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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奴婢……”紫兰苦着脸开口却又无言。
她是真的要被这尚在幼年期的黑虎给折腾死了,一回了园子,这黑虎便去追观赏用的锦鸡,咬死还往屋里叼,闹得她拦都拦不住。
而福芝自然知道这黑虎难驯服,摆摆手也没怪罪紫兰的意思,走近了一看黑虎还美滋滋的,也懒得生气,只与紫兰道:“一会儿把地上收拾下。”
“汪汪!”
调皮的黑虎见福芝嫌弃自己退开了两步,放下刚才还视为珍宝的猎物,又蹭上前,围着福芝脚下打转,一副讨好人的样子。
“真和你主子一样。”福芝低头看着过来卖乖的黑虎,却是无奈一笑,心想廖战应该已到了西南了吧?不知现在好不好。
“走,跟我去听事。”弯身摸摸黑虎的头,福芝忽然觉得其实留着它也挺好的,至少自己夜里不怕屋里没人了。
一时心思宽了,福芝便带着黑虎去殿上听梁诚他们禀事,心中到是希望这种安逸的日子能够让她多享受些。
…………
一连三日下来,福芝从清晨理事到黄昏,黑虎就安静的卧在她的案边。
而黑虎最喜欢的事情便是用眼角夹下面回事的人,然后梗着脖子,就和众人都在给他行礼禀事一般,享受着所有人跪拜与尊敬。
不过福芝可没多的心思去管黑虎做什么,只要黑虎不扰到她,她便继续手上的事情,任由黑虎去胡闹。
现在郊外庄子上的大批工匠已经准备暗中迁去西南了,而夏日抓到那三个人也终于要憋不住了。
退去左右闲杂,福芝今日一人来到关押这三人的地方。
廖战早就派人将那三个人送入郡主府了,分锁在西南角一个小院落里。每人一个房间,除了吃饭,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们。
差不多一个月前,这三人中年纪最长之人便道:要见平阳郡主。可那时福芝还没回来,紫真又得过福芝的吩咐,知道要晾着他们,便没答理这茬。
现在眼见要入了冬字月,已经关了半年的时间,这三个人想来也想清楚了。
“汪汪!”
黑虎这些天都成了福芝的先头兵,看守三人的护卫刚将院门打开,它便冲进去一阵乱叫。
“黑虎。”福芝踏入这设计精巧的院落,招手叫回黑虎。不急着前进,只看着这院落的设计。
这个小院没有引活水,只是山石很多,房屋也不是正向修葺,而是逐步攀升,每过一间屋子地势便高一点,但屋子又都与山石呼应,看起来别具匠心。
“这屋子内有铁栏杆,就是练过缩骨之术,也很难出来。”今日随行的还有初七,这院落关押人的巧妙之处是他亲身体验过的。
“恩。”福芝信得过初七的手艺,看来却是个‘雅致’的地方。
抬步走到第一间屋子窗前,这里关押的是那个从屋顶摔下来的少女。现在她身上穿着一身竹青色的粗布衣,头发在身后用一根草绳系着,赤着脚、空拳,想来已经卸去了身上所有的利器。
福芝驻足打量这少女,那少女自然也看到了福芝。
屋内只有一砖砌的炕,为的就是被关押之人无从遮掩。
微微起身行礼,即使已经被关了半年,这少女依旧保持着被抓那晚的样子,看起来性格非常坚韧。
福芝受了那少女一礼,继续向上而去。
第二间屋子里关的是一壮年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盘膝坐在炕上,应该是在练功。
福芝没有打扰他,也没有停留在他的窗前,因为此时福芝已经看到,第三间屋子里的老者,已经静立在门内,等着她上前。
“给平阳郡主请安。”老者见福芝行止门外,在铁栏杆内跪拜下来,道:“老奴……”
福芝站定,不等那老者继续说下去,便摆摆袖子,道:“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必对我称奴。”
“……”听到福芝的话,那老者也一时哑口,只是低头叩拜,吭吭的磕地声不断。
“这个?”今日跟来的人不多,其他护卫都离得远,初七跟在近前,见那老者只是磕头,福芝也不理就那么看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郡主,这人难道是细作?”
