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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卷三二章 土木(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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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骥回营,一夜未眠,凌晨终于有军报传来,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所率四万大军果然于鹞儿岭遇伏,全军覆没,朱勇、薛绶双双战死。事到如此,便是王振也不能不惊慌失措,天未大亮便命令全军开拔,沿着官道往怀来方向前进。

大军在惊惶中奔忙一日,眼看着日头从东到西,触目所见均是残垣断壁,一片苍茫。未到下午申时,前军忽然传令下来,命令全军就地扎营。朱骥环顾四周,见所处之处乃是一片高地,颇见险要。他正看得出神,冷不防身后有人问道:“朱千户,这是何地?”

朱骥回头一看,来人竟是李贤,便道:“李郎中,此处名叫土木堡,旧名‘统幕’,相传辽主游幸,曾张大幕于此。本朝永乐初始加整饬,太宗北征,也曾驻跸于此。”

李贤点点头,道:“我记起来了,元人陈孚曾有诗曰:‘千里茫茫草色青,乱尘飞逐马蹄生。不知何代开军府,犹有当年统幕名’,说的便是此处。”

朱骥却没有拽文的心思,遂问道:“土木正对敌冲堡,敌军尾随在后,随时可能四面合围。皇上让大军停在这里,这是要做什么?”

李贤双目微微一扫左右,才道:“有人说,大军是在等皇上和王振纳一千多箱落在后面的辎重;还有人却说,是他们不甘心前两场大败,指望着在土木堡找回面子来。究竟为何,我等官职低微,也不知内情。”

“笑话!”朱骥陡然冷笑出来,“土木堡无险可守,但凡皇上和王振懂一点兵法,便不会想要在此与敌军作战!这样愚蠢的事,难道文官们竟无一人敢谏?”

李贤语含讥诮,叹道:“何尝不谏?只是皇上不听,他们也无可奈何。”

“好一个无可奈何!”朱骥怒极反笑,伸手一指身后层层营帐,道:“车驾安危在此,二十万大军安危在此,江山社稷安危在此,他们却如此软弱无能,此等作为,与妇人何异!”

李贤望着朱骥,面色如水,在夕阳的逆光下,居然别有一番沉郁俊朗。朱骥看着他,忽觉一颗心下降到深渊,良久忽然叹道:“李郎中是在怪我太过幼稚么?”

李贤淡淡扬眉,道:“我初入仕途时,也和你一般。那时我也曾屡次上本,谏言过安置降虏、消弭边患之事,也曾傲视三杨之辈的老臣。直到如今我才知晓,这些空谈全无用处。想要做实事,便得有实权;若无实权,便是你身为尚书、阁臣,也毫无用处。”他饶有兴致地看向朱骥,续道:“你可知道如今大权,尽在谁手?”

朱骥道:“当今之世,文臣暗弱,当是权阉居中掌控大局。”

李贤摇头道:“若无皇上,阉何有权?”

朱骥动容,一时沉默不语。李贤复问道:“那若此次御驾亲征大获全胜,权将在谁手?”

朱骥斟酌着道:“文臣势必更弱,而武臣必将崛起,重武轻文,便成定局……”

话未说完,李贤便截口道:“武臣已然在崛起了,你难道忘记了三征麓川的王骥,讨伐浙闽的刘聚、坐镇宣大的杨洪、石亨?这不是朝廷之福,今日之事,乃是天示诛罚,亦是要让朝政回归正道。朱千户,你还看不透么?”

朱骥只觉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勉强抑住激动,道:“李郎中为何与我说这些话?”

“你是有大才之人。”李贤拍拍朱骥的肩,道,“十年、二十年后,你也必然会有手握权柄的一日。到时候,你便知道我这番话的意思了。”言毕,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朱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惘然出神,陡然间却听得耳边有人尖声道:“没有水!没有水!”

朱骥大吃一惊,猛然抬头一看,却见不远处的川原上正有人围作一圈吵嚷不休。他忙循声赶去,分开人群,却见几个负责打井取水的火头军士兵满面惶急地望着地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惊叫连连。朱骥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几个士兵的头上早已迸出了豆大的汗珠,连声道:“不知怎么了,我们的井打了两丈多深,竟然一滴水也不见!”

朱骥狐疑地弯下腰,捧起一把挖出的废土在指尖一撮,只觉土质干燥,丝毫不见有湿润的痕迹。朱骥迟疑道:“是不是地方没选准确?你们要不换一处试试?”

其中一个士兵连连跺脚道:“小人便是怀来人,熟知此地地理。这土木驿位于狼山西麓,素有一道暗泉流入浑河,几十年来从未断流,如今……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①若是打不了井,咱们二十万大军可如何喝水啊?”

