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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第三四章 廷议(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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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一递一递的宫门吱吱呀呀地打开,有宦官尖利的声音高呼:“郕王殿下驾到!”只看见青石板的辇路上,因在国家大变之中,一切仪仗都减免了,只留了象辂前的引幡、骨朵和后面的红罗绢伞。辂车中坐着的青年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着金织盘龙赤色盘领窄袖袍,远远地看不清是何表情。

朱祁钰下辇进殿,面南而坐,金英领着群臣叩拜如仪,再站起身时,午门内已是鸦雀无声。朱祁钰虽然做了一个月的监国,但从未临朝听政过,又是遇见这样的情形,一时苍白着脸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下面的群臣见他呆怔不语,似是早被这巨变吓破了胆,均觉社稷无望,一时悲从中来,俱都呜呜咽咽哭泣起来。

吏部尚书王直是百官之首,到底把持得住,回头望一眼身后群臣,便上前禀道:“太后旨意中言大军尚未班师,然而臣等听闻土木堡有千户梁贵、朱骥等人回还。未知这二人何在,还请他们出来,将大军境况分说明白。”

他开口说话,哭声才渐渐转轻。朱祁钰向金英注目示意,金英忙命人从便殿带了梁贵和朱骥二人过来。梁贵早已心胆俱裂,只是一路呜咽抽泣,连话也说不清楚,唯有朱骥大哭一场后,心绪反而渐渐定下,上得殿来,便将数日来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其实民间早有皇帝被俘的传言,百官都是将信将疑,此刻听他这番叙述,心中再无所疑。一时想到车驾被留,大军覆灭,敌骑猖狂,宗社倾塌,人人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如丧考妣。

朱祁钰眼见这般凄惶的景象,心中又惊又惧,咬牙道:“众位卿家,车驾被留,那是关系宗庙社稷的大事。瓦剌猖狂若斯,深入京畿腹地,视我大明九边为无物。如今他们扣住皇兄,定将不日进攻京师。众卿可有何御虏之策?又可有迎回皇兄之策?”

他说着这话,下面的哭泣之声便慢慢止歇了。待到他口中的最后一个字吐出,便见排班的后端一个身着青袍的六品官员越众而出,扬声道:“下官翰林侍讲徐珵有策。”

百官无不回头看去,朱骥听到这个名字,也是蓦然一惊。朱祁钰却是精神大振,喜道:“徐卿请讲!”

徐珵不掩眉目间一股得意之色,道:“时当七月朔日,下官于西山仰观天象,见有荧惑入南斗之象。验之星象,考之天数,天命实去。唯有乘胡虏所至未深,南迁故都为便!”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窃窃私语。皇帝被俘,这京城群龙无首,瓦剌随时可破,哪里还能久留?大明本就是以南京为旧都的,永乐天子迁都至北京,也不过三四十年,年纪稍大些的臣子都还能追忆在南京时的旧事。一想到有长江天堑、江淮沃土为屏障,倒是又不少人心中一舒,暗道:“暂避锋芒,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窃语良久,才见群臣中辈分最高的礼部尚书胡濙颤颤巍巍上前,向朱祁钰深深一拜,道:“下官以为,太宗文皇帝既迁都北京,并移陵寝于此,便是示子孙后代以万世不移之计。此时南迁,只怕不妥?”

徐珵没想到他出言质疑,先了一愣,随即便冷下脸来,道:“紫微三垣俱已大动,天意昭昭,难道老先生看不到么?瓦剌掳我天子,杀我军民,来势汹汹,不日便可趁势逼临北京城下。迁都南京,尚能和胡虏划江而治,不失南宋半壁,若要死守北京,那便只有玉石俱焚!”

胡濙听了他这样一番侃侃而谈,一时竟是语塞。正在这时,忽听得人群中一个硬如钢铁的声音断然响起:“言南迁者,可斩也!”

群臣无不震骇,各自循声看去,只见站在中列的兵部左侍郎于谦昂首而出,目视徐珵,喝道:“京师为天下根本,为祖宗陵寝所在之处,若一动,则江山社稷去矣!难道诸公不知靖康北狩之事么?为今之计,唯有速召勤王军入卫京畿,死守北京!”

众人只见这个一向斯文儒雅的中年人陡然间须发箕张,双目如电,直凌徐珵,俱都觉一股寒气从背心直冒上来。朱骥立在一旁,只觉今日所见,真让人目眩神摇。他之前便已认识于谦,往日虽不乏见他行事果决敏锐之处,却从未有今日这般凌厉锋锐之态。刹那间,一个念头闪进朱骥脑中:今日,藏于匣中多年的利剑终于要出鞘了!

一时间,在场老臣齐齐被这句金石般的话语点醒,吏部尚书王直、大学士陈循也双双上前,躬身道:“下官等附议,坚守北京,绝不南迁!”

