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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第三五章 伤情(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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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中除了两个兵部属僚吴宁和项文曜,便只有朱骥一人。吴宁见于谦仍旧一脸郁郁,便从旁分解道:“战守之事纷杂,于公且回部中从长计议吧。”

于谦点点头,面上却仍旧带着几分犹疑。项文曜忽道:“于公可是在想长久之计?”

于谦目中陡然精光一现,却又迅速黯淡下去,嘴唇翕动,似有什么话要说,然而分明却又咽了回去。朱骥瞧得仔细,心中颇有几分忐忑,道:“于公可有什么话要说么?”

于谦看看朱骥,又看看吴宁和项文曜,才道:“你们可曾读过《公羊传》?”

吴宁不解,正欲发问,项文曜却暗拉他衣摆,吴宁忙会过意来,二人遂齐声道:“读过。”

朱骥却不由得面露羞赧之色,道:“学生当年应试,本经虽是《春秋》①,然而只为作八股才囫囵背过,圣人的微言大义,学生其实并未在意。这些年弃文从武,更是疏于治学,这《公羊》之说,学生委实所知不多。”

于谦苦涩一笑,双目掩过一丝倦意,道:“那便不用读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朱骥亦是不解,也只好躬身道了声“是”。于谦淡淡点头,便带着吴、项二人转身远去。朱骥立在原地,只见于谦因服孝而穿着的一身青衣在风中渐渐远去。朱骥望了他许久,脑中忽地隐隐约约想起什么来。他忽觉一阵惶惑,举步赶上前去,失声叫道:“于公!”

于谦停步,徐徐转身道:“怎么了?”

朱骥忽然浑身颤抖不已,扑通一声跪倒在于谦身边,颤声道:“楚执宋公以伐宋,于侍郎……是要效公子目夷,另立……”

不知为何,他这话再也说不下去。吴宁大吃一惊,项文曜却只是压低了双目不动神色。只听于谦凉声道:“子鱼是贤相,我并无他这般胆识,怎敢效仿?你起来吧。”

朱骥死死抠住地面的砖缝,咬牙道:“学生只怕,于公不止是要学公子目夷,还要学廉颇和王旦!”

于谦一双黝黑的眸子望着朱骥的后脑,一字一句地冷冷道:“这些事你不用管,亦不是你能管的。事关大明宗社,轻则殒身,重则灭族,你不要掺和进来。”

朱骥陡然直起身子,红着眼叫道:“于侍郎,还请千万听学生一言。这事风险太大,且……且关系皇室,不能碰啊!”

于谦沉默半晌,忽然背转身一言不发拂袖而出。朱骥只觉一口气血逆涌到胸口,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起身拉住他的衣袖,哑声道:“于公,我知道你已经起了那个念头。只是如今局势不明,说不定……说不定通过朝野斡旋,也先便会放回皇上。又说不定也先惮于大明列祖列宗威名,自动便将皇上奉还于京。只是那个念头,千万……千万不要再想了。”

于谦用力一挣衣袖,却不曾挣脱。他目望屋外,眼神落在极远的红墙黄瓦之上,背心的脊骨终于慢慢松弛下来。他转身将袖角从朱骥手中抽出,望着朱骥惊恐的双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事关重大,我亦是要好好地……好好地想一想。”

朱骥僵直着手,满面苍凉,低声道:“我只盼于公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于谦苦笑不语,终于掉头而去。吴宁赶紧尾随而去,项文曜却若有深意地看了朱骥一眼,才提步跟上。朱骥独自伫立,只觉浑身濡湿,冷汗淋漓,宛如一场大病,良久才回过神来,匆匆离去。

夜里下起了小雨,朱骥一人在家中独处,孤灯向壁,夜雨霖铃,四下里一片寂寥,便连砖缝墙根里的秋虫也停止了鸣叫。朱骥的面前摆着三本书,一本是《公羊传》,另两本则是《史记》和《宋史》,正翻在《廉蔺列传》和《王旦传》的两页上。

