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1 / 1）
朝中百官无不惊讶于，护国公竟然亲自下令斩杀自己的外甥。朝中顿时议论纷纷，乱作一团。
祁承昊这时候却宣布退朝，却点名要我、国舅大人和护国公留下。
百官满怀着疑问，却不敢多问半句，一路上退去都是众说纷纭。不一会的功夫，大殿之上已经空荡荡的，只留下我们几个人。我觉得我也是多余的，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祁承昊这时候开口说道：“护国公大公无私，秉公处理，可谓又是大功一件！朕真是不知道该赏赐什么好……”
护国公显然很是高兴，“皇上言重了。若是说起大公无私，本帅却是愧不敢当。毕竟，皇上是本帅的女婿，为皇上分忧解难，实则也是为私。说起这功劳嘛——怕是这平南妃的功劳当首屈一指吧！”
他后半句故意提高声音，显然是在针对我。我此时心灰意懒，无意与他过多言语冲突，冷冷一笑，说道：“护国公忠心为主，英勇善战，当世无敌。小女子虽位列妃位，却是不敢与护国公相提并论。况且，江淑妃貌美绝艳，天下无双。皇上与江淑妃更是情投意合，如胶似膝……小女子无德无能，不敢邀功。”
护国公果然更是得意，捋着胡须，笑道：“本帅生平征战数十载，所到之处，虽不敢说战无不胜，却也鲜尝败绩。留在身上的伤疤无数，大大小小也经历数百战役。先皇也曾被老夫冒死搭救数次，因此被封为定武大将军！老夫统领六十万禁随军，个个都是本将军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自然一以当十。便是你们南罗国，举国之力也不过被我区区十万人马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攻破。南罗侯虽然无能，看来却是生了一个很明眼的女儿嘛！”
我真的本无意与他过多纠缠的！他诋毁我，我可以忍！但是诋毁我的南罗国，诋毁我的阿爹！我绝对不能忍！
我心中怒火翻腾，却冷笑着说道：“不错！我们南罗国是败在你的禁随军手上。不过说来也奇怪，你们中原的军队这么厉害，攻打我们区区一个南罗国，还要把我们主力军骗到春来江北岸，然后才攻城。面对着满城的平民百姓，胜了又有什么自豪？既然禁随军将士以一当十，原来你们一百万中原人，竟是怕了我们三十万的南罗国勇士！”
护国公脸上陡然不悦，冷哼一声，说道：“所谓兵不厌诈！况且，若不是皇上阻拦，你以为本将军不敢直接攻城吗？哼！简直是笑话！”
我一惊，竟是不知该如何作答。其实，刚才我也只是呈口舌之快才说的。我当然知道，若不是中原人将南宫红谨将军的三十万主力军骗到北岸，两军正面交锋，或许真的就血流成河了。以前我只怪中原人狡诈多端，仔细想来，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而避免了伤亡惨重的人，竟然是祁承昊……
我顿时语塞，也不敢去与祁承昊对视。此时我真的弄不清楚他这个人，我是该恨他，还是应该不恨他。或许我是真的弄不清自己了。
国舅大人却笑道：“皇上英明神武，机智过人。两军交战，不宜硬碰，而是智取。虽然南罗国兵败，却是无伤元气。现在看来，护国公的禁随军自然攻无不克，但是也不能说南罗国是弱小之流。这全都仰仗皇上之能呀！”
我抬眼偷看祁承昊，可他却是若有所思。
祁承昊定了定神，说道：“科举一过，不日便是太后寿辰。吐蕃我与□□虽然表面已经议和，但是其中却是暗潮涌动。北方突厥伺机而作，若是我们不能与吐蕃联合，则难以对抗如此长线的战场。以国舅大人和护国公之见，太后寿辰，朕想邀吐蕃和突厥使臣前来贺寿，此举应当还是不应当呢？”
护国公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皇上太过杞人忧天了！有末将在北关镇守，区区突厥还不敢范我□□。至于吐蕃嘛——”他扫了我一眼，便欲言又止。
我不明所以，祁承昊却笑道：“护国公但说无妨！”
他脸上有些不悦，但是碍于祁承昊也只得继续说下去，“吐蕃势强——战，则无益，倒叫突厥人白捡便宜。不战，则无势，更叫外族嚣张蛮横，升起乱我边境之野心。”
国舅大人点头应道：“不错。两国情势，一方面不能开战，另一方面，却又不能示弱。为今之计，应当不以战事立我军威，而以怀柔灭其乱心。”
祁承昊点了点头，眉头却是更皱，“朕，不想因为战事而令百姓不安。容朕再好好想想吧！哦对了，嫚儿想念父亲已久，此次回朝，护国公若无旁事，不如先随朕回宫见见嫚儿吧。想来，她见到护国公，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个“嫚儿”，自然是祁承昊对江淑妃的昵称了。说及此处，我才见到在护国公蛮横的脸上有了一丝暖意，双眼更是有些湿润。他笑着点了点头，神情自然欣喜万分。
我突然就想起了阿爹的脸。阔别两年，阿爹也一定是非常想念我的。会不会也像护国公一样，一听到我的名字就会老泪纵横呢？不知道阿爹阿娘，头上的白发多了多少？阿娘有腿疾，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有……我思来想去，竟是差点在外人面前掉眼泪。
我竟是如此看不得别人举家团圆，因为会想家，会想得不得了……
国舅大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向我投来温暖的笑容。我当然不会哭出来，不会丢我们南罗国的脸面。我也同样对他笑了笑。国舅大人有个女儿，嫁给了端王爷。护国公也有个女儿，已经嫁给了皇帝。我羡慕她们，很是羡慕。明明我也嫁给了皇帝，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羡慕呢？我说不出来，只是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绞动。
