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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第六/四章 军纪(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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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忙让开一条路,却见一队身穿绯袍的锦衣卫鱼贯而来。打头一人一身宝蓝蟒袍,三十岁上下年纪,容貌英挺威严。李贤一看之下,已认出来人正是朱骥,便不声不响悄悄下楼,混在人群中看他如何分断。便见石云细细打量来人,半晌才拍着大腿笑道:“啊呀,你不是当年在我家侯爷手下做过百户的那个朱……朱骥么?”

话音未落,那锦衣卫武官身边之人已厉声喝道:“我家指挥的姓名,岂是你可以称呼的?”

朱骥一摆手,只上前一步到石云身前,问道:“是谁打死的人?”

石云正想说那人是误伤而死的,冷不防徐荣身边几个人已齐刷刷地伸手一指一个石家士兵,喝道:“就是他!”

朱骥面色冷肃,徐徐道:“若是寻常打架斗殴出了人命,愿意私了,也无不可。然而你等皆有军籍在身,便是巡捕房、顺天府都不能审理。石千户,请恕本官得罪,要请你们随我到兵部走一趟了。”言毕一抬手,已是严声令道:“冯林,先把杀人的绑起来,其余人,押赴兵部!”

冯林立刻遵命,带着四五个校尉上前便把锁链往那人身上套。石云大惊,他自是不敢和锦衣卫动粗,只得腆着脸上前道:“朱指挥,这事儿若是弄大了,兵部面上也不好看。你是于司马的女婿,也得给你老丈人留点儿脸面不是?”

朱骥心中顿时闪过一丝犹豫,李贤见状,便是若有若无地向前一步,装作才瞧见朱骥的样子,笑道:“原来是朱指挥也在此地。”

朱骥目光滑上他的面庞,见他目光阴沉,深不见底,心中顿时了然。怪道竟会有人为着市井斗殴来锦衣卫找他,原来今日之事,倒是他在挑拨是非。他自然知道李贤新任兵部侍郎,只怕对于谦和兵部旧僚都是心中不服的,如此今日之事自己更是非秉公处理不可。他想得定了,当下便厉声道:“若是纵容你等私了,才是不给兵部留脸面。带走!”

围观百姓们群起叫好,众人推推搡搡,便已来到兵部衙门外。朱骥向守卫说了事情经过,请他代为通传,便与徐荣、李贤等人在门外等候。然而只片刻功夫,却听身后马蹄声凌乱,众人闻声一看,却见石亨一身官服,骑着白马匆匆而来,到近前才跃下马背,冲进人群扬手便给了石云一个耳光,骂道:“真是作死的狗奴才,只知道给我丢人现眼!”

石云和一众石家士兵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石亨又向朱骥拱手道:“朱指挥,是石某驭下不严,竟然出了这等狂妄跋扈的败类,理当重重责罚。只是他们都是侯府的家人,不劳烦于司马费心劳力,还请将人这就交换于我,石某定然带他们回去,以家规处置。”

朱骥知道他是想大事化小,却只不动声色地转头向徐荣道:“死的是定国公府的家人,还未知兄台是何打算?”

徐荣却哪里肯叫石亨骑到头上,登时重重踏上一步,望着石亨冷笑道:“想要私了,哪有那么容易?论起朝廷荣宠,历代功勋,我定国公府可比贵府远甚!我家祖上增寿公为建文君所杀,便是永乐爷爷也曾含泪祭奠。难道过了几十年,反而要被阁下欺辱不成?”

石亨面色一沉,登时恚怒,道:“阁下这话,未免也太不讲情面了。你不过是定国公府的一个下人管家,有什么权力对我说三道四?想要个公道,那也简单,去叫你们老公爷来,咱们到皇上面前说个明白!”

话音未落,却听一个清劲的口音已厉声道:“石亨,你至此还要执迷不悟么?”却听得围观百姓齐齐欢呼道:“于少保出来了!”

