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月冷龙沙 > 101 第四○章 新君(一)

101 第四○章 新君(一)(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你家男神有“病” 飘零书 梦石 一世卿安 眉间砂 一叶浮华 碧云将暮之下里巴人 上帝吻过双生蔓 白禾悠悠 关河夕照

纷乱的时局在郕王同意继承皇位之后渐渐平息了下来,八月底居然赶上琉球使团来朝。朱祁钰主持宾礼,落落大方,肃穆端严,俨然便有万国来朝的气度。然而一入九月,朝中局势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九月初三,自皇帝被俘半个月后,瓦剌终于派出使团来到大明。

这是个极暧昧的时间点,眼看着新君便要登极,这群带来旧帝讯息的胡虏们陡然便成了不受欢迎的人。虽然瓦剌使者纳哈出屡次请求面见朱祁钰,朱祁钰却总以各种理由推脱,只让礼部和鸿胪寺将他们送进四夷馆好生招待,平日严守大门,一个人也不放出去。如此挨了两日,瓦剌使臣自觉无味,提出辞行。朱祁钰大喜,忙命光禄寺赐宴款待使臣,同时修书两封给也先和脱脱不花,极言双方开战之不得已,又赐了一大笔财物,却绝口不提明日便要登极之事。

此时此刻,朝中上下都在为第二日的登基大典做着准备,一应礼仪都需事先排演。朱骥和一大帮文武群臣天未亮便去太庙外习仪,直到中午才各自散去。朱骥心不在焉地跟着群臣出了皇城,日头正猛,明晃晃的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然而西风大起,却是寒入肌骨。群臣正都各自说笑,却见太庙街门内陡然冲出个穿着大红蟒袍的人,指着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便尖声喝道:“于廷益,你在哪里?你好大胆子!”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纷纷驻足,太庙内外的校尉已连忙冲上来将人按住。于谦闻声从后面上来,却见来人竟是那个先前服侍在皇帝身边的宦官喜宁,不禁严下脸来,喝道:“喜宁,你要做什么?”

喜宁昂起头,冷笑着看一眼于谦,用那公鸭嗓子叫道:“于廷益,你这罔顾纲常,目无宗法的小人!我瞧你本来就没想着让皇上回来吧?你是巴不得顺着郕王的杆子向上爬吧!无耻!卑鄙!大逆不道!若有朝一日皇上回来,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方能解此心头之恨!”

他骂得口水淋漓,面色酱紫,何况所骂的又是如此敏感的问题?因此本想看热闹的官员到此也都纷纷散去,唯有于谦却只是苍白着脸孔,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任凭唾面自干。一旁的王直看不下去,上前几步怒道:“喜宁,你休得胡言乱语!郕王继位是太后下旨,亦是万民所仰,哪里是谁可以私下做主的?”他生怕喜宁再要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忙示意左右校尉,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拉下去!”

校尉如梦初醒,忙拖着喜宁往后走。喜宁犹自骂不绝口,王直铁青着脸问身侧的胡濙道:“胡公,喜宁今日不是要跟着瓦剌使团一起离京的么?怎么他又在这里闹事?四夷馆的人到哪里去了?”

胡濙吞吞吐吐地道:“老夫也是不知……”

王直又怒又恼,只听见远处喜宁那特异的嗓音一递一递地传来,一张老脸更觉难堪,转身迟迟疑疑地对于谦道:“于司马,你看……”

于谦面色冷峭,淡淡地道:“郕王继位是既定之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直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于谦却忽然一摆手,傲然道:“罢了,由他骂去。”说罢独自拂袖离去。王直看得呆住,也不知是该劝还是该追,忽然回头看见朱骥走在后面,他知道这青年是于谦亲近之人,忙过去道:“朱千户,刚才的事你可听见了吧?你可要为我好好劝一劝他。”

方才喜宁的那几句话朱骥自然也听得清楚,却只觉竟比自己被骂了还要难受,纵然是面对着王直这样的高官,却也只是苦笑道:“只怕我也劝不了他。”

王直叹息一声,摇摇头自顾自离去。朱骥犹自黯然出神,却听身边有人温言道:“尚德!”

朱骥回头一看,来人却是林聪。朱骥只觉心中的郁结微微一松,想起二人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季聪,你可有事?去喝一杯吧。”

林聪点头道:“要不我叫上小叶?”

朱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叶盛正和三五个年轻官员一处大声说笑,纵论时政,心中又是艳羡,又是感佩,终归却还是摇头道:“就我们两个吧,许久没有聊聊了。”

林聪会意,当下二人便在六科廊内换下朝服,各穿了一身儒生直裰,出了皇城,便在翰林院后找了一处清净酒楼,要了雅间对饮。三杯酒水下肚,朱骥便问道:“季聪,朝中之人……对郕王继位究竟有何看法?”

林聪目光闪烁,借喝酒掩饰了神色的忐忑,只王顾左右道:“郕王于皇上,既非继统,也非继嗣,这真是‘妾身未分明,何以拜姑嫜’了。”

朱骥手心陡然一紧,低声道:“这是你的意思?”

