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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第一一章 回易(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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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宣大巡抚罗亨信来到大同,正式接见瓦剌使团,贡使递了贡书、易了官马,便是商议开民市互易等事。这些事朱骥自然无权参与,罗亨信便差了个贴身小吏来,赏了朱骥二两银子,打发他回大同右卫去。

朱骥久闻罗亨信耿直干练的大名,却连他的面也未曾见到,不免心头怅怅,只能谢了赏,收拾行囊准备回程。然而与他同来的一众士兵却是不愿就此离去,他们久在边塞,难得回内地一趟,又赶上了马市,正想着要好好玩上几日。朱骥拗不过他们,只得依了,早饭后便放他们去马市上闲逛。他自己却怕遇见沈固等人再惹出麻烦,因此只是闭门不出。

哪知将将到了午后,却听得门外有人直闯进来,一路连声叫道:“朱百户,不好啦,出大事啦!”

朱骥忙起身出去看,便见来人正是自己带来的一个亲兵,却是跑得满头大汗,满面潮红。他忙一把揽住他,道:“出什么事了,好好说!”

那亲兵喘着粗气,叫道:“不好啦,孙二哥要卖皮子,那蒙古人不让,挥拳便打他……眼见是不活啦!”

朱骥这才当真当吃一惊,道:“是瓦剌贡使?他们怎敢如此狂妄?”他一拍那亲兵的胳膊,道:“我拿了兵刃,这就走!”当下二人匆匆赶往北门外马市,却见此处已是热闹非凡了。街道两侧店铺连绵,人头攒动,微微寒冷的空气中酝酿着人的汗臭、马的体臭和毛皮的腥膻,混合成了一股极为古怪的味道。除了来做生意的蒙古商人,还有许多从远近赶来的汉人边民,拿着布匹、铁器来交换蒙古人的马匹、皮毛,市场之兴盛,远胜逢年过节的集市。

那亲兵一路分开行人,一路拉扯着朱骥来到一处人圈中。便见当中三人,一个辫发左祍作瓦剌人打扮,另两个都是汉人,一人正俯在地呕血不止,另一人抱着他,已是吓得浑身发抖。朱骥一眼认出,这二人虽然都穿着便服,却都是自己带来的亲兵中的人物,急忙上前拉住那抱人的,道:“杨成,怎么啦?”

杨成一见朱骥,登时喜极而泣,一把松开孙二,只连连拉着朱骥的手道:“朱百户,他们毫不讲理,不给买皮子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人?”

朱骥忙安抚住他,转头便望向那蒙古人道:“你这是做什么?给我说个明白!”

那蒙古人哈哈大笑,只是接连突出一串蒙话来。朱骥皱眉,正想找通译传话,杨成却已一跃而起,道:“朱百户别被他骗了,他懂汉话的!”他有了长官撑腰,一时胆气大涨,已是上前拉扯那蒙古人,叫道:“孙二哥不过是想买张皮子给嫂子做条围脖,可你拿出来的却都是些腌臜零碎瞧不上眼的。我们明明都看见你身后的箱子里搭着几张上好的狐狸皮,已是和你说了,多出些钱也不打紧。你不卖便不卖,凭什么还要打人?”

那蒙古人双目一翻,已是突出一串口音浓重的汉话来:“我哪里有好皮子,分明是你自己看走了眼。那箱子里是我自己的东西,你要乱翻,我就要打你!”

话音未落,杨成已是跳脚道:“到了这时候你还要扯谎?那箱子里的难道不是皮子?”他也不知从哪里来了劲儿,居然一跃而起冲进店铺内,伸手提起那箱子的把手一掀。那蒙古人再想不到他又这一手,大叫一声便要冲过去阻止。朱骥眼神一动,已是挥手令左右将他牢牢按住。

便见光天化日之下,箱子中的东西稀里哗啦翻了一地。一阵惊叹声中,便见地上除了几张皮毛外,便是五六捆明晃晃的羽箭!

围观的百姓都看得呆了,朱骥也是面色大变,几步上前拾起一捆羽箭,便见那其中一支箭身上镌着一行小字,乃是“锐捷营乙字廿三”。他赫然一惊,已是明白这一桩见不得人的大事正被自己撞破,忙低声对杨成道:“快去巡抚衙门,找罗亨信罗抚台来,这事儿只有他压得住阵脚!”

杨成领命而去,朱骥方上前一步,朗声喝道:“这位那颜还请明示,这是我大明军队的兵器,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

那蒙古人小声咒骂几句,突然发狂几步冲上来要打朱骥。周围看热闹的却都是大哗起来,纷纷上前将那蒙古人围住,乱叫道:“不说清楚不许走!”要知这代北之地民风彪悍,寻常壮年男子有谁忍得下这口气的?一时都作势要教训他。那蒙古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登时变了脸色,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是贡使国宾,你们若敢擅动,我们太师不会放过你们的!”

