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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第四四章 国是(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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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琼英启程回京,朱骥便独自留在紫荆关,一面想方设法弥缝孙祥、曹泰、韩青三人间的关系,一面带着十来个人勘察地形。若发现有可驻军之处,便标记了带回来交给孙祥参详。孙祥年纪虽轻,却颇有几分以天下为己任的气度,一上任便四处调防,加强操练,紫荆关的城防才勉强有了几分样子。

忽忽九月已尽,十月初一,孙祥得到斥候报告,两日前也先已带着人马,裹挟着太上皇来到大同。郭登在月城中设伏,企图劫回上皇,行动未果,只能纵敌往阳和去了。

紫荆关的守将听闻也先是奔着北路去了,都是大喜过望,只道也先呆呆傻傻去啃了硬骨头,压力顿时减轻不少。哪知到了十月初三,也先居然掉头南下,直扑白羊口,又进至顺圣川洪州堡,第二日便进逼紫荆关北口,形势陡然危急起来。

也先所驻之地离关城不过一百多里路,虽一时按兵不动,但到底虎视眈眈。孙祥急得焦头烂额,忙叫指挥刘深前去查探。直到深夜,刘深才回转来,堂上孙祥、韩青、朱骥都在,连一直称病的曹泰也派了个贴身的掌书记前来。刘深面色不佳,开口便道:“听太上皇身边的使者岳谦说,也先自将的兵马有三万人,其中精锐两万,还有两万人要从古北口深入。”

孙祥皱眉,问朱骥道:“那个岳谦是什么人,可信么?”

朱骥道:“他多年来往明蒙之间,知道双方底细,应该可信。”

孙祥听了便沉默不语,韩青却呛啷啷抽出腰刀来,道:“来得正好,老子拿他们祭旗!”

孙祥听他说得狂傲,不觉哂笑道:“韩将军,大话可是不好说的。紫荆关兵马通同不过一万五千,若算上各路分出去的守军,如今留在关城的只有九千余人,可远不及也先的人数。”

韩青随手将刀在空中一舞,激出一道尖锐的啸声,方才笑道:“他们是攻,我们是守,原就是我们占便宜,城头有炮,军士有火器,鞑子却只有弓箭,这仗谁胜谁负却还难说哩!”

孙祥听他一再和自己抬杠,忍不住霍然而起,道:“你以为鞑子当真还是韩将军少年时所见的穷困模样么?土木之变未起时,也先便得了不少边军手中回易来的火器。后来土木惨败,兵器遗落荒原,也有大半为瓦剌所得。”他上下一打量韩青,故意便一扬眉,笑道,“我差点忘了,韩老将军壮年以后便在内地,不是剿白莲教,便是剿流民,哪里还记得鞑子是什么模样的呢?”

韩青大怒立起,指着孙祥的脸面便破口骂道:“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便来教训你爷爷!别以为你是监军,老子便动不得你!回头砍了你,我大不了自己向皇上谢罪去!”

朱骥眼见两人又要闹起来,连忙上前各自劝解,又为二人送上茶水,想了想便岔开话题,问刘深道:“你可见到太上皇了?可见到也先了?”

刘深道:“小人远远太上皇见了一面,他身边都是蒙古卫士,小人也并未听到他开口。至于也先也并未见到,只有一个鞑子的贵人叫做伯颜帖木儿的说,他们是奉送大驾回銮,要我们打开关卡,放他们进京。小人不敢擅自答话,只说要回来禀过上峰。”

朱骥沉吟片刻,忽又问道:“也先营中可有向导?”

刘深摇头道:“瓦剌并未抓捕山间汉民为向导。只是听侍奉太上皇的锦衣卫袁彬说,如今给也先领路的,是一个叫喜宁的太监。”

“是他?”朱骥面上陡然掠过一层阴影,低声道,“不好!”

孙祥愕然道:“怎么?”

朱骥愁眉道:“喜宁就是本地人士,熟悉地形,又知道朝中底细。有他从中挑拨,也先便是如虎添翼了。”

孙祥还未说话,韩青便大怒道:“如今这世上,坏事都便都是阉人。王振是一个。郭敬是一个,如今又弄出个喜宁。太上皇在的时候,也太过宠信这些没卵蛋的孙子了。”

孙祥苦笑道:“这些话如今再说又有什么用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守关才是。韩将军,你立刻加强各关防守,日夜不能断人,我上疏朝廷,请派出大将,增兵来此驻守。”

韩青听到“大将”二字,顿时不快,便翘起脚拿袖子擦着刀背,道:“不知道孙监军说的大将,都是什么人呐?”

