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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第二一章 入狱(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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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却听得一声长叹,有人从神像后转了出来,却是那掌管文书来往的校尉袁彬正好今日当值。他望着地上满身是血的朱骥,不觉摇了摇头,蹲下身子按了按朱骥的脉搏,片刻才站起身来,回自己房中取了一个黄葫芦过来,将朱骥搭在自己膝上,扭开葫芦塞子,便将其中的酒水灌进朱骥口中。只是朱骥昏迷已久,牙关紧咬,那些酒水全都顺着嘴边流了出去。

袁彬只得拍拍朱骥的脸颊,在他耳边道:“小兄弟,张张嘴,这是我拿蚺蛇胆浸的药酒,能救命的!”

朱骥似有所感,嘴唇竟微微一动。袁彬快手上前,已将朱骥下巴卸下,将小半壶药酒都灌了下去,才将下巴接回,将他平放在地。朱骥仍是昏迷不信,只是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又有了心跳。袁彬把了把他的脉搏,起身欲走,却冷不防被朱骥抓住手腕。袁彬面不改色,低声道:“你放心。”

他见朱骥再无动静,便伸手掰开朱骥的手腕,转身回房,脱下校尉服饰,换了一套寻常衣衫,才从后门出了诏狱。一路穿街过巷,袁彬已来到城东小苏州巷。此处多是外省籍官员聚居之处,街巷不宽,两侧却都是一个个相连的四合院。夜色正深,街上一片寂静,唯有家家户户檐下挑着红灯,上书官爵姓氏,看来颇为整齐。他寻到一处挑着“林”字灯笼的门户前,伸手握住门环敲了敲,良久有门丁打着呵欠在门内应道:“是哪一位?天明了再来吧。”

袁彬隔着门道:“我有要事,求见林给谏!”

那门丁将门打开一线,伸出灯笼来在来人脸上照了照,见他面容忠厚斯文,似不像歹人,便将门开得大了些,道:“我家老爷睡下了,先生明日再来吧。”

袁彬面色肃然,重复道:“我确有要事,今夜非见到林给谏不可!”

那门丁顿时不耐烦起来,咧开嘴骂道:“你这人也真麻烦,我家老爷的事,凭什么要告诉你?”他上下打量袁彬几眼,见他穿着普通,更生轻蔑之意,冷笑道:“你别是来打秋风的吧?你再要胡闹,老子便叫巡城御史把你抓到牢里去!”

袁彬不言不语,从袖中摸出锦衣卫的腰牌在门丁面上一晃。那门丁顿时变色,连连后退数步,颤声道:“原来是北镇抚司的老爷……”

袁彬抬手推开大门,跨进府内,好似认识路线一般,便往一侧的垂花门里进去。门丁急着跟在身后,想劝又不敢劝,想拦又不敢拦,半晌才憋出一句,叫道:“小人给上差带路……”

袁彬停下脚步,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京城里,还有北镇抚司不认识的地方么?”

门丁只觉背心一寒,竟半个字也说不出了。袁彬一路来到林聪的书房外,隔着一片初开的腊梅,便见到那屋子里灯火尚明,一个深黑的影子正立在案边凝神沉思。门丁几步赶在前面,推门进屋与林聪通禀,袁彬紧随在后跨入室内,便见林聪已然立在了屋子正中。

袁彬笑着拱了拱手,道:“夤夜来访,还请林给谏不要怪罪。”

林聪却也并不叫人看座,只淡淡道:“林某官卑职小,素来跟锦衣卫的上差没有来往,先生不请自来,不亦谬乎?”

袁彬道:“我自然知道,在林给谏这般立身正直之辈眼中,锦衣卫都是鹰犬爪牙。今夜前来,在下也并非为了林给谏,而是为了林给谏的一位朋友。”

林聪微微一凛,道:“谁?”

袁彬道:“朱骥。”

林聪陡然一惊,失声道:“是他?他怎么了?”