初七话一出口,福芝到没什么,反是那只顾磕头的老者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福芝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道:“老奴祖上世代为安国公府卖命,并非细作!”字字说的铿锵有力,似乎对细作两字很是敏感。
“你们尊错人了。”福芝低眼看着依旧跪在铁栏杆之后的老者,道:“安国公府早便没了,现在只有定安伯府。”一边说,福芝一边转身,背朝着那跪拜她的老者,继续道:“而且定安伯府的当家乃是夏家长房,我伯祖父依旧建在,你们跟着我作甚?”
“四小姐。”那老者一见福芝欲走,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慌得呼出福芝在夏家常用的称呼,道:“当年我们被老伯爷交给二爷,入了京便与二爷脱离了夏家,二爷死后,我们这些人既不能回夏家,也不能跟着老郡主,一只匍匐在暗处……”
“等着谁能差遣动你们?”福芝回头侧眼,一时间一道血色从她眼中划过,惊得那老者赶紧低头。
“哼!”福芝见那老者低下头,才道:“你说我玄祖父将你们交与祖父,祖父过世了你们便成了无主之仆?”
福芝一点点的又转回身,盯着那老者道:“祖父过世二十多年,夏家掌事之人除了长房,二房也有我伯父、二伯父、爹爹三人,你们却一直不动声色,难道是欺我年幼好骗么?”
福芝步步紧逼,那老者却不辩解。
“那便是忍了?”微微抬起下巴,福芝盯着那老者一会儿,又道:“算了。”
说完扭头就向下行去。
可还不到关着那少女的屋子,这次福芝便见那少女也立到门口的铁栏杆后,同样是跪拜下来,却仰着头。等她行止到屋前,她边道:“四小姐,我们不是不想回夏家,也不是不想依附您的叔伯,而是夏家不愿在留着我们,郡主也不想我们跟着三位爷!”
福芝走过少女被拘的屋门口,终是听到了些着边际的话。再次停下来,回头看看远远跪在铁栏杆之后的老者。
这才是他不敢轻易启齿的话吧?
若上来便说他们是夏家所弃之人,必然得不到她的侧目。
收回眼,福芝再看那少女,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周花娘……呃,奴婢周花娘。”见福芝问自己姓名,那少女立时打起精神,她就知道,她没看错,这四小姐和他人不同。
“花娘?”福芝琢磨着周花娘这名字,微微一笑道:“他们都是谁?你们又会做什么?”
这自称周花娘的少女见福芝依旧问她,赶紧恭敬的回道:“长者是花娘的爹爹周显,年轻些的是花娘的大侄儿周冲。周家人擅长隐匿、追踪、刺杀之术,曾是府中暗卫!”
“爹爹?侄儿?暗卫?”福芝琢磨着花娘的话,在看看年纪不轻周显,一勾嘴角道:“周家还有多少人?”
“二百七十三口,其中习秘术者一百零四。”花娘不加思索的报出两个数字,看起来至少她对投靠福芝一事早就毫无芥蒂。
“恩。”福芝点点头,看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却有些莽莽撞撞的少女,又问道:“秘术可都习的你那程度?”
“额……”被福芝一问及习武之事,花娘一磕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学艺不精,家中侄儿、侄女却有隐匿与无形之辈。”
“汪汪!”