泛黄的纸张上,《公羊传》僖公二十一年的条目下,印着浅灰的墨字,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楚人果伏兵车,执宋公以伐宋。宋公谓公子目夷曰:‘子归守国矣。国,子之国也。吾不从子之言,以至乎此。’公子目夷复曰:‘君虽不言国,国固臣之国也。’于是归设守械而守国。楚人谓宋人曰:‘子不与我国,吾将杀子君矣。’宋人应之曰:‘吾赖社稷之神灵,吾国已有君矣。’”

朱骥翻来覆去读了数十遍,只觉背心寒意一阵阵直逼上来。月前的那场出征和惨败,无时无刻不在他脑中盘旋回绕,竟没有半刻宁静。手臂上的箭伤虽已渐渐合拢,但腿上的陈伤自当日从马上摔下后,又不时发作,疼痛得厉害。夜中无聊,他本欲向厨下寻些酒水,却见灶台尘封已久,蛛网重叠,里面的炭火都已潮湿霉烂。

朱骥只觉满腹心事,无处发泄,遂拿了雨伞和散碎铜钱,欲出去寻个酒店酒馆,买醉销愁。才撑着伞出了门,却见门前的大树下正有一人撑着伞左右徘徊。雨夜晦暗,朱骥看不清那人的面目,赶上几步,便试探着问道:“谁?”

那人好似忽然一惊,突然转身就走。朱骥赶紧追上几步,拦在他身前,细细一看,才认出来人竟是江郁。朱骥陡然想到李惜儿,一股不祥之意涌上心头,立刻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江郁虽是撑着伞,然而衣衫之上却淋湿了大半,整个人摇摇晃晃只是地向朱骥撞去,涩声道:“惜儿……”

朱骥更是惊讶,一把拉住江郁的手腕,几步将他拖进家中。点起灯火,才见灯下的江郁脸色惨白,双目灰暗,嘴唇青紫得看不见一丝血色。朱骥心惊万分,用力掐了掐他的肩窝,喝道:“你说话呀!”

江郁突然双手抱头,瑟缩地绻入椅中,哑声道:“惜儿生下了孩子,是个死胎!”

朱骥只觉耳边一阵轰鸣,整个人都僵住了,江郁抬起头,一双深渊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朱骥,从舌底发出艰难的声响:“孩子……不知有什么病,生下来便没了……”

朱骥只觉自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艰难的嘶吼,突然冲上前揪住江郁的衣领,喝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郁歇斯底里地推开他的手,跳起嘶叫道:“孩子死了,你不知道她有多伤心?我难道愿意看到她如此悲痛?我只盼她平平安安,出了这种事,我又有什么办法?”

“混账!”朱骥不禁破口大骂,一拳砸在江郁的脑壳上,喝道:“她一直好端端的,大夫也说孩子一切安好,如何……如何便胎死腹中?你……你可看见了那个孩子?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江郁梗着脖子道:“我……”他只说了一个字,全身却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软倒下来,涩声道:“她临盆之时,我与几个同年在论文。家里传来消息,说惜儿突然早产,又是出血不止。大概是因为母亲身子虚弱,那孩子一落地便已然不行了。”

朱骥瞳孔陡然缩小,重重一掌掴在江郁面颊上,破口大骂道:“混蛋!你都知道惜儿生产在即,不在家陪着,还去论个劳什子的文?若是你在一旁看着,兴许……兴许孩子就不会死了!”

江郁猛地扭转身子,双目死死盯住朱骥,尖声叫道:“你还有脸说我?若不是她听说土木堡大败,以为你死在那里,又如何会动了胎气,不足月小产?如果她的孩子真是为而此死的,那你便是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朱骥干笑两声,突然眼眶中泪水涔涔而下,那感觉竟好比从自己身上割下肉来还要痛彻心扉。他突然拉住江郁的手,喃喃道:“带我去见她!带我去见她!”

