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月冷龙沙 > 126 第五○章 隐衷(一)

126 第五○章 隐衷(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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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阳还未升起,天地间又开始渐渐飘落纷纷扬扬的大雪。黎明越发深沉,似乎比深夜更要黑上三分。赶着参加大朝会的文武官员无不穿着厚厚的棉袍,足踏棉靴,手捧暖炉,耳罩暖帽,周身三五个家丁撑着伞,却还冻得连连跺脚。城外炮声隆隆,城中人心惶惶,百官们个个都忍不住暗暗摇头,抱怨这样的提心吊胆的日子还要延续多久。

众人正自窃窃私语,便听一递一递地传呼飞进了每个人的耳中:“兵部尚书于谦到——后军都督府右都督总兵官武清伯石亨到——”

所有人刹那间静止,纷纷抬眼看向奉天门方向。只见灰蓝的天幕下,黄瓦红墙的奉天门左门缓缓打开,有一行身着大红朝服之人缓步踏入。地上已稍稍有些积雪,沉重的靴子砸在薄薄的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叫人听来无端有些心悸。

看着来人越来越近,不禁有文武官员发出低低的赞叹之声:“真是威风……”更多的人则是紧闭嘴唇,一言不发。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威风背后是什么,不光是责任、家国,也是被迫跳入政治漩涡后的无可奈何。

却见于谦走入自己的排班之中,在他前头的王直回过头来,低声道:“你太张扬了。”

于谦微微一愣,片刻才明白过来王直所指为何,却也只是摇摇头道:“学生未曾多想。”

王直撇了撇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默默掉转头去。陈循却从旁探过头来道:“瓦剌人可是当真撤了?”

于谦面色凝重,反问道:“莫非陈阁老以为,瓦剌人撤退,就一切万事大吉了?”

陈循不解道:“京城既已保住,难道还不算赢么?”

于谦嘴角扬起,露出一丝冷意,道:“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耻。如今只是使得社稷免蒙城下之辱,又有何吉可言?”

陈循吃了瘪,顿时在心里大骂于谦又臭又硬,面上却只是稍微僵了僵,又柔和了笑容,问道:“听闻罗通在居庸关守得很不错?”这罗通虽是于谦推荐的不假,可当初王直反对起用此人,自己却是在其中大大说了一番好话的。他与罗通是同乡,自然希望这个同乡人能够大出风头。

“那也是皇上慧眼识人。”于谦自然明白陈循话中的意思,只是此时又累又倦,实在不愿跟他罗嗦。陈循讨了个没趣,只得讪讪掉头站好。

这时,只听得昏暗的黎明中,传来三声沉闷森严的钟鼓之声,群臣俱是一凛,知道大朝会马上开始,连忙撇下话头各自寻了排班站好。待到钟鼓幽幽落定,才有导驾官引着年轻的皇帝朱祁钰入殿升座,只见他身着绛纱,配绯白大带,头戴乌纱皮弁,足下白袜黑舄,乃是一身极繁缛的礼服,更衬得他龙章凤姿,容颜冷俊,太监鸣鞭,赞礼官唱礼,群臣在各班班首的引领下行五拜之礼。

这朔望大朝本是礼仪性质,今上继位以来,一直重实务轻虚名,对这些繁文缛节并不十分在乎,今日却是一反常态。群臣虽然行礼如仪,心中却不免多方揣测。礼毕,便见一身大红蟒袍的宦官金英手捧明黄诏书上前,朗声道:“兵部尚书于谦、总兵官武清伯石亨接旨!”

于谦、石亨双双出列,叩拜而下,颂道:“臣接旨。”

“上谕:连日得报,足见尔等悉心效力。兹特进封尔亨为武清侯,尔谦为少保兼兵部尚书,其尚益懋乃勋,以永终誉。”金英的公鸭嗓子读完诏书上的内容,朝廷之上便是一片如山的沉默。

石亨看了看跪在自己身前的于谦,见他并无起身接旨的意思,一时便有些耐不住性子,自己先昂起头便道:“臣石亨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高高在上的朱祁钰看了看他,却将目光移到仍旧跪着的于谦身上,凉凉道:“于卿还不接旨么?”