祁承昊说道：“护国公还是先回府换身便装，身着盔甲怕是有些不便，稍后朕在福仪宫与嫚儿等候。国舅大人也可先行回府，晚些时候还要有事找国舅大人商议。”
两人就这样施了一礼，便退出殿去。
我背着手，低着头不去看他。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是那个不顾我生死的皇帝了，不再是和我一起闲散着逛市集的程天赐。
祁承昊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可以看见他踏龙纹的靴子。他也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们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问道：“怎么，还在生气吗？”
我扭过头，没好气地说道：“呵，我哪敢？堂堂□□皇帝，我怎么敢对你生气？我只当是倒霉被狗咬了！”
我听见他的笑声，“分明是在生气，还在骗我！”
我抬起头来，怒不可遏，终于把满腔的愤怒发泄出来，冲着他吼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你们中原人想骗人就骗人，我们南罗国的女子又是那么好骗，我……我……”我哽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伸出手来竟然捧住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事先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跟你道歉好了。可是说起来，我可是给你很多提示了，是你自己太笨，都没有发现。”
“胡说！你说你自己是普通人，可你却是皇帝！”
“皇帝就不是普通人了吗？”
“可是……可是在凌烟阁上，我对你说了那么多心底话，可是你却胡编乱造来糊弄我！”
他摇了摇头，“谁说那是胡编乱造？我说的都是程天赐的故事。”
我不信，嘴里嘟囔着：“哪会有程天赐，明明都是你瞎编的！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而已！”说起这些，我的鼻子就酸酸的。
他笑了笑，眼神中更是满怀歉意，“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要不行，我去给你买弄糖葫芦吃还不成吗？”
“谁要吃冰糖葫芦了？我这辈子再也不吃冰糖葫芦了！”
祁承昊直起腰来，笑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冰糖葫芦又没有错！要是你再生气，我就不给你礼物了！”
这个时候的祁承昊，仿佛一瞬间又变回了程天赐。他温暖的手掌捧着我的脸颊，他依旧有着让我安静的力量。可是这身金灿灿的龙袍太碍眼了，总是不断地在提醒着我他的身份。
我表面上虽然还在生气，可是心里竟然怎么也气不起来。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他没有令我南罗国伤亡惨重吧，因此我对他的恨是不是会少了些呢？
我正想着，却被他一把拉住。不由我说什么，就被他连拖带拽地拉着走。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但是我也知道我跑不了。因为这里已经是在后宫禁地了，没有红袖，在这里我哪儿都去不了。
我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七拐八拐地。不一会，眼前的景色已经渐渐熟悉起来，我瞪着眼睛观看，这里不是我宫中的住所——漾春园嘛！
原本被我和红袖一把大火烧得干净的漾春园，此时竟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完好如初。
“你怎么会……”我看着祁承昊，不知该说什么。
他却神秘地笑了，说道：“许感动，但是不许落泪。我们可是吃过情人果的，这点事情不算什么。不过为了复建这里，朕可是没少花心思。去吧，里面有你最想要的！”
还来不及我迈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是熟悉的南罗国的语言——“奴娜……奴娜真的是你！”
我回过头来，竟是喜出望外！是红袖！是我的红袖！
此时红袖早已热泪盈眶地向我扑来。我紧紧地抱着她，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跟她诉说，可是万分激动之下，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有紧紧相拥。
我或许真的应该感谢祁承昊，至少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他真的帮我找到了红袖！我回过头，刚想要说什么，却发现程天赐已经不见了。我心里一沉，这才想起来——他应该去与他心爱的江淑妃一家团聚了。
到底，他心里还是惦念着他的江淑妃，而不是我。他是皇帝，是中原的皇帝，我对他又能期待些什么……我抱着红袖，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