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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第三六章 群殴(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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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骥正惊心之际,却见人群中猛然窜出一个身着青袍的七品言官,一把薅住马顺的发髻,冲着马顺脸颊便是重重一拳,大骂道:“你这厮往日就狐假虎威,奉了那老阉狗的命胡作非为,今日他已死了,你居然还不肯老实?我王竑最恨的便是你这种畜生,今日不打死你,我便不姓王!”说着又连着往马顺面上揍了三四拳。

马顺陡然间被打,一时矒住,然而他亦是武将出身,反应极快,立刻拳脚齐出,将王竑甩开四五步,骂道:“反了!来人,拿下他!”

王竑出身河西民风彪悍之地,虽不会武艺,却很有几斤蛮力,一时也顾不得招数套路,乱拳挥上,一手扯住马顺的头发,另一只手不管鼻子和脸便是一通乱打。马顺没料到他竟有几分血勇之气,加之这些年养尊处优,一身功夫全抛下了,不过片刻已被他打得满脸是血。周围的锦衣卫们见长官被人如此殴打,也吓得傻了过去,一时都忘记了上前帮忙。

王竑身侧的曹凯见状,立刻捋起袖子,高叫道:“大伙一块儿上,先打死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跟着上前揪住马顺的胡子,看准马顺咽喉便是重重一拳。马顺痛得叫也叫不出来,正要出腿踹向曹凯,冷不防脚底不知被谁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王竑双目圆睁,目眦尽裂,几步上前将马顺压倒在地,突然发起狠来,重重一口咬在马顺面颊上,马顺陡然间那素日保养得宜的脸上便多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马顺痛得尖叫,王竑一甩头将口中的肉块吐掉,哈哈大笑,扬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道:“老东西,当日你害死刘球,手段如此残忍,可有想到今天?”他骑在马顺身上,越发歇斯底里起来,扭头便冲着王座上的朱祁钰大叫道:“殿下你看,这便是王振党羽的下场!”

朱祁钰见王竑满嘴是血,眼如铜铃,青筋毕露,犹如刚吃过人的恶魔一般,吓得便是一哆嗦,赶紧拉住金英道:“快,快走!他们这是要造反了!锦衣卫何在?还不统统拿下!”

金英也吓得手足无措,一时倒未曾听清朱祁钰的话,只是跳着脚尖叫道:“你们住手!不要打人!不要打人!”

然而下头的群臣哪里理会他们?年纪轻的早一拥而上和王竑、曹凯一道痛打马顺。在场诸臣这些年多半都受过王振和马顺的闲气,此时眼见马顺被人如此殴打,不论文武老幼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争先恐后对着马顺拳打脚踢,连踩带踹。还有人脱下鞋子、腰带、帽子,对着马顺又劈又抽。饶是马顺素来有武艺傍身,却双拳难敌四手,只得被人按在地上毒打,开始还硬着嘴大叫大骂,到后来已是哀哀求饶,片刻后竟连气都不剩了。

众人打得兴起,眼见马顺已死,气氛越发高昂起来。王竑扬声便冲着丹墀上叫道:“还有毛贵和王长随二人,都是王振在宫里的党羽,快把这两人交出来!”

朱祁钰只看得浑身哆嗦,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金英至此也有了几分怒意,喝道:“你们可好生无礼,殿下已同意抄王振的家了,你们还要做什么……”话未说完,王竑便冲上前去狠狠照着金英的眼睛给了一拳,骂道:“你这厮也不是好东西。王振在时,你对他阿谀奉承,可曾少了?再要罗嗦,连你一起打!”

群臣大哗,便冲着金英涌上来。金英大惊,只怕众人拳头无眼,自己一不小心便做了冤死鬼,慌忙避到朱祁钰身侧,道:“殿下,事不宜迟……”

朱祁钰眼看群臣双目通红,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只得勉强点了点头。金英忙叫了几个校尉冲入后宫,绑了毛贵和王长随,从左顺门后门的缝里扔进来。群臣如蝇逐血般一拥而上,拳脚相加。可怜这二人早已被捆得结结实实,毫无还手之力,立刻便死在血泊之中。

眼看地上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已有三具,群臣也渐渐回过几丝神来,个个慌乱地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朱祁钰眼看乱象稍定,立刻起身便欲入内。殿中马顺手下的锦衣卫早已气得目眦尽裂,只是碍着郕王在场不好下手。此时见他欲离去,立刻忙四下将群臣团团围住。群臣自有那眼尖的、明事理的,这时也知道了害怕,纷纷惶惑地看向座上,哭喊道:“殿下,还得给下官做主啊!”

朱祁钰自觉今日先是被人要挟,再是被人视作无物,早已又气又怒,理也不理,只自顾自离去。却见人群中忽有人奋力挤身而上,几步冲上丹墀,一把攥住郕王的手,喝道:“殿下,你不能走!”

群臣都是一惊,却见来人一身青袍角带,身形清癯,正是新任的兵部尚书于谦。朱骥远远站着,见他神色镇定,一颗心才稍微安定下来。然而朱祁钰却没料到他竟敢冲上来拉扯自己,顿时沉下脸来,喝道:“你做什么?放手!”