围观的士兵尽皆惊惶失措,朱骥呆了半晌,忽然几步纵上高处岩石,只见蔚蓝的天幕下,几只老鸦盘旋聒噪不休,鸦群之下的营盘内,几乎处处都埋着骚动的情绪。朱骥转身眺向南边,以手架凉棚远远一望,却见南面山原间一条大河奔流而去,在夕阳余晖下映射出点点微光,竟颇有动人心魄之美。然而河岸边竟然旌旗招展,重重叠叠如虫豸一般,竟足足有两三万人之多,全是瓦剌人的装束。

朱骥惊得高呼:“糟了!”一时也顾不得旁人,奔下石背,便向中军大帐冲去。还未到帐外,便见邝埜、王佐二人并肩出来,表情犹自憔悴。朱骥上前一把攥住二人的手,道:“土木堡地势高,地下无水。瓦剌已据南边桑干河,断了唯一的水道。若此际再不进至怀来,则我辈必将被困死、渴死于此。”

邝埜徐徐道:“瓦剌从宣府便一直尾随在后,前锋于鹞儿岭败成国公后,便趁势从西南方包抄,逼至桑干河。宣府也好,保安州也好,都不敢出一兵阻截。而还有一支大军,却是已在攻打土木堡西北的麻峪口,咱们这边也只有一个指挥郭懋在奋力抵挡,还不知能撑多久。如今南北合围之势已成,此际若贸然再动,只怕圣上安危更无法保障了。”

朱骥惊愕万分,道:“瓦剌如何来的这般快?从独石到麻峪口,中间还有十几座大小堡垒,更何况南北还有长安堡、龙门卫、赤城堡,这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难道……难道都陷落了么?”

邝埜身子微颤,道:“我等也是方才才知道,宣府北面门户独石、马营确已失守,瓦剌阿剌知院一部长驱南下,宣府北路几十座大小营寨、卫所的守将望风而逃,手下兵丁大半也都已作鸟兽散了!几日前,杨洪那厮还大言不惭地说宣府北路安然无恙,我等怎知这竟是他的诓骗之词啊!”

朱骥只听得瞠目结舌,惊呼道:“独石、马营失守了?杨俊呢?杨洪呢?”

王佐不答,只摇头叹息道:“如今只盼杨洪心中还有一线良知未泯,能带手下来解土木之围,若是如此,只怕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朱骥眼中闪过一丝惶遽,低声道:“我只怕杨洪不会来救,此人心计颇深,这些年和瓦剌打打和和,双方早有了默契。若非欺到他头上,也不会悍然出手。”

“这……不会吧?”邝埜和王佐对视一眼,原本斯文儒雅的面上顿时便阴沉下来。王佐嚅嗫良久,才问:“那该如何是好?”

朱骥抬头看一眼天色,夕阳已经渐渐沉下,暮色四合,天光已敛,只有群鸦依然聒噪盘旋不去。他定了定神,才道:“趁着夜色,马上派精锐部队护皇帝入居庸关,后方安排严兵殿后,决不能让车驾留在土木堡!”

邝埜将信将疑地看看王佐,良久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试一试了。王兄,你在此候我,我独自进行殿面报王振。”

王佐道:“我随你一起去。”

邝埜摇摇头道:“罢啦,若王振同意,我一人之力便已足够。若他不肯,徒然将你也拉进泥潭,又有何用?”说罢也不待王佐同意,便转身往大帐中去。王佐忙一拉朱骥,二人紧跟在后,只在帐外立定。

一时晚风拂面,只听得层层帐幕邝埜喁喁而语,陡然间王振尖利的声音刺穿云霄,大怒道:“腐儒安知兵事?再妄言者死!”

邝埜颤抖着提高声音,连声道:“我为社稷生灵计,死有何惧!”

只听王振大喝一声“来人”,门外的侍卫推开王佐和朱骥二人进入帐内,片刻便架着邝埜出来,将他重重送到王佐身边。邝埜犹自勉励挣扎,连声道:“王公公,还请听邝某一言!江山社稷,主上安危,尽在此举啊!”话未说完,泪水已夺眶而出。王佐赶忙扶住他,却也忍不住抹一把泪,哽咽道:“上天垂怜,上天垂怜,救救大明吧!”

朱骥在旁看着,竟也不觉鼻酸,望着这两个可怜的老人,他原本满腹的火气竟都发作不出来。帐内的王振听见了哭喊声,缓步掀帘出来,冷冷望着三人,道:“圣上乃上天之子,万民之父,胡虏鼠辈,如何能伤圣上分毫?若尔等再要啰嗦,休怪我当真手下无情!”

朱骥眼见他至此仍骄狂若斯,一团业火陡然窜上胸口。他斜眼一瞥身边正有带刀侍卫肃立,那刀柄不过据自己手边寸余,自己扬手一动,便可抽刀在手,只消向前一割,王振便得人头落地。此时此刻,便是拼得人头落地,也要救出皇上。只是他心念才转,便听耳畔王佐道:“朱千户,我们护送邝司马先回去吧。”

一瞬间,朱骥只觉灌注全身的劲力一泻千里。他只觉全身无力,一只手再也抬不起来,只得勉强扶住邝埜,和王佐一道走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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