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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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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我妇人之见,可终究他不能劝服我。

为何我要放弃边度的安闲日子,与这家国天下做斗争?

我将他遣走,一人独留在房中,心里念的是钦儿和腹中的孩儿,其他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空谈。

碧桃被侯爷召来伺候我,见我一脸愁闷问我道:“怎么?侯爷不在你心神不宁,他如今在眼前,还这般愁眉苦脸的?”

我看向她,皱眉耷眼,“他如今叫我不太认识,我怎么能不难受?不苦闷?”

碧桃掩嘴笑,似已回到从前,“他如今是哪般?曾经又是哪般?侯爷这样的人物,谁能看得透?你如今是怀着孩子,糊涂了些。往日你可从不说这些话。”

“你是觉得我如今也繁琐了些?”我反问道。

碧桃正色,“大约是仔细小心了些,有时候太过敏感。大抵不是坏事,你如今方才二十不到的岁数,与侯爷比起来,可算是个孩子,有这些心思正常不过。”

我倒不见碧桃这般能说会道,不免起了好奇心,“你跟着他时日久,你倒说说他如何老成?”

碧桃朝我欠身,“我是仆,侯爷是主子,我怎能说他的话?”

我也没心思再与她打嘴仗,心里又烦闷的很,一心想侯爷说过的话,简直是心如刀绞不知如何是好。

这般挨过一日,第二日天方亮,他便进我的房间,连通报一声都没有。

我正因肚子滚圆不能起身,正躺着估算这孩子出生日子,却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抬起上半身去看却见是他。

这府邸虽不若侯爷府,但客房尚多,他昨夜大概是择了一处歇息。

他将高枕垫在我的背后,“流火,今日上官岑派人送来请柬,请我与你今夜入府一叙。”

他过于凝重的神情叫我担忧起来,我拽着他的袖口,“可能见到钦儿?”

见他点头确认,我才安心,“那便去吧?你可有不便之处?”我忽然想到,他除了是钦儿的生父,更是大盛的安国侯,也不知道上官岑是否大张旗鼓将他微服至此的消息散播出去。

他沉默无言。许久才道:“我有些时日未见钦儿,甚是想念。钦儿自出生便离不得你,如今一人孤身在上官府中,恐怕也思念得紧。”

我点头,却又想到另一层关系,——我眼前的这人可是上官氏族的后人!

这层叠曲折的复杂关系叫我头疼,我只能令自己不去想这些,便想想今夜即可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

他话毕,忽然躺在我的身侧,抓住我的手,“流火,你可想念我?”

我看他眼睛闭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我嗯了一声,忽然觉得心头难受起来。

昨日初见也不问我,如何今天才说这些话?

“有你念着我,便是无憾。”他长臂绕过我耸起的肚子,一把将我和孩子都搂在怀里。

我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新稳妥的味道,心神一下子宁静下来。

再不管外面多少纷争,至少留得片刻宁静。

窗外的太阳已经老大,他却安静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青函公主,可好?”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他。

关于青函,我一无所知,虽有许许多多想要知道的他的过去,但毕竟止言于此。

他捉住我搁在肚皮上的手,“过府第二月,她便去了。”

我的手掌蓦地紧握住他,牙齿轻抵下唇,半晌不知说什么好。

素未蒙面的女子,同我一样倾心于他的女子,竟年纪轻轻便故去。

“桓。”我轻唤他的名字,没有特别的意义,只是想要确定他是真真正正、切切实实在我的身边陪着我,这一切也并非是我的幻境。

“昨日我与你说的话,流火,你勿要放在心上罢。我大约是一时糊涂。”他似懊悔地对我道。

可,这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罢。

我没再搭话,有些话既然说出口,如何还能收得回去?

乌金西沉时分,碧桃伺候我吃了点东西,填填肚子,等出了门便见马车侯着,侯爷和程副将立在一边正在说话。

程副将抬眸见我便恭敬后退一步,侯爷迎上来扶着我。

“只有我们四人前去?”我略有担心。这一趟,虽说不上是鸿门宴,但总令我不安得很。

侯爷点点头,“此地乃安南国都,天时地利都不在我们这边。尚且图个人和吧。”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也虚虚地瞥了一眼碧桃。

我感觉碧桃扶着我的手微微一颤,也是,她这般玲珑聪明,自然也猜得到侯爷的意思。我再看向程副将,但从他祥和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跟在侯爷身边的人长久了,大抵都是这样不动声色,令人觉得难以捉摸。

我与碧桃一架马车,她难得垂着头连叫我小心一些的话都不说。

“昨夜侯爷歇在哪里了?”我找了个话由问道。

碧桃叹了叹气,“昨夜和程……”她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又道,“书房的烛火亮了一晚上。如何能歇息?”

