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月冷龙沙 > 24 第○九章 兵变(三)

24 第○九章 兵变(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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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过后,石彪自带着人去收拾残局,只让人带着朱骥去马场。风雪稍止,天也渐渐晴了起来,天光放开,露出一丸惨白的初阳。穿过几条尸体横陈的街巷,便觉一股极浓烈的腥臊之气扑面而来,逼得人几乎窒息。转过弯来,便见一处极空旷的场院,边上一溜黄土坯平房。走到近处,才看出来里面养的全都是马匹,吁吁律律乱嘶成一片,好不混乱。

领路的人也不愿在此多待,丢下朱骥便一个人回去了。朱骥独自走到马厩的尽头,便见前面是两间土房,推门进去,只见屋中支着个火塘,上面吊着个药铫子,一股浓烈的药香混合着马臊气,闻来怪异非常。朱骥回身掩鼻,却见身后有人走进屋来,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兵。朱骥忙放下手,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丈!”

那老头朝他看看,指指自己的耳朵,叫道:“你说的甚?”

朱骥这才知道他是个半聋的,又扯着嗓子喊了数声,才知那老者姓何,在马场已有几十年,原也是边境有名的马师,只是多年苦寒岁月,早已侵蚀了他的身体,如今垂垂老矣,又无子孙代职,也只能在这马师的职位上做到死了。

朱骥心思稳重,对莫名其妙地发来养马,虽然心中多有不平,却也能平常待之,每日尽心尽力伺弄马匹,任劳任怨,踏实做事而已。时日匆匆,转过年来已是正统九年春。这日清晨朱骥还在睡梦之中,便听得屋外一阵喧哗,人声马嘶乱成一片。朱骥穿衣起来一看,却见外面的场院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上千匹战马,乌压压宛如黑云一般。朱骥看得惊讶,却见老何匆匆过来叫道:“金山大捷,石将军大败兀良哈,凯旋回城啦!这些战马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有伤的要医治,没伤的要调养,可是要紧!”

朱骥连忙领命,出去和一众马师一起,领着马匹按照编号归槽。言谈间便有人说起这一回石亨的“金山大捷”来:“你们瞧瞧这一回的大捷,说出去倒是笑死人:斩首七级,活捉六人,获马二十五匹①,便是几万人对着乱砍一通,死得也不只这个数吧,亏得上头还信!”

“这定是掩败为功!你们瞧瞧这回回来的战马?还不到一半。若当真是大捷,怎么连马都会有这般大的损伤?”一旁那经验老道的马师便不屑道,“也就是京里的小皇帝和王公公好武,他们这些边将才变着法子报捷,手上只要有两颗人头的,便都是功臣了!”

众人闻言均是哈哈大笑,唯有朱骥心下不快,叹道:“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当真无人管得住他们么?”

大家顿时都嬉笑道:“谁来管?还不如等你老发迹了,来管管他们才好。”

朱骥见他们笑得轻薄,面上虽也跟着他们干笑,心中却是说不出的难受。他在大同听闻郭敬朱冕私易军器,初来右卫又碰上军官侵占屯田之事,如今再加这一桩“掩败为功”的龌龊事,桩桩件件,当真是要人心寒之极。

一行人便谈笑便做着事,却听外头有人来报道:“哪一个是朱骥?石将军要见!”

左右人皆是拿眼睄向朱骥,朱骥只好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出列道:“我便是。”

那人一打量朱骥,见他浑身肮脏,一股子刺鼻的马粪味,便捂着鼻子道:“哟,先跟我去换身衣裳,再见将军不迟。”

朱骥心中却自有一股傲气,既是瞧不起石亨叔侄,便也懒得多讲礼数,便道:“既是石将军寻我,定是有要事,换衣裳不免耽误时间。何况我既是马师,徧该有马师的样子,这样哪里不好?”

