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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第四二章 浮沉(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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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朱骥便宿在大同驿中,夜深霜重,清角凄凉,古城巍巍,颇觉其寒。朱骥心事重重,难以入睡,便索性起来出去散步。大同历来是西北的销金窝,以往秦楼楚馆、酒肆茶楼不到三更天不会歇业,往往四五更天又重新开张。然而此时战乱过后,市井萧条,所过商铺,百无一余。唯有佛寺道观中中灯火通明,传来重重叠叠的梵呗之声,仿佛是要为死于战场的孤魂祈祷。

朱骥一路乱走,猛然觉醒已身在群芳楼外。却见楼门半阖,其间丝竹哑哑,再不见往日的莺声燕语。朱骥推门进内,却见大堂内只有寥寥五六个女子围坐赌钱,赢钱的拍手叫好,输了的便指桑骂槐,尚不失喧浪本色。只是见朱骥进来,却俱都停下手中的物什向朱骥看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便起身迎道:“公子可是稀客,怎么这时辰了还有心思来群芳楼?”

朱骥见她青巾勒额,头戴绢花,似是鸨母打扮,却又不是当年那个找过自己麻烦的王七娘,随口问道:“原来那位脸上有痣的妈妈呢?”

那鸨母哂笑,道:“你说的是先前的那位王七娘吧?她原是跟着当年的朱总兵相好的,朱总兵坏了事儿,她这生意哪里还做得成?只好把这楼子盘给我杜美了。”

朱骥忽觉人世沧桑,不可抑制,不禁问道:“那她去了哪里?”

杜美手一摊,媚笑道:“我怎么知道?难道小哥儿竟也是她的孤老①不成?”

朱骥面孔一白,道:“休得胡言。”他细看在场的这些女子,十有八/九却是不识得,其中却有个身材苗条的少女突然叫道:“我认得你了,你不是李娇娘的哥哥么?我叫莺莺!”

朱骥细看她容貌,却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便拱了拱手道:“在下的确是李娇娘的哥哥,姑娘也认得她么?”

莺莺傲然道:“我是认得李娇娘不假。楼子里的姑娘都说,她早早跟了一个腰缠万贯胡商,算是得了个头一个好出身。可她却哪里比得上我?我却是连皇上都见过的!”

朱骥本听她出言不逊,甚是不快,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却不禁提起了神,道:“你还见过被俘的太上皇?”

莺莺笑拈着帕子扇风,道:“可不是?当初也先太师带着皇上到大同城下,命刘总兵拿出钱粮赏赐给鞑子们。刘安便选了我们几个姑娘出去送上酒菜,慰劳皇上。皇上还夸我声音好听,真和黄莺儿一样!”

她话未说完,旁边已的另一个女子已嗤笑道:“莺莺,我看你真是疯了,见人便说这些昏话。如今人人皆知,这个皇上已是不中用了,亏你还日日将他挂在嘴边。你若有本事讨好得紫禁城里的那个皇上,才算是你厉害哩!”

莺莺被她拆台,心中大怒,伸出长长的指甲便往那女子脸上划去,骂道:“小贱人,烂蹄子,你这分明是嫉妒!老娘得了皇上金口玉言一句赞,便是比你们这些人要高贵三分!”

那女子退闪不及,鼻尖儿被她长长的指甲划破了点油皮,顿时又惊又怒,骂道:“看见男人便离不了的小娼妇,我瞧你十个指头都要生了杨梅大疮,一辈子流脓烂了根,瞧皇上还说不说你好看!”跟着扑上来便要和莺莺厮打。

朱骥只觉这一幕活剧荒谬至极,却又觉得这世上之人真是浅陋,只是稍稍和权势沾了边,便你争我夺,不肯松口。他急急转身欲走,却听得二楼回廊上有人唤道:“来的是朱公子?”

朱骥抬头一望,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凭栏而立,长发披肩,斜簪一支银钗,身上只穿着件月白色的修竹水墨纹小袄,下面却是条散脚碎花鸭蛋青的裤子,容貌清丽,依稀有几分熟悉。朱骥迟疑,转头看堂上仍闹做一团,便循着楼梯上了二楼,道:“姑娘找我?”

那少女微微低头,道:“朱公子忘记我了么?我是方素锦呀。”

朱骥猛然想起,道:“是了,你那时和惜儿甚是要好。惜儿出事时,你出过大力,却是真要好好谢谢你。”说着当真深深作了一揖。

方素锦含羞回了礼,道:“今日冒昧请朱公子来,是有一件事,真心想要公子帮忙。”

朱骥忙道:“姑娘但说不妨,只要我朱某人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方素锦点头道:“多谢,公子请跟我来。”说着便引着朱骥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小屋前。只见屋内简陋,床头一灯如豆,照出上面睡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容貌颇为英俊,却不掩苍白病态。朱骥奇道:“这……”

方素锦却是望着那少年默默出了会儿神,才道:“这是我偶然救下的人,当时他浑身是伤,也不知是什么路数。他当时烧得厉害,满口胡言,好像都是和瓦剌、也先有关的,又说要见郭总兵。我只怕他当真有什么军政要事,只想去总兵府求见郭将军,只是他们却连门也不让我进,更不听我说话……”

她说到此处不禁面露愁颜,望着床上的少年默默不语。朱骥道:“姑娘是想让我带他去见郭总兵?”

