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章(1 / 1)
于是,宋嘉翊以宋治林不胜酒力,需要小憩为由,在花厅另设一宴,出面款待的是宋太太容盼,精明的罗少爷一整顿饭说的都是客气规矩的好话,饭毕才提出了一个造次的要求,“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与宋先生讨论正事。”
容盼抿了一口热茶,轻轻的笑了起来:“既然罗少爷如此说,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宋府设寿辰,罗少爷带兵前来,无论意欲何为,始终容易叫人议论纷纷。我知道,因着大小姐的缘故,让罗少爷丢了东西,很是心急。但是无论什么事情,商量总能解决。众人皆知,润阳军与宋家不和,但无论如何,也没必要把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让大家看笑话罢。”
那罗少爷早听闻宋太太出自名门,虽往日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为人十分聪慧。如今一见,便也知所言非虚,倒是有所震慑,沉吟片刻,才道:“宋夫人这样说,倒是个理。不过,罗某觉得,您并不能理解这样的东西事关重大至何种地步。以至于今日罗某才急急上门来叨扰,不过是想看看大小姐的屋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罢了,没想到宋先生如此的恼怒。”
容盼淡笑:“我想,您提起大小姐的事情,作为一个父亲,心里自然不痛快。我是个妇道人家,或许真的不能理解是什么东西让罗少爷这样急不可待,不过我们家大小姐既然与人相携而走的,那么,什么东西带着,什么东西不带,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且不论她到底带了没有,只说这线索。自大小姐出走之后,家里人都很记挂,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去北地找,却毫无音讯。而说到线索,她只留了一封信,”容盼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复又看着罗少爷,云淡风轻的说:“虽说女儿家的家书不便让外人瞧,不过如果罗少爷今日执意要个说法,便把这信让罗少爷览阅就是。”
容盼见他沉默不语,一时面有笑意,心想这罗少爷不见了刚才的架势,显然是犹豫所致,便继续道:“罗少爷,我并不想劝您什么,只是您要找还是要搜,只论旁日里再来便是,今儿个宋府做大寿,人这一辈子能过几次大寿呢,何不让人顺顺当当的过了?于罗少爷而言,也没有坏处,您说呢?”
容盼的声音虽然细若蚊蝇,可是听在罗玉玺耳中,却是有如惊雷一般,一字一顿。他本就是寻着今日寿宴,才来这宋府要东西的,本意也不是要找到什么线索,只不过为了让宋治林不痛快罢了,如今被容盼轻柔的点了点,并不说破,倒也觉得自己委实没了些气度,这个“不”字仿佛有了千斤重一般,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便道:“宋夫人说的有道理,今天的事,是罗某太急躁了,没顾得上旁的。在此就祝宋先生生辰快乐,罗某便改日再来。”
容盼轻轻点了点头,放下了茶碗,“福妈送客。”
寿宴仍旧在热热闹闹中进行着,先前的不快似被一扫而空,一直持续到半夜,宋治林多饮了几杯酒,模模糊糊中竟是摸到了西楼嘉琪的屋子里来。容盼见他这个样子,便服侍他在西楼睡下。
自己回到上房来,仍是忿忿不平:“他爹爹原来不过是在别人帐房里做事,不声不响的一个人,他自己当土匪舞刀弄枪惯了,后来随人起义,留了命这才做了总帅,仗倒是没打几个,平时不声不响,原来尽琢磨着这种心思。”
嘉和站在一旁附言,“是啊,谁又能想到呢。”
容盼道:“这事儿传到外面,还不知被传成什么样。我只要想起来连个做土匪都敢擅闯我们家的寿宴这事儿,我心里就堵得慌,你们懂吗?嘉莲?堵得慌。”
容盼在镜子里面看了看嘉莲、嘉和,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你们父亲想来自然也不会痛快,嘉莲管理茶庄的生意要做的漂亮些,有什么不会的,嘉和帮衬着点,也好早日有些作为,叫你们父亲欣慰。”
嘉莲看着手里拿着的一柄象牙梳,点点头。
容盼又转过去,叹了口气,嘉莲轻轻的梳理起容盼黑色的头发,又听到容盼说:“今儿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不过,我心里总感觉这罗玉玺,还有点子,不会轻易的这么一闹就结束的。”
仿佛正应了容盼的猜想,三人各自歇下不久,就出了事。嘉莲被小楼周围的走路声和说话声惊醒,她本就夜半才睡下,此时天色朦胧,还未日出,她尚未睡实,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走到外头,便远远的瞧见宋嘉和匆匆忙忙的往外头走,还有家仆衣衫不整的样子,仆妇丫头们都披头散发。
宋治林也从西楼走出来,容盼跟在后头。嘉莲连忙迎了过去,急急的问了一声:“爸爸,出什么事了?”宋治林根本来不及应她,容盼也朝她使眼色,她自然会意,接过容盼手里的衣服,急急的帮宋治林披上。
直到早餐的时候,才来了消息,原来是宋家船务一号仓库走水,守仓库的师傅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起来,便匆忙打电话给留在办公室的宋嘉翊,又继而通知到家里来。
福妈放下了宋嘉和打回来的电话,对容盼转述,“说是损失不大,只几批零部件出了问题,再下订单便是。”嘉莲和容盼这才都松了一口气来。
虽然火势不大,损失也不严重。即使是这样,宋家仓库失火一事,当天傍晚仍然上了大小各报,这件事也惊动了整个润阳镇,所有人看到照片,都确认这是火灾,但令大家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从未出过事的宋家船务仓库,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却正好在罗少爷闯入宋先生寿宴之后失火呢?
墙有耳朵,嘴上却没有锁。一时间众说纷纭,所有的流言蜚语在此时此刻都一致对准了同一个人。嘉莲却觉得,这件事情未必是罗少爷所为。
可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