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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一三章 暗算(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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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渐渐小了,寒风依然凛冽,孤店四周仍旧是一片白茫茫的山原。

大战已定,边关无事,朱骥不顾风雪汗漫,独自一人策马出营。马儿上了一座丘陵,累的跑不了了,他便下马四望,只见眼前山川沟壑连绵起伏黑白灰褐夹杂一片,只觉高原气象万千,深厚博大,一股厚重苍劲之意扑面而来。他伫立山巅,望着着寂寥辽远之境,想到自己年岁渐长,仍一事无成,无家无业,悲凉滞涩相继而来。

伫立良久,却听见身后有亲兵匆匆赶来禀道:“朱百户,罗百户请你速速回营!”

朱骥只怕军情有变,忙随来人回到营中。入了堡寨,那人却不带他去惯常议事的大厅,只往罗友的寝室而去。朱骥进内一看,只见罗友正背着手在屋中转圈,眉间紧紧拧着,浑然不觉朱骥已踏入门内。朱骥喊了声“罗兄”,罗友才回过神来,忙道:“朱兄弟,有人来找你!”

他伸手向内一引,便见里屋门帘掀起,出来一个满面憔悴的华服公子,竟是江郁。朱骥大吃一惊,道:“你怎么来了?”

江郁一把握住朱骥的胳膊,颤声道:“朱冕郭敬回来了,他们……他们要害你哩!”跟着却是半刻也不停,便伶牙俐齿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朱骥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转头看向罗友。罗友不答,只将一份文书交给朱骥,朱骥一看,见是一封前两日的邸报,忙打开一目十行看下,果然便见到兵科抄出的那一份斥责罗亨信的圣谕,惊愕之余,只觉全身一阵阵寒意侵袭而来,只觉满腔热血,顿时都冻成了寒霜。

罗友瞧他神情恍惚,便低声劝慰道:“我接到了罗抚台的私信,他已经在回阳和的路上,大同如今又是郭敬当家做主了。”

朱骥怔了半晌,才低声道:“连罗抚台也动不了他,难道……他们的势力真有那么大么?”

罗友被他这一问,也是呆了半晌,突然便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骂道:“狗屁!都是狗屁!”

江郁见他俩一个愁眉苦脸,一个气愤填膺,更是着急上火,连连甩手道:“如今怎么着,你们可给个章程啊!”

朱骥这才勉强提起精神,道:“我是非回去不可的。”

罗友吃了一惊,道:“朱兄弟难道还没听明白江公子的意思?郭敬这是要杀你讨好蒙古人呢。幸好江公子这消息传得及时,你还是赶紧回大同右卫找石将军吧,郭敬再嚣张,也得卖他几分面子。”

朱骥默然良久,方道:“若是我此时逃了,郭敬定要栽我一个不听调遣之罪,说不定反会连累到石将军。何况惜儿还在大同,我若一走了之,他们定要拿她做张做致,我不能瞧着她吃苦。”

江郁听得最后两句话,下意识脸便红了,转眼便想起昨晚的事来。罗友却摇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要去自投罗网?”

江郁望望二人,突然咬了咬牙,冲口而出道:“我……我找我爹爹去!”

朱骥不觉怔住,道:“令尊?”

江郁欲言又止,半晌才低声道:“我爹爹是翰林院编修,单名讳渊。”

朱骥先是惊讶,随即恍然,道:“原来你竟是翰林院编修的公子?怪不得……”他自然知道,本朝的翰林前途无量,将来大有入阁入部的前途。这位江渊江翰林如今虽然不过是区区五品官,在位也无甚大政绩可言,可毕竟也是朝中清贵,说出去还是颇能唬到些人的。他不禁一笑,便道:“这时候再去朝里搬救兵,只怕也来不及了。何况我连石将军都不愿牵连进去,又怎会将令尊牵连进去?”

他顿了顿,才笑着拍了拍江郁的手,道:“你肯来给我报这个信,我已是感激不尽了。既然郭敬要从官面上走,我也不得不陪着他走这一遭。他给我论功行赏,我自然接着;他要杀我,我也不会坐着等他来杀。”

江郁听到此处,却忍不住叹道:“他们回易的事,大同没有人不知道的,你一个外乡人,又何必掺和到这件破事里去?”

朱骥闻言却露出三分讥嘲之意来,道:“若事不关己,我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跟郭太监作对。可事情是从我带去的人身上扯出来的,我的手下被鞑子当街打得半死,我哪能坐视不管?事情既然找上门来,我也只能迎难而上,万没有退缩的道理!”

