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亮了，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的罗帐挂帘，身上还盖着一件厚厚的棉被，这显然是在一张床榻上。我依稀记得昨晚我在那酒肆的门前睡着了，怎么今早醒来却在这里……
我急忙起身，却看见昨天的那个公子哥坐在那里。他见我起来，便开口问道：“醒了吗？起来喝口姜枣茶，驱驱身体的寒气。”
他这么一说，我顿感头痛欲裂，便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将桌上的茶端到我的眼前，说道：“昨晚你不随我们回来，我们便先到了客栈打点好。我知道你身上也没有钱，你一个姑娘家，深夜在外，便派人去看你。谁知你已经晕倒在酒肆门口，若不是及时，怕你是要冻死在那里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茶送到我的嘴边。我口渴得要命，紧忙喝了两大口。
这时候房门轻轻敲了两声，进来一个男人。他衣着简朴，并不像昨天那些朋友，但是五官却也极是好看。我甚至在想，是不是上京的男人都是这般好看，若是到了南罗国去，不知要迷倒多少我们南罗国的女子。这个人径直走了进来，轻轻说道：“事情办好了。”也不等他回答，便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一个女子，也像是山里的夜猫。我知道，他一定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因为红袖走起路来也是没有声音的。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红袖，急忙起身下床，嘴里大喊着：“红袖呢！她……她见不到我一定急坏了！”
他却拉住了我，他的手很暖，我一下就不吵闹了。我似乎感觉他的手有一股让人平静的力量，我望着他的眼睛，焦急地探问。
他轻轻笑着，说道：“不要担心。我在那间酒肆的门板上，用南疆文字刻了留言。你那朋友一到酒肆，就知道你在这里了。如果她回来，就一定会来这里找你的。”
我舒了口气，只是红袖一夜都没有回来，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我心里乱七八糟的，一时之间涌上了七八个念头。最终我还是觉得，她一定是被官兵抓住了，说不定正在押送回去的路上。
可是即便我知道了能怎么办，我没有能力去救她，就连现在她是不是真的被抓住都无法确定。
这时候他突然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没有心情想别的，头也越来越痛，不过喝了那姜枣茶，身体倒是暖和多了。我需要想一个仔细的法子，至少要先回去探一探那边的口风，看看红袖是不是真的被抓住了。如果红袖真的失手被擒，依照律法是要先关进牢里呢，还是直接押送回去？我倒是希望她此时被抓住了，那样的话至少确定她还是安全的……
他接着追问：“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莫不是怕输了不肯认账了？”
我此时思绪翻腾，他却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不停问，简直要把我烦死了。但是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家伙应该是很有钱的，况且他还答应如果他赌输了，就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我侧过头打量着他，他也笑着看着我。我寻思了一下，开口问道：“我在中原的名字，叫韩凌湘，你叫我凌湘就好。你叫什么？”
他“哦”了一声，说道：“程天赐。”
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记，又问道：“你昨天说的那个赌注，你要输了就答应我一件事情，对吗？”
他点了点头。
我心里一喜，“那如果我考上了状元，是不是算你输了呢？”
他一愣，随即又笑了，说道：“那样倒也算是我输了。不过，你一个南罗国的女子，怎么可能让你考状元？况且，考状元可不是会说几句中原话就能高中的。”他言语之中轻蔑已极。
我却不生气。这个公子哥怕是对于长安的了解还不如我，如今中状元哪还需要什么才学，只要有银子什么官都能买。
我对他说道：“我只需要乔装打扮一下，前去贿赂考官，就可以混进考场，到时候你若是真的能凭借才学进入殿试，到时候也需过了我这一关！”
他又摇了摇头，只说到：“太胡闹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被发现了，怕你有性命之忧。为了一个赌注，太不值得。”
我极力反驳，“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如果事情败露，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这点你不用担心。再说了，如果我高中了状元，你说过要答应我一件事，我现在就告诉你！”