却见于谦一身大红官服,巍然立在门内,一张方正的脸孔威严如铁。石亨略略一惊,忽然想起今晨朝会,自己好心荐他的儿子,却被他一通臭骂时,他也是这样一幅油盐不进的相貌,因而原本的一线生机顿时沉入海底,只得强抑住心中怒意和惧意,压下头去,肃立道:“是属下失言。”

“带进来,正堂分理。”

一声令下,兵部侍卫上前,便解了石云一行人入内,朱骥、石亨、李贤、徐荣等人也跟随在后。这兵部大堂除了临战点将、春秋祭祀和跪接圣旨外,日常并不多用,今日却正门大开,只见正中一张大案,背后墙壁上绘着貔貅彩云,高悬“威武廉明”的匾额,两侧罗列兵器仪牌,端得是严肃压抑。

于谦在正堂上坐了,先问徐荣道:“尔等在闻香楼斗殴,究竟所为何事?”

徐荣本是自忖为受害一方,只是气焰冲天,丝毫不肯下人。然而一踏上这兵部大堂,却自觉一股兵麾凌厉之气扑面而来,不自觉便低下头去,便将双方如何因争夺一个歌妓口角起来,石云仗着石亨的名头动手打人,乃至伤了人命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于谦听罢也未置可否,只转身问石云道:“他所言可真?”

石云早已吓得惊心胆战,只得叩头道:“是,是小人的错。”

“哼,府军前卫千户石云,你好大的胆子!今日班军轮/操,你竟敢不到,反而带人在街头寻花问柳,斗殴滋事,当真是视我大明军纪为无物!”于谦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道,“你老实交代,是如何混出军营的?”

石云忙颤声道:“于司马,小人知错了!小人本就是武清侯府的家丁,当年随着侯爷征战,立了点微末功劳,被侯爷保举做了千户,其实每日并不在营中操练,仍是在石府中听差!每逢军中操练,小人便花钱雇平民顶替,一日也不过一两百个钱,市面上不少青皮混混都争着做这生意。此事不要说京营,全国卫所哪一处不是如此?几十年来,早已成为习惯,军中点差,能替则替,或者干脆直接贿赂了长官,一个个都溜出去风流快活,这……这可不止小人一个啊!”

于谦面色铁青,已是冷声道:“本官不管别人,就先管你!石亨你说,军中逃操,该当何罪!”

石亨心中犹存了几分侥幸,只央求道:“于司马,这些狗东西不懂道理,还请看在属下的面子上,稍加责罚,以儆效尤便是了,何必——”

“他们不懂道理,你这个武清侯,该是懂得!说!”

这样咄咄逼人的逼问,只叫石亨怨恨得无地自容。他身为侯爵,战功赫赫,在军中说一不二,从没料到在于谦眼中,自己仍然和一个寻常丘八没什么两样,想骂便骂,丝毫不留脸面。朝堂上如此,公堂上亦是如此。一刹那,石亨的那一股怨恨与失望陡然翻了上来,一双铁拳死死攥住,双目下垂,咬牙缓缓道:“军棍一百,发往边卫戍守,终生不得回归。”

此言一出,一众石家士兵只吓得魂飞魄散,石云踉踉跄跄膝行上前,一把抱住石亨的大腿,嚎道:“侯爷,救救我!救救我啊!念在我石云对你忠心耿耿,护着你出生入死多年,求求侯爷千万不要让我去戍边啊!”

石亨只得硬下心肠,一脚将他踹开,喝道:“自己做的事,还要赖谁?于司马在此,便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要怪,就怪你生不逢时,掌着你们身家性命的是我大明的于少保!”

此言中含着浓浓的怨望之意,于谦如何听不出来,只是此时此刻哪能容得自己有一丝半点的迟缓?当即严声道:“立刻拖下去,当众行刑!”