只见于谦大步至殿前,向朱祁钰一揖,道:“此时南迁,必然增长瓦剌气焰。如今车驾被留,大军新败,损兵折将,人心不稳。当此危疑之际,若北京不守,则九边必然空虚,胡虏则趁势而入矣。文皇迁都,言‘天子守国门’,便是为此。纵然迁至南京,亦不过是蹈南宋故智,与胡虏划淮水而治。秦、晋、鲁、豫之土地,都将沦为异族牧马放羊之所在,秦、晋、鲁、豫之人民,亦都将沦为亡国奴隶,永世不得翻身。金元之事,历历在目,殷鉴不远,还望殿下明察!”

冷寂的朝堂之上,只听得他侃侃而谈,神色若定,方才那一刹那的杀气宛如弥散殆尽,仿佛又只是那个谦和有礼的江南才士了。众人一时都听得入了神,便见金英转身对朱祁钰奏道:“殿下,徐珵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欲陷大明江山于万劫不复之地。还请殿下下令,速速将他驱出朝堂,永不叙用!”

朱祁钰却是对于谦的这番话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便严声道:“金英听令,翰林侍讲徐珵妄言天命,鼓动南迁,堪称无耻之尤,速将此人拖下,等候有司区处!”

金英称是,手一挥,便有两个当值的大汉将军上殿,将徐珵连拖带拽扯下殿去。徐珵面色苍白,牙关紧咬,只是死死望着于谦,一言不发。走到午门外广场上,那两人随手将徐珵重重扔在地上。徐珵挣扎欲起,冷不防后脑却被人重重踩上一只皮靴。耳后传来侍卫们的冷笑声:“徐翰林,你果然是个脓包,仗还没打,居然就想着逃跑?你学富五车,莫不是以为成了南宋便很荣耀么?”

另一人蹲下身子来,用手背拍拍徐珵的面颊。徐珵紧闭双眼,一言不发。那侍卫哈哈大笑道:“你瞧你瞧,果然是个软蛋,如今便开始装死了呢!”

徐珵的身子陡然抽动,挣扎着滚开数步,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辇路边别的侍卫见了,亦上来起哄,笑道:“徐翰林被赶出来了?那不是正好回家当缩头乌龟?”有人又上前来拉扯他的衣袍腰带,讽道:“既然如此,还要这身官皮做什么?免得有辱门楣啊!”

徐珵双目微微迟滞,只是死死咬住嘴唇,任人戏弄讥讽乃至殴打,不出一声。才过左掖门,忽见对面有个身穿大红官袍的官员匆匆进来。徐珵停步注目,认出对面那人正是翰林院的同僚江渊,嘴角顿时溢出一丝苦笑。

江渊闻讯赶来已是迟了,一入宫便看到昔日衣冠楚楚的徐珵落得这般狼狈,大吃一惊,忙上前去赶开众侍卫,揽住他的身子,连声道:“元玉兄,出什么事了?”

徐珵轻笑道:“车驾被俘,我言南迁不合上意,以至于此。”

江渊颤声道:“南……南迁?迁都南京?”

徐珵双目一定,摇晃着身子,握住江渊的手,道:“在翰林院中你我也算交好,江兄,你可千万记着为我说句话。南迁……定要南迁才能解当下之急,定要南迁……才能挽救大明江山社稷啊。”

江渊连连点头道:“我明白,我定然会对皇上直言。”心中却是暗暗留了个心眼。徐珵本是精细之人,只是此刻突遭大变,也未及细思江渊之言,只是拱拱手踽踽离去。江渊定了定神,重新整理了仪容,方大步踏入午门内。金英一眼便见到他,忙对朱祁钰道:“翰林编修江渊也素有知兵之名,不妨听听他怎么讲。”

朱祁钰忙道:“江卿可有话要讲?”

江渊忙昂首阔步走上前来,凛然道:“为今之计,唯有死守京城,迎回车驾。妄言南迁者,皆是自私胆怯、不忠不义之人,该逐、该贬、该杀!”

一时群臣齐声附和,朱祁钰喜道:“原来江卿亦是此等血忠之臣,如此人才,当此国难,正当大用!”

江渊心中狂喜,面上却丝毫不见,仍旧是一幅刚毅严正之态,目不斜视地退入朝班内。朱祁钰忽觉心内有了底,便又问道:“诸位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驸马都尉焦敬上前奏道:“如今车驾被留,只恐敌军不日将逼近京师。当令官吏军民有能献策制胜的,都可赴有司报效。若能擒杀贼人,一律都给以重赏。”

朱祁钰点头,对于谦道:“此事甚好,便由兵部着手去办。”

于谦躬身道:“是。除焦敬所言之事外,尚要严令锦衣卫并五城兵马司严格拿治奸细密探、收拢溃军,皇上车驾所在,亦需派夜不收探明,方能及早迎回车驾,安定大局。”说罢又看了朱骥一眼,道:“锦衣卫副千户朱骥,曾随军出征,素称通晓虏情。请准其随班常朝,以备问询。”

朱祁钰道:“便依卿之见,但做不妨。朱骥授正千户,随班常朝。如今既已定计死守京城,绝不退让,那本王便当全力以赴,驱逐胡虏,迎回皇兄,定不辱大明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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