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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打发了郡丞下去,福芝又转首看着静立一旁的洪肃章。
伸手拿过他呈来的册子随手翻翻,福芝便应付的微微一挑眉,道:“字真难看。”然后便丢开册子,起身向外而行,并吩咐梁斌与吕乐随她同去。
弄得正想如何应对的洪肃章一愣,然后朗然一笑,也不问为什么不放吕乐,转身便告退出了郡主府,策马回府。
…………
而这边福芝留了些人看家,便带着一众人出游,也不言明要往何处,只是随性而行,看了那边的景色便让车驾往哪边走。
车驾出了东城门,走了没一里,福芝便让转而向南。又走三五里,见一景色不错的小村旁,便干脆停下来休息,唤了梁诚、吕乐来问字。
梁诚、吕乐自不是什么自怨自艾之人,被福芝再度留了下来,也还是从前一番应对。
三人站在这田垄边,便随手折树枝代笔,看着景色论起书画之事。
若说学识、见识,福芝、吕乐二人自是不如梁诚多已,可纵观总览,吕乐却并不比梁诚差什么,反还多个自幼习武,文武兼备的优点。
“……吕主簿,郡中有多少兵丁?”写画谈论一阵,福芝忽然转头问吕乐,道:“我是说册上之人。”
福芝盯着离自己不足半丈的吕乐,一双眼睛清澈无波,若不是之前她已经制造了太多混乱,吕乐都要信了福芝就是个娃娃,这一问也毫无目的。
“呃……六百。”不过显然吕乐反应速度并不慢,福芝一问出口,他便转了下脑子,然后脱口出一个数字。
但福芝要的就是他那一顿一反应,这才证明有些人真的太‘守规矩’了。
“呵呵……”
“哼哼哼……”
吕乐一顿一答之后,也知道自己多是被这长着剔透心肠的郡主给耍了,见福芝与梁诚都笑自己,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心思多是与年岁无关。
“郡学何人授课?”
福芝笑罢转首又来问梁诚,不过郡学之事梁诚却对答如流,看来也没真的就是顶个虚名,也无什么作假的必要。
翻捡些不重要的事情问问,福芝便唤了早被她放下马车的翠薇、红薇过来。
而梁诚、吕乐见福芝唤人过来,都稍稍的向远处行去。
福芝也不阻止两人,等听罢翠薇、红薇报来的数字,再次上车,又向南而去。
…………
这个时节正是农忙之时,福芝一路看着丰收的景象,一面想着自己思虑的是否太多。
可稍晚的时候回到府邸,福芝却觉得,自己思虑的还是少了。
京中传来消息,大公子婚事又出变故,温家的姑娘这个时候竟然染了痘,不说各家现在怎么紧闭门户,这么一闹基本上已经封了温家的一条上位之路。
拿着手里的纸笺,福芝看看那细密的小字,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这个时候祖母让她来封地,看来又是早有预料了吗?
纸笺是紫安写的,随着些物件一起送来,算算时间,这应该是半月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这半月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儿,京中之人可安好?
