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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第八六章 夺门(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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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惜儿直冲朱骥家中,因夜深不辨道路,却是寻了许久才找到船板胡同。她急急敲响门扇,过不多时便有家丁出来迎李惜儿进去,片刻便见于琼英身着中衣从内出来,道:“是李家妹子?”

李惜儿不及寒暄,忙道:“二哥呢?我二哥呢?”

于琼英本是睡眼惺忪,见她如此惊惶,也察觉出事情不妙,忙道:“尚德不在此处。今日家父留在兵部衙门值夜,尚德陪他去了。究竟出什么事了?”

“糟啦!”李惜儿脱口叫道,“于姐姐,徐有贞会同石亨、曹吉祥等人阴图复辟,今夜便要动手,打破南宫,改朝换代了!”

于琼英惊呼出声,道:“有这种事?那父亲和尚德……”她陡然握住李惜儿的手,道:“我和你一起去兵部找人!”

李惜儿摇头道:“我去便是了,你带上你的女儿和我的孩子,天一亮便出城避上一避!”她将犹在沉睡的斌儿放在她怀中,转身便走。

于琼英却拦住她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出了这样的大事,若他们当真事成,那便是天翻地覆的大变局,我又怎么能独自一人丢下家人逃跑?”她回头目视两个丫头云鸿、云雁,道:“你们速速备车,我们先回于府。”

当下两个丫鬟各抱一个孩子,再加上于、李二女,便快马加鞭往小苏州巷于府而来。李惜儿眼见于琼英带着两个孩子入府,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再进去,只解下一匹拉车的马,疾奔棋盘街兵部衙门而去。

此时夜色浓重,越接近皇城,耳中那隐隐的兵戈相交之声便是越清晰。李惜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幻听,却只觉冷风中颠簸于马背之上,紧张得连心肺都要呕出来了。眼看兵部衙门在即,她翻身跳下马背,已是砰砰拍响大门,对左右侍卫喝道:“求求你们开开门放我进去,太上皇要复辟啦!”

两侧侍卫见状大惊,连忙启门。李惜儿一把推开门扇,便往黑漆漆的衙门深处奔去,一路高升叫道:“二哥,于司马,你们在哪里,你们出来见一见我啊!”她心内惶惑,连闯四五进院落,都不见有人出来应答,只听得北风飒飒,冷入肌骨。她只觉这一刻比之前身陷徐家时还要惊惶,只觉世界之大,竟似只有自己一人一般。

她并不识得兵部衙门内的道路,只是蒙着头四处乱闯,忽见前方一处院落闪现灯火。她心中大喜,急忙奔去,却见一重圆洞门内,一座精巧小楼矗立在前,当中正门洞开,灯烛明亮,却是一处小小佛堂。堂上佛龛供着观音,之前正有一个身材清瘦的老人默默跪拜。屋中檀香袅袅,静谧安好,仿佛于世事变幻全然无碍。

李惜儿只觉满腔惊惶全都呃在喉中,吞吐不能。她只怕打扰了这片刻的宁静,只得一步步放慢脚步,轻轻踏上堂来。便听那跪在佛前的老人轻轻祷祝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在上,只盼你保佑大明江山,安然度过此劫。于某老朽衰败之人,无力扭转大局,只能以一身血肉,来灌溉大明后五十年的平稳无虞。”

李惜儿陡然间鼻端酸涩,轻声道:“于……于司马,你都知道了?”

于谦并不转身,只道:“是李家姑娘么?”

李惜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道:“是。于司马明明手握京营兵权,可为什么不出来抵挡那些造反叛乱的小人?”

于谦摇头道:“调动京营兵马,须得皇帝手敕,我并无虎符,如何出兵平叛?”

李惜儿急道:“我知道于司马执掌京营多年,在军中德高望重,纵然要矫诏调兵平叛,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谦却转过头来,一双清澈的双目望着她,道:“小姑娘,你终究还是天真。”他顿了顿,才道:“我矫诏调兵,若是输了,那无疑是陷皇上于生死莫测之地,只怕便又是一场革除之祸,大肆屠杀,血流成河;若是赢了……”他低头苦笑,涩声道:“皇上更不会饶过太上皇和沂王父子,定要杀他们泄愤,那我苦苦维持多年的心血,不是白费了么?”

李惜儿迟疑道:“奴家不明白。”

于谦淡淡一笑,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道:“我听说,皇上很喜欢你,你对他也颇有情意?”

李惜儿面上微红,却点了点头。于谦便道:“你既然念着皇上,自然是要处处为他着想的。想来你也不愿意看着他杀害兄长,逼死侄儿,双手染上至亲的血肉吧?我……也是这般想的。皇上算是我一手拥立的,我总是盼着他学好,不希望他身后有一点半点的恶名。若是他当真杀了太上皇父子,只怕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他也永远不会原谅他自己了。我……我怎么能引着他做出这样的事呢?”

李惜儿微带哭腔,急道:“可是……可是他们若是复辟成功,皇上依旧是活不了的啊!”