孙祥哪里听不出他的挑衅之意?可却也不改口,只是傲然道:“我说的当然是常年在边关和鞑子作战的大将。杨洪、石亨是走不开的,剩下的人里,最少也得是孙镗、范广这等久常年与瓦剌周旋之人吧?”

韩青名声虽好,但一生都未打过大仗,这也是他一直引以为耻之处。孙祥这话正戳中他的痛处,心中更是气愤,抓起腰刀便大步出门,道:“老子这便带人去会会也先,瞧瞧他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

“坐下!”孙祥不禁大怒,起身喝道:“你明不明白,如今太上皇在他们手上!”他侧脸看一眼朱骥,使劲咽了咽唾沫,才道:“你带着人去挑战,也先只需和太上皇并肩而立,你这箭矢铜铳,还能发吗?”

韩青呆住,半晌才回过神,一时又惊又气,双手一摊便骂道:“娘的,那这仗该怎么打?”

孙祥满面惶急,背着手在堂上来回踱步,也不知走了几圈,方才停下问韩青道:“关内粮草还有多少?”

韩青道:“粮食管够,草料却不多了。往年天寒地冻,边塞草场全无收成,都要靠民夫从别处转运。如今四处战乱,连半个民夫都征不到,哪里能运得来草料?”

他说一句,孙祥的脸便黑一分。韩青说完这一段,本想再言令一事,只是见孙祥神态已是愤怒之极,不免有些欲言又止。孙祥看得明白,已喝道:“还有什么,一块说了!”

韩青只得道:“之前从大宁都司新调来的那三千官军,全都是从辽东抓来的壮丁,本就缺少训练,如今又要背井离乡到紫荆关来打仗,一听说大战将至,都是人心惶惶。前两日已跑了不少,剩下的也不过是在等候风向了。”

孙祥忿忿咬牙,一拳砸在桌案上,眼一横,转头对代曹泰来的那个掌书记道:“你回去禀报曹公,请他速速行文保定等府,请他们筹集草料,即刻运送至关。同时各营严肃军纪,若有一人逃跑,一伍统统连坐,军法处置!我便不信,重刑之下,他们还敢跑!”

那掌书记起身称是,正欲退下,朱骥却缓步上前道:“稍等。”

他向孙祥一拱手道:“孙监军所言二事,俱可暂行商榷。向保定府征借草料,彼处官员多半不肯,孙监军应上疏朝廷,请朝廷下旨让保定府协助筹措。新军逃散之事,自然应当处以重刑,但亦须怀柔之法相济。孙监军不如打开府库,将下月的军粮和过冬的衣物提前发下,新军有了吃穿,心中自然安定。本欲逃亡的,或许也会贪图好处,打消了先前之念。”

孙祥默然不语,韩青却竖起大拇指,赞道:“朱千户这两个法子可好!”

孙祥本就不喜韩青狂妄自大,听他如此赞扬朱骥,心中倒不恨朱骥指出自己的错误,却恨韩青多嘴多舌。他转念一想,便道:“如今也先抵关,局势紧张,大军不能轻动。还请韩将军在营中觅死士为夜不收,分散各处打探瓦剌军情。若不得本官将令,谁也不得妄自出战!”

韩青听了,顿时闷闷,只得无精打采地道了声“是”,掉头离去。孙祥到底年轻,见他一脸灰溜溜的表情,心中便暗自偷着乐。朱骥瞧在眼里,不免又好气又好笑,便道:“孙监军,韩将军毕竟是老将,凡事为他留些体面也好。”

孙祥不满道:“本官还是他的监军,他怎么不为我留些体面?文武不和,将来这仗还如何打得好?”

朱骥听他如此说话,只觉心中烦躁,便加重了几分口气,道:“孙监军既然知道文武不和是军中大忌,为何便不能与韩青和睦相处?将来战事一起,难道你一个文官还能上前线杀敌不成?还不得靠着韩青?你若不将他笼络住了,这城你是万万守不住的!”

孙祥听得心中有气,连连冷笑道:“朱千户说得好,可你也别忘记了,你终究是个武将。本朝家法以文制武,不论是你还是韩青,都没有权力对我指手画脚!”

朱骥未料到孙祥如此刚愎自用,自己满腹拳拳之意尽皆被他视作粪土,一时又气又悲,掉头就走。身后孙祥的声音犹自传来:“朱千户记着,不听话的人我断是不会用的。我不但要上疏请求朝中换将守关,还要让曹泰也分兵出去,省得他在这里要死要活!”