三位姐姐福芝到不怎么担心,小时候三姐福萍出痘,她和二姐福芸不懂事,偷跑去看,结果弄得大姐福荣也跟着发了痘,结果一时供了四位痘神娘娘,现在看到是有益的。就是幼妹福英不知道照顾的是不是周全,有没有卷进这事儿里。
一条条看过紫安所书的内容,福芝心思慢慢的沉下去,尤其当看到最后补的一条消息,南溪乡主因发痘丢了性命,脸就更紧绷了。
不知道是平成公主家的主意,还是别的……
折了纸笺,放在烛火上烧尽,福芝不知道这些消息祖母何时才会告诉她。
天色越来越暗,终是紫真先敲门进来,道:“小姐,该用膳了。”
“恩!”福芝轻应一声,又让人请了梁斌、吕乐过来。
今日是八月十五,不过福芝没心思过节,也没得人和她团聚。吃了饭,连赏灯的心思都没有。
看着丫鬟们端来的各色月饼,福芝也一点子兴趣都没有。
“小姐,尝尝这个,是厨上新学的手艺,用蟹黄做的。”紫真哄着福芝,端了一块月饼上来。
其实福芝对吃食的要求一直不是很高,也没什么太多的习惯,见紫真殷勤的看着自己,便抬手掰了一小块儿下来。看了下用料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同,轻轻咬了一些入口,却是有着不同于往年那些月饼的鲜美。
“怎样?好吃吧?”紫真笑着哄道:“今儿我去厨上,见她们做了不少新样子,这个味道最好。”
福芝笑笑,知道自己这么压着心思,也影响了身边的丫鬟。侧头看看静立在旁的春晴,福芝又吃了手中剩下的一小块儿,吩咐道:“十五的花灯一连三日,你们安排好了也去耍耍吧!我这儿有人陪着就好。”
“是。”
春晴领了命去安排,紫真却没动。
福芝让醉薇、香薇两个去把端来月饼散给下面的丫鬟,又提点了要多送郑义、梁诚、吕乐那里些新巧的样子,便想起廖战这厮,不知道去了北疆还过不过这个节。
“厨上有很多蟹么?”福芝是不吃蟹的,因为食用起来太麻烦。
“有,南边这些东西多。”紫真回道:“反是牛羊见的少。”
“可能向北送?”福芝又拿起剩下那多半块儿月饼,问道:“还有什么北边儿没有的新鲜的东西么?”
“这个不少。”紫真见自家小姐慢慢的不绷着脸了,也找着有乐子的道:“鱼虾都大的很,厨上说南边的人还会做豚肉吃,非常味美。不过秋天的礼早送去京里了,小姐这时候送要九月中旬才能到。”
福芝咽了口里的月饼,听的紫真说的眉飞色舞,眯眼一笑,道:“我是要送去北疆,早晚都无所谓。”
“呃……”紫真正说的起劲儿,一听福芝提到北疆,立即歇了音儿,缓了会儿才道:“小姐,这个……”
“没事的。”福芝自然知道紫真顾忌什么,她和廖战的婚事做不得准,若是来往的多了,反坐实的此事,将来祖母必然会生气。“不过是送些东西而已,况且他还送了一车玉石过来,我怎么也要回些东西。”
福芝笑着用帕子擦擦手,抬眼看着不赞同的紫真,道:“听我的,去备东西吧!少了也要十车特产,都送过去。”
“可……”紫真左右看看,近了没她的丫鬟,才道:“这个时候,若惹得上……”边说边比比上面,接着道:“可怎么好?”
“人情份往在所难免,谁也不能管到谁屋子里来。”福芝知道紫真也跟着想深了,却不好继续让她胡想,接着道:“不若去把路上收的东西都搬来,我们也给姐姐和书哥儿挑些礼物。”
“这……”紫真知道小姐这是敷衍自己,可又拦不住,只得嘟嘴道:“不若把郡里送的都搬来。”
“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看看都送了什么来。”福芝笑眯眯喝口茶,却也把话题转到礼物上,让紫真小性儿的扭了几下身子,才出去唤人抬东西过来。
…………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福芝一个人翻看礼物也没意思,反正梁斌和吕乐也哪儿都去不了,又没有事情可做,便都叫来一起看看可有什么宝贝。
而站在各种盒子、箱子中间,福芝也真有些眼晕的感觉。
一路行来,每到一处多少都会收些礼物,尤其临安郡那些官员,即使她想绕着临安那条路也是不行。
“这是紫牙乌么?好大一颗。”
翻开最近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块儿酒红色的紫牙乌,鸡蛋大小,最难得的是这块紫牙乌纯净透明,猛的一看像极了红宝石。
“真的,很难得。”紫真接手过去,垫垫还真够分量,道:“平日多见些小的,很少有这么大的还这么好。”
“恩。”福芝点点头,特意让紫真将她跳出来的盒子另放着。
福芝平日里好的东西不多,除了临字收些帖子,便是喜欢把打磨好的玉料、宝石当摆件儿收着。
看到自己开的第一个箱子便有些收获,福芝也来了些精神,又去开其他的箱子。
梁斌、吕乐见福芝自娱自乐的很高兴,也不客气,反正他们也是真的没什么好做,随手拿些字画打开品评,却也自在。
“这是蜜香吧?”若说好东西,福芝自是见了不少,也认得不少,几乎每个箱子开开她都知道是什么。“怎么没入了库?还这么搁着。”
“想是路上收的,也没法子处置,来了之后还没腾出手吧。”紫真抬眼扫扫今日留在身边的小丫鬟木香和竹香,解释道:“后面有处可做库房,这几日正整理呢!”
