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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四章 京华(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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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忽然挂起了大风,原本干冷的天气越发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来。朱骥在炕上辗转反侧,只觉心事迢迢,难以入睡,干脆便坐起来挑了一盏小油灯看书。阿松却早已在耳房里睡得鼾声四起,对此丝毫不觉。

屋外的风声呼啸,不知何处传来清越的更柝之声,朱骥没留心鼓点,也不知究竟已到了几时,只觉屋外已蒙蒙有些光亮,脑中也渐渐有了困意,便吹熄了油灯准备在稍作休息。然而头一沾枕,却听屋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砰砰响起。

朱骥陡然一惊,一骨碌坐起,不知是谁凌晨来访。阿松也已警觉,忙披衣进到内室,向朱骥摇摇手,示意他不要动作,自己出了门去查看。过了片刻,却又重新进来,道:“二爷,是舒爷来了!”

朱骥大吃一惊,暗想他半夜来访,定有要事,当即便命阿松将人领进屋中。只见舒良一身黑色的风衣风帽,神情颇有几分憔悴。朱骥忙过去搬过椅子请他坐下,道:“不知出了什么事,良哥竟然夤夜来访?”

舒良却不坐,只是面色凝重地道:“我说完了话,马上就得走。今日下午你一离去,我便命人留心诏狱中刘公子的动向,才里头已开始准备土布袋了!”

所谓“土布袋”,乃是历来黑牢中杀人的妙法。体弱的人压上一晚,体格强健的人也不过两三晚,便无声无息地死了,且身上全无伤痕,最是神鬼不觉。朱骥一听便即明白,顿时皱眉道:“王振是不敢公开审理这案子了,只想弄死了刘述,将这案子遮掩过去。”

舒良也不多问,只道:“诏狱的事,我也只能瞧着,却是插不上话的。我提前来通知你一声,你若要运作,还得赶早。”他顿了顿,却低声道,“阿骥,我记得当时你家隔壁,住的不是那马……,你和他女儿可不是论过婚约么?”

朱骥手一僵,却是沉默了许久,才端起茶盏,道:“天色不早,良哥也该回去歇息了。”

舒良知道必是自己最后那一句话说错了,也只好起身告辞。朱骥只让阿松送了舒良回去。他只独自一人背着手盘旋室中,连叔此时也已闻声过来,见朱骥这般急促,不由得战战道:“二爷出什么事了?”

朱骥猛然一停步,脱口道:“我要去见马顺。”

此言一出,连叔只惊得合不拢嘴,连连摇手叫道:“二爷怎么能去求他?你可别忘了,那是我们朱家的大仇人啊!”

“连叔,事态紧急……”

连叔却是紧紧攥住朱骥的手,道:“二爷,你忘记了老爷太太是怎么死的?大爷是怎么弄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的腿的谁打断的?还有……还有影姑娘又是为什么自杀的?”

朱骥听到最后一句,脸色一变,语调陡然间冷了下来,道:“连叔放心,我不是去求他,我是去救他的。”

连叔愕然,他到底不懂这些官场上纷乱如麻的事情,只好沉默了下来。朱骥过去扶着连叔坐下,方才温言道:“连叔,今日这事,还请你千万允我。”

连叔望着面前的青年,在昏黄的油灯下,他双目温润宁定,有一股说不出的坚毅之色。连叔心知这个二爷面子上和气,心里却最是执拗,自己是万万劝不了他的,也只能废然长叹一声,由着他去了。

天色一明,朱骥便穿着油衣,纵马往正阳门内、大明门左、西江米巷内的北镇抚司而去。马顺本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只因正职的指挥使□□懦弱平庸,所以大权几乎全握在他这个阿附王振的二号人物手中。他的宅子就在北镇抚司衙署的西侧,此时大风未止,天地晦暗不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尘埃之中。时辰尚早,马府门前一无车尘马足,一双石狮子也显得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让人无论如何想不到这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住处。大门紧闭,朱骥上前叩门,那门房探出头来一看这张脸,顿时失声叫道:“你……你怎么来了?”

朱骥面无表情,道:“开门,我要见马顺!”

