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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第一五章 私役(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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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的荒原上一望无际,除了偶尔露出的枯黄的草根、褐色的树罅,就只有零星的惨白。没有太阳,天空笼罩在一片迷蒙的阴色中,将远山都萦联在一处。看不见人踪鸟迹,偶尔有黄鼠从树丛中跳出来,一闪而灭。天地交接处横着几个小小的城堡,再远处,迷迷蒙蒙是覆盖了灰土的边墙,沉静地睡在广袤的旷野之上。

朱骥带着伤一路杀散郭敬派来的此刻,终于在东躲西藏了数日后看见了大同右卫的城墙。他早已心力交瘁,奔到城下,便已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守城的士兵有认得他的,知道这是石亨新近重用的百户,忙将他抬到卫所衙门内。石亨昨日才从前线整军回来,于大同之事所知并不多,见朱骥这般狼狈地回来,着实吃了一惊,忙叫军医先为他调治。

如此又过了两三日,朱骥伤情稳定,人才慢慢清醒过来。石亨亲自前来探病,朱骥见状忙要支撑着起来,石亨忙将他按倒在床上,道:“你不要说话,听我说。”他顿了顿,才慢慢道:“你的事情,我都已知道了。抵御鞑子的那一仗,你打得很好。只是回易之事,你终究是过了界。不是我不愿意留你,只是你如今得罪了郭敬,仍留在大同,只怕是再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朱骥默然良久,才道:“我留在石将军手下,只怕也会对将军的前程有所牵累。”

石亨听他话中有些微酸意,却也只能苦笑,道:“你也不能怪我,如今王振势大,郭敬便是他在外的头一号打手,连罗亨信也奈何不了他,何况是我?你走,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朱骥只觉心中空落落的,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半晌才道:“石将军要让我去哪里?”

石亨道:“你去宣府找杨洪杨老将军。王振已给了你百户的军职,这最好不过。我也让人疏通了五府和兵部,荐你去宣府。杨将军如今镇守在宣府北部的独石、马营,那里正对敌锋,乃是用人之处。你在他手下堂堂正正做事,也算是个出身了。”

说着便从袖筒中抽出一份文书,送到朱骥面前。朱骥接过看时,正是一份兵部武选司的调令,上面正签着“宣府北路开平卫”的字样,不禁苦笑。杨洪亦是北边与石亨齐名的名将,甚至在蒙古人眼中,杨洪比石亨资历更老,威名更大,跟着他,并不算是委屈了。朱骥自也明白大同是容不下他的,此刻略一思索便定下心来,拱手道:“如此,便多谢石将军抬举了。”

他心中自有一份自尊,既然大同不欢迎他,他也懒得在此多呆。皮肉之伤已无大碍,第二日他便收拾了行囊,悄悄离开了大同右卫。他手握兵部调令,这一路也不用躲躲藏藏,又因心中挂念李惜儿和江郁,便顺道去大同城中探查一番。

入了大同,才觉出城中气氛似乎不同往日,警卫森严,压抑肃穆。朱骥化妆成个烧炭的仆役,拿煤灰涂黑了脸,便去华严寺打听江郁的下落。知客僧一听便道:“江施主早走啦,听说是家里来人,要接他回去成亲呢。”

朱骥大吃一惊,暗想自己从未听江郁说过他家中已为他定亲之事,顿时便起了一层不祥的意味,便又问道:“江施主是一个人走的,还是两个人走的?你们可曾听他说起一位姓李的姑娘?”

那知客僧却含糊道:“他是一个人走的,什么女施主的,小僧却不曾听闻。”

这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倒让朱骥陡然生出了几分疑窦。他心中忐忑,暗想李惜儿在大同除了江郁外,也只认识群芳楼的几个姐妹了。当下他离了华严寺,往群芳楼寻去。一路行到群芳楼外,只见几个仆役正在整理门外的水牌,那写着“李娇娘”的那一块牌子已是被风吹得残破不堪。朱骥见着那三个字,浑身便是一震,跌跌撞撞冲上前来,只颤抖着伸出手去抚那名字。

一旁做事的几个小厮抬头见他行动疯癫,都是吓得跑开数步,最后一人慢了数步,已被朱骥一把揪住。他抬头一瞅,只见朱骥双目通红,已是急促地问道:“这……这牌子是什么意思?惜儿……李娇娘,她……她怎么了?现在在哪里?”

