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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第五八章 议礼(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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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也先带着臣子、妻妾,与杨善、王息、朱骥三人去拜见太上皇。因朱祁镇地位特殊,不便和蒙古贵族混居在老营,因此别在三十里外搭了一片“皇帐”,平日派兵严密围护,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入了营,袁彬、哈铭二人早已闻讯赶来立在辕门外,便领着诸使臣入了大帐。便见朱祁镇高坐正中,一身灰白色左衽镶羊毛的裘皮袄子,头上梳着发髻,未束网巾,只光秃秃地带着一顶皮帽。身侧是僧人夏福立着,手上握着一串粗大的念珠,低头喃喃诵经。杨善见到此番情景,心中不由得一酸,已是叩头拜下,连声道:“微臣都察院右都御使杨善,拜见太上皇,万岁万万岁。”

身后王息、朱骥也同时跪下。朱祁镇面色略带苍白,却立刻笑了笑道:“快快请起。袁彬、哈铭,安排座位,请杨御史和也先太师坐下。”

袁彬忙去拿了两个毡垫出来,放在朱祁镇左右下手。也先坐了,却见杨善三人仍然站着,不免奇怪,道:“杨御史坐啊!”

杨善道:“太上皇面前,没有臣子的座位。如今虽然身在草野,礼数断不敢废。”

也先不由转头对伯颜帖木儿赞道:“好礼数!”伯颜帖木儿却只是淡淡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朱祁镇却缓缓开口道:“杨御史,太师让你坐,就坐吧,不须拘泥。”

杨善这才躬身道:“遵旨。”便在下首盘膝坐下。

也先挥手,命人奉上酒肉,又有七八个乐工在旁吹笛弹琵琶,嗡嗡瑽瑽,丝竹之声响成一片。也先听了片刻,便摇头道:“这些俗曲儿怎么能入贵人之耳?拿虎拨思儿来,我亲自弹奏一曲,叫图娅来跳舞。”

朱祁镇闻言,不觉坐直了身子,道:“怎敢劳烦太师和格格?歌舞之事,不足费心。”

也先却摆手道:“在蒙古,不论男女,人人都会弹琴歌舞,太上皇不必介意。”

一时侍从奉上虎拨思儿,也先轻轻调了调弦,忽然指如疾风,便是一轮极快的繁音。琴声中,却又极清脆的铃声响起,只见门外一抹红云飘扬而入,一个十八/九岁的女郎红衣如火,于毡毯上随着乐声旋转如风。也先哈哈一笑,便随着琴声扬声歌唱,曲调渐转悠扬开朗,宛如阳光初升,普照万物,随侍的蒙古群臣便也随声而和。图娅便也随着琴声翩然起舞,只听脚腕上银铃撞击,双臂伸展,双足点地,铿锵中带着俏丽,竟是美艳之极。

一曲完毕,图娅敛袖对着朱祁镇一礼,含羞退下。也先放下虎拨思儿,笑道:“太上皇没有纳我这个妹子,她这一颗芳心可是要全落空了。”说罢又招过另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道:“这是我的幼子阿马桑赤,原本还以为能得尚公主,如今看来,也是个没有福气的了。”

朱祁镇面色微窘,却随即淡然道:“便是欲纳格格为妃,也要等我回国了,三媒六证前来迎娶才好,否则不是亏待了格格?何况如今我回去也不知是什么结果,更不敢辜负了格格一辈子。至于小公子尚主之事,之前并未听闻,想必是使臣搬弄是非,以讹传讹。”

也先哈哈笑了一声,也不以为意,只对着杨善道:“杨御史可有什么要说的么?”

杨善起身道:“这次出使,特意为太上皇准备了一些衣食,东西简陋,不成敬意,还请太上皇不要见怪。”说着便命朱骥拿上包裹送到朱祁镇跟前。袁彬接过打开,一一给朱祁镇过目,原来也不过是几件厚衣服,四五样蔬果。朱祁镇看了,略怔了怔,才道:“杨御史,这是皇上……带给我的么?”

