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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第六一章 回銮(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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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八月初八那日,也先果然守信重诺,送太上皇南归。当日里杀牛宰羊、置备酒席丝竹,大宴朱祁镇和杨善等一众使臣。也先和妻子儿女、大小头目一同把酒送行,又送上鞍马、貂皮等物。这虽然都是不值钱的东西,然而朱祁镇落魄已久,眼见得瓦剌头领对自己拳拳敬意,也不禁心生感动,上前扶起也先道:“太师,我在贵处一年,多谢你等照料。今后想要再见,怕是不能了。”

也先道:“太上皇能来我们瓦剌住下,实在是我们瓦剌天大的福分。长生天定会庇佑太上皇,归去之后,平安喜乐,永无忧愁。”

朱祁镇听得“永无忧愁”四字,不禁苦笑,道:“多谢太师的吉言了。我只盼两邦和好,再无战争,莫要伤及无辜子民。至于我这一生,孑然而已,早已没有什么可以挂碍的了。”

也先听他说得伤感,不免太息良久。伯颜帖木儿与朱祁镇情分最厚,便道:“小王舍不得太上皇离去,还请太上皇允许小王再护送一程。等到了野狐岭,入了汉地,再分手言别。”

朱祁镇连声道:“我也正想和你再多聚两日。”说罢转头看向杨善,眼中满是询问之意。杨善忙躬身道:“一切行程安排,都由太上皇做主。”

一众胡人都不是傻子,见朱祁镇堂堂太上皇,举动还要先征得一个使臣同意,可知这太上皇究竟有几斤几两。众人又喝过一巡酒,也先、伯颜帖木儿、赛刊王等人便亲自骑马,慢慢护送着太上皇一行人南下。如此行了约半日,也先等人才洒泪叩拜别过,只由伯颜帖木儿率着五百亲兵护送。

方走出不久,却听得背后马蹄声、呼喊声大作。朱祁镇攀着车窗回头一看,见来的足足有五十多人,骏马长鞭,气势汹汹。他只道是瓦剌突然反悔,要追自己回去,顿时面色大变,紧紧攥住车帷栏杆连声呼喊道:“伯颜,是谁来了?”

车外伯颜帖木儿沉声道:“太上皇莫要惊慌,待小王前去看看。”

他自带人前去查看,不多时便回转过来,喜道:“太上皇,是平章昂克来了。他本来正带着人在野外打猎,听说太上皇要走,便带着人过来送行。”

朱祁镇惊魂才定,方暗暗责怪自己疑神疑鬼,平白叫人笑话去了。他整了整衣衫,才走出辇车,只见方才追上来的马匹都停在远处,前头四五个为首的正带着从马背上下来,罗拜于车周。打头的平章昂克高举一条打死的獐子,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道:“太上皇回家,獐子送给你!”

朱祁镇见他一脸质朴憨厚,不禁喜道:“好!好!多亏你们有心了。”便转头吩咐袁彬道:“收下獐子,拿些金银来,赐给昂克平章。”

昂克摇头道:“我只是舍不得太上皇走,不要金银。”说罢翻身上马,带着手下绝尘而去。朱祁镇看在眼里,不觉感慨万千,道:“草原人心淳朴,胜于京师良多。”

伯颜帖木儿笑着接口道:“那么太上皇不如便一辈子留在草原上吧?”

他不过是打趣信口一说,却叫朱祁镇平白吓出一身冷汗,满脸都僵了,连笑容也挤不出来。杨善眼尖,忙弥缝着道:“时辰不早,太上皇还请上车吧。”朱祁镇忙顺势点点头回到车里,一行人重新起驾,一路向南。

车行两日,已到野狐岭关前。天色已暗,一行人入关城内驻扎,又命哈铭先去万全右卫打前站。分守野狐岭的军官虽然早知太上皇要归来,可是突然见了真人,无不又惊又喜,手忙脚乱地整治了一桌酒席。朱祁镇乍见故土官员,心中一片凄然,也无心用酒菜,略吃了几口便打发众人退下,独自一人回房歇息。

眼见得中秋将至,婵娟万里,如沐清辉。朱祁镇想起母亲、皇后、儿子,只觉思乡之情不可抑制,却又隐隐生出一种惶惑来,不禁轻声吟道:“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念了,却又摇头自作解嘲道:“宋之问人品不足道,未料到也有此等乡怀枨触。一句话,便将千古思乡之人的心思说尽了,我若非落难至此,又怎能懂得这诗里的好处?”

话音未落,却听得窗外有人笑道:“皇上念得好诗!”

“皇上”二字入得朱祁镇之耳,只叫他惊得浑身一颤,脱口道:“谁?”

门外伯颜帖木儿大步入内,道:“如今没有外人在场,皇上自然还是皇上!”

朱祁镇见是他,不禁略感恚怒,抱怨道:“伯颜,你哪里晓得汉人的心思?这一路上到处是眼睛耳朵,若是这两个字被人传回去,那便是要害死我啊!”

伯颜帖木儿笑着便在椅子上坐了,道:“皇上如此小心,将来怎么做大事?”