不待福芝微笑,黑虎便不耐烦的叫起来,伸出爪子去挠那铁栏杆,然后回头磨着福芝,看样子是觉得这里无趣。
而周家三人招了,福芝也不能全信了他们,让郑义给他们三个先换了住处,却不说后面的安排。
…………
腊月初八,福芝的粥还没到口,便收到了京中的来信。
信是祖母写的,是让福芝年后启程回京,但却并没有限定期限。
合了信,福芝净手回去继续吃饭,却没有当初盼着回京的心劲儿,只是感叹终将要面对。
“郡主,可要现在便准备?”紫真帮福芝收了信,自然知道信上的内容,等福芝饭毕便问道:“我们何时启程?”
福芝丢下擦手的帕子,逗弄了腻着她裙角的黑虎一会儿,才道:“不急,后天春晴出嫁,你帮我去李家和梁家都送上重礼,再给她添两台东西。”
说完福芝又看看外面的天,嘱咐道:“这事儿你先不要声张,即使回去,也要等明年平阳播种之后。”
从前是归心似箭,现在嘛……福芝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
腊月的日子过的很快,福芝要督促的事情也很多。
春晴出嫁之后,紫真补上了春晴的位子,而近身伺候的人依次向上提,到是青莲只管些规矩礼仪上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一丝抱怨。
平阳郡的局势暂稳,西南的事情福芝全托付给廖战,一时就是些调停之事,福芝却真是踏踏实实过了一个好年。
…………
“嗖……啪!嗖……啪!”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外面的年味儿还很足,福芝却收到了一封由景长河亲自送来的信。景长河是景天的爹爹,便是那以铁扇为兵器的中年男子。
打开信,内里果然是廖战潦草的字,而且只有一字,便是‘成’。
合上信纸,福芝知道,廖战是告诉她,他们谋划的事情已成。将信纸回填入信封,福芝此时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
半年前便已经决定的事情,但现在想想那几万条性命,福芝还是有一时的迷茫。不过腐坏的肉留着只能成为恶瘤,她这一斩并无错处。
定了定心神,福芝又细问了景长河一些事情,才算是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十万对五万,即使那五万号称是精锐之师,这代价也未免大了。
可廖战说的对,既然不是她手中的利剑,留着便可能成为压死她的苇草。有时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是永不超生。
“可被那边发现了什么?”
虽然福芝知道,这个哑巴亏对方是吃定了,但吃得是否心甘情愿,也干系到以后的行事。
“想是知道个囫囵而已。”景长河算是廖战身边半个谋士,笑着躬身道:“却不知其详。”
“囫囵这也是好事,就这么吧!”福芝与景长河打了一阵哑迷,便让人送其出府。
又坐在主位上闭目一时,她才起身离去。
是生是死,她行的必然是条血路,区别只在那血是她的,还是旁人的。
…………
千里之外,蜀王宫中一不起眼的偏殿内。
“哗啦啦……”
看着手中的呈报,一穿着酱色华服的男子兜翻身前的书案,毫无气度的一顿发泄之后,才抓了身侧的宫人问道:“王良娣呢?”
“回……回寝宫了。”被抓的宫人磕磕巴巴的回了话,对伺候这动不动便发泄一番的‘借宿’之人惧怕到了极致。
“哼!去叫她过来!”那男子推开小宫人,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对我这个爹爹都敢甩脸色,怪不得蜀王不喜欢她……”
说着那穿着酱色华服的男子又是一阵摔打,吓的小宫人连滚带爬的跑出殿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叫蜀王的良娣。
而这时回了宫的王良娣脸色也不好。
王家在湘南折损了一万人,她比爹爹更愁。本来蜀王便偏爱蜀王妃,现在他们王家又折损了最后的精锐,剩下那点儿残兵败将,让她如何在蜀王宫中立足?
虽然杨家这次也葬送了四万兵马,可又与王家不同。
杨家现在还有个空头的爵位,什么都可以半明半暗的来。可现在的王家是人人得以诛之的逆贼,不但要收敛首尾,吃了亏也不能喘大气儿。
攥着手中的帕子,长长的指甲已经渗入肉中,可眯眼咬牙的王良娣却和不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