“恩。”福芝只是随意一问,也没再提落那两个小丫鬟,事情点到即止,又去开其他的箱子。
福芝仔细翻看下来,发现竟然还有不小的一块龙涎。不过她不想留什么话柄下来,唤了春晴过来,让她记得一道送回京里,让祖母去处置。
因着送的东西五花八门,福芝还真找到家中姐弟们所好的东西,也挑了给祖母、爹娘的礼物。
一株尺高碧玉雕刻松树送与祖母,一副前朝大儒求远先生的书画送爹爹,一套四件点玉、翠的富贵牡丹插屏送娘亲。
一副玛瑙磨制的围棋送二姐,一本杭州灵光寺法师抄录的经书送三姐,一套前朝大家所编的诗集送书哥儿,一把嵌了各色宝石的匕首送文哥儿,一套琉璃制的十二生肖送小妹英姐儿。
家中亲人的礼物挑的差不多了,福芝拿着一副足以逼真的绣品,却觉得可惜。
大姐福荣最爱这些东西,她过临安郡时特意让人送了两个绣娘回京,可现在见了手中的东西,也不能轻的放下。
“这是谁送的?”
其实这盒子里的东西并不多金贵,但好在绣工。
一红木的方盒中放了二十四条帕子,没条帕子上绣着不同的花朵,条条都有新意,切绣的活灵活现,不止比往日见的那些东西强了多少。
“郡中户曹送来的。”紫真翻翻登记的册子,回道:“这只是随赠的,还送了一副拓本过来。”
“哦!”福芝应声点点头,侧眼一看梁斌、吕乐也正看着自己,便转念吩咐道:“去户曹那里问问,这东西谁绣的,若说方便,明日把绣娘送来。”
说完放了手里那几条帕子,又提步走到梁斌、吕乐身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福芝觉得戏耍人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不知平日先生们都喜欢什么,我确是爱这摆件儿、文墨的东西,不若明日去四处走走,先生们也好给我讲讲哪些是名家真迹。”
“……”
“是。”
梁斌、吕乐一无语答对,一躬身应是,确是绕不过这主意多多的郡主。
…………
而等到次日,福芝用过早膳还没有出门,便收到不少郡内官吏送来的礼物。
昨日她一句求玩好墨可是又让不少人彻夜难眠,一早上大门一开,就有许多人候在外面。不过福芝也没停下自己的步子,依旧带着梁斌、吕乐出行,将那些送来的珍玩字画留给醉薇、香薇两个去苦恼。
过了一夜,福芝越发觉得京中传来的消息不全,似乎还隐了什么事情,让她很是在意。
但千里之遥,她坐想也是徒劳,只能先将封地的事情都握在手里。
接下来一连几日福芝每每都是早上出游,傍晚才归,就犹如是来游玩的过客。
不在宣见郡丞,也不找郡尉的麻烦,似乎之前做的事情毫无意义。而终日出游自然也有出游的好处,就是许多的好东西源源不断的被送来郡主府,让醉薇、香薇忙的晕头转向,光是分类造册便耗费几日的时间。
时过半月,福芝掐算着北上的车子也应该行了一多半的路程了,才又唤郡丞、郡尉前来,所要官吏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