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1 / 1）
我原先以为，这位卖糖葫芦的老人家一定不会记得我了，没想到他此时此刻竟然还念念不忘想要报答。我感动之余，执意付钱给他，“老伯，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况且上次有买有卖，说不上什么谢不谢的，这钱您一定要收下！”
老人家摇了摇头，摆手笑道：“姑娘这就说错啦！自从上次姑娘和那位大官人光临之后，老汉我就一下走了好运啦！不仅这糖葫芦供不应求，还有大户每天都找老汉我定上百十支呐！您对我老汉来说简直就是活菩萨，这点小小谢意姑娘就不要推脱啦！”
我看着他乐得合不拢嘴，简直欢喜到了心坎里，我也会心一笑，说道：“那还真是恭喜老伯！不过这钱……”我心想既然老伯如此热情，我再拒绝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于是只好把钱又交给程天赐手里，说道：“那我就多谢老伯了！”
“客气客气！姑娘有所不知，老汉我的糖葫芦现在是远近闻名，听说咱的那位大户是宫里面的，咱们小老百姓平日哪有机会进得了皇宫重地，没想到老汉我这一生竟然靠着几串糖葫芦进了宫，也算是开了眼！老汉我这糖葫芦若是能被里面的哪位主子吃上一口半口的，老汉我这辈子就算没白活啦……哈哈哈……”
宫墙外的人都想争着到里面来看看，而宫墙里的人却拼了命要到宫外来，说起来真的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我听着他笑谈这些“奇遇”，便已心知这些定是祁承昊安排的。怪不得皇宫里会有这些民间的小吃，原来都是他……我不懂，皇城里卖糖葫芦的人多得不计其数，为何祁承昊独独执意找这个老伯呢？
我突然想起来，便冒失地开口问道：“老伯，情人果的故事是真的吗？”
老人家正兴致高昂地讲述着他的生平事迹，被我这么一问，却被问愣了。他看了看我身后的程天赐，又憨厚地笑了笑，说道：“老汉见上次那位大官人与姑娘……其实这些民间传说，也不能尽信，姑娘大可不必为了这些耽误了……嘿嘿是吧……”他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他上次见我与祁承昊如此亲密，便随便说了这个“情人果”的故事，现在又见我与程天赐来此，便以为我移情别爱，另寻新欢了。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知道情人果的故事只是瞎编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种莫名地失落。
我重拾笑脸与老伯告别，今日一别，却不知道何时再见呢。
我们兀自地向前走着，热闹的集市已经被远远地甩到了后面。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而程天赐跟在我的身后，一语不发。
走了一会，程天赐才突然开口说道：“娘娘，天气转热，糖葫芦若是不吃，便要化了……”
我这时低头看，才发现透明的糖汁如寒冰解冻般流到我的手上。我停下脚步，赶紧说道：“看我真是邋遢，竟然忘记了……”说着，我将一支糖葫芦递到他面前，“咱们一人一支，吃完了……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不知怎的，我竟然想起那时祁承昊对我说的话。我赶紧改口说道：“再不吃就真的要化了！“
程天赐眉间动了一动，接过糖葫芦，却迟迟没有下口，反而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完手里的果子，然后幽然说道：“其实，情人果的故事……微臣小的时候也听说过。”
“瞎说！……你不必安慰我。”
我知道程天赐看到我不高兴，一定是想逗我开心。可是假的就是假的，说得再多也真不了，我也更不需要人可怜。我有些不悦，急忙迈开脚步。
身后，程天赐快步追上来，问道：“微臣惹娘娘不高兴了？”
我不理他，既然我已经下定决心与祁承昊一刀两断，此时听这些有的没的，又能有什么用？只要我能救了红谨，便与他一起回南罗国去，再也不回来了。不管是中原还是祁承昊，我的回忆里都容不下，我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忘光。
“娘娘恕罪，微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若是让娘娘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微臣……”
“哎呀好了，我又没有怪你。就算那个故事是真的又怎么样，始终不过是个故事而已。我只是有些担心红谨……我在想，大理寺狱所关押的人犯肯定都是朝廷重犯，想必看守一定很严吧……”
程天赐察觉到了些什么，赶忙说道：“皇城里出了宫中，就属大理寺狱的守卫森严，左右金吾卫精兵尽在此处……不过娘娘放心，微臣既然已经得到手谕，自然是进出无妨！”