一声令下,兵部侍卫立刻上前将石云以下四人拖到大堂前按倒在地,抽出水火棍便打。只听一片噼里啪啦的肉刑声中,哭爹喊娘之声、哀求号哭之声不断。忽听得石云尖声骂道:“于司马、于阎王!你不留情面,不肯饶人,总有一日自己也会尝到这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然而这咒骂声淹没在一片哭喊声中,听来却不那么清晰了。

于谦缓步下堂,看着剩下的那一个打死人的士兵,道:“你持刀斗殴,致使定国公府家人闪避不及,被误杀身亡,是否认罪?”

那人早已吓得瘫软,嘴唇抖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便是认罪了。”于谦冷冷道,“杀人偿命,不唯军纪,国法亦然。拖出去,就地正法!”

那人吓得呆住,众人只闻一股骚臭蔓延开来,却见那人身下渗出液体,才知他早已被吓得失禁。兵部侍卫正要拖人下去,石亨却突然上前道:“此人名叫石通,也是属下的亲兵,论起跟着我的时间,却比石云还要长些,只是做事不大稳重,所以官职升迁不上去。今日他犯了国法,罪不容赦,属下也不敢为他求情。还请于司马容属下亲自清理门户,也请留他一条全尸。”

于谦双目一晃,竟闪过一丝不为人觉的萧瑟,便点了点头,道:“好。”

石亨面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问身边的侍卫借了钢刀,几步走到石通面前,望着他瘫软在地的身子,叹道:“石通,休怪我无情,你好好去吧,你的家人我来赡养。”说罢手起刀落,已是干净利落地一刀刺入他心脏。石通一息未绝,忽然如回光返照般对着石亨一笑,转瞬倒地死去。

石亨忽觉握着刀的双手颤抖不已,他少年从军,杀人盈城,从未有现在这一刻的凄惶与恐惧。面前的死人和记忆中那个做事急躁,虎头虎脑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又倏忽分开,各自一方,再无纠葛。他忽觉满腔愤恨,无处述说,一声嘶喊,回手抽出带血的佩刀,重重掷于地上,掉头就走。身后于谦的声音却稳稳传来:“石侯,明日辰时,土城校场,我要点操!”

石亨脚步一顿,涩声道:“明白。”随即脚步不停,即刻离去。满堂人众,转眼散了个干干净净。徐荣见于谦处事公道,也不敢再撒泼挑衅,也带着人匆匆离去。唯有李贤立在下首,此时才上前道:“京营清军之制久已不行,如今看来,京营军纪涣散,也到了该整治的时候了。”

他说完这一句,听不见上面有人答话,便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立在公堂上的于谦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双目深窈,一脸倦意。朱骥已快步上前扶他坐下,低声道:“岳父,身子要紧。”

于谦冲他笑笑,才转头对李贤道:“原德,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兵部的人了。部里有什么不足之处,我有什么不足之处,你尽可对我当面直言,”

李贤面上一红,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之事,也是属下孟浪。”

“你将来的路还远得很,兴许我不在了,你还能屹立不倒。”于谦若有深意地一笑,道:“后生可畏。”

李贤默然一揖,转身退下。仆役们忙上来清理了正堂,朱骥扶着于谦回到签押房内,为他沏了茶,才道:“岳父今日,未免太不给武清侯留脸面了。”

“闹出这样的事来,不出半日,京城上下皆知。我被一个新任下属逼到不得不杀人立威的境地,若是不秉公处置,将来又要如何面对悠悠之口?”于谦握住他的手,拉他坐下,叹道:“若是你,会如何做?”

朱骥默然良久,道:“至少我不会当众行刑。”

“好好!”于谦哈哈一笑,道:“心存仁善,你比我强。”他笑容一敛,道,“京营之弊,也非一日,正好趁此机会整顿一番。尚德,今日下午,你陪我去一趟土城校场。”

朱骥奇道:“不是说明日点操么?”

于谦摇头笑道:“真要明日去了,能看到什么?那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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