江郁硬声道:“她不会想见你的!”

“我一定要见他!”朱骥苍凉笑道,“江子丰,你就让我去看看他,就当……就当只是一个哥哥去看看妹妹,这……这也不行么?”

江郁心中虽恨朱骥跟李惜儿藕断丝连,可见到他如今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却也不由得软下心肠,低声道:“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夜雨霖霪,空旷的街道上也不见一人的踪迹。此际中秋已过,天气转寒,又加上兵戈遍野,边塞不靖,因此京城住户也大多早早关门闭户。闲行而来,却见酒肆、茶楼多半关门歇业,秦楼楚馆也只剩下昏黄的灯光。不多时行到江府附近,江郁带着朱骥从后门入宅,就着曲折回廊边的宫灯,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院中灯光昏暗,只能看见地上杂植兰草薜荔,在夜雨中氤氲着苦涩的芬芳。江郁上前扣门,过了片刻,才见李惜儿的贴身丫鬟荷衣出来开门,见是江郁,忙福身道:“江公子来得迟了,姑娘已是睡下。”

江郁未及说话,朱骥却赶忙从后面站出来,急急问荷衣道:“惜儿可好?”

荷衣吃了一惊,道:“原来朱……朱公子也来了,我们都道你……你已经……”

江郁板起脸来,闷声闷气地道:“进去跟你家姑娘通报一声,说朱骥来看她了。”

朱骥忙摆手道:“不——”他莫名唤了一声,却觉心头升起一股“近乡情怯”之意,下意识后退数步,颤声道:“既然睡下了,便……便不用见了。”

他掉头欲走,却听屋里有个憔悴的声音提气问道:“是……二哥来了么?”

朱骥陡然停步,只觉一颗心都要跳出了腔子。江郁面无表情,推着他转过身来,道:“进去吧,可千万别刺激她,只叫她好好调养身子便是。”

朱骥勉强点头致意,却觉喉咙干涩,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立在门边的荷衣让开路,朱骥蹒跚入内,便听李惜儿复道:“荷衣,关上门,请江公子回去吧。”

朱骥回头看看江郁,见他面上拂过一层阴影,却自个儿将门关上了。朱骥只得回头打量这屋子,只见左边的梢间珠帘垂地,沉水香幽,李惜儿却已起来,只穿着一件淡红色的中衣,坐在一面波斯银镜前梳弄一头长发。镜中映出的女子脸庞苍白而无血色,一双大眼深深地凹陷下去,那对瞳仁黑得宛如最沉的夜色,瞧不出半点波澜。

朱骥徘徊在珠帘边一时不敢入内,李惜儿却放下手中的梳子,道:“二哥原来没死。”

朱骥突觉无言以对,只得别过头去,涩声道:“惜儿,你好好养病,以后……以后会好起来的。”

李惜儿目光幽窈,望着窗外的秋雨,道:“二哥,带我走可好?”

朱骥一惊,只觉一刹那似有人揪着自己的灵魂脱出了躯壳。他陡然脱口道:“不!”

李惜儿沉默了半晌,忽然笑道:“不?为什么?”

朱骥手足无措地低下头去,道:“你的身子还需要调养,唯有江家才能为你请来最好的大夫,用最名贵的药材。何况,如今局势不定,我说不定什么日子便要上阵杀敌,只怕不能日夜陪伴你左右,江公子……江公子却是无事闲人,他定能好好照料你的。”

李惜儿转过头来直视朱骥,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凝如黑夜,半晌才道:“原来你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朱骥只觉心中烦乱如麻,脑中翻翻滚滚的话语,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屋外夜雨凄清,传来远远近近的打更之声。有江家的巡夜女仆在唤道:“各房各院,小心火烛。紧闭门户,生人莫近——”

