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三.临安盛典(1 / 1)
三.临安盛典
“倾城一笑惊绝艳,临安十五胜庆典。”
这是很久以后人们对烟轻寒的评价。
烟轻寒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二楼时,楼下众人已准备就绪。她闲适地倚在栏杆上,座中的大都是熟人,她便直接开口了:
“上个月是到‘雨’字了吧,那便从‘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开始吧!”
这一句一出,楼下已有人忍不住喝彩。
“去年紫陌青门,今宵雨魂云魄。断送一生憔悴,只销几个黄昏月明。”一人答道。
“赵公子开了个好头!”烟轻寒点头赞许,赵公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厅的气氛里一下子沸腾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马上有人接下去。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说话的是身材高大的辛公子,一身报国之志溢于言表。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显然,辛公子的弟弟辛二公子也是位热血青年。
“此恨平分取,更无言语空相觑。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
“牧笛横吹,黄酒小菜又几碟。”门口走进一个一身青衫的儒雅男子,脸上笑吟吟的。
“秦宫商,你来砸场子的吗?”苏煜寒眼都没有抬,一点也不给老熟人面子。
“小寒,不要这么冷淡嘛,实在是这首《兰亭序》太精彩了!”秦宫商驾轻就熟地找了位子,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
上官玄渐看到秦宫商出现吃了一惊,但似乎这里很多人对他都不陌生,还有不少和他打了招呼。
“小寒不要生气啊,那就,‘暮雨乍歇,小楫夜泊,宿苇村山驿。何人月下临风处,起一声羌笛’。”秦宫商缓缓吟道。
掌声起,热闹继续。
……
众人正为“清”字苦苦思索时,又有一个迟到之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樘樘,今天来晚了哦!”相对于苏煜寒轻快的声音,来人似乎对这个可爱的称呼一点也不中意,神情冷冷的。上官玄渐今晚又遇到了一个熟人——耶律樘。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耶律堂的到来并没有打断众人的诗性。
“明朝事与孤烟冷,做满湖风雨愁人。百句已满,请轻寒姑娘起词收尾吧!”吴公子拱手道。
苏煜寒低头沉思片刻,吟出了今晚的收尾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曲《木兰花》,令现场寂静了。
“今日轻寒姑娘装备唱一首什么呢?”半晌,才有人想起还有这回事。
“轻寒觉得今晚秦公子那句‘自在飞花轻似梦,午夜梦回,花开花落,自在轻曼’,”说到这里她低低笑了一声,又接着道,“‘女人如花花似海,红尘语梦,梦回梦转,如幻似真’两句绝佳,便由他来选曲吧!”被点名的一位青年公子似乎有些腼腆,站起来拱手道:
“轻寒姑娘谬赞了,不如就方才宫商兄说的《兰亭序》吧!”
“秦榜眼金榜题名,新婚燕尔,这首怕是不应景吧 !”苏煜寒浅笑,似是有意捉弄。果然,秦榜眼不好意思起来,有些局促:
“若不是轻寒姑娘以盘缠相赠,我也没有今天,更别说与忆娥结为夫妻……”
“那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座下已有人大声笑道,对于这件事,大家都是知晓的,更是因为如此,烟轻寒在他们心中更比知音知己。
上官玄渐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当届的榜眼,他也有过一面之缘。这五年,苏煜寒所做的事,远比他想象的多得多。而且他也看得出来,苏煜寒现在过得很好,那他又该何去何从?
上官玄渐正想着,众人都已坐定,苏醒也已将琴准备好。
烟轻寒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双手轻轻拂过琴弦。
不是没有听过她弹琴,但上官玄渐的心还是止不住地颤动了。时隔五年,她成了临安第一名妓,有一大群敬重她、欣赏她的朋友;而他只是一个失去所有的男人,甚至都不知道面对她时是何立场。
“兰亭临帖行书如行云流水
月下门推心细如你脚步碎
忙不迭千年碑易拓却难拓你的美
真迹绝真心能给谁
牧笛横吹黄酒小菜又几碟
夕阳余晖如你的羞怯似醉
摹本易写 而墨香不退与你共留余味
一行朱砂到底圈了谁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弹指岁月倾城顷刻间烟灭
青石板街回眸一笑你婉约
恨了没你摇头轻叹谁让你蹙着眉
而深闺徒留胭脂味
人雁南飞转身一瞥你噙泪
掬一把月手揽回忆怎么睡
又怎么会心事密缝绣花鞋针针怨对
若花怨蝶你会怨着谁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手书无愧无惧人间是非
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
我等春雷来提醒你爱谁……”
人群一直笑闹到了深夜,本来十五之夜花怨蝶是不会出去犯案的,只是这次途经临安的贪官李尧只在这里留宿一晚,明日便会启程去嘉兴,而她现在不方便离开城里。
所以苏醒单独行动了,苏煜寒只能无奈地留在她在红袖招的专用房间——流年阁内。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去找上官玄渐,毕竟他欠她一个解释。只是,苏煜寒从不是会低头的人,不是没有了他便失去自我的人。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轻松又有趣,一点也不输给当个女侠锄强扶弱来的差。她偷来的那些钱,一些直接让阿醒发给城郊的贫苦人家,还有一部分便以红袖招的名义时不时地接济城里百姓。
所以即使是自视甚高的一些文人也愿意经常光临红袖招,而不将它视为污秽的烟花之地。
苏煜寒从来都是潇洒的,只是现在她却潇洒不起来了。
如果上官玄渐见到她,非常大男子主义地想抓她回去,那她会帅气地甩他一个巴掌,从此互不相欠;如果他低眉顺眼地求她原谅,那她会原谅,只是终究回不到以前了。
不过苏煜寒知道,以上只是假设,她认识的上官玄渐不会做这种事,只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上官玄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地守在她抬眼就可以看的到地方呢?
上官玄渐想呆的地方,自然没有人能拦得住。苏煜寒双手撑着脸颊,哀怨地叹了口气。
这个告老还乡的李尧来头不小,说实话她还有些不放心苏醒一个人去。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上官玄渐从窗口跃了进来,他用了很久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苏煜寒望着窗外,故意不看坐在她对面的上官玄渐。
“其实你可以和阿醒一起去,我不会阻拦的。”仿佛洞悉了苏煜寒的心事,上官玄渐淡定地开口。
“你——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苏煜寒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更不明白上官玄渐的意图了。
“我到临安那天便看着你们进了红袖招。”上官玄渐也暗中解释了上青楼的原因。
苏煜寒却轻哼一声:“那王爷的任务不是来抓花怨蝶的吗,那还不动手,不想早日回开封吗?”
上官玄渐皱起眉,看着苏煜寒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抓花怨蝶,我只要我的妻。”
“恕轻寒驽钝,王爷夫人不在开封吗?”苏煜寒的声音很平静,室内气氛一下子降到零点。
“我上官玄渐这一生就你一个妻子,苏煜寒!”上官玄渐有些发怒。
“王爷都说了,你的妻子是苏煜寒,小女子烟轻寒。”
“苏煜寒,你一定要这么对我说话吗?”上官玄渐从没有这么憎恨苏煜寒的伶牙俐齿。
苏煜寒怔了怔,但又恢复了一贯笑容。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是兵,我是贼,我可不希望经常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