也难怪他一早便来我房中,又是疲惫不堪的模样,向来是一夜未睡,是找地方躺躺。偏偏我还尽挑他闹心的事情问他。

我拉过碧桃的手掌,“侯爷说,青函公主入府第二月便过世了。”

没想到碧桃竟然也是个知晓内情的,“苦竹给我递了消息。不过,那时你身子不大好,我也就将消息搁置了。”她看着我的眼睛,真挚地道,“流火,你不怪我吧?”

我摇头。“我与她不曾相识,并无情分。只是她这样年轻,太可惜了。”

碧桃点了点头,眼神忽的飘渺,像是想到很多过去的事情,她道:“青函与我同岁,比你虚长六岁。侯爷名声初长,皇上极看重,又与皇上是伴读,来往宫中向来自由,青函公主乃皇上亲妹,与侯爷也是极熟悉的。我听人说青函公主自小仰慕侯爷,曾对皇上许愿非侯爷不嫁。”

“碧桃。”我打断她,“过去的便令他过去罢。”

眼下,侯爷就在与我同行的马车中,我与他尚且行至如此地步,往后该如何,谁也说不准,而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

碧桃点头,“是我鲁莽了。”

“不,是我自私。”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碧桃却否认似的摇头。

马车在我们不知不觉的聊天中已经到达上官府邸。

侯爷扶我下马。

斜阳西沉,千山寂静,绵延广阔的土地上拔地而起的这座府邸,不禁顿鄂。

上官府竟不亚于一个皇帝的行宫。上官一族真乃安南第一门阀。

上官岑特吩咐家丁备了轿子侯着我们几人,我踏进轿子里,弯腰的时候对侯爷道:“我们能将钦儿带走吗?”

我跨进轿子,并没有听见他回答。亦或是他已回答,但我未听清。

今夜有月高悬,亦有清风阵阵,我却快意不能。

再想能见着女儿,到底也算是压下心头不安。

上官岑设宴乃在一处名为晚雪厅的地方,此厅似亭,三面以薄纱一层一层遮蔽,从外面隐约能见人影几许,而夜风阵阵吹起纱帘,好不朦胧有趣。

都说安南的女子在几国之中有如皎皎明月,去见婢女侍从不论男女,皆是眉清目秀、朱唇皓齿,一个一个水当当的。

上官岑作为东道主,已在厅内静候,见我们一行人缓缓而至,堂堂面容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一趟,抑或就是一个圈套,抑或目标从来不是我,而是……我望向侯爷,却见他镇定自若地道:“上官,许久不见。”

上官彬彬有礼地下拜,似乎行了一个晚辈的礼,随后道:“梓寅与我打赌,赌你不会抛大盛安危来此,如今看来他只怕要输得底朝天了。你不但前来,且将大盛置之度外。想来——”他将眸光转到我的脸上,“天不亡我安南哉。”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却不能问侯爷。

什么叫将大盛置之度外?

婢女们伺候我们入席,我却始终不能安稳,只对上官岑道:“你将我钦儿关在何处?我想先见见她。”

上官朝我拱手,“钦儿如今在宫中伴着皇上,请公主莫着急。”

宫中?我与侯爷对视一眼。

事情似乎朝着越来越复杂的方向在发展,而我一贯猜不透的侯爷如今也越发叫我云里雾里起来。

可是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他难道不是接了我的信赶来为我寻钦儿的?

我想起他说若是我做安南的国主如何?!

我捏着桌上备着的清酒正欲饮,横斜里伸出来的手却接过酒杯,轻声道:“这几月不可饮酒。”

我一时糊涂,只见他将酒杯搁下,然后上官岑道:“是我失礼,来人,换上珍珠饵汤。”

上官岑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总是有些矛盾。可惜,我也说不上来到底矛盾在哪里,只觉得眼前这些人,个个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隐秘,个个都那么复杂和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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