朱骥一时失神,偶然转头,见桌上放着一碗汤药,一碗鸡粥,盛器都是南宋龙泉窑的旧物。又见那室中装饰,无一不华丽清雅,便连那作隔间的珠帘都是用珍珠和玛瑙相间串成。朱骥忽觉一阵无力,喃喃道:“惜儿,这里……这里有什么不好?江郁能给你的,我一辈子也给不了你。如今外头兵荒马乱,这儿却宛如瑶池宫阙,你好好在此将养身子,才是……才是正经……”

李惜儿望了他半晌,手中一松,两截拗断的玉梳“玎、玎”落地。她扶着椅背站起身,道:“原是我想得左了,这样也好。”

朱骥听她的口气沉沉,只想一把揭开珠帘,冲上去对她说“我这便带你走”,只是那手指触到冰凉的珍珠玛瑙,那一点冷意却沿着指尖的经络直冲脑门。他缓缓放下手,木然道:“好好养病,我下回再来看你。”

眼前珠帘晃漾,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朱骥终究狠狠心掉转头去,推开屋门。夜雨未停,江郁和荷衣都站在廊下。朱骥面色苍白,向二人点点头。荷衣转身入内服侍,江郁低声道:“我送你出去吧。”

二人依旧沿着来路往后门出去。经过花园,只听得有两个仆妇低声谈话。一人道:“你们可曾见到少爷新宠的那个女人了么?长相好生狐媚,眼角那颗泪痣好似会勾人一般,听说竟是个烟花行里出来的下作黄子呢!”

朱骥身子一僵,转头看江郁。江郁的脸庞却被伞面斜遮住了,看不清表情。却听另一人道:“都说那孩子落草时全身蜡黄,转眼便没了,也不知是不是他娘染了什么脏病,才生下了这般短命的小鬼……”

朱骥只惊得一阵一阵发凉,心中越发骇然。江郁却只叹息一声,道:“这些话难免会有人传,你不要在意。这两个说话的,我事后自会严加处置。总之,决不让惜儿听见。时候一长,他们自然就不会再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朱骥嘴唇颤抖,良久无法接口。江郁复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吃苦受罪了。我和她,终究会有孩子的。”

朱骥不答,默然良久,才低声道:“我只望你说到做到。”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中,江郁才觉出自己的身子在雨中微微颤抖。这时匆匆有家仆过来禀道:“少爷,老爷让你去花影堂回话。”

江郁这才回过神来,知道父亲必然是对自己有话要说,忙随那家仆一道去了。花影堂是江家花园中的一处别院,一向僻静,只是江郁心神不属,一时也未觉察这地点选得蹊跷。进了堂屋,家仆闭上门退出,江郁只见中堂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寸方的木盒,却不知是何物。他正想上前打开,却见江渊从屏风后转出来,忙缩了手上前道:“爹爹有话吩咐?”

江渊面色铁青,只道:“你把李惜儿的哥哥带回来了?”

江郁忐忑道:“是。他听闻惜儿产下死胎,甚是担忧妹子身体,所以进来看看。”他生怕老爹发怒,忙又顶了一句道:“他这也是人之常情!”

江渊面无表情,只淡淡道:“我再问你一句,如今孩子没了,你打算怎么办?”

江郁心中忐忑,迟疑道:“惜儿已经入了家门,总不好再把她赶出去吧?何况那孩子虽然死了,可也终是江家的骨肉。”

江渊听了这话,只是冷笑两声,便伸手一指那桌上的木盒,道:“打开!”

江郁连忙上前打开盒盖,便见里面放着一碗黑黝黝的药汤,气味微微带着辛辣的香气,却不知是什么东西。江郁正想发问,江渊已道:“你拿这药给她喝,只说是补药。”

江郁半惊半疑,急忙问道:“这是什么?”

江渊淡淡道:“这是芜子汤,从此之后,再不会有孕。”

江郁大吃一惊,如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脱口便叫道:“不,爹,为什么?”