那小厮颤声道:“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李娇娘,是被王妈妈卖的!”

这一句话,只叫朱骥三魂去了七魄,只惊得头晕目眩,脱口叫道:“卖?什么……什么叫卖?她……她不是应该跟着江公子回家去么?”

那小厮见他面色剧变,已是吓得浑身发抖,只想奋力挣开他握着的手。然而朱骥的手却如铁钳一般,牢牢扣住自己的手腕。小厮惊恐之下,已是脱口叫道:“什么公子?她一个做花姐儿的,哪能跟着那些个公子贵人回家去?你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朱骥只觉这字字句句,都如钢钎扎入自己的心口,一时血气上涌,便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来,只溅得胸前衣襟上点点斑斑,一片殷红。那小厮见他吐血,着实吓了一跳,却猛然觉手腕禁制已去,连忙抽身跑远。

朱骥却也不追,只觉满目玄黄,脑中嗡嗡不已,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听不明白,什么也看不清楚,唯觉胸中那一腔热血都在这一刹那冰冻住了,僵在当地,欲哭不能。忽听得身旁有人低声唤道:“可是朱……”

朱骥茫然转头,却见一个身着彩衣的少女正满目惊惶地望着他,竟是方素锦。他如逢仙人,一把上前扣住方素锦的双肩,道:“你知道的,是不是?惜儿去了哪里?出了什么事?”

方素锦被他捏得生疼,却只微微咬一下嘴唇,颤声道:“你怎么才来……”

只这一句话,朱骥便觉入坠地狱,只颤着身子,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方素锦突然发狠,用力打了朱骥一下,压低声音斥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就是郭公公要引你出来,才故意卖的惜儿姐姐啊!”

朱骥懵然道:“引我出来?”他手指蜷曲,忽似抓住了身边一个冷硬之物,才觉得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刹那有了出窍之处。他突然抽刀在手,嘶声道:“我要杀了郭敬!”

方素锦见他满目狰狞,只吓得连忙按住他的胳膊,咬牙道:“你这么去找郭公公拼命,这不是自投罗网?你若死了,惜儿姐姐才当真是没有活路了!朱公子,你要活下去!你不能叫郭公公抓住呀!”

群芳楼后,高台耸峙,便是大同总兵府衙。

旌旗高悬,铁甲林立,那便是不可一世的皇权。

朱骥后退一步,望着官廨的琉璃瓦,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他此刻冲进总兵府,就是送死,即便杀得了郭敬,又于事何补?他救不了李惜儿,永远也救不了。

他慢慢将手中的刀送回鞘中,深吸一口气,问道:“他们把惜儿卖给了什么人?”

方素锦道:“是个西域来的胡商,听说是从什么叫别失八里①的地方来的。那天来的客人里,就属他的地方最偏远,最荒蛮。王七娘要出气,随手便将惜儿姐姐给了那胡商。”

“别失八里……?”朱骥惨然冷笑,道,“远隔朔漠,横绝瀚海,他……真是够狠。”

他说完这一句,便只能低下头去。便听得楼里有人尖声叫道:“方嫩娘,你又在门外躲懒,是不是又勾搭上什么小白脸来?进来!”

方素锦浑身一震,忙对朱骥道:“我可不能多待了,引了人来,便是麻烦,你也快跑吧。”她匆匆对朱骥道声“万福”,转身便走。朱骥眼见得她去了,方才如梦初醒。这妓院门口虽是白天也是人来人往的通衢大道,朱骥也不敢多留半刻,如丧家之犬般仓皇而去。

一路狂奔出城,见四周人烟渐少,黄尘扑面,一片萧然,方觉得揪成一团的五脏六腑才翻翻滚滚地剧痛起来。他以刀拄地,茫然四顾,才发现现实残酷,他却毫无还手之力。他名在军籍,若是未能按时到宣府镇独石口杨洪麾下报到,那便是逃军,一人杀头,全家充军。更何况此时此刻,他根本就不知道李惜儿身在何方,便是想找,也无从找起。

他心中愤怒、怨恨、自责、激动,五味杂陈,突然便抽出佩刀,使劲力气,怒吼一声,劈空斩下。“咣”地一声,刀刃砸到一块巨石,反弹之力只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破裂,鲜血滚滚而下,一时头晕目眩,难以自持。

一群老鸦被刀风惊起,扑啦啦飞过天际,在苍白的天空中勾勒出一道灰黑的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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