袁彬道:“林给谏只怕还不知道吧。皇上下了手敕,命北镇抚司起宣府拿人,逼朱骥承认勾结兀良哈之罪。如今他正被人刑囚于诏狱之中,已是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林聪纵然再沉着稳重,听了这一番话,也是惊骇莫名,忙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袁彬微微垂首,道:“不敢,锦衣卫校尉,袁彬。”

林聪点点头,引着他入了内室,上了茶水,才道:“袁兄怎么想到我这里来了?”

袁彬笑道:“锦衣卫查案,自然要将犯人的生平过往查个一清二楚。朱骥在官场中的朋友,只有林给谏一人,我也不过是斗胆一试罢了。若是林给谏爱惜羽毛,不肯相救,那我也没有办法。”

林聪沉声道:“袁兄这话是激我哩,你且说一说,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袁彬这才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林聪听了,便沉吟道:“明日一早,我便会上疏申救朱骥,只是我到底官低职微,只怕也未必能救得了人。”

袁彬道:“林给谏何不试着给宣府杨老将军去信一封?当初朱骥请求让吴氏入关复业,到底也是杨洪点了头的。若是他为求自保落井下石,朱骥自然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他还顾念着旧僚的情分,肯出面保他,朱骥或可有一线生机。”

林聪迟疑道:“可我与杨老将军从无来往……”

袁彬面上浮起几分冷意,道:“难道此时此刻,林给谏也畏首畏尾起来了么?还是说,朝中那些夸耀林给谏刚正不阿,不畏权奸的话语,都是假的不成?”

林聪顿时涨红了脸,道:“你用不着激我,我自有主张!”他想了想,方道:“依你所言,朱尚德此事纯由他不附监军太监韩政而起。韩政心怀怨恨,在王振跟前说了坏话,王振才会说动圣上严办此案。如今若想救他,只怕还是得皇上亲自松口才好。”

袁彬点头道:“不错。我心中有一个浅陋计较,倒可以说出来给林给谏一听。如今皇上正锐意武功,林给谏在给杨洪的信中,可请他将朱骥所著的《宣大边防考》一书一并呈上。若是皇上看了书心动,觉得朱骥是可用之人,或许便会对先前小人的构害生出疑虑来。只要皇上肯松口将他从诏狱转到三法司审讯,剩下的事便都容易解决了。”

林聪点头道:“此计甚妙,我已明白袁兄的意思了。”他站起身来,郑重向袁彬一揖,道:“没料到袁兄竟是这般古道热肠之人,先前林某多有不恭,还请先生千万勿要怪罪!”他想了想,又掀起袍子跪下,向着袁彬一拜,道:“这一拜,是林某代朱尚德向袁兄叩谢救命之恩!”

袁彬忙搀起林聪,道:“不必如此!”他温和一笑,道:“我不过是不愿见到这般有才之人盛年夭折,才名不显罢了。今日之事,不足为外人道,出了这个门,便请林给谏守口如瓶。”

林聪道:“这我自然理会得!”

袁彬笑着略略加重了语调,道:“在下的意思是,即使是将来朱百户问起,也请不要将今日之事告知于他。”

林聪不觉奇道:“这是为何?”

袁彬笑道:“恩情不可欠,我何必自找麻烦?”他拱手一揖道,“告辞,勿送!”说罢便转身离去。出了屋子,才看到天色已有些微明,东方天际一片鱼肚白,中间隐隐带着些红紫之色,晕散在一片墨蓝的天幕上,显得艳丽莫名。他借着天光认清道路,依旧回到诏狱内。

他先回狱神庙一看,却见朱骥早已不在当地。他暗暗吃惊,只道是朱骥终究没能熬过一劫,已被那些校尉抬出去埋了,当下忙叫来几个在附近巡逻的狱卒一问,才知道乃是马顺回来,发现朱骥未死,又提去审问了。

袁彬无奈摇头,一路来到刑房外,只见铁门未关,房内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却是先前将朱骥扔在狱神庙的那两个校尉正哀声求饶。他竖起耳朵一听,却听一人哭喊道:“马指挥,这人真的不能再打了!我们将他扔在狱神庙时分明已经死得透了,哪里晓得不过小半个时辰,突然又活转了过来?这……这定是狱神爷爷冥冥在上,施展威灵护着他啊!若是我们再打,难免要触怒神灵。小人们一条烂命,算什么东西?就怕到头来应在马指挥身上,小人们才是百死莫赎啊!”