“什么事？”
“我……我只想找到红袖，然后我们回南罗国去！你答应吗？”我看着他。
他却犹豫了，过了半响说道：“你这是两件事，我只能答应你一件。”
我决定退一步，“那好，我只要你答应我帮我找到红袖就好了！这下总行了吧！不过，你要先借给我银两，好让我去贿赂进场。”
他点了点头，却伸出一根小指，说道：“那就一言为定！”
我撅着嘴嘟囔着：“答应便是答应了，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这些虚伪的行为，真幼稚！”说着我也伸出了一根小指，与他拉勾，又用拇指相互按了一下。
他又想了想，问道：“那你需要多少银两？”
我仔细思索了一下，粗算一下，需要打点那些考官，还有买些行头和小吃，便往大数说道：“先借我一千两吧！”
没想到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把一张银号的票据给了我。我拿着这张一千两的银票，心里顿时就飞上了天。又想起昨晚的那些美味小吃，便兴冲冲地拉着程天赐的手，说道：“咱们先下去吃喝一顿，然后再去办正事好不好？”
他也没有反对，任凭我拉着他的手，奔出了外面。
原来白天街市上也有这么多卖好吃的小摊贩。我牵着他的手，东瞧西看，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让我挑花了眼。什么面茶汤啊，什么棉糖絮啊，还有年糕、豆糕，总之是太多了，热腾腾其冒着蒸汽，空气里弥漫着香甜得味道。我看准了一样小吃，一串红红的果子，外面裹着亮晶晶的冰晶，像是那晚酒肆的红灯笼一样好看。齐刷刷地插在一个稻草卷子上，真是看得我直流口水。
我问那老板，“这个多少钱一个？”
那老板岁数很大了，一脸很慈祥的面容，说道：“三文钱一支。”他又看了看我身后的程天赐，可能是见我拉着他的手，便又笑着说道：“不过你们年轻人这么恩爱，老汉我就卖你们五文钱两支！”
我脸上一红，赶紧放开了手，说道：“我就要一支，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那老汉听我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取下了一支，交到我的手里。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真是又酸又甜，又凉又脆，说不出的好吃！我问程天赐，“这个东西叫什么？”
程天赐却一脸奇怪，“你不知道？这个叫冰糖葫芦。”
我也不理他，刚想要掏钱给那老汉，却突然想起来，怀里的那张一千两的银票，怎么让这老伯找零给我呢？我回过头来，问程天赐：“你有没有零钱？”
程天赐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一点都不吝啬，与红袖正好相反。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点碎银子，给了那老伯。老伯却面有难色，说道：“今天刚开张，实在没有零碎的铜板找给你们，这……”
程天赐却耸了耸肩，说道：“不碍事，我家这位相好的喜欢吃冰糖葫芦，便把你的冰糖葫芦都卖给我吧！”
我不知道他说所的“相好的”是什么意思，虽然我也书读万卷，却对于中原的文化风情不甚了解，我只当是好朋友的意思，便高兴得直拍手。我拿着手里的那一串，递到程天赐的嘴边，他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起来。我们彼此吃得正香，不禁相视一笑。
那老汉也笑得合不拢嘴，看了看我，又瞅了瞅他，一边收拾着稻草卷上的小吃，一边对我说道：“我看这位小姑娘口是心非呀。这冰糖葫芦也叫情人果，两个人吃一串，就会把心都穿在一起，这辈子可就再也分不开啦！”说着，就把整个的稻草卷担都交给了程天赐。
我不知道在中原还有这么一说，便对程天赐做个鬼脸，说道：“那就不给你吃喽！”
他也只是笑着，说道：“反正已经吃过了！”
我们继续漫不经心地往前走，我手里拿着那串冰糖葫芦，身后程天赐扛着一卷担的冰糖葫芦，路上有好多行人都以为他是卖冰糖葫芦的，无不询问他价格。他也只是淡淡地笑着回应：“情人果是不卖的！”
我吃得心里美滋滋的，他跟在后面却突然问道：“如果我天天都买冰糖葫芦给你吃，你是不是愿意留在中原？”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可不行！我已经快两年没见到阿爹阿娘了，他们一定快要想死我了！”
他停了半响，说道：“可是，我们是吃过情人果的……况且，冰糖葫芦真的很好吃，你不想天天吃到么？”
我听得出来，他声音有些失望，我却笑了起来，“中原好吃的东西这么多，我至少要吃遍了以后再回去。”
“那你说，是雪好吃，还是冰糖葫芦好吃？”
我知道他又在取笑我了，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他说道：“当然是冰糖葫芦好吃！我只是没见过雪，你干嘛总是取笑我？”
他略带歉意的微笑起来，只是淡然地说道：“雪看起来很白，其实里面很脏的。”
我一愣，这时他却抬起头来说道：“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