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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第八五章 谋定(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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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白云观后别院中,正有二人联袂而行。

林木依依,北风肃肃,一轮如玉的圆月挂在深蓝的天空中,隐隐透出深冬特有的高爽之意。小径上的两人俱都是轻袍缓带的士人装束,一人头发花白,年逾古稀,另一人却不过五十出头年纪,身材矮小,唯有一双眸子炯炯有神,颇见精悍。这二人,自然便是太常寺卿许彬和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徐有贞。

良夜迢迢,徐有贞得老友相约赏月,心情也甚是舒爽。只见这退居楼前月色空明,地上树影横斜,宛若藻荇,不禁轻声吟道:“还是东坡说得好,‘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许彬笑道:“大苏一篇《记承天寺夜游》,诚为千古佳作。只是谁能想到如此旷达的文章,却是在经历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四年后所写的文章呢。”

他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倒让徐有贞触动了心怀。他脚步微顿,才叹道:“大苏心胸开朗,不含渣滓,此等磨难加身,仍能不改赤子之心,于吾辈说来,真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怎么,元玉还在为己巳年的事情挂怀?”许彬转头注目徐有贞。

徐有贞似笑非笑地扁扁嘴,随手折了一根竹枝在手中把玩,淡淡道:“许老,你我是忘年之交,有些话我也不瞒你。你别看我如今做着右副都御史,只怕这朝里还是没有几个人看得起我。人人皆说,我不是治水的徐有贞,而是倡议南迁的徐珵。己巳年的事,我怕是一辈子也抹不去了。”

许彬眉毛一挑,道:“当今皇上圣明,既能用你掌院,想必也是不在意你当年的事的。”

徐有贞郁郁道:“皇上用我,无非是因为我会治水。你可还记得,今年夏天汛期又至,黄河各处河堤纷纷决口,唯有我所修的通济渠纹丝不动。即便如此,皇上还是不放心我,一定要我前往山东盯着。这一盯,便是大半年,直到腊月里才得以回京。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一年倒有半年都要耗在河工上,我这右副都御史做来又有何用?”

他突然深深出了一口气,道:“子曰‘君子不器’,我徐有贞不要做一个硁硁于水利的匠人,我要做的是宗庙栋梁!我自问文才武功不输旁人,只因当年一句话,便落得闲置半生的下场,我却是及不甘心的。若换了我做大苏,他日回朝,定要向舒亶、李定等人报仇雪恨!”

他说得恨极,随手将竹枝折断。只听得微微夜风中,清脆的断折之声清晰可闻,好似骨折筋断。许彬无端惊了惊,才低声道:“如今我有个机会,能让你达成所愿,你敢不敢做?”

徐有贞目中露出狐疑之色,他精悍的眸子在许彬脸上转了转,忽然笑道:“许老一定为他人来做说客的。许老历来行事谨慎,哪里会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

许彬老年微微一红,嚅嗫不语。徐有贞却格格一笑,道:“许老莫要说话,让我来猜上一猜,可好?”他背着手,绕着许彬踱了两步,道:“许老在这当口提出此事,想必是和皇上的病有关,那便定然是皇嗣之事了。平日里皇上对许老一向并无特别恩宠,反而是许老当日前往宣府迎接太上皇回銮时颇受太上皇赏识,可见许老于沂王,自然是怀有旧情的。”

许彬点头道:“是,沂王是大明名正言顺的太子,我自然是向着沂王的。”

徐有贞双目微眯,道:“如今文官以胡濙、商辂等为首,正也忙着要在正月十七的大朝会上逼皇上恢复沂王的储位,此事若成,今后的自然是一切照旧,于我哪里说得上是‘达成所愿’?若要我能重掌大权,快意恩仇,则定然是赶在正月十七日之前,做出一桩变天的大事!”他目光幽冷,道:“许老,对不对?”

饶是许彬早已知道了政变计划,可听得徐有贞如此一步步分析推理出那大案,仍是觉得背心一阵阵发冷,颤声道:“元玉,你真是好心计!”

