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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第六二章 冷暖(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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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朱、于两家嫁娶一般热闹的,便是新任内阁大学士江渊的府邸。早有好事者传出江阁老回京的行程,说是今天傍晚会从西直门入城。当日一早,便有各种人物早早拜候于城外。这其中除了江渊的宗族、姻亲,各种同乡、同年、同僚,还有那些虽然非亲非故,却有志于抱粗腿,攀龙附凤的文武官吏。

中秋已过,北京天气已经转凉,众人在城外吹了一天的西北风,直到傍晚时候,才看见一队五十多人的亲兵护送着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徐徐而来。看热闹的闲汉先喊了一声“江老爷来了”,便见等候在城边的人们纷纷涌上前去,官阶相近的便作揖称颂,官小职微的便直接跪在路边磕头拜见。

车夫停了马车,便跳下车辕蹲在车门边。江渊掀开车帷,踩着那车夫的背下了马车,已是笑容满面,连连拱手道:“江渊何德何能,竟然劳动这许多贵客出城远迎,当真罪过!”

他自重伤之后,中气一直不足,声音略带低哑,然而此时此刻听来,却好似自表谦逊一般。宾客连忙道声不敢当,江渊细看,却见陈循、王直这般第一流的大人物都未来,前前后后都只是些想要巴结自己的小官僚,不觉暗暗失望,脸上笑容却一丝不落,只是扬手道:“今日府中略备了薄酒,各位来者是客,都去喝一杯吧。”随即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命卫队当先开道,浩浩荡荡进了北京城。

入了府邸,江夫人带着几个侍妾,儿子江郁带着妻子严氏亲自出来接风,迎入大堂。堂中已摆好香案,江渊拈香三拜,先谢当今天子,再谢列祖列宗,最后谢亲朋友人,便命厨房开席,将一桌桌热腾腾的珍馐美味流水介送上来。

他如今是朝中新贵了,吃一顿饭的功夫,各种送礼的、拜贺的,乃至打秋风的,半刻不停。江渊蹉跎了半辈子,不料临老发迹,只觉得一颗心都飞到了半天上,若不是宾客人多,他只要立时欢喜得大笑出来。

酒席正吃得欢畅,忽听得门外有人赞道:“教坊司李惜儿,送白玉嵌七宝如意一柄,祝江老爷仕途顺畅,江公子瓜瓞绵绵!”

喧闹的厅堂瞬间停止,正在和人寒暄的江渊父子同时转过身来,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口。只见道路分开,一个身穿素白衣裙的年轻女子缓步入内,手上捧着一柄白玉如意,更映衬着那一双纤纤玉指苍白到发青。

在场的客人,多有江渊的老相识。他们当然记得,就在一年多以前,江公子的婚礼之上,也有一位名叫李惜儿的教坊司名妓送上重礼,惊得江公子当场失态。难道,今日这人又卷土重来了么?

只一瞬间,江郁的脸色便灰败下去,浑身发抖,目光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江渊到底是做大事的,表情陡然狰狞,一步踏上,便欲呵斥。然而只一瞬间,她又改了念头,脸上顿时显出笑容来,道:“老夫与姑娘并不相识,不敢受此重礼!”

李惜儿仰头直视江渊道:“江老爷,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你儿子的妾啊!”

一言既出,众人大哗。江渊大怒,一张面皮青了又红,红了又紫,却又知道这女人是当今天子的禁脔,一时不敢造次,只得道:“这位姑娘,可是走错了门户?我们并不认得你啊!”

李惜儿微笑道:“江老爷不敢认我了么?那不知江公子呢?”

她转头看向江郁,一双鲜活明亮的眼睛在他面上打个转儿,江郁只觉得三魂六魄都被他勾去了,脱口便叫道:“惜儿,你……”

话音未落,江渊便重重喝道:“郁儿!”

李惜儿笑吟吟地接过话茬,道:“怎么,江老爷很怕江公子认了我么?也是,你们江家做出这等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事,怎么还敢和我当面对证?”她脚尖点地转了个圈子,面朝在满堂宾客,笑道:“众人可想听一听我和江家父子的故事么?奴家李惜儿,自幼沦落风尘,幸得江公子青眼,一心要救我出火坑。密誓之际,自然是你侬我侬,说什么海枯石烂,永不相负。不料将我带回家中,江老爷却嫌弃奴家出身低贱,竟生生害死了我所生下的孩子,又下药毒害于我,使我一辈子不能有孕!苍天有眼,江渊,你敢不敢认!”

只听“哐”的一声,只见她手持的白玉如意,已在桌角上砸的粉碎。其语声色俱厉,其容面目扭曲,已是狰狞满面。旁人听在耳中,也均是暗暗鄙薄江渊做事狠毒。如今不是旧时了,庶子庶女也颇有能继承家产的,你却对自己的庶孙喊打喊杀,那不是薄帏不修,又是什么?只是却也有人不以为然,暗道堂堂翰林清贵之家,居然让一个风尘女子入门,本来就是大错特错,等生下孩子才想到后悔,可是晚了。

此时眼见得李惜儿状如疯癫,江渊顿时便冷静下来,仍是一脸温和地道:“姑娘,老夫敬你是妇道人家,不欲跟你纠缠。你说得这些,老夫从未听过,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你若有冤,便去刑部衙门告状,老夫便是刑部右侍郎,自然可以替你昭雪冤情。你独自上门来,说了这一通叫人稀里糊涂的话,老夫便是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啊!”