朱骥一扬手中的羽箭,道:“你好好交代了,这些东西是怎么到了你这里的,我们便不擅动你!若是不好好交代,也少不得要你吃些苦头!”

正在这时,这时却听得身后铜锣声响。朱骥回头一看,当先有人举着“肃静”、“回避”的官牌,身后跟着两队衣甲鲜明的士兵,簇拥着当中一个青袍云雁补服的官员骑在马上,正是大同知府栾瑄。

一众百姓见了官家,无不匆匆让开。栾瑄也不下马,只先上下打量朱骥两眼,才转头看了看地上的羽箭,道:“听说这里有人窝藏军器?来人,先把赃物送回知府衙门内详查!”

几个衙役便要上前拿那羽箭,朱骥忙一步拦在跟前,向栾瑄抱拳行礼道:“栾知府,小人已命人去通传了罗抚台,罗公片刻便至,不如先等一等的好。”

栾瑄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石亨派来的那个百户么?这些事用不着你过问。左右,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赃物收起来!”

朱骥正色上前一步,道:“那蒙古人打的是小人的手下,小人如何不能过问?反倒这窝藏羽箭之事事涉军中,知府不管军,才是不便过问。”

栾瑄全没料到这小小百户竟然不卑不亢,又兼牙尖嘴利,登时火起,咬牙怒道:“你懂什么?这事事涉蒙古人,一个不小心便会弄出大祸事来!”

朱骥梗直了脖子,沉声道:“我以为这军中回易已是是天大的祸事了,难道还有更大的祸事么?”

“你!”栾瑄气极如鲠,半晌才陡然爆出一个字,愤愤一甩袖子,道:“你……你知不知道……”他嘴唇颤抖,似是要将什么东西吐露出来,却终究是不敢说出半个字来。朱骥慢慢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道,“栾公想要小人知道什么?如今巡抚罗公正在大同,栾公与小人皆是他之属下,唯得以他为先!”

“罗……”栾瑄想到罗亨信,一双眼睛便是直了,嘴巴半开半阖,略动了动,竟是僵直着身子挺着腰,便从马背上直直倒栽了下来。左右侍卫顿时大乱,冲上去便要扶救。朱骥上前一看,便见地上的栾瑄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浑身颤抖不已。他叹息一声,才转过身去,道:“栾知府这是发了癔症了,还不快将他送回去,请了大夫前来医治?”

栾瑄的侍卫哪儿敢停留,搭着主子的身子便要将他掖起。哪知栾瑄突然浑身剧颤,哇得一声呕出一大口秽物,尖声道:“你……你这么做,郭公公不会饶过你的!”

朱骥目中陡然掠过一丝凉意,却只是凉凉道:“栾知府急火攻心,怕是有些神志不清了,你们还不快将他送回去,别让他再在外头喊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侍卫们哪敢再多做停留,掖着栾瑄便匆匆离去。这时罗亨信的属吏也已到了,便押着那蒙古人和赃物,与朱骥一行数人回到巡抚衙门中。

只见二堂正中正立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他须发花白,然而身形魁硕,双目如铃,宛如一堵肉墙,正是宣大巡抚罗亨信。他此番得了杨成的信报,早已名人召来总兵府的书吏,取了军籍册来查对。好在那番号记得详尽,不过片刻,便已查到这五捆一百支箭,正是从锐捷营百户胡光手下流出。

罗亨信望了望淡黄纸张上的名字,道:“这个胡光,是什么人?”

一旁早有人道:“他的妹妹是栾知府的爱妾。”

“哼,一群国贼禄蠹!”罗亨信重重一拍桌子,转头见朱骥站在一旁,便道:“朱百户是局外人,还请为我带兵跑一趟,封了知府官邸四面的出路。便说大同府内混进了盗贼,须得保护知府安危。”

朱骥心中一跳,忙道声“是”,便点起巡抚衙门的亲兵而去。才走到一出二堂,却听得外头喧嚣声大作,便见瓦剌正使察力把失已带着十来个人大喇喇地闯了进来。巡抚衙门的卫兵阻拦不住,正和朱骥的人觌面迎上。朱骥见他这般气势汹汹,一阵屈辱之意便涌上心头,脱口便道:“那颜,这是我大明的官府衙门,不是你蒙古草原,由不得你乱闯!”

察力把失上下打量朱骥几眼,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叫你们管事的过来!”