便听马顺怒道:“什么狱神显灵,都是他妈的狗屁!你们再敢胡扯,老子先打断你们的狗腿!”

屋子里的校尉们连连磕头,袁彬挪动脚步上前,探头一看,见朱骥又被绑上了刑架,地上一个校尉正颤抖着膝行上前,抱住马顺的大腿,哭道:“马指挥,你难道忘了刘翰林啦?他死后灵魂不散,这可是所有人都亲眼见到的呀!”

马顺面上一僵,双目瞳孔顿时缩小,仿佛陡然间想起了什么可怖之事,一时竟也接不上嘴来反驳。袁彬想了想,便提起衣衫下摆,推门跨进刑房内,对着马顺深深一拜,道:“马指挥在上,请听小人一言。”

马顺这才缓了口气,道:“袁彬,你说来听听!”

袁彬站起身来,躬身道:“小人斗胆问马指挥,马指挥的权势和王公公相比,谁更盛一些?”

马顺不解,却仍是答道:“我是王公公提拔起来的,自然不如他。”

“是了。”袁彬道,“当年王公公欲整治不附之人,也曾办过几件大案,于抚台、李祭酒、薛大理,那都是清流中名动一时的人物,如今谁不是好好地活着?唯有经了马指挥之手的刘翰林死无全尸。论权势,王公公远胜马指挥;论手段,却是要缓和得多了,难道王公公竟是胆小怕事之人么?小人听说,这朱骥和朝中清流颇有来往,已有言官探听到风声。准备联合上书申救,马指挥纵然不顾及人情是非,也该顾及言路风向。皇上虽然信用王公公,却并非庸主,做事用人自有主见,若是逆了舆情,只怕皇上也不会坐视。”

马顺细品袁彬话中之意,半晌才道:“这案子是王公公要审的,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袁彬道:“既然这案子是王公公要审的,马指挥更该早早将自己择出去。朱骥的案子,早晚要转到刑部,若是用刑过度,免不了他到了刑部胡言乱语,祸及马指挥。王公公那里,一切例行公事便可,外紧内松,最是正理。”

马顺眉毛一挑,道:“只是我却也不愿如此便宜了这小子。”

袁彬早已听闻马顺和朱骥的私仇,沉默良久,便又跪倒下去,伏在马顺脚下,低声道:“小人原不敢对马指挥家事有所置喙。马指挥恨朱骥,想要折辱于他,小人也不能多嘴。但请马指挥看在狱神爷爷显灵的份上,无论如何饶他一命!”

马顺听到此言,又想起早逝的女儿,心中不免酸涩。一想到这小子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是自己女儿一生痴恋之人,若真要将他打死在这诏狱之中,心头竟也有一丝不忍。他不愿这些心事被袁彬看穿,忙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掩饰了过去,方道:“罢了,叫门达来。”

一时门达躬身入了刑房,一见朱骥仍半死不活地绑在架子上,还以为又是叫自己来审问,忙不停口地道:“马指挥想要这人的性命,还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小人都领会得!有小人在此,定然要把北镇抚司的十八道大菜一样样给他尝尝鲜!”

马顺看他一副涎皮着脸的模样,不觉又气又恼,抓起鞭子抽了他一记,骂道:“你倒是翅膀硬了,这么快便学会自作主张了?记住,这人每日照常审问,只是杖不过八十,拶不过三十,出了人命要你来偿!”

门达一惊,不知道上峰为何转瞬改了口,也不敢摸被打之处,只得连连称是。马顺转头向袁彬道:“我以前倒是不曾注意过你,今日看来,你也是有些见识的。昨夜我进宫去,乃是听闻皇上天寿山的万年吉壤突然渗水。我须立刻赶赴昌平监工,以后一个月都不在京师,这案子便由你和门达一道帮着参详参详。”袁彬和门达俱是领命,马顺忙了一夜,也已无心对付诏狱里的事,当即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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