杨善跪下叩头道:“这只是微臣的一点心意。”

朱祁镇亦是聪明之人,只一句话,一切便都了然于心,原本还有三四分笑容的脸上,顿时已是淡淡一片,只道:“杨御史也是有心人了,这时节竟然还记得我这个废人。”

杨善悚然一惊,忙压低身子,王息、朱骥也赶紧在他身后跪下。朱祁镇摆摆手让三人起来,目光在王、朱二人面上一扫,便道:“王指挥以前是常常出使朵颜三卫和建州的,也算是旧人了。至于这位朱指挥,便是当日在亲征军中为邝司马调伤的那一位吧。”

王息、朱骥齐声称是。朱祁镇默然片刻,忽然抬头向着朱骥道:“当初哈铭从京城回来传来消息,说朱指挥就要娶于谦的女儿为妻了,可有此事?”

朱骥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却又隐隐觉得他说这话口气诡异,只得欠身道:“确有其事。”

谁知朱祁镇问了一这句,却又没了下文,只回头问杨善道:“先前李实来,只说不敢和也先擅自约定归期,如今杨御史来,可是能送我回京去了么?”

杨善并未奉旨迎回太上皇,只是事到如此,他也宁愿冒着抗旨的危险搏一搏,当即朗声道:“臣杨善,正为逢迎而来。只盼能和太师约定时日,立刻便护送太上皇回京。”

朱祁镇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转头看向也先道:“太师以为呢?”

也先叹道:“说来说去,还是免不了要和太上皇分离。这一年以来,情谊深重,他日太上皇回国,可不要忘记了。”说罢方起身对杨善郑重说道:“我等商议已定,定在八月初八送太上皇启程回京。杨御史若无异议,便请先行派人回京通报,议定迎接的仪制,等候太上皇归来。”

杨善大喜,连声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八月初八,大吉大利,甚好,甚好!”他立刻转身命道:“朱指挥,你即刻带人回京通知皇上、太后和文武大臣,太上皇八月初八从瓦剌启程,叫他们速速准备銮舆法驾,前来迎候。”

朱骥只觉心中热血一荡,立刻抱拳道:“属下听令。”

当日宴会结束,朱祁镇便命袁彬起草了一道书信,与朱祁钰备述情由,并自言罪孽,愿意减其仪仗,悄然归国,再不临民。朱骥带上信,便与两个亲兵星夜兼程南下回京。

朱骥到京之日,已是八月初九。他携信入了礼部,尚书胡濙、杨宁①、侍郎储懋、仪铭等闻讯赶来,见到此信无不大喜过望,一面立刻派人递入宫中,一面询问瓦剌情形。朱骥拣能说的一一详叙,礼部官员听罢无不痛哭流涕,俯伏叩谢列祖列宗,终让太上皇生还南朝。

一步步看着事态发展下去,朱骥已远不如他们这般激动。他环顾左右,见礼部右侍郎李实并不在其中,不禁奇道:“李侍郎不在么?”

胡濙早已高兴得过了头,一时也不记得尊卑礼法,便亲自开口、喊着李实的表字答道:“七月底,李孟诚第二次去瓦剌了。”

朱骥奇道:“愿闻其详。”

胡濙撑着一把老骨头,连连摇头道:“说来真是一言难尽。李孟诚回京,说起也先愿意送回太上皇,但我朝必须要在八月初五前派大员前去迎接。老夫和吏部王公、宁阳侯陈公连疏上谏,李孟诚也再三分说,还请皇上速速遣使北去奉迎太上皇,无奈皇上只是不肯。满朝但凡有些血气的大臣,无不扼腕叹息。御史毕鸾、检讨刑让等清流官员亦是连章痛谏,请求皇上颁下奉迎的敕书,仍然派李孟诚再次出使。幸好天佑圣心,皇上为我等区区之诚所感,在七月二十九派李孟诚再次出使,专为奉迎之事而去。②”

说到这里,他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忙命书吏去那了这几日的邸报,献宝似地指给朱骥看道:“你瞧,这是七月二十五日御史毕鸾的谏表,这是二十六日给事中刑让的奏疏。字字句句,可谓大公无私,堪作千秋典范呐!”