方素锦忙抬头道:“不错,不知朱公子可能助我?”

朱骥不答,只是上前伸手摸了摸那少年的脉搏,见脉息尚是有力,并无生命危险,便道:“郭总兵毕竟是一方大员,我也不能随便带人去见他。他身上可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么?”

方素锦会意,忙从床头的梳妆匣里取出一物,道:“这是我从他身上找到的。”朱骥接过一看,却是块焦黄色牙牌,上面刻着“锦衣卫小旗牟华”的字样,只觉这名字似在何处听过,一时却也想不起来,便先放在了一边。方素锦又道:“我瞧过他原本穿着的衣服都是左衽,似乎是蒙古人的制式。”

朱骥沉吟道:“只怕他是从北边逃回来的军中俘虏。”

方素锦急道:“若是如此,只怕他更是有大事要急着报告给郭总兵了!”

朱骥当机立断,道:“你快想办法把他弄醒,我带郭总兵到这里来见他。”

方素锦连连点头,忙送朱骥从后院出去。过了不到一盏茶时分,朱骥果然带着郭登来到。却见那牟华正倚在墙边,双目玄黄,面色艰难,方素锦则扶着他坐在一侧。郭登试着叫了声“牟兄弟”,牟华便勉力睁开眼睛,轻声道:“郭……郭总兵?”

郭登上前握住他的手,道:“牟兄弟,到家了,有什么话便说吧。”

牟华用双手紧紧攥住郭登,断断续续地道:“脱脱不花领一万鞑子去、去劫广宁,回野猪口老营后,又、又往西南去了。听说他、他是要和也先同阿剌知院相约,一起来攻北京!”

郭登面上变色,见牟华又欲昏睡过去,忙用劲儿一掐他虎口,道:“醒醒!”

牟华勉强又睁开眼来,用两点无力的光芒对着郭登,道:“我是从也先大营里逃回来的。我还知道,也先怪朝中赏赐的礼品太少,又说……又说要带太上皇赴京正大位,要五府六部官出迎,约在四五日后便到大同了……”

郭登见他声音又弱下去,忙又拍拍他的面颊,问:“好,我记下了,还有么?”

牟华闭着眼睛摇摇头,半晌才又睁开眼来,定在方素锦身上,低低念了一声:“阿锦。”

方素锦鼻子一酸,泪水便扑簌簌落下,上前便揽住牟华的身子,道:“牟大哥,你可要好好的,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郭登见已问不出什么了,便起身对朱骥道:“你立刻安排牟华回京面圣,我立刻以六百里加急给朝中上疏,报告这两个消息。事情完了,你先不要回京,到我府中听令。”

朱骥肃然称是,郭登也不迟疑,转身离去。方素锦却突然起身跪倒在郭登身后,泣道:“郭总兵,牟大哥……他的伤这样重,可怎么能回京去?”

郭登微微不耐,皱眉道:“这样的大事,兵部定然要和牟华当面核对。姑娘放心,我会派两个侍卫沿途保护他,断不会让他在路上出事的。”

方素锦膝行上前两步,反手抹去泪水,道:“郭总兵,奴家想护送牟大哥回京,沿途照顾他的起居。只望郭总兵能为奴家筹了赎身银子,奴家便是结草衔环也要报答郭总兵!”

郭登想了想,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块乳白色的玉璧,丢在床头,一言不发便即离去。方素锦兀自未回过神来,仍是痴痴跪在地上。朱骥却拿过那玉璧一看,却见玉色温润,沁色古朴,显然是上古之物,价值不菲,遂低声唤道:“方姑娘,起来吧。”

方素锦扶着床脚站起,却只望着牟华,眼中似悲似喜,却只是咬着嘴唇不发一语。朱骥早已看出这二人早就认识,只是猜不透这二人究竟有何情缘,也不愿深究,只拿了那玉璧出去跟杜美交涉。如今时局不稳,青楼生意大不如前,方素锦又不是风流善媚的讨喜性子,杜美养着她本已多有怨言。此刻见玉璧值钱,顿时动心,便叫方素锦交出所有的值钱衣物钗环,立刻便打发了她出去。

当下朱骥背着牟华,带着方素锦出了群芳楼,先在街边找了家客栈安顿下二人,见天已蒙蒙亮,又去大车店雇了马车,等齐了郭登派来的两个侍卫,才送方素锦和牟华上车。方素锦满面酸楚,只对着朱骥拜了两拜,才起身道:“朱公子,实不相瞒,牟大哥是我指腹为婚的丈夫。不料未曾成亲,家乡便遭了水灾,彼此流离多年,不料竟还能在此再见,才知道天意弄人,不可违拗。”

朱骥听着她的话中带着浓浓的酸楚,只得强笑道:“这是好事。你们历经劫波,将来总能过上好日子。”

方素锦苦笑道:“多谢朱公子吉言了。”说着深深一褔,道:“告辞。”说罢登上马车,马夫挥起鞭子,便载着几人缓缓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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