徐有贞得意道:“不敢,雕虫小技耳。”他停步望望退居楼,突然朗声道:“楼内的朋友,也可以出来一见了。”

话音落下,便见楼中灯光亮起,门扇吱呀一声打开,便见曹吉祥当先跨出屋子,向徐有贞拱手道:“之前听许老推荐徐先生,我等还将信将疑。如今得见徐先生庐山真面目,才知当真无虚。”他手一摆,道:“请进内细谈。”

徐有贞举步入内,却见屋子里一张圆桌,坐着石亨、杨善、张軏和他兄长张輗。许彬跟在他身后入门,举手将门闩上。徐有贞听得落闩之声,不禁笑道:“许老可是不放心我么?”

许彬一时尴尬,尚不及说话,杨善却已笑着开口道:“徐元玉文武双全之辈,岂是一条门闩能挡得住得?许老,不必如此紧张。”

许彬笑笑,却终究未将门闩抽去。徐有贞也不以为意,只是目光一扫在座诸人,才道:“原来石侯爷也在此地,这倒当真未曾想到。”

石亨道:“我救太上皇出南宫,本不为报旧主之恩,实是不愿再受文官们的腌臜气。太上皇在时,本是宠信武官,四处开疆拓土。换了如今的皇帝之后,却是四境升平,只知道用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丁,在我们头上指手画脚。”

徐有贞端起茶盏,淡淡抿了一口,道:“石侯说的,莫非是于谦么?”

石亨重重点头,道:“正是他。”他看一眼张軏,忿忿道:“我和四哥主持京营操练,这六七年来可没少受他的气。他只当我们是木偶婴儿,事事都要压制着我们,半点儿权也不肯放。若是如此,我们还要做什么京营总兵、五府都督,都叫他一个人把这天下的文武大事都管去了才好!”

他发泄这一通,还不解气,又道:“还有陈循、商辂等人,不过是仗着自己会写两首歪诗,懂得什么典故,便全然不将我等武将放在眼里。我看这样下去,文官迟早要独霸朝堂,到时候,便是皇上也治不了他们了。”

他这话朴直简单,张軏兄弟也是连连点头。曹吉祥却是拿着茶碗盖子撇了撇碗中的浮叶,道:“难道徐先生竟不恨于谦么?”

徐有贞无声笑笑,道:“我当年倡议南迁,被于谦呵斥,才得今日下场,若要说恨,我自然也是恨他的。不过我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他也不过是起个头而已,后面的事,这满朝文武又有哪一个是走得脱的?他并未刻意侮辱陷害过我,甚至还曾为我游说过国子监祭酒之职,说起来我还和他女婿有些交情……”他突然讥嘲地侧头一笑,道:“你们要成大事,便不能只冲着一两人的仇恨去,于谦于你们是恩是仇,其实全不重要。”

他见石亨等人目中露出疑惑之色,便悠悠道:“你们既要迎回太上皇,那将来便不可以给人落下话柄,说你们是为了个人恩怨。太上皇当年御驾亲征,并非为了游猎,而是为家国社稷,不幸被留漠北,不过是偶然而已。这些年来他虽被囚禁于南宫,其实民心未离,今日列位奉他复辟大宝,正是顺天应人的大事。此等神圣之事,若是被沾染上私仇恩怨,岂不大大落了下成?”

他淡淡一席话,便将石亨、曹吉祥等人说得如梦初醒。徐有贞见他们醒悟,又慢条斯理地道:“你们要打进南宫,这事我一介文人,自然插不上手。可是我却得提前问一问各位,若是救出了太上皇,你们却又要用什么名目,对天下人交代呢?”

石亨、张軏等人瞠目结舌,丝毫不解,唯有杨善迟疑道:“自然是景泰无道。”

“景泰再无道,亦是名正言顺做了七年天子的人,岂能说废就废?何况景泰囚禁太上皇,已被天下人指为泯灭伦常,若是太上皇复位后,再大肆诋毁弟弟,岂不是叫天下人猜疑政变是因为兄弟不睦,为争皇权相互残杀?此等名声,于史上最是秽恶不过。英明神武如唐太宗,尚且不能逃脱弑兄屠弟之讥,何况是中人之资的太上皇呢?”