那汉子嘿嘿一笑,也不强求,便带着朱骥出了马场。一路走来,便见街道上戍卫林立,远不是当日石彪在时的懈怠模样,也不知是因为石亨回来了,还是戒于当日兵变的猝不及防。一路来到卫所衙门门外。那汉子方对朱骥道:“这里不是我能进出的地方,你自己进去吧,石将军在二堂等候。”

朱骥道了谢,缓步入内。绕过照壁,便有亲兵服色的军士领了朱骥入后堂的书房。

只见原来一座三开间的屋子,东西两边的稍间已经打通,囫囵作了一间大房,中间的客厅空空荡荡地摆着几张酸枝木的椅,看起来甚是简陋,中堂也并无字画之类,只是挂着一把装饰用的长剑。西边的稍间一无家具,当中摆着一个大沙盘,模拟西北地形,靠墙一溜兵器架子,插着几柄长刀。东边的梢间才是石亨的书房,靠窗设着一张花梨木大案,背后是一排书架,上面却并无书籍。如今正有一人坐在桌子后看着手中的一卷舆图,听到朱骥进来,便抬头道:“你便是朱骥?”

朱骥见他一身黑甲,不过四十岁上下年纪,大红面庞,眼如铜铃,精光四射,一张宽阔的大嘴,颔下长须过膝,俨然便是关公在世,和石彪虽然形容相似,然而神态中的冷毅之意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朱骥本是带着一肚子牢骚,然而见了真人,却自觉有一股迫力逼面而来,下意识便躬身道:“小人便是大同右卫仓攒典朱骥。”

石亨点点头道:“我听石彪说了你平乱之事了,你做得很好,是他不懂事,竟将你罚作马夫。我已是教训过他了,还望你不要介意。”他语速不快,然而一字一句,却咬得极重,又带了几分陕中口音,听来别有一种金石之意。

朱骥听了这一句,心中又有些抵牾,便道:“攒典做了马夫,并不打紧。只怕军士做了奴隶,才是要命的勾当。”

石亨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道:“你果然还是有些骨气的,到此时还不忘给那些泥腿子讲话。我已命石彪将正统五年以来他强占的屯田全都退还了,再早的,只怕也无凭可据了。”

朱骥心中暗算,石亨叔侄是正统初年才来的大同,如今正统九年,勉强也算是退了一半田土。虽不知他口中的“退田”究竟有几分实数,但比起石彪那目空一切的态度来,也算有了转变。朱骥默然良久,知道此时只能见好就收,方道:“石将军体恤士卒,也是士卒之福。”

石亨点点头,又道:“我听说你那时候受了伤,可好了么?”

朱骥闷闷道:“小人早已无大碍了。小人也是出身将门,这点皮肉算不得什么。”

石亨听了这一句,却是勾起了兴趣,道:“出身将门?怎么,你家也是军户么?”

朱骥点头道:“小人的祖父起家仪卫司,积功封锦衣卫百户。小人因是次子,所以从文,袭了世职的是兄长朱骏,他此刻正随着靖远伯、兵部尚书王骥帐下平定麓川叛苗。”

“哦,你哥哥跟着靖远伯平麓川?那鬼地方崇山峻岭,可不好打仗!”石亨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分,只笑道,“王靖远倒是个难得的人才,读四书五经出来的,倒是能打恶仗。可惜我和他一南一北,见不着面。若是将来得了空,还得请你哥哥帮我引荐引荐。”

朱骥听他夸王骥的战功,心中倒是一怔。这些年来他早就听厌了文官痛骂王振擅开边衅、王骥为虎作伥,当初刘球上书,就曾痛骂麓川之役劳民伤财,倒是从不曾听过有人说过王骥的好话。再转念一想,这些军人自然是希望有仗可打,王骥由文入武,只怕正对了这些军汉的味口。他想通了此节,便淡淡道:“南疆瘴毒之地,家兄已是多年没有音讯,也不知此刻是死是活。将军这话,是抬举小人兄长了,也是抬举小人了。”

“既是军人,又上了战场,便不能奢求活着。战死沙场,方是他最大的荣耀。”石亨目光沉沉,很随意地吐出这句话来,朱骥却是无端一怔。却见石亨已站起身来,对他招手道:“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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