他这几句话说得坦坦荡荡,江郁越听越只觉得自惭形秽,也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好。正在这时,帐外头有人传禀道:“朱百户,大同派人来了,要见你。”

朱骥应了一声,方对罗、江二人道:“定是郭敬来召我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罗友粗人一个,当下只拱拱手说声“保重”,江郁却仍是失魂落魄。一时竟也没有答话。

朱骥独自一人回到大同,一入总兵府,便见郭敬笑吟吟地站在堂前,只拱手道:“朱百户,这是凯旋而归啊!”

朱骥含笑还礼,道:“也是托大明列祖列宗的福,才能打退敌人。”

郭敬上前牵着他的手,满面和煦,道:“哎,不光是打赢了仗,更要紧的是朱百户协助罗抚台,破获了这一桩回易军器的大案,揪出了那中饱私囊的知府栾瑄。咱家已派人上疏弹劾他啦,过不了几日京里就会来人鞫他去定谳。这两桩功劳,都是通天的大事,我可不能埋没了你哟!”

朱骥听他说得好似全然于己无关一般,不禁暗叹他心计深沉,也只好只含混地说些谦逊之词。郭敬又絮絮说道:“听闻你家里也是军籍,先前是牵连进官司里,才贬作小吏的。吏道腌臜,你这样的大才怎好谪居泥淖?咱家已向皇上请旨,还把你家的世职还你!”

这话却是朱骥没有料到的,不觉哭笑不得,暗想自己最在意的身份,倒是让这个太监一句话便轻描淡写地抹了,怪不得这朝里朝外有那么多人抢着要抱他们这些阉人的大腿。只是他心中仍有几分傲气,不愿受这太监的恩惠,便迟疑道:“小人家中的百户世职,照例是由小人的兄长承袭的。如今他并未亡故,小人又怎好鸠占鹊巢?”

郭敬笑道:“这些小事,何必在意?我早让人查过你哥哥的下落,那是也为皇上在麓川打仗的忠勇之士,就凭你们兄弟二人都是一心忠于皇上,难道还不能再另赏你个百户么?”说到此处,他忽又拍拍手,道:“来人,把朱百户的妹妹请出来。”

朱骥愕然,便见两个丫头扶着一个红衣少女款款从内室出来,怀抱古琴,旖旎芳泽,正是李惜儿。朱骥讶然道:“这……”

郭敬道:“沈固不懂事,不知道这是朱百户你的妹子,一向多有得罪。如今完璧归赵,朱百户也算放心了!”

他瞥眼看向朱骥,似想看看朱骥有何表示。那边厢李惜儿却娇俏一福,满面笑容,道:“奴家多谢郭公公大恩大德!”她上前一推朱骥,道:“二哥可也得谢谢郭公公才是。”

朱骥心知做戏做全套,到此也值得又拜谢了一番,才带着李惜儿出去。郭敬这才拉下脸来,却见黑暗里朱冕出来,低声道:“郭公公,听闻那夜有个自称是江津江氏的小子去群芳楼大闹了一场,这人似乎是朱骥一伙的,却不知是什么来路?他们会不会知道了什么?”

郭敬道:“四川江津姓江的,朝里不就翰林院编修江渊一家么?”他无声笑笑,道:“他敢回来,想必是已有了把握,自忖凭着一人的本事能升天入地,逃遁无形,我却偏偏要把他那妹子还给他。我已叫人在那丫头的饭食里加了些寒凉的药物,我便不信,他带着个病歪歪的累赘,还走得快!”

却说朱骥带着李惜儿出了衙门,才轻声叹道:“惜儿,这一向可苦了你了。”

他问了一句,却不闻李惜儿回答。低头一看,却见她面上已无半分笑容,双目微垂,只低声道:“你还以为他真良心发现了?他要杀你,你不知道?你还回来?”

朱骥苦笑道:“这些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快些走吧。只要平安到达大同右卫,便不怕他的追杀了。”他四下里一望,却见江郁已雇了马车等在前面的巷子里,忙带着李惜儿迎上去,喜道:“你动作倒快,连车马也备好了。”他先叫李惜儿上了车,自己便在车辕上坐了,忽见左右没有阿松的影子,便笑问道:“阿松呢?我却是好久不见这小鬼了。”

江郁面目浮上几分惨然,却只低头不答。朱骥瞧他神情不自然,心中登时起了疑云,便转头问李惜儿道:“阿松去哪里了,你知道么?”

李惜儿双目红红,低声道:“阿松死啦。”

朱骥大吃一惊,脱口道:“阿松怎么会死的?”他心上陡然慌乱,连忙转头问江郁道:“你说,他出什么事啦?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了呢?”

