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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六章 教坊(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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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有仓的事情既然插不了手,朱骥便也无所挂怀,一面按部就班和库丁们混日子,一面便暗中让阿松去打探李惜儿的下落。匆匆数日,阿松便已打探到她在教坊司名下的妓院群芳楼内。当下朱骥便带着阿松,一道前去寻找。

绕过鼓楼往右行去,便到了大同最繁华的清远街,钟鼓楼、关帝庙、太宁观、华严寺等建筑全都汇聚在此,逢年过节总庙会市肆,久之便也在周围繁衍出了各色茶楼酒肆饭馆勾栏。其中那些秦楼楚馆,更是域中头一等的销金窟。世人皆将“大同婆姨”和“扬州瘦马”并称,便是说这大同的风月丝毫不下于江南。

朱骥一路行来,便见关帝庙对面立着一座二层红楼,远比周围的房舍要艳丽,正门的房梁下早悬着一溜粉色灯笼,四处楼柱屋梁也都缠绕着红绡紫帛,走近一看,果然见那门楣上大书三字,正是“群芳楼”。

此时昨夜的狂欢刚刚散去,楼阁周围的水渠中飘着一层脂水,在苍白的阳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彩色。楼中也不见往日那些搔首弄姿的女子,朱骥领着阿松走进大厅内,只有几个粗使的婆子丫头在洒扫。偶有一两个身着艳丽的女子经过,也都是铅华凌乱,满脸倦意。楼上不知何处仍有断断续续的乐声传来,不成曲调,听着倒有几分凄凉。

等了片刻,才见楼梯后匆匆绕出一个穿着皂色衫子,裹着绿头巾的龟奴,一见朱骥便咧开嘴笑着迎上去道:“哟,这位大爷却是面生得很,怎么这时节想起到我们这儿来了?姐儿们刚刚歇下,大爷难道就不懂得怜香惜玉么?”

朱骥笑道:“小可前来,只是想向小哥打听一个人。最近可有一位从京城来的小娘子,十三四岁,姓李名惜儿的?”

那龟奴想了想道:“姓李的倒是有好几个,却没有叫惜儿的,却不知那娘子长相如何?”

朱骥道:“便是皮肤白皙,右眼下有一颗泪痣的。”

那龟奴又想了半日,忽然笑道:“那便是了,如今她在楼里的名字叫做李娇娘,怪道方才不曾想起来。”

朱骥大喜,忙从怀中摸出一锭四五钱重的银子塞在那龟奴手中,道:“如此便麻烦小哥引我前去见一见她吧。”

那龟奴笑嘻嘻地收了银子,却不挪腿,只是笑道:“大爷好不晓事,这时节去哪里见得着人?小人听妈妈说了,今日便晚间要为这几个从京城来的姐儿择客梳拢,大爷晚上再来,自然能见到娇娘。说不定娇娘看上大爷容貌俊俏,便挑了你做那入幕之宾呢!”

朱骥听他说话轻薄,也不多加解释,只是笑着谢过了。入了夜,朱骥才重入群芳楼,只见厅中早已聚满了各色宾客,一色锦衣玉带,罗绮堆绣,觥筹交错,笑谈不觉。正中的一块空地已收拾了出来,铺上了波斯来的红氍毹,一架四曲的沉香木的美人屏风前,两排八个妙龄少女怀抱月琴琵琶轻拢慢捻,一时靡丽的乐声回荡空中。只是宾客们却无心丝竹,只是各自寻着相好的娘子调笑不休。如此热闹的场合,自是无人注意到朱骥,他在僻静处找了个位子坐了,拿出二钱银子打发了龟奴要了杯茶,便坐下慢慢呷着。

手头的茶水刚凉,却听得半空里一声笛声响过,众人都抬头往正中的空地看去。只见那先前的八个少女都已退下,屏风前一个黄衫少女正手持竹笛,一串如明珠般绮丽圆润的笛声便从她指间流淌而出。

朱骥忙也随着人群挤到前面,却见那黄衫少女鬓挽成双鬟,螓首微垂,隔得远了却看不清相貌。他正是着急,却听那少女的笛声陡然一快,便见屏风后一抹水红的影子翩然而出,纤腰婉转,长袖轻飏,已随着乐声舞动起来。她的腰肢似是极软极媚,好似如惊鸿游龙凌波荡漾,又如落花轻盈旋旋袅袅。那一双长长的水袖上下翻飞,舞成一片红霞,恍然是夕阳万道,艳丽不可逼视,舞到乐声密处,台下诸人只见到一片红影密密匝匝而来,就像半天里点燃了一盆火焰,烧得人惊心动魄。

筝声渐弱,一曲已终,众人此时方才看清这红衣舞伎的相貌。她年纪未足破瓜,身材长挑,肌肤白嫩,睛如点漆,右眼下一颗殷红的泪痣仿佛要跳跃而出,婉转中自带一股天生的风流气度。台下诸人都是微微动容,朱骥站在人群中也看得分明,这少女正是李惜儿。两月未见,她身上那农家的山野气息已收敛了不少,这番刻意打扮,只显得容貌更加艳丽。

此时只见一个身穿皂色袄裙、面傅□□的妇人捏着手绢走上台来,挽着李惜儿和那吹笛的黄衫少女来到堂中,笑道:“今日承蒙列位客官来捧我王七娘的场子。这两位是楼子里新来的娘子,娇娘、嫩娘,还不上前给各位大爷见礼?”