“劝进之事,自有很多人心中不服。”林聪不敢直视朱骥双目,只看着杯中略带浑浊的酒水,道,“我非敢说于司马有私心,可只要太子尚在一日,天下的悠悠之口便难以堵住。”

他顿了顿,双目上抬对住朱骥的目光,道:“你大概还没看过今日的邸报吧?这里头有一篇南京翰林院侍讲学士周叙的奏疏,语气便甚是暧昧。”

“暧昧?”朱骥不觉眯起双眼,奇道。

林聪重重点了点头,道:“周叙上疏言八事:厉刚明、亲经史、修军政、选贤才、安民心、广言路、谨微渐、修庶政。然而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他却在文中写,‘恭惟郕王殿下,承圣母皇太后命为监国,则天下事皆在于殿下一人之身也。昔周公辅成王,当承平之日。今殿下辅皇太子,于有事之秋。视周公之时,又甚艰大。虽曰日望圣驾早还,以慰臣民之思,然虏情叵测,时月悠迈。天下之大,苍生之众,易以摇惑。殿下得不于此深谋熟虑之乎?盖殿下于圣上,亲则兄弟,谊则君臣。君父之讎,不共戴天,宜与群臣如越王之卧薪尝胆,以报吴仇。’①”

他诵了这一段奏文,朱骥果然已敏锐地抓到了核心,轻声复述道:“虏情叵测,时月悠迈。天下之大,苍生之众,易以摇惑……殿下于圣上,亲则兄弟,谊则君臣……”

林聪道:“不错。周叙的奏文是今日到京的,算上从南京到北京花在路上的时间,大约正是群臣劝进之时所写。周叙在奏疏中口口声声只言‘周公辅成王’,却绝口不提郕王继位,你说,这难道不是暧昧么?”

朱骥一时默然,良久才道:“他在南京,究竟不能切身体会到时势紧迫。”

林聪苦笑一声,只拿喝酒掩饰了过去。正静默间,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大作,突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股酒气便扑面而来。朱、林二人都是大吃一惊,站起看时,却见来人一身青衫,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书生,满面酒红,喝得大醉,跌跌撞撞地直冲进来,便往朱骥身上倒。朱骥连忙一把扶住他,用力拍拍他的身子,叫道:“兄台,保重!保重!”

那人闻声,却一下子跳起来,抓住朱骥的手,直着眼叫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我李著说到做到!明天……明天你们等着瞧!”说着“哇”的一声,扭头便吐了一地。

如此一来,饶是朱骥、林聪涵养再好,也不禁大怒起来。林聪几步走出门去,喝道:“店小二在哪里?快把这醉汉弄走!”

他喊了几句,不见店小二来,那醉汉却是猛然一甩头跳了起来,指着林聪骂道:“你们都是些目无纲常伦理的小人,这时节倒要把我弄走?迟了!我告诉你……你记着,我李著断不是那种孬种!礼法大于天,东宫尚在……皇上尚在……他那是篡位!”

他虽是满口含糊的醉语,最后的两句却说得分外清楚。林聪和朱骥都听得惊愕万端,林聪细看他的长相,忽然叫道:“你可是广西道御史李著?”

那醉汉哈哈大笑,一把拍开林聪的手,跌跌撞撞地扭头道:“御史!御史!那便是要指陈时弊,维护纲常的!若不是如此,我还做什么御史?当什么官!你们等着,等着!”

他攀住门便往外走,另一边有几个客人匆匆过来,一见李著顿时拥上来将他扶走,想是他的亲友。落在最后的一人躬身向朱、林二人行礼道:“敝友酒品不佳,叫各位看了笑话,失敬,失敬。”

他不过说了几句赔罪的话便要离去,朱骥却冷冷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道:“你这位朋友满嘴胡言乱语,只怕真是喝得多了吧?”

那人一愣,不解道:“什么?”

朱骥还欲再说,林聪却上前转过他的身子,低声喝道:“别说了!”

朱骥突然红着眼用力甩开林聪,一把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骂道:“他满口胡吣些什么?混账!”

他张口便骂,对面那人陡然升起一股无明业火,更要上前理论。林聪连忙上前,一手格开朱骥,一手将那人推出屋子,好说歹说赔了礼,才将他哄走。回来一看,只见朱骥坐在桌边,独自一人闷闷喝酒。林聪见他背心抽动,不知是悲是怒,却也不知该如何相劝,只得坐在他身边温言道:“天下事,须得盖棺而后定论,如今你我身在局中,也不能想得太多了。”

朱骥伸出手去,攥住林聪温热的手腕,双目炯炯,却又似有千言万语,良久他才慢慢低下头去,苦笑道:“天下事,我哪里管的了这许多?”

他闷闷喝尽了杯中酒,忽然猛地抬头,击案吟道:“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②”林聪一震,却见他面上绽开苦涩的笑容,激愤之情又渐渐回落下去,只换了低声,轻轻叹息。

目 录
新书推荐: 顾总别慌,太太只是不回头了 暗香 我在海拔三千米的高原开渔场 榜一姐姐等返现,年下弟弟修罗场 重生四九城,激活每日情报系统 重生七零:截胡厂花后,我成科技大佬 心声泄露之后 野性考验 美利坚厨神,从荒野独居开始 夫人拒不原谅,高冷渣夫失控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