朱祁镇闻言,不声不响转过头去看他,伯颜帖木儿喝了口茶,才道:“皇上当初带兵御驾亲征,是为了家国社稷,亲临险境,又非是巡游淫乐,纵然落在我们太师手里,也并不是皇上你的过错,朝中群臣凭什么废了你的君位,你兄弟又为什么要夺了你的权柄?如今天可怜见,皇上回去,可不要怕那些大小臣子,更不要怕你的兄弟。你要记住,这皇位本就是你的,你拿回来,乃是理所当然之事。①”

朱祁镇默然半晌,才道:“我们大明的事,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我兄弟登极已经一年,早已坐稳了那个位置,我如何还要得回来?”

伯颜帖木儿道:“你们汉人有句俗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下事哪能有个准数呢?就好像刘邦、项羽两个争天下,霸王把汉王打得节节败退,可是汉王一战获胜,便逼死了霸王,得了天下。可见不到最后,成败哪有定论?皇上今日记着小王的话,若是将来真的有幸重登大宝,还请记着瓦剌对你的好,我们太师定当竭忠尽力,效忠皇上。”

朱祁镇细细品尝这话里的意思,一时竟然痴了,只对着天上的月亮黯然伤神。伯颜帖木儿起了身,将身上的一件裘皮大衣脱下,披在朱祁镇身上,道:“皇上,明日我们便真要分别,还请保重身体,以图来日再见。”

朱祁镇回过神来,默然揽过衣领,仿佛不胜其寒地裘衣紧了紧,叹道:“伯颜,你也好好保重吧。你们的太师是个英雄豪杰,我只盼他有朝一日,能做一个真正的大汗!”

伯颜帖木儿躬身道:“多谢皇上吉言。”说着悄然推出,带上房门。朱祁镇望着那门阖上的方向,低徊良久,才自歇了。

第二日一早,哈铭从万全右卫回来,说已传递了消息,宣府总兵朱谦已星夜赶来迎接。朱祁镇知道前路漫漫,终究是得自己一人走下去,只得和伯颜帖木儿洒泪辞别。伯颜帖木儿握住朱祁镇的手,道:“太上皇,此去一路保重。小王将随行的五百亲兵都给了太上皇,太上皇有事只管使唤他们便是。”他顿了顿,略压低了声音,才道:“还请记得小王昨夜说的话,长生天永远庇佑着太上皇!”

朱祁镇含泪点头,只听耳畔杨善已朗声呼喝道:“太上皇起行吧!”朱祁镇只得登上辇车,回头遥望伯颜帖木儿道:“伯颜,我走了!”

伯颜帖木儿满脸是泪,哽咽道:“太上皇今日回去,不知几时才能相见啊。”

朱祁镇不忍再闻,只命令大队人马快快前行。车队浩浩荡荡行出一两里路,他从车上回头张望,仍可隐隐约约看见伯颜帖木儿的身影,才觉得鼻子发酸,泪水涌出。这一哭,却是将他心中多少不能说、不敢说的怨愤、悲伤挥洒了出来。旁人只道是太上皇因回家在即,喜极而泣而已。

当日到了万全右卫,宣府总兵朱谦带着儿子朱永前来叩见,又是摆开流水般的席面,庆贺太上皇归来,接着又到宣府。这时朝中派来迎驾的第一拨使臣,文臣太常寺少卿许彬为首,武将以安远侯柳溥为首,也已经到了。叩见行礼已毕,朱祁镇迫不及待向许彬打听道:“许卿,这回皇上接我回去,用的是什么仪仗?”

其实他问这话,倒不是仍然挂念着那些虚礼,只不过是想旁敲侧击弄清楚皇帝对他的态度而已。若用的仍是帝王礼仪,那事情便还有转圜余地,若是亲王礼仪,那也勉强凑和。若是连这也没有,那回去多半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果然许彬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先猛叩了一阵头,才支支吾吾地道:“皇上有令,先令臣至宣府迎接太上皇,由安远侯柳溥沿途护驾,随后是内阁大学士商辂和锦衣卫携带銮驾卤簿在居庸关迎接。”

朱祁镇面上渐渐露出失望之色,又试探着问道:“那么文武百官呢,他们在什么地方迎接?龙虎台么?安定门么?”

许彬尴尬之极,只得低声道:“皇上命文武百官和皇上……都在东安门内迎接。”

朱祁镇只觉得脑袋充血,浑身上下便是一阵冰凉,哆嗦着手抓到茶几上的一个杯子,便要向着许彬狠狠砸去,袁彬眼明手快,忙提气劝道:“太上皇息怒!”

只一句话,便叫朱祁镇陡然清醒过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送到嘴边,勉强喝了一口茶,半晌说不出话来。许彬是年老成精的,如何看不出太上皇震怒,忙又补充道:“京营总兵石亨、杨洪、张軏带领三大营军士,及提督京营兵部尚书于谦,都是在德胜门外迎驾的。”

“于谦?”朱祁镇的怒火陡然又被他撩起,声音陡然便提高了三丈,大小官吏顿时都吓得变了脸色。朱祁镇知道自己失言,心中不觉大恨,只得默默叮嘱自己,若是回了京,再不能这般不知轻重,不懂进退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改口道:“于谦于社稷有功,要他出城迎驾,也是辛苦了!”

他圆了这一句话,方目视许彬道:“许卿,你为我写两封信,一封给太后,一封给皇上,就说我……误信奸臣王振之言,一意孤行,御驾亲征,不意被留虏庭。上有愧于祖宗社稷,下无颜见百官臣民,身有大过,再不能临朝视政。恳请皇上许我退居闲处,颐养天年。回京礼制,一切从简,切勿为我这个……罪人,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许彬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叩头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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