二女俱都上前,双手交叠腰间,盈盈道了万福。行完礼,李惜儿便落落大方地向诸人一笑,她身侧的黄衫少女却仍旧是低垂着头,也不知是羞涩还是胆怯。王七娘心中微怒,上前便在她肩上推了一下,轻斥道:“把脸抬起来,让大爷们看看你的相貌。咱们这一行就靠脸蛋吃饭,你老低着头算甚啊?”

黄衫少女迟疑许久,才缓缓将脸抬起来。众人见她的年纪和李惜儿相仿,目如春星,鬓似刀裁,也是一副俊俏的样貌,只是却掩饰不住眉目中的一点冷意。坐在最前头的一个华服公子伸手便拿折扇在嫩娘的下巴上一挑,笑道:“嫩娘方才吹的是什么曲子?”

黄衫少女见他一头黑发梳得光鉴无比,头上戴着个点翠掐丝的冠儿,颊上也傅了粉,一副轻薄打扮,便只是低声道:“是《珍珠帘》。”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那华服公子拖着长音念了两句诗,便低声调笑道:“便是十斛明珠,也比不上嫩娘的水滑光嫩啊!”

黄衫少女只见他油光满面的脸孔便要贴到自己脸上了,一时又是厌恶又是害怕,伸手便是一挡,尖叫道:“我不叫嫩娘!我叫方素锦!”

“哟哟!果然是漂亮名字,莫非姐儿还是名门闺秀不成?”那华服公子顺势捏住她纤细的手腕,便向怀中一拉,腻声道:“哥就爱这个调调!”

方素锦吓得浑身颤抖,王七娘也瞧出她的生涩胆怯,不愿弄僵了场面,忙上前笑着拆开二人,方笑着对那华服公子道:“这不是代王府的仪宾①秦老爷么?郡主娘娘怎么舍得放你出来胡混?你呀,也该为你那王爷老丈人留点面子!我们嫩娘年纪还小,你猴急什么?等过得三五年,再上手也不迟啊!”

那秦老爷也不生气,只是伸手在王七娘的老脸上掐了一把,笑道:“今日爷起了兴致,要教嫩娘一套《十香词》,往后你便休吹那些劳什子的《珍珠帘》,只慢慢练好了这一套,便足够伺候这大同的主儿了!”

王七娘只得赔笑着一拉方素锦,低声道:“嫩娘,还不快谢谢秦老爷栽培?”

方素锦苍白着脸,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牢牢握住手中的笛子,仿佛要将这细细的竹枝挤出水来。秦老爷顿时不快,冷笑道:“你老捏着那细不溜儿的东西做什么?待会儿爷叫你见识见识粗的……”他一面淫词浪语,一面伸手一使劲儿,已将那笛子夺了过来。

方素锦失神的眼睛陡然一红,忽然尖声喝道:“还我!”

“不还!”秦老爷跳着脚嬉笑一句,一瞥眼却看那笛子身上似乎刻着有字,便大声念道:“牟华……哟,小娘子,这可是你情郎的名字?”

方素锦面颊顿时一红,便要抢上来争夺,秦老爷顿时大怒,正要发作,却见李惜儿已笑盈盈地勾住了自己的肩,柔声道:“秦老爷的一双眼睛只盯着嫩娘看,莫不是奴家长得不美?”

秦老爷顿时破颜一笑,只觉这红衣女郎柔媚婉转,远比那黄衫冷美人有趣,不禁张口结舌。身后那些闲汉便有人大声起哄道:“美是够美了,只不知劲儿够不够?”

李惜儿格格一笑,便转头冲着声音来处一瞥眼,道:“劲儿是够了,就怕大爷吃不消哩!”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朱骥听得不禁又愧又怒,他想起当日在吴家寨中见到李惜儿时,她便是这样一幅风流态度,如今入了这烟花巷陌,更是变本加厉。只不知她小小年纪,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风月功夫?他出身贫寒,素来洁身自好,不禁大大地皱了皱眉。只是念在刘述将她托付给自己,才有勉强驻足看下去。

只见秦老爷伸手要去摸李惜儿的脸,李惜儿足尖一旋已转开几步,笑道:“方才大爷要听嫩娘唱《十香词》,却不知道奴家也会唱曲儿呢!”她挥着帕子,在秦老爷面上一拂,趁他分心,已将那竹笛夺下随手抛给方素锦,口中却嗔道:“瞧你,说着跟我要好,却还拿着别人的东西。”

秦老爷双目发光,直勾勾地看着李惜儿,忙道:“好说,好说!却不知娇娘要唱个什么曲子?《紫竹调》如何?”说着伸手便往李惜儿胸口摸去,笑着唱道:“一根紫竹直苗苗哟……”

李惜儿却是灵巧一躲,娇嗔道:“大爷这么急着就要上手了么?却不知这剩下的人里头,还有没有宋玉潘安似的哥儿?若是有,那奴家跟着大爷,可不是亏了?”