于谦却重重叩头,伏身道:“臣素性浅薄,更兼性情褊急,致位六卿,已出望外。而今胡虏未平,战事未定,此正人臣效死之日,岂因犬马微劳,遽膺保傅之职?若蒙皇上怜悯,仍命臣以旧职提督军务,臣定当粉身碎骨,以报社稷!”

这些谦让之词本是题中之意,只是此刻听来却颇有些刺耳。朱祁钰的口气更冷了三分,只淡淡地道:“国家重务,委托于卿,卿自当勉之,所辞不允。”

于谦的背心似乎一僵,许久才又缓缓叩头下去,闷声道:“臣本一介书生,素不知兵,既少骑射之能,又无运筹之略,叨蒙圣德,授以司马之职,以荷天恩。而保傅之职,所系储嗣,必才德兼优、声望素著者才足当之,臣后生晚辈,肤浅鄙陋,岂能遽膺?”

他的谦辞说得越发谦卑,朱祁钰的面上阴寒之色却无端更胜。待他说完,朱祁钰才淡淡地道:“卿不必妄自菲薄,今日之事若无卿在,大明宗社早已不存。卿于朕有再造之功,区区保傅,何足挂齿?不许再辞!”

一句“于朕有再造之功”,几乎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人人皆是屏息凝神望着于谦。只见于谦嘴唇微微一动,似乎要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勉强叩下头去,道:“臣……谢主隆恩。”

散朝的时候,王直叫住于谦,道:“节翁,如今大局便算是定下了,瓦剌撤退,京城解围,你可有下一步的打算?”

于谦沉吟许久,才道:“如今时节入冬,不是大规模作战的好时机。等待来年开春,宣府大同必要再有一场大战。经历一冬整顿军务,想必那时我军已能和瓦剌野战了。若不经这一场血战,瓦剌终究不会善罢甘休。”

“开春……”王直不觉微微焦躁,拧着眉头道,“太晚!太晚!老夫只怕,这个冬天你的日子不会好过。加官少保,那是多少人都看着的呀!朝中反对用兵之人不少,只怕这么一来,更要多嘴多舌了。”

他还要再说下去,于谦却一摆手,冷颜道:“老先生不用说了,学生全都明白!”

“你不明白!”王直急了,脱口叫道:“想想今天/朝会上,皇上都说了什么?他这是要把你放在火上烤!”

于谦双目冷硬,梗着一口气道:“学生行得端走得正,不怕这些。”

王直连连摇头,指着于谦骂道:“糊涂!这不过才是刚刚开始,以后……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火坑等着你跳!”

于谦惨然一笑,上前握住王直的手,道:“东王先生,我明白的。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算前面当真是火坑,我也只能跳下去——我早就别无选择了!”

王直只觉心中灰暗一片,竟不知该如何将这位晚辈兼好友解救出火坑,不禁愤愤一甩袍袖,喃喃道:“当初若不是……哪里会有这许多事……”

“东王先生后悔了?”于谦那一双因疲劳而充血的眸子望向王直,手上却更紧了紧,让自己温暖的掌心向王直冰冷的双手传递一丝热气。

王直苦笑,道:“我年届古稀,这些日子以来戎马倥偬,只觉心力交瘁,要说不后悔,那……那也是假的。我只恨不得此刻便致仕回乡,也好过在这样的漩涡中打转!”

“呵,东王先生尚可致仕,那是因为还有退路。而学生自从亲自下令关闭了京城的九门,就好比亲手关闭了自己的一切退路!”

于谦话语苍凉冷硬,王直无奈摇头,只能挣脱于谦的手心,颤颤拱手,道:“好自为之。”

于谦肃立欠身,拱手还礼,随即转身遥遥远去。王直独自一人奉天殿前的巨大广场上,此刻官员、仪仗已散得干净,灰白的天空压抑着层层浓云,风雪交集,铺天盖地,弥散而下,转眼便将红墙黄瓦的禁宫笼罩在一片皑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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