朱骥心中一片冰凉,也不知孙祥到底是气话还是当真的,也不敢再和他争吵,只得掉头便走。回到自己屋中,正要和衣卧下,忽听门外有人敲门道:“朱二哥,你在么?”

朱骥一骨碌坐起,听出是孙祥的弟弟孙祺的声音,不觉微微吃惊,忙开门让他进来道:“小孙公子,出什么事?”

孙祺面色忐忑,低声道:“方才我路过医帐,军医对我说,我嫂嫂悄悄向他要□□,说是拿去药老鼠。我只想如今天寒地冻的,哪里还有老鼠出没?我……我只怕嫂嫂要做傻事,可又不敢当面去问她,哥哥却又忙着……”

朱骥大惊,顿时想到孙夫人拿了□□定是要备着城破时自尽用的。虽说殉夫是节义之行,然而一想到她尚且身怀六甲,朱骥便觉得心中拥堵不是滋味,不觉叹息一声,揉揉孙祺的头,道:“跟我来。”

他带着孙祺重入议事厅,只见灯火恍惚下,孙祥仍和三五个幕僚一起聚头商议守城策略。朱骥加意咳嗽了数声,孙祥才抬起头来,见他和孙祺站在一起,不觉奇道:“朱千户,你怎么把阿祺带到这儿来了?”

朱骥环顾他周围的数人,道:“孙监军,借一步说话。”

孙祥不解,皱眉道:“有话便说!”孙祺却已是急道:“哥哥,嫂嫂她随身带着□□!”

孙祥面色陡然一青,身子僵硬,半晌才缓缓坐下,挥手对几个幕僚道:“你们退下。”

幕僚们大多知情识趣,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不好过问。其中却有一个不长眼的,兀自上前恭喜道:“孙夫人深明大义,这样的烈女,将来定然当得起载入史册的殊荣……”

话未说完,孙祥已破口大骂道:“混蛋,滚!”

众人尽皆失色,转眼跑了个干净。朱骥才上前道:“孙监军,我带孙夫人回京去吧,兵荒马乱之地,本不是妇道人家该来的。”

孙祥面露烦躁之色,背着手连连转圈,喃喃道:“我知道,你不过是想借口离开,你也巴不得看我笑话!”

朱骥默然半晌,才道:“我本是奉于司马之命出京办事,一早便该回去了。”

“走吧,都走吧,趁早一个个都滚蛋了,我眼不见为净!”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邪火,挥袖子便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全扫在了地上,乒乒乓乓落了一地。朱骥木然而立,不为所动,孙祺却纵身上前抱住孙祥的腰,哭叫道:“哥哥,阿祺不走,阿祺陪着你守着紫荆关!”

孙祥一时热泪涌出,死死抱住孙祺的头,哽咽道:“好孩子,还是你最乖!咱们大同孙氏本就是兵家子①,既然上了战场,就宁死也不后退一步!”

朱骥远远看着,忽又觉得孙祥说不出的可怜,如此的悲凉绝望,和方才骄狂自恣混合在一起,却不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孙祥。他一时动容,沉默良久才徐徐道:“孙监军。”

孙祥放开弟弟,挥去热泪,道:“怎么?”

朱骥温言道:“我走之后,防守山路,控制拒马河,别再和韩青闹了。”

孙祥侧过头去,恍惚半晌,答非所问地道:“之前人人都知道我带了家眷来,是要和紫荆关同生共死,如今再把她送回去,就不怕军心动摇么?”

朱骥摇头道:“你放心,我悄悄地带她走。反正孙夫人也极少在人前路面,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你若不放心,回京后我可以送她暂住在于司马家中,绝对安全。”

“不用了,我在京城有宅子。”孙祥转瞬间又恢复了傲岸之色,凉凉笑着转过头来道:“你若要走,今晚便走,我紫荆关的事,也用不着你来插手。是生是死,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只盼……只盼我的儿子将来仍旧和老祖宗一样,做个为王前驱的勇士,不要像他爹爹一样,只能做个文弱书生!”

话语到此,他脸上已满是苍凉之意,朱骥忽觉鼻尖酸涩不可抑制,忙匆匆一揖,掉头离去。借着天色未明,仆妇们已收拾好孙夫人的细软,孙祺送嫂嫂上了马车,再三叮嘱她要保重身体,安心养胎,唯有孙祥避而不见。趁着天明时的曙光,朝东的城门打开,朱骥驾着马车悄悄驶出紫荆关,回头望去,晨曦下的关城高大巍峨,锁山据河,仿佛要将这世界都分为两半。朱骥怔怔半晌,突然发狠抽动马鞭,马车辚辚,终于缓缓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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