秦老爷哈哈大笑,他扭头一扫身后宾客,白眼看天,傲然道:“你们可有人敢与我争抢娇娘么?”

他是皇亲国戚,又是地头蛇,自然无人敢跟他作对,是已连问三声,都无人敢接口。他得意之极,便伸手从怀中摸出两大锭银子丢到王七娘怀里,道:“这是爷给娇娘的缠头!”说着伸手便要去搂李惜儿的肩膀。

朱骥在人群中看得清楚,心中大急,只怕李惜儿真要遭了他的毒手,正想要将这场子搅一搅,却听李惜儿格格一笑,道:“大爷果然豪气,奴家本担忧自己的身世会惹出祸端,如今跟了大爷,却是再不怕的了。”

秦老爷大奇,不由自主地松了手,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惜儿目光软软,似笑非笑地道:“莫非老爷竟然不知奴家的身世?奴家可是牵涉进不久前刘翰林家的案子,才没入教坊为奴的!”

场中其余的闲人有些还在暗自打听,那秦老爷出身皇家,朝中的变故却是知道一二,顿时变了脸色,道:“你是刘家的人?”

“奴家如何能高攀那等书香门第?”李惜儿盈盈笑道,“只是奴家那时搭救过刘家的公子,司礼监的王公公恨奴家入骨,才将奴家贬入这最下贱的教坊司里。奴家有时也抱着个傻念头,只盼有哪位良人不惧王公公的权势,带奴家出了这火坑。秦老爷是皇亲,想来定是不怕那个阉人的。奴家本想自荐枕席,可又怕这身上的官司连累了老爷,这岂不是大大不妙?”

她笑得艳若桃李,秦老爷的一颗心却顿时冷了大半,反手从王七娘手中夺回那两锭银子,对着她骂道:“你这不长眼的老母狗,哪里弄来她这般要命的破落户?她惹上这等要命官司,只怕全大同都没人敢碰她一根汗毛,你便等着赔钱吧!”

王七娘被他当头大骂,一口气只憋在胸中,转脸扬手便对着李惜儿的脸打了两下,骂道:“淫/贱材儿小泼妇,哪壶不开提哪壶!真该叫人拔了你这整日乱嚼的舌头根子,瞧你还有没有胆子满口胡言乱语!”

李惜儿挨了打,脸上的笑意却更重,却是既不辩解也不求饶。其余人见事情不妙,纷纷掉头便走。王七娘见客人离去,心中更是大怒,转头连声招呼道:“客人莫走,再坐坐,楼子里好姑娘有的是啊!”转头一看李惜儿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心中又气又恨,伸手重重在她胳膊上掐了两下,喝道:“瞧你这小娼妇把客人都吓跑了,活该你守一辈子活寡,到死也找不到男人!”

她伸手还要再打,旁边却突然横过一只手来拦住了她。王七娘转头一看,却见面前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书生,一身半旧的綊纩直裰,眉目清朗,不觉一愣。朱骥面色如霜,道:“别打她了!”他从袖中取出一锭十两的大银放在桌上,道,“今日我为李娇娘梳拢,她便是我的人了!”

王七娘一看才十两银子,不禁从鼻子里哂笑一声,道:“大爷是来打发叫花子的么?”

朱骥面沉如水,道:“今日若是你看不上这些钱,将来只怕便没人敢来见李娘子了!”

王七娘听了这话一时迟疑,却见李惜儿抬头打量朱骥两眼,突然道:“你却不怕惹祸上身么?”

此时不便当众细问,朱骥便也随口笑道:“我只知怜香惜玉。”

李惜儿听了这话,脸孔却微微一红,低下头去不做声。王七娘倒是从未见过李惜儿这般模样,心中暗道“有门儿”,忙收了银子,道:“即使如此,娘子便带着这位相公进房里坐坐!”

朱骥转头看着李惜儿,示意她在前带路。李惜儿却笑着挽住朱骥的胳膊,拉着他道:“相公跟奴家来便是了!”

这一来朱骥倒有些尴尬,被他拉了两步,便听得身后有龟奴尖声唱道:“娇娘有客喽!”朱骥忍不住回头一看,见阿松还站在门边,忙伸手打发他回去了,这才跟着李惜儿一路往后院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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