江郁未料到他反应如此之大,嚅嗫良久才结结巴巴地道:“他是……是被群芳楼的人打了……听说伤重,也没有治……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话说到此,他陡然想起那晚阿松被四五个护卫按在地上毒打,乃至鲜血满地的场景,自己便呆呆的立在一旁看着,不但不敢上前阻拦,竟连一句相劝的言语也说不出口。

他心中害怕,下意识地瞥了李惜儿一眼,却见李惜儿盯着他的眼睛一片血红,只觉背心一阵寒凉入骨,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哆嗦,脱口道:“人已经死啦,总不能叫我给一个奴才偿命吧?”

李惜儿颤声道:“纵然是奴才,也是一条人命!如今竟连尸体也找不到……”

江郁茫茫然应了一声,却见李惜儿目如冰雪,正望着自己。他想出言说两句解释之辞,只是嘴皮发抖,牙齿打颤,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半晌才咬了咬嘴唇,艰难地道:“李姑娘,是我无能……”

李惜儿扭头不答,朱骥听了半晌,也略略猜出了事情的原委。他深知此刻不宜与江郁翻脸,也只得深吸一口气,道:“江公子,如今不是自责的时候,那时的情形……你所为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明明是恕词,在江郁听来却宛如刀割。他没法接口下去,只得看着朱、李二人上了车,自己抓起马车鞭,呼啸上前。穿过华灯初上的街巷,三人从西门出城,一路奔驰。夜里的风雪,不知为何又大了起来,卷起满地碎雪,密密匝匝地叫人透不过起来。朱骥见江郁已冻得面色通红,双目呆滞,便低声道:“你回车里休息一会儿,我来赶车便是。”

江郁木木应了一声,却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此时,忽然听得苍茫雪原内传来一阵阵凄清的琴声,却是车厢内的李惜儿弹起琴来。风雪汗漫,北风呼啸,琴声究竟未能及远,不过隔着薄薄的车厢壁,便也听不清晰。朦胧间,只听得少女婉转唱道:“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朱骥不知为何却是心中一酸,脱口道:“惜儿!”

琴声歌声戛然而止,李惜儿低声应道:“二哥!”

朱骥叹息一声,将车门推开一线,道:“别多想了,二哥带你回家。”

“你便要带她去大同右卫么?”一直默然的江郁突然开口,道:“那种苦寒之地,不是女孩子能待的。”他顿了顿,道,“若是你不介意,我愿意照顾李姑娘。”

朱骥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李惜儿却摇头道:“多谢江公子,只要和二哥在一起,便是风雪艰难,我也不惧。”

江郁心中也不知是酸是痛,脑子一蒙便脱口道:“他是你的哥哥,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

这话语涉闺襜,朱骥顿时便拉下脸来,道:“江兄,这话不是说着玩的,你要仔细!”

江郁见他面色青白一片,双目如刀,心中也升起一丝怒意,道:“我爹爹是翰林,你家却是什么背景?以我的家世,自然能给李姑娘一辈子平安喜乐,叫她不必担惊受怕,风餐露宿。我能给她的,你能给她么?”

朱骥默然半晌,突然冷笑道:“好好,果然是官宦之后,气焰喧天呐。只是惜儿出身草野,妓籍未除,你能容她,难道你家人也能容她?若容不下她,又谈何平安康乐?”

江郁气极,伸手望天边一指,朗声道:“我这回出来本是逃婚的,我不愿娶爹娘为我安排的女人。我只喜欢惜儿,她是平民也好,是贱籍也好,我只是要和她在一起!别的人,别的事,我是再不管的!若违此誓,便叫我一夜暴死,众叛亲离!”

这般毒誓出口,莫说朱骥,便是李惜儿也是变色,忙道:“江公子,这话不可以乱说!”她双目微微一垂,咬牙道:“江公子,你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奴家也不要人照顾,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嫁人,只要有二哥在身边就好了。”

江郁呆住,朱骥更是惊得魂飞魄散,连坐也坐不住了。他一咬牙扶住车门,厉声道,“这是什么风言风语,也是姑娘家能说的?闭嘴!”

李惜儿面上一丝笑意也无,只淡淡道:“这话别人不敢说,我却是敢的!”朱骥见他她双目清明,并无一丝狂惑之色,更是吓得呆若木鸡,颤声道:“我答应刘公子,把你当做妹妹……”

“什么妹妹?是你娘生了我,还是我爹生了你?”李惜儿冷笑着回了他一句,又掉头对江郁道:“江公子,你要知道,我二哥是这世上除了我娘亲外,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我李惜儿是重恩义的人,这一辈子,也要报答于他,至死不悔!”

江郁半晌才回过神来,突然轻声一笑,道:“是么?也好……这样也好……”他僵直着脖子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官道前方灯光闪烁处,道:“那里瞧来分明是一处镇甸,待在那里用过晚饭,我们……就各奔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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