徐有贞说得极慢,似是为了照顾在场的几个不学无术的武人,然而话语背后,却自有一股淡淡的勾魂摄魄之意。杨善本也是能言善辩之士,此时却只能顺着徐有贞的语气问道:“如此,为之奈何?”

徐有贞正色道:“难道列位便不知道么?王文、于谦,已要谋立襄王世子了。”

张軏和张輗齐声脱口叫道:“当真?他们真敢如此?”

石亨却是目现忧色,道:“坊间只传王文谋立襄王世子,怎么,难道竟连于谦也参与了?”

曹吉祥更是不学无术,顿时慌了神色,道:“呀,这两人都是极厉害的主儿,只怕我们已是迟了一步了!”

在座诸人,唯有杨善和许彬两个文官稍有些头脑。杨善想了想,才低声道:“元玉,此话不可乱说,这究竟只是流言,谁也没见过实迹啊!”

“这的确是流言不假,我不过是点明了王、于二人姓名而已。”徐有贞压低声音,道:“其实王文倒在其次,唯有于谦,才是非防不可的人物。一来他毕竟是景泰最宠信的大臣,二来他那‘社稷为重君为轻’的话曾大大得罪过太上皇,王文跟他一比,小巫大巫,不啻天壤。若想政变后能对天下人交代,就只有将于谦和王文的‘谋立外藩’之罪坐实,才能杀人立威!”

“你……”许彬究竟老成些,迟疑着道:“你不是说与于谦并无多少深仇大恨么?①如今怎么又杀气腾腾地要拿他开刀?他毕竟是社稷功臣,杀他,你可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徐有贞细长的手指按上桌面,徐徐立起,道:“我已是说了,我并非为了个人仇恨。我要杀于谦,只是因为在我的计划中,他非死不可!至于什么功臣,哼,若是太上皇复辟成功,就凭他当年将太上皇丢出去当空质的手段,他便是天下头一号的大罪臣了!”

此时屋中诸人,多有杀人不眨眼的军官武夫,然而听得徐有贞淡淡几句话,却无一不觉毛骨悚然。唯有徐有贞淡定自若,伸手拿起桌心的茶壶,细细斟满了茶水,水声沥沥中,便听徐有贞道:“这件事,须得让南宫提前知晓,你们可做了准备么?”

曹吉祥忙道:“两日前就已让人传话进南宫了,可是直到今日还未有实信。”

徐有贞摇头道:“须得有实信才可,劳烦曹公公再使一使劲。即使不能拿到太上皇的手敕,至少也要拿到孙太后的懿旨才可。否则,我们再有借口,也只是犯上作乱,不是清君侧。”

曹吉祥点头道:“孙太后处,我去摆平。”

徐有贞又转头向石亨道:“侯爷,我今日上午见你从内阁出来,你可是去寻陈循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直视石亨。张軏最是紧张,连忙拉扯住石亨骂道:“你去找陈循啦?你可曾对他说了什么没有?你这蠢货,这些话怎么能和外人说?”

石亨本就为此事耿耿不平,听得张軏骂人,顿时跳起道:“我又不是想将计划告诉陈循,只不过是想问问他,拥立沂王与拥立太上皇,究竟有何区别,那又怎的?你们不也说要找文官出谋划策么?只可惜陈循自己没福气,连句话也不肯听我说完!”

徐有贞却露出狡狯之意,道:“石侯爷怎么想到去找陈循的?他也算跟我交好,往日总我说,石侯爷你是无功封侯,言下之意对你大是不屑。”

石亨又惊又气,道:“原来他还说过这种话?我却从来不知,怪不得他对我如此冷淡。”

徐有贞沉下脸来,复道:“何况若是你这一句‘立沂王还是立太上’的话给他们知晓了,他们也动了念头,十七日大朝会上不上疏请复太子,却直接请皇上千秋万岁后仍由太上皇继承皇位,那哪里还有各位的功名富贵在?”他双手按桌,目光一扫诸人,道:“这件事,唯有军中典兵的三五人可以知晓,如此,才能功勋有归,权宠任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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