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一章(1 / 1)
如此又过了数日,军部和宋府皆无动静。流言也逐渐平息下来,再无人议论。
嘉莲经由两位掌柜指点,渐渐对茶庄事务上手,日日早餐后便随宋嘉翊,宋嘉和一同去上班。忙的不亦乐乎,容盼见她这样,倒也不说什么女孩不该抛头露面之类的话扫她兴致,况且之前宋治林也有开导过她:嘉莲将来过门到易家,就是要打理家事的。便悠悠的帮她看账本,听电话,最近准备进一批新货。
嘉莲说:“茶庄里的大部分茶叶都选自我们在西山顶的茶园,最近的新品产自云州,所以我和爸爸最近想南下一趟,那里的凤凰单枞是极好的。”
容盼说:“云州不是很远,你想去就去就是了。正好陪你父亲散散心。”嘉莲本已联系好云州的茶园,两人便不日启程,离开了家。
这一日午后,福妈伺候容盼午睡起来,便同她说了一件事:“太太,前些日子,贺兰办事的门人传来了消息,说是真人道长云游回来了。”容盼一听,倒是放下了手里的芝麻糊。那贺兰是容盼的娘家所在地,福妈自小跟着容盼服侍,而后又陪嫁到润阳来。容盼一听是真人回来了,连忙问了具体,其后,又让福妈好生去请。
那真人道长次日便到,先跟容盼叙了叙多年在外的所见所闻,而后在宅子里走了一圈,看了看风水,置了些镇宅的物件。容盼留了真人下来用晚饭,拿出了儿女们的生辰八字来,福妈对她低语,道:“太太,新姑爷也算是新入府的人,也要拿出来吧。”容盼点点头。
饭后,容盼给道长沏了一碗杏仁茶,摒退了众人,才坦然道:“真人,如今我且愁一件事情,家宅不宁,总生事端。
真人依言瞧了瞧桌子上的所有的八字,说:“老爷吉人自有天相。”
容盼稍稍一顿,低声说:“道长,你我相识多年,有些事情,您且不必瞒着我。”
真人微微沉吟,半天,推出其中一个到容盼眼前,容盼拿在手里,把纸翻了过来,眼光一扫,背面赫然写着易凡圣的名字。
容盼一怔,心里一下子转了好几个圈,半晌,才说:“此人已与小女阿莲定亲,可有化解之法?”
真人道:“给莲小姐另改一个八字,可保血脉长留。”
容盼点了点头,撤去了其他人的八字,独留嘉莲和易凡圣两人给真人细细端详,灯影照在他身上,好像一个巨大的“戈”字。
真人动了动,随后在嘉莲的八字上动了玄机一笔,交还给容盼,容盼看了看,这才说:“谢谢真人了。”
真人次日一早便走了。嘉莲的户籍在宋治林的保险柜里收着,并未更改,容盼只是吩咐福妈另绣了一个新生辰八字的荷包,待嘉莲回来,偷偷换了就好。
宋治林和宋嘉莲在云州待了三天,一回家中,宋治林就说:“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容盼端了茶过来,嗔道:“叫你不服老。”
两天之后,重新上好新货的茶庄涣然一新。嘉莲按着嘉和的意思,推出了应季礼盒,包装设计好,想尽早的卖掉积压的茶叶。嘉莲一直和掌柜一起看店,早上包好的礼盒已卖出大半,正在核对账本,有人进来,忙抬起头来迎:“欢迎光临,里面请。”
是一位先生,穿着西装,戴着一顶帽子,打扮有些特别,不过声音醇厚动人,“有花茶吗?夏日消暑所用。”
“有的。”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唯她一人在店里,忙站起来道:“不过需要现配,你喜欢哪几种?”
“粉玫瑰,胎菊,金银花各来一点吧。”他轻轻的在实物成列架上点了点,选了三样。
她从柜子上取下三种干花,细细的一贴一贴包好,最后封进一个纸袋里,交给他,“谢谢,一共六块。”
他点了点头,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
她找了钱给他,又送了他一小袋枸杞。他眉毛一扬,才叫人看清他的脸来,“小姐总是这样,是要亏本的。”
嘉莲也笑了起来,“千金难买心情好。”
等店里的员工纷纷回来,事情又多了起来,她很快忘了这件事情,只不过后来他常常光顾,总是中午过来,她得了空闲便同他多聊几句。
周末的晚上,嘉莲同两位掌柜核对完账本才回到家,宋治林就告诉她一件喜事。宋氏船务名下吨位最大的邮轮远洋号试航成功。远洋号取谐音“鸳鸯”,原也是送给嘉莲的订婚礼物,此番首航新航线成功,宋治林便特意请人定做了一个远洋号模型,用一克拉的小钻石镶满整个模型。送给嘉莲做礼物。
小陆老板看了那小模型后倒是啧啧赞叹,嘉莲却无心和他辩白,张口便问他陆老板决定出国的事情。清廷还在的时候,陆老板曾为宫廷御膳房的御厨,也给几位太妃娘娘做过膳食,
后来,皇帝没了,陆老板便一路南下,最终在润阳镇落户,开了这家福慧饭店。后来又在远郊东山脚下开了一个会所月半楼。如此突然的说是要出国去,嘉莲觉得很讶异。小陆老板却说:“那是因为你只听说过我爹,没听说过我娘。
“恩?”
“怎么说呢,我娘原是太妃身边的小宫女,后来皇帝没了,我娘就跟着我爹一起下了江南,我娘在路上生下的我,匆匆忙忙就去了。我娘四岁进宫,我爹知道我娘一辈子的心愿就是出皇宫去看看,所以这几年才到处游山玩水。我爹说,中国走的差不多了,得带着我娘去国外看看了。所以啊,我就成了那苦命的孩子,留下來看着咱们家破饭店。”
嘉莲本来听了前面,觉得很是感动,眼眶也跟着泛红,冷不丁听了小陆讲了最后一句,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乱说什么,什么你家破饭店。”
宋治林与陆老板几十年好友,临了道别,倒是无话可说,只叫他好好保重,到了国外,学了洋文,别忘了家。
陆老板倒是笑了笑,说:“老宋啊,要是有一天你肯放下这些俗事就好了,像我一样,出去游山玩水,那才痛快。有些事情,得放下才行。”
宋治林听他言语模糊,却针针扎在他心上,稍顿了顿,便叹了一声,道:“有些事情,是早就注定的。要说放下,我恐怕早就放下了,可是兄弟情还在,我不能弃之不顾。”
陆老板面上仍是笑着,拍了拍宋治林的肩膀,一句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