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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第六六章 夤缘(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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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北风渐起,棋盘街上的六部九卿衙门皆已散班,只留下当值官吏和各房扫洒的仆人还未离去。于谦换了一身便装,带着义子于康从大门内出来,正要牵马回家,忽觉眼前一花,只觉面前竟多了一个极熟悉的青年,一时竟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试探着问道:“阿冕……?”

那青年颤声道:“父亲,阿冕来啦!”

“阿冕、阿冕……”于谦惊讶之余,几乎喜极而泣,几步上前将儿子于冕拢进怀中道:“阿冕,你这么快就来了?怎么都……都不来信传个话?见过皇上了么?”

于冕强抑住激动之情,道:“孩儿是今日中午到的,已经往通政司递了手本,司礼太监说皇上只怕要过两日才能召见,是孩儿心急,便先回家来拜见父亲,却不知父亲会不会怪罪。”

于谦连连摇头道:“不会,怎么会?为父也是想念你得紧啊!”

于冕扶住父亲的双臂,细细打量父亲,良久方叹道:“父亲真是老了,孩儿不得在身旁侍候,真是不孝!”说罢转头对于康道:“大哥,这些年,真是多亏了你!”

于康笑道:“一家人还说这些做什么?今日小妹和尚德也要过来,大家正好聚一聚,吃个团圆饭。”

于冕连连点头,当下亲自上前为父亲牵马,三人一路缓行。于谦问起老家境况,于冕只絮絮道,自家屋檐下做窝的老燕子已经死了,剩了一窝小燕子无人哺育,是他的妻子邵氏调了米汤喂大的,又说门前街上善做定胜糕的老孙头将铺子传给了儿子,西湖的荷花今年开得晚,过了中秋尚有不少清芬暗吐。

于康听说翻来覆去只说些小事,心中便有些着急,只埋怨道:“谁要听你说这些啦!”

于谦却笑道:“我爱听,阿冕,再说些来吧。”

于是于冕便又说些杭城风物,山水佳处,或是香市、或是游船,或是祭月,或是新茶。于谦听着,忽觉这满城风沙的九阙京华,当真是断送了自己一生的江南风月,不觉苍然长吟道:“涌金门外柳如烟,西子湖头水拍天。玉腕罗裙双荡桨,鸳鸯飞近采莲船。只是今生怕是再也看不到故乡风物了!”

于冕和于康一时皆是黯然,于冕初来京师,并不知此间政局纷扰,于康却是了然于心的,便低声问道:“义父今日从宫里回来,心情便是郁郁不佳,莫非……莫非皇上又说了什么?”

于谦摆手道:“今日家宴,不谈这些扫兴之事。”

二子心知他必定心有块垒,却也无法相劝,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些不相干的事。一时到了小苏州巷于府,便见一向冷清的宅子竟已是热火朝天一片。闻声出来迎接的乃是朱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于冕,笑着便依礼拱手道:“小弟见过兄长!”

于冕忙还礼道:“这是妹婿尚德吧?你年纪比我大,弟怎敢有僭?弟草字景瞻,你我表字称呼便是。”

朱骥笑着点头,又道:“如今厨房里是大嫂、二嫂和琼英在做饭,岳父和二位兄弟都先歇一歇,饭菜一会儿便好了。”说着当先领着四人进内。于冕之前匆匆回家,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这所宅子,此时便和于康、朱骥前后略转了转,才叹道:“老家的房子虽然小,但于家人住了几辈子,却更有些人情味。这宅子四处空空荡荡的,也无趣得紧。”

于康大笑道:“景瞻这话可莫叫外人听去了。这京师达官显贵,第一项比得便是府邸宅院,大的占地几亩,小的也有七八个院子,哪有你这般反倒嫌大的?实话告诉你,义父还有一处皇上赏赐的新宅子在南薰坊,平日里除了存放皇上赐给的宝剑、玉带和年节祭祀外,更是从不进去的。”

于冕奇道:“这是为何?在杭州时,人人都说皇上对父亲看重得很,父亲怎么连他赐的府邸也不去住?父亲纵然清廉,似乎……似乎也不用如此。”

于康干笑不答,朱骥便低声道:“景瞻有所不知,京师水深,举动不如人意之处太多。岳父本不欲你来京,便是为此。”

于冕似有所悟,又迟疑道:“这次我来京师,听闻是武清侯石亨举荐的?我不懂官场的规矩,可要备些东西上门致谢?”