他直呼指挥的名讳,毫无半分避忌之意,那门房更不知该如何答话。朱骥随手推开大门,便抬步走进院内,那门房这才醒悟过来,忙道:“朱……朱公子请进内稍候,小人这就去禀告老爷……”

他一面招呼下人引领朱骥往花厅而去,自己连忙赶去内院报信。朱骥却是熟门熟路便往正堂里闯,两个仆人根本拦不下他。朱骥一路行来,却见里里外外,却有不少丫鬟仆人面带惊惶之色进进出出。朱骥瞧出蹊跷,便转身问身后的仆人,道:“府里出什么事了?”

左边一人口快,张口便道:“是小少爷……”右边那人忙死命一瞪眼,连忙改口道:“没事,没事。”

“小少爷生病了?”朱骥试探着问了一句,便笑道,“若是什么疑难杂症,倒也不妨说与我听听,这些年我在南方颇见识了不少古方医书,说不定还是能救他一命。”

这两个仆人都深知朱家和马家之间的恩怨,哪敢多说一句?朱骥便也不再多问,便直入正堂坐了。清晨寂静,那马家的深宅大院里的声音便隐隐传到了前面。朱骥侧耳一听,却是个尖细的少年嗓音断断续续地乱叫,又有女眷边哭边喊。朱骥哼了一声,随口道:“小少爷难道得了癔症?”

二人悚然一惊,那口快的腿脚也快,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叫道:“朱公子要是果真能治疑难杂症,还请千万救救我家小少爷!他得的不是癔症,是鬼魂上身啦!”

朱骥听得“鬼魂上身”四字,却是一愕。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重重的咳嗽之声,三人都是一抬头,只见内堂已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他相貌堂堂,只穿着一身浅灰色银鼠皮的夹袄,头上束着冠,插着一根白玉簪子,腰间束着一根镶金的玉带,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势。那两个仆人一见之下,登时吓得连连磕头。马顺一摆手命二人下去,便走到朱骥面前,看了他许久,才道:“坐。”

朱骥坐下,见他双目微肿,眼珠里布满了红丝,估摸也是为儿子的病焦头烂额。马顺见他盯着自己看,便冷笑道:“你看什么?难道想本官叫人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么?”

朱骥目不斜视,拱手一揖,道:“我是来救你儿子的!”

“朱公子做了几年幕僚,却连医书也看得懂了?”马顺冷笑道,“却不知你有何高见?”

朱骥笑道:“若要治病,总得先听听病情。”

马顺道:“他本是风寒发烧,但昨夜突发狂疾,见人就打,口中还说……”说到这里,他脸色微微一青,道,“他满口疯话,说他乃是刘球,又说他日我之祸患定要超他今日。①”

他这话说得再无半分感情,冷漠得犹如外人一般。朱骥听在耳中,却只觉背后寒意阵阵,定了定神,才道:“小少爷这病乃是外邪入侵,表里激发所致,还须静养。若是再有什么打打杀杀的事被他听到了,只怕对孩子的病体不好。”

马顺眉毛一扬,便不咸不淡地道:“你这是劝我不要杀刘述了。我早知舒良半夜去你处传递了消息,也算准了你必定前来求我救刘述的。那是王公公下的令,你若要救他,不如到王公公门前去磕头,磕得多了,他说不定会良心发现。”

朱骥的目中闪过几丝讥嘲,道:“杀死了刘述,对你有好处么?王振连一个腐儒李时勉都摆不平,还妄想扫平清流,这当真是痴人说梦!”

马顺听了这话,却不接口。他沉思片刻,才淡淡地道:“不杀刘述,这案子又如何了局?难道还当真由着这小子满口胡言不成?”

朱骥道:“这案子,你们也不过是要出一口气罢了。毕竟刘球已死,满朝大僚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跟你们过不去。那个右都御史王文不是已经被你们收买了么?把一众人犯全都送到都察院狱里,让他审去便是。只要不往结党上牵扯,清流们也会见好就收。”

马顺摸摸颔下胡须,沉吟道:“你来跟我说这些话,难道还是看在影娘的情分上么?”