于谦死死扣住朱祁钰的手,喝道:“请殿下恕罪,此时大局未定,殿下不能走!”他手上用力,将郕王扯回殿中,按回座上,道:“殿下请坐。”

朱祁钰惊怒万分,按住椅子扶手,直身道:“于谦,你到底要做什么?”

于谦几步上前,眼望满地是血的大殿和衣冠不整的群臣,满面刚毅,严声道:“土木之变,王振为首恶,不如此不足以泄群臣之愤。群臣心忧社稷,行止虽有不妥,然此心无他。还请殿下速速下令,马顺乃王振党羽,罪当论死,今日殴死马顺者无罪。且立刻派右都御使陈镒籍王振家,捉拿王氏族人及其党羽。如此,今日之事,方能收场。”说罢转身向着朱祁钰巍然跪倒,重重磕下头去。

群臣都看得呆了,本欲动手的侍卫们也都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动作。朱祁钰只觉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全身忍不住瑟瑟发抖。他只想叫于谦抬起头来,好好看看他的表情究竟如何,奈何于谦伏在他脚下,顿首不起。下面的群臣也无不面色惨白,六神无主地望着自己,便连金英也别过脸却不敢吱声。

朱祁钰呆了许久,知道今日自己不发话,是断断走不出这左顺门的了,只得硬着头皮道:“王振祸乱朝纲,贻误车驾,罪当族诛。马顺为是振党,本亦当族诛,今既已死,姑置不论。群臣击杀马顺,有功无过,无须惊恐。右都御使陈镒即可带人赴王振宅邸抄家,一干人等,即刻擒拿,押赴有司议罪。”

于谦这才挺立而起,走下丹墀归入朝班,带头叩谢道:“殿下圣明!”

群臣亦纷纷跪倒在下,齐声道:“殿下圣明!”

陈镒受命,立刻带着都察院的官员离去。其余人惊魂稍定,想着今日已算是两世为人,又纷纷嚎啕哭泣起来。朱祁钰这才起身;冷着脸道:“本王倦了,今日退朝,你们各自回去吧。”说罢扭头又要入内。不料身后群臣仍是哭泣不休,竟无一人后退。朱祁钰走到门边,不由得心烦意乱,忙给金英使眼色。金英只得走上前去,问道:“殿下有旨,叫你们可以退下了,你们还站在这儿做什么?”

于谦上前道:“还请殿下在此稍待,等陈镒抄家拿人归来,验过无误,再行退下。”他环顾殿中诸锦衣卫,又道:“复请殿下下令,所有锦衣卫退出左顺门,皇城警戒,立刻由腾骧四卫暂时接掌。”

朱祁钰咬着牙立了半晌,一言不发走上座前坐下,才道:“金英,调人进来!”金英忙命人调腾骧四卫上直的侍卫军官入内,换下马顺的心腹锦衣卫。过不多时,陈镒的手下已绑着王振的侄儿王山入殿。他往日仗着王振的权势在京中横行霸道,积怨可不比马顺、毛贵、王长随等人少。有吃过他苦头的官员又欲冲上前来殴打,于谦几步上前拦住,道:“王振族人有罪,自有大明律严断,你们还要以私刑杀人么?”

群臣相对讷讷,只得退下。于谦转身对着朱祁钰道:“还请殿下下令,王振之侄王山罪大恶极,理当凌迟处死。王振族人,无论老幼,皆可斩也。”

朱祁钰只觉他的话语如钢刀一般锋利尖锐,良久才下定决心,咬牙道:“将王山绑赴西市,即刻凌迟处死!”

群臣齐声称是,唯有王山吓得嚎叫不止,转瞬被人拖走。郕王府左长史仪铭见事态稍定,便上前道:“马顺、毛贵、王长随三人亦有重罪,还请下令,将三人尸体弃于东安门外道上,示众三日,以平民怨。”

朱祁钰只觉脑中烦乱无比,随口道:“准奏。”

仪铭又道:“王振余党,大同监军太监郭敬、钦天监监正彭德清等人今日亦从大同逃回,还请殿下下令,将此二人也抄家问斩。”

他一再逼朱祁钰严惩王振党羽,朱祁钰更觉不快,只道:“此二人并非首恶,杀人何必急于一时?投入天牢慢慢审问便是。”

仪铭无法,只得遵旨退下。一时殿中寂静,朱祁钰兀自喘息不定,群臣尚觉惊心动魄。良久老臣王直方上前道:“今日叫殿下受惊,是下官有罪。还请殿下回宫稍歇,善后之事,下官立刻议上。”

朱祁钰勉强点点头,金英不敢迟疑,立刻挥麈喝道:“殿下起驾!”他略一停顿,见无人再有异议,这才深深松了口气,忙扶着郕王上了辇轿。群臣跪下叩头,恭送郕王离去。侍卫们拖着马顺三人的尸体出宫而去,有几个小火者欲上来清洗地上的血迹,仪铭却拦在前面,道:“不用洗,留着给后世奸臣贼子做个警示,也叫他们知道作恶的下场是什么!”