朱骥被他说得好奇心起,便拿过来仔细一看,却见那刑让的奏疏当头便是黄钟大吕:“近李实自瓦剌使回,也先遣使同来,以前次敕书未述迎复上皇之意。今在廷群臣皆以为可行,封章连上,陛下不之许,意岂不以为虏情变诈,未足信欤?如以为不足信,则前次已不必遣人讲和矣。且我之所以和者,为上皇也,不迎上皇而与之和,将安图耶夫?③”

这一串话句句反问,言辞犀利,口气刻薄,朱骥越看越觉可骇,暗想这些言官真是不要命了,这般沽名卖直捋虎须。朱祁钰本非性格温和的“柔仁之主”,看到这样的文章,只怕是当场就要气得跳起来。一个皇上,竟然被臣子这般指着鼻子数落,大明开国以来只怕还从未有过。

他苦笑着看完两人的奏疏,心中已知皇上必是被这群文官闹得没法子了,这才不得不派李实二次出使。不过幸好如今杨善已将太上皇迎回,这事儿也算告一段落了。他将邸报送回胡濙手中,便拱手行了一礼,道:“诸公正乃国之栋梁。”

他这话,不过是看在老臣的面子上,顺势恭维,不料胡濙却长叹一声,捋着胡须道:“朱指挥,你素来不与礼部打交道,你我二人又没什么交情,有些话老夫本不该跟你说。只是今日既然因缘际会,老夫也要冒昧说上一句。你那未来的岳父大人……”

他说了这一句,忽觉喉咙发哽,不知如何接口,又讷讷收回话来。另一位尚书杨宁却是带兵的出身,做事雷厉风行惯了,开口便道:“朱指挥,胡公的意思是,此次群臣谏遣使,唯有于司马不但一言不发,反而上疏说应加强边备,操练军马不辍,这不是和满朝风论相反么?于司马曾力挽狂澜,乃大明再造之臣,我等自然不好凭空猜疑什么。只是,你既为他的亲眷,也该多多劝他。有些话,我们说了,皇上未必听。他一言,却能顶我们百句啊!”

朱骥听罢,一颗心便冷了一半,顿时冷笑道:“杨公这话真是诛心之论。两国交通,本是礼部之责,兵部何时可以擅议?有道是‘国之大事,唯祀与戎’,边备之事,何时可缺?不要说如今太上皇还未真正回来,便是太上皇回来,议和已成,我们便可以不修战备,不练兵马,只和以前一样靠着遣使通贡过日子么?”

“你……你好大的胆子!”杨宁大怒欲起,侍郎储懋、仪铭忙从旁拦住他,道:“杨公勿怒!”胡濙也拉扯住他的袖子,叹道:“罢啦,杨公,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如今太上皇就要归来,他们兵部的事,我们礼部也管不着了。”

杨宁见老尚书如此息事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哼了一声重重离去。这时门外有人传秉,司礼监秉笔舒良奉诏前来。胡濙连忙带着满部堂上官至正堂迎迓,正要命人设香案,舒良却道:“皇上说了,不必拘礼,只是口谕。”

胡濙忙带着礼部群僚跪下,舒良朗声道:“上谕:太上皇之信已闻,着礼部即刻议定迎驾仪仗,未初于文华殿见驾。”他目光一转,落在朱骥身上,道:“朱骥亦来。”

众人叩头遵旨,这才站起。胡濙却上前拉住舒良的手,塞给他一只荷包,道:“多谢舒公公跑这一趟了,却不知皇上得信,心情如何?”

舒良伸手将荷包一推,双手交叠袖中,正色道:“胡虏言而有信,送太上皇回京,皇上感念兄长平安归来,自是喜不自胜。”

他这话,却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套话。胡濙不敢再问,只得命人领着舒良下去喝茶,转头吩咐属僚去查找典籍文献,立刻议定仪注,才对朱骥道:“朱指挥远道跋涉而回,定然劳累。不妨就在礼部用点便饭,下午我们一起入宫。”

朱骥躬身道:“末将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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