朱骥是遇强则强的性子,见他这般嚣张,越发抗声道:“便是我朝天子召见封疆大臣,也要用一句‘请’,那颜这般说话,未免太不懂礼数了!”

察力把失狞笑一声,道:“什么狗屁礼数?他抓了我的人,反倒问我要礼数?火力赤是我家太师身边的得意人,他若有闪失,只怕你们承担不起!”

“火力赤?便是那个私藏我军羽箭之人么?难道他竟是也先太师身边之人?”朱骥故意扬起了声调,调笑道,“也先太师臣服□□已久,熟知本朝礼制。我朝天子一再下诏,称不许番地贡使夹带军器出边,也先太师也俯首奉召。怎么他身边之人,竟然对此令视而不见,带着那么多羽箭出入?我瞧他根本不是你家太师的亲近,定是哪里的无知小人伪装欺瞒吧!”

“你!”察力把失蛮人不通教化,听得朱骥这一番话,先自呆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思,顿时暴怒道,“你们汉人都是奸猾成性的,我不和你说话!来人,跟我到里面去!”说着便要直闯而入。

朱骥手下本带着四五十个兵,这些人也均是年轻气盛之辈,见蒙古人如此嚣张跋扈,哪里还能容忍,顿时按刀上前拦住去路。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却听门内有人喝道:“对瓦剌使者刀兵相向,这是我们□□上国应为之事么?还不退下!”

朱骥知是罗亨信出来了,道声是,伸手挥退了士兵。察力把失见状,便也只好叫手下退了开去。罗亨信缓步上前,对着察力把失一拱手,道:“那颜是识得事理的人,必不会跟小辈计较。我们并不敢扣留贵邦使臣,只是私挟军器,事关重大,不得不如此,还望那颜谅解。待到事情查明,若果然跟贵使无涉,我们自当向他赔礼道歉。”

察力把失面色一红,梗着嗓子道:“我们的人,怎能由得你查来查去?”

“若不查,怎么还贵使清白?”罗亨信略略颔首,道,“事情既然发了,也望那颜不要掉以轻心。今日所见不过是几支箭,值不了几个钱,可焉知道明日会不会再搜出什么火铳铜炮来,若是因此坏了两国交情,燃起战火,便有干天和了。”

察力把失涨红了脸,道:“可我们十日内便要启程离开大同的,若是你误了我们朝见南朝皇帝的大事,只怕你也承担不起。”

“那好,请那颜给本抚十日,十日内,定当给那颜一个说法。若是当真查不出什么,自当放贵使离去。”罗亨信说完这话,便含笑望着察力把失。察力把失也知罗亨信是明朝西北文官中的头面人物,他的面子不好不给,当下也只得皮笑肉不笑地行个抚胸礼,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眼见他走得远了,罗亨信才拉下脸来,拂袖回堂。一旁有人敢上前来,躬身禀报道:“锐捷营百户胡光已是解到。属下拿他之时,他正欲焚烧文书,尚有残卷被我等夺下,请罗公过目。”

罗亨信随手接过一看,见是一本麻线钉成的薄薄册子,已被烧毁了一角。他随手翻了翻,便见其中一页上写着“正统八年五月二十六”的日期,下面是一行小字,写着:“栾与晋陵、单耳会于群芳楼,宴者二人,其一为胡商哈剌不花。哈者,瓦剌人也,另一人传为太师也先近臣,未知其名。宴后晋陵、单耳予二人弓一千、箭五千、矛三千、重甲五百,获赀共计两万三千余两。”

罗亨信看完脸色大变,细细一想便知道几个隐语所指为何。“晋陵”乃“武进”古称,自是指的武进伯朱冕;单耳则必是“郭”字。他早知道这几人串通一气走私军器,只是苦于拿不住证据,也不好弹劾。如今得了这份私账,却是如有神助。

他又翻看下一页,日期乃是“正统八年六月初三”,下记:“哈剌不花携银至,军器以寻常铁器为掩装车。单耳批关防,遂得过关。事后分金,十五予单耳,十三予晋陵,栾仅得十二,又分余一分。”左面隔了两行又补了一句,却是“隔日某侍郎至”,下面文字的被烧毁了大半,却是看不清了。

罗亨信脸上的肌肉一抽,知道这“某侍郎”除了沈固,再无旁人,只随手将那册页一甩,喝道:“这个胡光,知道的可当真不少!”

一旁属吏忙低声道:“这胡光乃是通译出身,精通胡语,每当与瓦剌有生意交涉,全都由他出面斡旋。他所记之帐,当是可信。”

罗亨信目光烈烈似火,转头见朱骥还站在一旁,便向他招手道:“我们一起去栾瑄官邸搜一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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