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九．勿复相思（1 / 1）
九．勿复相思
该庆幸江如瑟养尊处优，鞭打也使不出多少劲。留下的一条条恐怖的血印，都是皮外伤。
但是，不知道苏煜寒要被关多久。
不知现在还有谁来救她。还有上官玄渐，不知道上官玄渐怎么样了。最担心的，还是他啊！
这一日江如瑟来得比前几日晚，而且看上去怒气冲冲。
恨恨地甩下记下鞭子，苏煜寒身上又添几道新伤，江如瑟还是不解气。
“苏煜寒,你可知表哥已经醒了？”
苏煜寒原本闭着的眼睛立即张开，藏不住的欣喜，那笑容却在江如瑟下一句话说出口时分崩离析。
“你知不知道，皇上已经已经在准备靖阳王爷和西夏郡主的大婚了？郡主身份尊贵，屈尊与发妻平起平坐，过不了多久，就会昭告天下了吧！”江如瑟看着沉默的苏煜寒，继续说道，“哼，当初的信誓旦旦，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苏煜寒，你输得真狼狈。”
“我不信。”苏煜寒声音有些颤抖。
“也罢，没有亲眼见到如今表哥和萧璃如胶似漆的样子，你定不会相信，我就带你去看看。不过你也说了不能给你逃跑的机会，所以，挑断你手筋脚筋可好？”
江如瑟的面容在苏煜寒眼前放大。手起，匕首轻划过她的手腕。早已对疼痛麻木的苏煜寒，只是感到心头似乎被蚂蚁咬了一口，痛感转瞬即逝。
地上一片干透了的暗褐色上又添新红，江如瑟还算体贴，扣儿总是及时地为她止血，免得她流血过多而死。
“啪——”心头似乎被针刺了一下，上官玄渐失手打破了茶盏。
“玄渐，怎么了？”萧璃急急地跑过来。
“没事，手抖了一下。”
萧璃松了口气，笑着拉起他的手。“玄渐哪，礼服皇上已经派人送来了，一会你去试试吧！”
“嗯，好。”上官玄渐温和地应了，又轻叹了一声，“可惜爹娘云游在外，不能赶回来看我成家。”
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总觉得怪怪的——成亲？似乎总有一些画面闪过心头，却快得怎么也抓不住。
“不是赶着个好日子么，”萧璃笑道，“错过了这个，可是再要等上半年了，中原规矩还真是麻烦。”
萧璃本就不似大宋女子娇弱。她只要先嫁进上官家生米煮成熟饭，苏煜寒回来怎么说，老王爷夫妻回来怎么说，都是以后的事。
这些天，赵祯以上官玄渐体内余毒未消为由，除了偶尔让他跑跑腿，其余日子都在王府休养。原先与上官玄渐亲近的楚衣和唐宋，都被暂时招进了宫里干事——反正上官玄渐失忆了谁都记不得，身边便都是赵祯安排好了的人，萧璃也名正言顺地寸步不离守着上官玄渐。
苏煜寒是被扣儿扶着进王府的，江如瑟免了通报，径直便走进了花园——丫头说王爷正和郡主在一块儿。
外人看来，园中站着的一对男女也算是登对。男子轻轻勾着唇角，轻吻了一下女子的额头，女子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他微微一笑。男子一转头，便对上了不远处江如瑟一行人。
沧海桑田，眼中便只有那一个身影。
“上官玄渐，我要解释。”记忆中她的声音才没有那么柔弱，飘渺得他抓不住。
“什么解释？”上官玄渐心里有丝莫名的烦躁，拼命地回想这个苍白的女子是谁，却是越搅越乱。
“萧璃，你对他做了什么！”苏煜寒挣开扣儿，伸手便向萧璃抓去。
“阿璃！”苏煜寒的动作根本快不过上官玄渐，一瞬间便把萧璃拉到身后，双手挥开苏煜寒。
他忘了，苏煜寒除了对付恶人，从不会动手伤人。更何况苏煜寒现下这副身子，身手已经远不如萧璃了。
苏煜寒踉跄了一步，幸好扣儿扶住了她。
“我们走吧。”苏煜寒摆了摆手，最后看了上官玄渐一眼。
哀大，莫过于心死。
那个曾经说过，我上官玄渐，只会对你一人这般，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人的人，现在只是陌生地看着她。
苏煜寒的傲气，即便是知道这其中必有缘由，上官玄渐也许并非出于真心，也无法接受她爱情的瑕疵。
“你说什么!”赵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江妃娘娘，“小寒回来了，见了上官，所以她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不仅如此，她不知道跑去哪了。”
赵祯乱了，小寒回来了为什么不先回宫找他？她怎么知道上官玄渐回府了？那薛瞳夜呢？
心烦意乱地屏退江如瑟，赵祯头疼地在书房踱来踱去。
说曹操曹操到，便有小太监来通报，苏小公子带着人求见。
自然是薛瞳夜夫妇。一行人见了面，赵祯头更大了。
“你说小寒根本没去找过你们？”