“进出无妨？”我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却还是被细心的程天赐抓到了马脚，便问我：“娘娘问微臣这些，该不会是想……恕微臣斗胆直言，此法断不可行！若是稍有差池，恐怕……”
我嗔道：“你看我像是这么莽撞的人吗？单凭我自己，当然不能从重兵把守的大理寺狱救出红谨，所以这次我去探一探虚实，如果实在不行……我也只能求人帮忙走上这条路！反正若是救不出红谨，我这条命活着也没意义……当然了，我这之前一定是要先把你的人情债还清。我答应了你的事，我绝不会食言！”
程天赐听了，只剩一声苦涩的叹息，便不再说话。
转眼之间，城西的大理寺已经近在眼前，周遭的人群越来越少，而路旁持剑而立的金吾卫兵却是渐渐多了起来，简直像是一个个铜铸的雕像，面带阵阵杀气。
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往程天赐身边靠了靠。程天赐斜着眼睛看我，竟也主动拉过我的手。我被他这样牵着，走在两旁满是刀剑戟斧的士兵之间，俨然成了最惹眼的存在。
果不其然，不出十步，我们俩就已经被一队金吾持戟卫兵拦了下来。为首的佩剑武官伸手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大声喝道：“来者何人？前方已是大理寺禁地，闲杂人等速回！”
没想到一向胆小的程天赐却不慌不忙答道：“本官太医院正四品院使，奉皇上手谕特带来前镇远将军家眷前来探望，请军士前往通禀一声！”
“哦？镇远将军是朝廷重犯，既然大人持有皇上手谕，可否示与下官！”
程天赐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我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那的的确确是他先前说的太医院令。我担心之余，没想到那军官看了一眼，竟然抱拳跪在了地上。他身后的众多金吾卫兵也纷纷跪在地上，为首的军士说道：“下官职责所在多有冒犯，请大人恕罪！来人，护送大人前行！”
我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区区一块太医院令竟然能把威风凛凛的金吾卫士吓得服服帖帖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想这块令牌绝不是太医院的。或许是祁承昊给他的？可是程天赐没理由会骗我的……
正当我低头寻思的时候，程天赐却拉着我的手，笑着说道：“姑娘请吧！”
我畏首畏尾地点了点头便跟在他的身后。身边站着八名手持刀剑的金吾卫兵，这阵仗简直太威风了。可我却没有心思想这些，偷偷拉过程天赐在他耳旁小声问道：“你这是什么令牌，还印着这么好看的花纹，竟然这么厉害？”
程天赐将令牌收好，又茫然地瞪着眼睛说道：“当然是太医院令了，难不成还能是玉皇大帝令？”
我白了他一眼，既然他不愿意告诉我，我也懒得问他。我们俩就这么被护送着，直接安然无事地来到了大理寺的门前。
还没到门前，老远便见到门口站着两排人，有的穿着官服有的披着盔甲，各不相同。走进了一看，才知道这大理寺的大小官员竟然尽数出动，站在门口等着我们。
我心怀鬼胎，见了这场面却有点慌了。况且区区一个正四品的程天赐凭借一块莫名其妙的令牌，竟然能让金吾卫护送，说实在的，我甚至担心这块令牌该不会是他自己造假弄出来的吧……这块东西骗得了那个武官，怕是位居从三品的大理寺卿总是骗不过的。
若是我们栽在了这里，又谈什么救红谨呢。我想着，不由得脚步有些迟疑。
我脸上尽量装出平和的笑容，却侧着头小声问他：“喂，你这个什么令牌不会是作假的吧？”
程天赐若有其事地说道：“怎么会？私自刻印朝廷章令，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微臣可万万不敢呐！”
我深深吸口气，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只能如此坚信，索性硬着头皮跟在他的后面。程天赐果然为官时间不短，官官相见，那些免不了的客套场面话真是一套一套的。一帮人废话了好半天，终于可以让我去见红谨了。
这时程天赐却没有往里面进去的意思，反而对我说道：“本官要在这里与大理寺卿各位同僚一叙，镇远将军就关押在里面，你随狱丞大人前去便可。记住，切不可胡为闹事，莫叫本官为难。”说完，他便被众官员簇拥着往礼客厅堂而去。
我知道他这是想要绊住这些贪官污吏，好给我更多的时间，同时也提醒我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来，否则别的不说，程天赐这下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我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便跟着狱丞大人，前往更为深处的关押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