朱骥深吸一口气,双目下垂望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才摇头,道:“是我对不住她。”他站起身转身便要走,却听得马顺在身后怒吼一声:“一句对不住,能让她活过来么?她那年才十六啊,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就那样去了,你们朱家就下得了这个狠心活活将她逼死么?”

朱骥停下脚步,却听身后马顺的话语如连珠箭般激射而出:“我的确是你们眼中的阉人走狗,可我对你们朱家却是仁至义尽!人言‘富易交,贵易妻’,我不嫌弃你爹那个小小百户,仍然要跟他履行婚约,这还不是看在我们当年的交情上?可他却要装清高,一个芝麻粒儿大的武官,偏要学那些老夫子与我割袍断义。他既然如此辱我,那也休要怪我无情!”

朱骥只觉自己的身子不住地颤抖,那些血淋淋的往事纷至沓来,似乎要将他的心撕裂。可耳畔马顺歇斯里地的声音却一句一句传入他的耳中:“我将影娘改嫁,她……她却要学那些贞洁烈女从一而终,那还不是你爹逼死了她?是你那死鬼老爹看不起我,看不起王公公,是他要退婚!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将刘球肢解么?因为看到他,我就好像看到了你爹!他们都是一样的不懂情理,不知死活!当年你爹好生生地病死了,全然没有尝到一点儿痛苦,所以,我就要在刘球身上一点点找回来!可是……可是影娘再也不会回来了,如今元儿也要死了,那还不都是你们朱家害的?”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要我饶刘公子一命,可以,可我却要你为此抱恨终身!”

此言一出,朱骥倏地睁开双眼,道:“什么?”

“什么?到时候你自然知道!”马顺尖声笑道,“我知道你喜欢影娘,可又是你爹爹亲手逼死了影娘。我也知道你是一心想救刘公子,我却要他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他的整张脸都扭曲着,仿佛那个“鬼魂上身”的人该是他才对。朱骥只觉一颗心凉了大半,踉踉跄跄转身便要走。却听得身后马顺厉声道:“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马家当什么地方?左右,给我打!”

话音落下,便见厅四周窜出四个手握白腊杆、青衣皂帽的家丁,以将朱骥团团围住。朱骥神色惘然,视若不见,仍是往人群中直撞出去。挡路的两个家丁对视一眼,手中长棍已猱身而上,一击胸口,一击腰胯。

杖风及面,朱骥猛然惊醒,挺着胸口硬生生受了一棍,双手一错,却已将击向自己腰间的棍子牢牢锁住,跟着脚下连扬,已将那人踢到在地,手上一提,已将那根棍子抢在手中。另两个家丁见状,忙从后面掩袭而上。他们早已看出朱骥腿脚不便,因此棍影如风,都向朱骥下盘扫去。朱骥面色如铁,棍随身走,劈、刺、扎、攒,竟不走棍法而走枪法的路子,招招狠辣,不离二人心口。二人未想到几年间他武艺大进,一时轻敌,被逼得连退数步。

这时,却听得马顺的声音冷冷响起:“朱骥,这是我教你的枪法,你还有脸用么?”

话音未落,朱骥终因下盘不稳在小腿上吃了一棍,方才胸口受的那一下也顿时发作出来,登时“哇”的呕出一口鲜血。四个家丁见有机可乘,重由一拥而上。朱骥猛一摇头,咬着牙,只将手中的棍子舞成一团,护住自身要害。耳畔却又听马顺讥讽道:“你果真是个没出息的,就凭这点功夫,便是当年娶了影娘,又怎么能保护得了她?”

朱骥面露惨然之容,苦笑数声,突然左刺右排,豁然间闯出一条路,便直窜出去。家丁还要再追,马顺一摆手,却无端楞了半晌,才道:“罢了,叫他去吧。”

朱骥打出马府,跌跌撞撞冲到府外的街道上。外面的风已是停了,艳阳高照,天气却阴寒更甚。街上已有行人穿梭而过,路边的店铺也放下门板开始叫卖,京城转眼活了,然而朱骥的心却似死了一般,再也暖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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