小火者们顿首退下,周围官员七零八落地叫好。朱骥素知他往日低调,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挑起事端,心中不能不无所怀疑,对照先前刘述的话,更觉胆寒。眼见群臣渐退,于谦徐徐落在最后,却见他袍袖尽裂,乌纱也被折断了一只脚。朱骥满腹疑问,忙迎上前去,道:“于司马,仪长史他……”

于谦面色严整,冲他摇了摇头,只问道:“方才你可动手打人了?”

朱骥道:“不曾。学生注意殿中锦衣卫尚且不及,无心干涉这些闲事。”

于谦笑了笑,却不曾言语。走在前面的王直闻声回转过来,拉住于谦的手道:“国家正赖于公担当,今日之事,便有一百个王直,又有何用?”

于谦叹道:“今日之事,远比当日初闻车驾被俘之时更为可怖。若郕王落入锦衣卫手中,则便有一千个于谦,也无能为力了。”他双手合十,朝天一拜,道:“终归是列祖列宗保佑。”

此时天上初阳已现,不过半个时辰的变乱,在于、王二人眼中,却不啻一生一世。朱骥侍立在旁,也觉恍若隔世。良久王直才道:“如今王振党羽已除,朝中大事,再无掣肘。于司马,你可有什么打算?”

于谦道:“东王先生指的是……”

王直看一眼朱骥,朱骥知道二人有紧要话说,忙躬身退下。空旷的广场上尚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一向儒雅随和的王直忽然板紧了脸庞,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顿了顿,斩钉截铁地道:“你是想另立君主!”

却见于谦蹙眉一笑,然后仰首望向天际的朝霞,道:“我知道东王先生不会同意。”

王直面色微和,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做别的尚可。若是要做那事,便是疯了痴了不要命了!那种事便是想一想都是罪过,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最好!”

他虽是斥责之言,语气却是关切多于愤怒。于谦却叹道:“这几日,我翻来覆去只读《孟子》里的一段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絜,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王直面色陡然青了下来,嘴唇微微颤抖,道:“□□高皇帝所作《孟子节文》里,可没有这段话!”

“可我所读,是朱子之书,是程子之书,亦是亚圣孟子之书。”于谦面色沉静,道,“□□能删掉的只是文字,却删不掉其中的天下大道。”

王直亦是纯儒,一时被他逼得说不出话来。于谦又道:“社稷为重君为轻,这道理东王先生定然明白。今日之事,只有另立君主才是上上之策。如此一来,瓦剌手中的皇帝便成为空质,他既不能借圣旨要挟边将开关,朝廷也不至于自缚手脚,被迫对他言听计从。时候一长,瓦剌见他无可利用,便只能自动将之送回。”

他说得简短,王直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良久他才叹了口气,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得。只是……只是……这绝不是臣子能做的事!”

“可是这事情总要有人来做!”于谦目中渐渐带出了几分凉意,“我想了许久,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法子。可皇上落到了敌人手中,我们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也先可以打着大明天子的旗号趁势南下,我等却只要对他射一箭、挥一刀,便是藐视圣躬,抗旨不尊。如此,我们还如何能护住着江山社稷?老先生,大明不是一个人的大明,皇帝也是不是一个人的皇帝!此时此刻,我们做不到两全其美,只能择其重者!”他注目王直,低声道:“东王先生,若要你来选择,你又会如何?”

王直低沉下双目,避开他的目光,道:“没有人逼你一定要做选择。”

“可是我若不做,还有谁来做?”于谦的声音陡然高昂,他忽然隐隐咬牙,道:“东王先生,按理你是天官宰冢,群僚之首,这朝中的事原就轮不到我一个兵部尚书来说话。可是局势不等人,我们若不早些决断,将来就会处处受制于人!老先生,我不能逃避,你更不能逃避!江山社稷、衣冠典章、生民万姓、节义道统都在我们的肩上,无论遇上再难再苦的事,我们都只能撑下去!”

他说得动情,王直浑浊的眼眶内也无言地渗出了泪水。他闭了闭眼,抿去了那一点泪光,半晌无言。这时却见远处有小火者匆匆过来,二人都立刻闭口。那小火者近前向二人跪拜行礼,道:“太后懿旨,传于司马去武英殿说话。”

于谦看看王直,二人交换个眼色,对孙太后的心意均是心知肚明。王直便对那小火者道:“老夫亦有话要向太后明言,这便跟于司马一起过去。”

小火者顿首道:“太后只说了让于司马一人过去,奴婢不敢擅专。”

王直还要再说,于谦却摇手道:“你回去吧,我自然知道如何理会。”

王直虽是满腹狐疑忐忑,却也只能告辞退开。于谦当即跟着那小火者走向宫殿深处。王直远远望着于谦的背影,废然长叹,只觉惘然间自己老了十岁,再也无力和那人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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