“是啊，我们接到消息，便找了个落脚点等着阿醒了，生怕和他错过，一路上也没有听说小寒要来找我们啊。”丁小毓皱着眉，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小寒到底是去哪了啊！”薛瞳夜也十分担心。
“事到如今，薛叔有什么法子找到她吗？”
“阿夜，不是还有醉香嘛，放出来试试吧！”
“对啊，我怎么忘了。”薛瞳夜说着推出一节细细的竹管，边打开边向赵祯解释：“醉香是种罕见的虫子，寿命极长，一生只认定一个伴侣，公虫和母虫之间通过特殊的气味联系。小醉是公虫，一直在我这，小香是母虫，养在小寒软剑的剑鞘里。要是小寒还在附近，小醉一定能找出来！”
获得自由的小醉在原地顿了顿，之后径直飞进了宁阳宫。江如瑟离开御书房之后便去白马寺上香了，不放心苏煜寒一个人关在密室，便让扣儿留了下来。
扣儿呆呆地看着气势汹汹闯进来的一群人，甚至忘了对赵祯行礼。
丁小毓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地晃了几下：“你把小寒藏到哪里去了？”
苏醒早已搜查了一圈回来，对薛瞳夜说：“薛叔，没找着人。”
薛瞳夜扒下丁小毓，赵祯一脸阴沉地看着跪在地上吓得泪流满面的扣儿。
“扣儿，还不从实招来!”
“皇上，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扣儿不住磕头，“王妃娘娘被关在密室里，就在卧房里……”
听到暗门打开的声音,苏煜寒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昨天才废了她另一只手，江妃娘娘这么快又忍不住了？
脚步减缓，来人难以置信看着她，声音颤抖。
“寒儿？”
“师父！”苏煜寒惊喜地睁开眼。
薛瞳夜眉心紧锁，看着缠着爱徒的冰蝉丝，小心翼翼地用火烧断。没了支撑的苏煜寒倒在他怀里，神志撑不住之前还不忘拉着师父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说了好几遍：
“师傅你救救他，一定要让他没事……”
薛瞳夜的青衫被染红了，他抱着苏煜寒走出密室，冷冷地瞥了一眼满脸震惊的赵祯，丝毫不顾忌他天子的身份。
“事情我会弄清楚，也希望皇上，您能给我们、给临泽山庄一个交代，否则就算是与整个朝廷作对，临泽山庄也不惜拼个鱼死网破！”
这话说得无礼之至，让那帮老迂腐听到又该是犯上作乱了，但是赵祯却无法反驳。
还有上官玄渐，苏家把掌上明珠交给他，结果他就这么回报他们！丁小毓恨恨地想。
整整一天的时间，薛神医才把苏煜寒的命救回来，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甚为头疼。若是留着他，苏煜寒的身子恐怕会难恢复十倍不止。
不过，他是不忍心让苏煜寒失望的。
被挑断的手筋恐怕是难以接上了，尤其的先断的左手，几天来没有好好包扎过，以后恐怕就废了。
“我去找上官玄渐。”苏醒从一见到苏煜寒，眼睛就红了，紧抿着唇。若不是他没有在她身边，苏煜寒也不至于——
“我也去！”丁小毓也跳了出来，十足像条喷火的恐龙。
“小毓，你留下。寒儿我一个人照看不来。”他可不放心这种情绪的丁小毓再去把王府闹个天翻地覆，苏煜寒这副样子，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阿醒你不要冲动，尽快回来。我们收拾收拾就回临泽山庄，那儿的药齐得多。”
“知道了，薛叔。”
苏醒没有把握上官玄渐不会发现他，便直接找上了门。
陌生的随从将他领到了书房见上官玄渐，看到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时，眼中陡然闪过杀意。
“上官玄渐，你的新欢？”苏醒目光灼灼。
萧璃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丁姨说，她是瞎了眼才会把小寒交给你。”苏醒淡淡地转述，目光移到书桌上。苏煜寒最爱的花瓶就放在一角。
“你既然这么对她，她亲手做的花瓶，你也不必留着。”苏醒轻轻抚上苏煜寒隽秀的字迹。
“放手！”上官玄渐出手，苏醒当然也不会客气，打斗间，手起情落，淡白的碎瓷片落了一地。
“碎了……也好，从此便恩断义绝，你与苏煜寒再无半点瓜葛。”
既然决定要离开，就不要留下任何东西。
听到“苏煜寒”三个字那一瞬间，上官玄渐突然心疼。脑袋隐隐作痛，无数的画面蜂拥而至，几乎难以承荷。
那个女子，纱落而现的面容让他惊艳，苍白落泪否样子令他心痛，纯真满足的笑脸让他欣喜……
苏煜寒，那是他的煜寒。
从今往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