江渊凉声道:“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若李氏入门,以你对她的偏宠,你那正妻严氏哪里还生得出一子半女?将来咱们江津江家嫡长孙的位子,难道还要给她所生的贱种不成!若当真如此,你又要我死后,如何对江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我如今说的明白,你让她喝了药,我一切既往不咎,以后再不管她的事。她若不喝,便给我立马滚蛋!”

江郁懵然半晌,突然呵呵一声傻笑,便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来,慢慢将那碗拿了过去,低声道:“爹,你说话算话?只要她喝了药,就留她在家?”

江渊点头道:“我自然说话算话。”

“好,好。”江郁自嘲地一笑,深深望了一眼那无尽的黑暗,只轻声问道:“爹,我最后问你一句。如果……如果此番惜儿生下的是个活的孩子,你……你会怎么办?”

江渊冷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只是缓缓踱开,望着墙上一幅秀丽的花鸟图,毫无感情地吐出四个字,道:“没有如果。”

江郁陡然间抬头,眸子中两道恐惧的光直直望向江渊的面目,似乎要看清江渊这话中的深意。然而江渊的脸上却看不出分毫内容,空空荡荡,宛如一句随口的寒暄,连一丁点儿实质也无法触摸。江郁慢慢失望,他低下了头,端起那碗黑黝黝的药汤,却分明对着那水中的倒影,露出一个不胜其寒的笑脸,方道:“爹,我去了,从此以后,你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孩子。除了惜儿,我断不会再让第二个女人,生出我的孩子!”

他突然发狠,拿着药便直奔李惜儿的住处。李惜儿本倚在床边昏昏欲睡,听得他急奔而入,才勉强支起身子来,问道:“怎么了?”

江郁双目深深下陷,只颤抖着声带,道:“我……我喂你喝药。”

李惜儿早已闻到了那药的辛辣味道,便摇头道:“这药定然不好喝,你先放在一旁,等凉了我再喝吧。”

“不!”江郁陡然间爆出一个字,几步上前掀起珠帘,入了内室,道:“不……不烫。”

李惜儿听出他声音微微颤抖,便也抬头看他。那一双满是倦怠的剪水双瞳一触江郁的眼睛,江郁便下意识转过头去,只将药送到她跟前,道:“你快喝了吧,补……补血,滋……滋阴,都是好东西……”

李惜儿便也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却只觉满口苦涩难咽,忍不住“哇”的一口吐在地上,便嗔道:“这药太苦了,我不喝!”

江郁只抖着手,下意识将药碗向她面前一送,央求道:“你喝吧,喝了这药,我们好好过日子!喝了这药,你的身子便……便好的快,咱们……咱们便又能有儿子了……”

说到这最后一句,他几乎已是声音颤抖,无法成言。李惜儿从未见过他这般情绪失控,不禁也起了几分疑,道:“这……究竟是什么药?你不说,我便不喝!”她赌气转过身去,便要合衣而卧,冷不防肩上却被一只手牢牢按住。她转过头来,便见江郁已又将药碗送到了她面前,软语道:“算我求你,不成么?我总不会害你!”

李惜儿听了他这番话,突然便静了下来,许久才凄然一笑,道:“是啊,你总不会害我。”

她伸手端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只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向江郁。江郁不敢看她的眼,只颤抖着接过那空碗,低声道:“你好好休息,要是……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就在外面。”他转身欲去,却听得身后李惜儿的声音响起:“江郎……”

江郁身子一震,停下脚步,却仍是不敢回头。他只觉一个柔软的身体贴上他的后背,那女子在他耳畔低声道:“江郎,我们……终会有孩子的。”

江郁突觉悲哀不可自抑,只觉世事可憎,莫过于此。然而他只是动了动嘴唇,终究是不曾说出什么话来,只是默默扳开李惜儿搭在他肩头的手,低声道:“我们终会有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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