朱骥摇头道:“千万莫提此事。你来京师,荫府军卫副千户,全是皇上的恩典。两日后你便要面君,这些感激涕零的话语留着对皇上说去便是。做官做到岳父和石亨这般位置,最忌讳的便是私相授受。何况此事内情复杂,一言难尽,将来你便明白了。”

于冕本是个足不入公堂的淳朴青年,头一日来京,便听得这许多纠结的秘辛,只觉又是忐忑又是厌烦,连连摇头道:“在老家,亲戚们听说我要入京做官了,都是连声祝贺。如今来了才知道,这里面竟然有这许多乱糟糟的事情,我还是闭门读书吧。”

于康笑着接口道:“这话义父听了定然欢喜,我本是个读不进书的,合该你来做吾家千里驹才是。”

朱骥听得二人说话,心中却只是苦笑。一旦到了京师这片汪洋大海里,便是闭门读书,只怕也会有是非从天而降。如自己这般浸淫吏道多年,尚且有力不从心之时,更何况是于冕这样的单纯青年?想到此处,心头不禁掠过一丝难言的阴影。

这时便听正房内于琼英扬声唤道:“开饭啦!”三人一笑,便往厅堂行去。入了堂,便见于琼英一身鹅黄衫子,于康的妻子陈氏,于冕的妻子邵氏也俱是一身新装,侍立在席边。于冕的长女阿芸才四岁,这次跟着父母来京,此刻也规规矩矩地立在母亲边上。于谦眼见得家人如此团聚,一时心中澎湃,连声道:“大家都坐。”说罢又拢过小孙女阿芸道:“到爷爷这里来,爷爷疼你。”

阿芸年幼,还是第一次看见爷爷,一时颇有些张皇。邵氏忙在她耳边低声道:“阿芸乖,那是你爷爷,可不要失了礼数。”

阿芸咬着嘴唇点点头,小步上前,正欲行礼,却冷不防被于谦一把抱到膝盖上,欢喜道:“行什么礼?阿芸是我们于家的头一个小孙孙,便是爷爷的心头肉了。”

阿芸乌溜溜地黑眼珠往于谦面上一转,便已知道这个老人是真心疼爱自己,顿时拍手笑道:“爷爷!爷爷好!”

满堂家人尽皆欢笑。一时落座,于谦举目望去,长子于冕、邵氏、阿芸一家,次女于琼英、朱骥夫妇,义子于康、陈氏夫妇,再加上老仆忠叔忠婶,钱塘于氏长房一支,终于在京中团聚。他一时悲喜交集,叹道:“二十多年啦,总算是又能在一起了。为了今天这一日,当中再有那许多坎坷辛酸,也不怕了。只可惜你们的母亲去得早,没法看到今日的场景。”

在座之中,于冕从小和母亲悬隔南北,于康也一直跟着义父在任上,唯有于琼英是陪着母亲多年的,对她感情也最深。此时听得父亲此言,鼻子便有了酸意,却强笑道:“母亲在天有灵,定然会看到的。”

朱骥知她提到母亲便会心情不畅,忙改口道:“今日原是好日子,何必说这些伤心的事?我们这些小辈,共敬父亲一杯酒,祝父亲健康长寿。”

当下一众人全都起立敬酒为寿,于谦笑着饮尽了此酒,众人落座,于谦才目视于冕道:“阿冕,几个子女中,我自问欠你最多,你明白么?”

于冕脸上微红,道:“孩儿明白,父亲告诫孩儿在家读书,不要应举,便是为了避嫌。”

“是啊,否则以你的学识,如今恐怕早已进士及第了。”于谦歉然道,“为父虽然并不曾为考官,但毕竟是当国之人,不要说你中了进士,便是中一举人,只怕都有人说是考官袒护之故,所以为父干脆不让你入仕。只是如今,我这点小私心都不成了。你既然荫了武职,早年所读的诗书,可就全白费了。”

于冕摇头道:“孩儿读书又不是为了做官,怎么有白费一说?何况荫官都是闲职,倒也合孩儿的性子,是文是武,有什么打紧?”

于谦见他说得洒脱,心中这才稍安,当下一家人畅快喝酒吃饭,欢极才散。入夜,于谦只叫了朱骥一人到身前,问道:“尚德,你可愿意转一外任,出去一两年?”

朱骥奇道:“这是为何?莫非……京城有什么变局不成?”

于谦笑道:“你果然是我这些子女中最精明乖觉的一个,我不过透一两句口风,你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面上笑容渐渐消散,只是忧虑道:“我只怕这一次的变局来势汹汹,你带着琼英出去避一避,也是好的。”

朱骥越发不解,急道:“究竟是什么变局,岳父可否明言?”

“恕我不能明言。”于谦郁郁道,“不言温室树,是为官第一要义,禁中之语,我不能告诉你。你只需明白,我绝不会害你便是了。”

朱骥忙正色道:“岳父这是什么话?孩儿如何会有它想?只是岳父要孩儿远避,定然是知道此中有危险,如此,则孩儿更不能一走了之。孩儿父母早逝,兄长虽归,如今也陪着王骥在南京,身边只有琼英和岳父两个至亲之人。这时候我若弃了岳父独自走了,莫说琼英,便是我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了。”

于谦强笑道:“你有这样的心,很好。只是眼前的这件事,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爆发,也不知道发生后会弄出什么样的后果。你性子沉稳,我原是不担心你的,可是此事……”他终究摇摇头,叹道,“不是寻常的危险,名利、恩义、操行、礼法,都要拿出来一一衡量,我只怕你承受不住。”

“岳父承受得住,小婿也承受得住。”朱骥面露坚毅之色,伸手握住岳父干枯的双手,道:“我陪着岳父和琼英,一步步走,生死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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