于谦笑了笑,叹道:“你便当我是迂腐吧。事态本已至此,早就没有挽回的余地。皇上的病情恶化,只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太上皇复位便是大势所趋。我一心为了江山社稷,忠诚可鉴日月,既不会暗中召外藩入继大统,也不会帮着皇上在临死前杀掉太上皇父子。若是太上皇要杀人泄愤,只杀我一人便好,只盼他还能念着兄弟情分,为皇上留些体面。”①

李惜儿连连摇头,只觉他这话中有莫大不妥,却又不知该如何点破,只是连声叫道:“不是的,不是的!”说着泪水便涔涔而下。此时却见朱骥匆匆从外入内,道:“宫里传来消息,徐有贞石亨已夺下东华门,簇拥太上皇往奉天门而去。”他忽然悲不自已,单膝跪下道:“岳父,大局已定了。”

“是么?”于谦淡淡答应一声,扶着李惜儿站起身,道:“你带着李姑娘回去歇一歇吧。”

朱骥猛然抬头,道:“岳父是要入朝么?只怕徐石辈早已设下圈套,只等捉拿岳父啊。”

于谦道:“我自是明白,你也不必多说了。”

朱骥惊道:“难道岳父真要自投死路么?我……我……”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词,忽然间泪湿胸臆,叹道:“岳父真是太痴了。”

于谦笑了笑,从容道:“我本是痴愚之人,得你如此评价,也算知我。”他上前牵住朱骥的手,道:“尚德,他日风险莫测,只是但教你一息尚存,便请你照顾好的我的儿女。我将他们,都托付给你了。”

朱骥泪水涟涟,却是郑重点头,拉着李惜儿,对着于谦跪下,郑重叩首。于谦端坐不动,受了他俩这一拜,才道:“你们退下吧。”

朱骥点头,挽着李惜儿退出佛堂,阖上门扇,只见于谦的影子印在窗纱之上,不动如山。

李惜儿满面是泪,只依依不离。朱骥低声道:“走吧,天亮了你便快快出京。后面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李惜儿只觉手脚酸软,只倒在朱骥怀中,泣道:“二哥,我好怕,怎么办?怎么办?”

朱骥心如刀绞,只得硬下心肠,道:“惜儿,别怪我心狠。”说罢以掌作刀,劈在她后颈处,李惜儿闷哼一声,便即昏厥过去。朱骥忙带着她出了兵部,此时天色已明,早起的店家已有开门纳客的。他急急往寻了一家大车店雇了一乘马车,将身上所有银两都掏出来给了那车夫,道:“城门一开,你便带着这姑娘南下,走得越远越好。等她醒来,自会告诉你往何处去。”

那车夫贪图银两,也不多问,只满口答应。朱骥安置了李惜儿,才回头望向身后的巍巍宫阙。但见紫禁城高耸夜色之中,数点冷烛,宛如磷火幽暗,将这一处雍容华贵之所,点染得宛如丰都鬼域。

只听得宫中景阳钟大作,朱骥陡然间一个激灵,仰头看去。便见轰然声中,大明门洞开,两行大汉将军骑马飞驰而出,手执宫灯,高声喝道:“太上复辟!咸与维新!太上复辟!咸与维新!”一人领头,千百人相应,京城上下,都被这层层叠叠的呼喝声惊醒。人们这才知道,昨天已经过去,今天,却是全然不同的新的一天了。

奉天门内,朱祁镇终于又坐上了这阔别多年的龙椅,只觉心中空空荡荡,虽有喜悦,更多的却是物是人非的悲凉之意。他当年喜爱清新淡雅的瓷器,景泰帝却喜欢富丽繁缛的铜胎掐丝珐琅;他原来爱燃沉水香,景泰帝常用的却是柏子;他原来在龙椅上端坐,总爱不经意地向左边倾斜,为此王先生特意命御用监将坐垫中的棉絮打得左厚右薄,然而现在,身下的龙椅却坚硬得犹如钢铁,再也觉不出一丝温暖了。

景阳钟声声敲响,厚重而雄浑的钟声在紫禁城上空盘旋,奉天门打开,冷风直直灌进来,便见等候在外上朝的官员,在礼官的带领下,按照左文右武的班序依次上殿。当官员们看清楚御座上坐着的并不是景泰帝朱祁钰,而是囚禁南宫的太上皇朱祁镇时,无不惊骇万分,只是木已成舟,谁也不敢出言质问,只是个个闷着头,行了五拜三叩首之礼,默认了这个事实。

朱祁镇看着群臣对自己跪拜如仪,仿佛又觉得自己回到了御驾亲征出发的那天早上。一时感慨万分,只道:“卿等以景泰皇帝有疾,迎朕复位,其各仍旧用心办事,共享太平。”②

群臣听得“共享太平”四字,才觉心中稍安,纷纷口称“万岁”。曹吉祥立于陛前,此时便尖声道:“诸臣退出午门外听谕,不奉诏不得擅离。”

群臣听得这一句,一颗心又顿时拎了起来,个个面面相觑,战战不已。朱祁镇注目殿下诸臣,只见站在最前的徐、石等人,个个面有得色。往后陈循、王文、高谷等内阁阁臣却均是一脸灰败,胡濙、王直等老臣呆若木鸡,显然尚未回过神来,唯有于谦立在他们之后,目光平静,举止从容。

朱祁镇本是恨他入骨,然而此时此刻见他一举一动都有大臣风范,心中却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来。只是此处不是问话的时候,便见百官退下,徐有贞便已上前道:“还请皇上改御文华殿,准备登基大典事宜。”

朱祁镇点点头,站起身来,曹吉祥连忙上前扶着他下了御座。朱祁镇走到徐有贞身边,忽然开口道:“今番是非恩怨,总由得你们处置了。”

徐有贞悚然一惊,慌忙低头道:“皇上重登大宝,天下万姓,全赖圣意庇护。”

朱祁镇再不多说,便命人抬出一乘真正的御辇来,登上辇车,转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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