭,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亦是当年阉党的漏网之鱼,素来心狠手辣,最爱做的事便是用大锤敲去人的牙齿。更不要说肮脏低矮的囚室、刺鼻难闻的气味、阴暗潮湿的空气、满地乱窜的鼠虫,光是那几百种听听名字就能让人毛骨悚然的刑罚,便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说来也怪,章质自入狱以来,却足有五六日不见人来提审,不免更加心焦难耐。这日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呛啷啷一声铁门已被人推开,低矮的门洞里钻进三个穿着红袢袄的锦衣卫校尉,两个人不由分说架起章质,另一个却从后面用布蒙住他的眼睛。

章质心中一凛,不禁紧紧捏了捏拳头。他只觉被人押着一路向下走,也不知转了多少弯,下了多少台阶,当他眼睛上的布被拿开之时,却见自己身在一间小小的土室之中。室中陈设极其简陋,没有桌子,只在墙壁上挖了两个洞放进了两盏小小的油灯,光线昏暗之极。靠墙一溜却是各种刑具,上面血迹斑斑,颇为瘆人。室中摆着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穿着大红蟒袍的宦官,梁忠正站在其侧,见了章质立即喝道:“见了掌刑王公公,还不下跪?”

一个校尉见他还愣着,便在他腿上踢了一脚。这一脚甚是阴毒,正是踢在他关节软骨之上,章质剧痛之下便站不住,顺势跪了下去。

东厂掌刑太监王化民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开口问道:“堂下跪的可是章质?”

章质听他的声音也不怎么凶狠,然而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自然而然地便回道:“是,草民章质。”

王化民不置可否,又问:“你认识辽东巡抚方一藻和山海关总监高起潜么?”

章质知道这隐瞒不了,只好点头道:“他们和家父确实有些场面上的来往。”

王化民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道:“那你认识方一藻手下一个叫周元忠的术士么?”

章质道:“辽抚手下确有此人,但草民与他并无交情。”

王化民却并不深究,只道:“听说你曾经被建奴囚禁过,是么?”

章质沉默半晌,方才点头。王化民眼神顿时一闪,立刻沉声问道:“那你是如何被囚的?”

章质看了他一眼,然而光线昏暗,却无法看清王化民的神色,只好斟酌着道:“建奴以为草民家中和宁远官面上有交情,妄想收买草民做他们的内线,草民拒绝,便被他们所囚。”

“那建奴为何又放了你?”

“我不知道!”章质忙一口回绝,想了想又道,“建奴狡猾,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化民却哼了一声,从怀里那出一封信在章质面前一亮,道:“这是什么?”

章质抬头一看,却是倒吸一口冷气,原来竟是自己留在家中的书信,特意写来告诉父亲一切的。为怕父亲担心,他在信里清清楚楚写明白了自己和周元忠的关系。怪不得这许多天都没有人来提审自己,原来他们是回宁远找证据了!

章质只能沉默。王化民却阴恻恻地笑道:“经人核对,这正是你的笔迹!”他又从怀里拿出三四封信丢在章质面前,道:“这些都是周元忠和辽抚方一藻、山海关总监高起潜来往的书信,件件都说到议和……”他的声音渐渐放低,却更是阴沉,“……你认识周元忠,自然也该知道他为什么会到沈阳去!方一藻、高起潜虽然是方面大员,但也没有胆子擅主议和。他们的靠山是谁,你可知道?”

章质心头一冷,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议和之事,更不知道外面已闹到什么地步。但是只要杨嗣昌还没有被废黜,那这事便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他立刻摇头道:“不知道!”

王化民怒道:“你不知道?锦衣卫的日报上写着你曾经去过杨嗣昌家。你一个草民,去兵部尚书府上做什么?”

章质听他这么问,便已知杨嗣昌仍在位的。只是他并非朝中之人,对于局势只是一知半解,因此一时也编不出什么好说辞搪塞王化民,当下只得闭口不语。

王化民的身子更向前倾了,几乎贴到了章质的脸,因为章质可以感到他说话时发出的热气直扑脸上:“辽东有传言,说你降了建奴,但锦衣卫却已查证到你是清白的。”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不再言语,然而言下之意却还是那一套:只要你肯出来指证杨嗣昌,就能帮你洗刷去汉奸之名。章质冷冷一笑,仰起了头,低声道:“王公公,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化民低低叹了一声,便坐直了身子,重重地靠回了椅背上,微微闭上了眼睛,从牙缝中突出两个字:“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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