“怎么,江老爷不认我了么?”李惜儿早知道他会如此耍赖,便从袖中抖出两物,上前丢在江郁和严氏跟前,道:“这里一对錾金点翠荷叶蝶翼步摇,一对银鎏金缠枝卷草纹臂钏,便是去年你们送我的,你们也不认了么?还有那十挂珍珠,我原封不动地退还了,不知道少奶奶今天脖子上戴着的这一串,是不是我不要了的呢?”

严氏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的珍珠项链,猛然醒悟,忙用双手紧紧攥住锦帕,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发。江郁却是面如死灰,失声道:“惜儿!”

如此算来,他已是叫了李惜儿两声“惜儿”了。在场的宾客前一回未曾注意的,这一次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这必然是这女子的闺名。想来这李氏所说之事,多半是假不了。江渊听得江郁再次出口,心中大恨这个儿子懦弱不成器,猛然转头喝道:“休得胡言!今日之事,别人口口声声指点我们父子行为有玷,你也该表个态,说说到底认不认得她!”

江郁身子一颤,双目登时直了,嘴巴微微开阖,却是半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严氏急得直跺脚,狠狠便掐了他胳膊一下,低声道:“你快说,不认得她啊!”

江郁吃了痛,半边身子便筛糠似得抖了抖,嘴唇微微阖上,嘴唇相碰,却仍是说不出一个字来。江渊眼见他这般优柔寡断,越发震怒,已是吼道:“郁儿,你要清楚!”

江郁只觉心中某处一空,终于缓缓闭上眼睛,极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来:“不……认得。”

场上一片静默,李惜儿闻言,呆了片刻,忽然一笑,又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郁颤抖着眼皮,露出两颗灰黑色的眼珠子,却是许久才转了转,低声自语道:“惜儿,我不认得你……”他忽然抬起头,尖声骂道:“你这妖女,出身卑贱,秉性败坏,淫行乱语,人尽可夫!我堂堂内阁大学士之子,如何会跟你这种满口风言风语、毫无廉耻的妇人认识?也不知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居然用此等卑劣手段污蔑我父子,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若还想活命,便速速退出江家,我尚能饶你一命,若是你再要啰嗦,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他骂着骂着,面上便是一片潮红,眼中泪水汹涌而出,口中却是半刻也不敢停下,好似要把胸中那一口/活气尽皆吐出去。说到最后一句,突然间身子一前倾,“哇”得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染得李惜儿的白衣尽皆是红,整个人“啊呀”一声惨叫,便往身边严氏的怀里重重倒下,双目直直,动也不动了。

眼见得一场喜宴落得如此惨变,满堂尽是惊得面无人色。严氏抱着丈夫,叫了两声“相公”,见江郁毫无动静,已是站立不住。江夫人叫一声“作孽哟”,冲上来一把搂住儿子,眼泪便扑簌簌落下。江渊再也按捺不住,几步上前戟指李惜儿,喝道:“你这妖女,不但辱我江氏一门,还逼得我儿吐血重伤,你究竟是何居心,你不怕遭报应么?”

李惜儿也未曾料到江郁会被逼得昏死过去,脚下一软,便是倒退数步,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剑,用剑尖指向江渊,沉声道:“我今日前来,并未存着伤人的念头。只是事到如今,却是你自己要把你的儿子逼死!江……江公子虽然有些懦弱,好歹也曾真心对我好过,比起你来,人品还是要好得太多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今日不杀你,从此以后,你们好自为之!”

她只将明晃晃的短剑向桌上重重一插,刀刃凛冽,反射出寒冷的青光。江渊见她要走,哪里肯放?立刻扬声喝道:“来人,拿下她!”

顿时七八个家丁一拥上前,要将李惜儿拦下,却见人群中一个疤脸少年缓步走出,手上亮出一腰牌,已交道:“锦衣卫镇抚刘怀忠在此,谁敢放肆?”

家丁哪里见过这阵仗,一时迟疑不敢上前。刘述神情凛然,几步上前分开道路,当先带着李惜儿离去。走到门边,却见本已昏死过去的江郁猛然扬起身子,嘶声叫道:“惜儿——”

这一声惨叫,犹如杜鹃啼血,野猿哀鸣,李惜儿只觉心头剧痛,以手抚心,缓缓回头去看。便见江郁的身子直直倒下,重重一声跌在了地上,江夫人和严氏的哭声随即传来。李惜儿只觉魂不附体,全身虚软,再不敢多看一眼,跌跌撞撞冲出大门,握住刘述的手道:“送我走……送我出城,我再也不要留在京城了!”

刘述握住她的肩膀,抬头看天。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已经退去,夜色笼罩下来,四周一片沉沉的压抑。他伸手拍拍李惜儿的肩膀,道:“今晚出不了城了,我先送你回衡园,明日一早待我禀过皇上,便送你走。”

李惜儿眼中含泪,疲倦地抬起头来,似乎周围寂静的深处,正传来新婚拜堂的欢笑与喜悦。她身子一颤,道:“不,我不要回衡园!”她仰头望天,颤声道:“爹,娘,你们在哪里?我想回去,我想回去……”

“可是……”刘述沉吟,只得低声劝道:“惜儿,我看你神色也不大好,今夜无论如何也该找个地方歇息才是。我向你保证,明日我定向皇上说明,送你出城去。将来天大地大,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

李惜儿双目虚茫,只是摇头道:“我不要回衡园,随便什么客栈也好……”

刘述见她神情恍惚,更不敢随便将他丢下,想来想去只得道:“你先去我家住一住吧。”当下将她扶入轿子,认准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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