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七章(1 / 1)
有的时候,男扮女装很给力,女扮男装就一点也不给力了。
比如我这样资质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妹子,所以我如果要管闲事的话,这一条通俗的套路是完全行不通的,首先胸这一关就过不了。
我也没有什么推理的智慧,完完全全就是去命案现场找点事儿做。
于是我在意汀洲他们下山过后就偷偷溜走了,溜走之前我去向薄妆主人道歉,并且询问了她的名字。
她笑着说:“道号古水。”
原来她是古水!我颇惊讶,这位古水道姑我是听说过的,她制的香包声名远扬,我都曾拿到过一个栀子香包。
她看着我的表情,又是微微一笑,两个酒窝浅浅地现了出来,道:“看沉璎郡主一身装扮,是要下山么?”
我点点头道:“是啊,这山上有些潮冷,我自幼便是不惯的。”
诚然这是个借口,不过也没必要对她说实话。
至于方璃,她要出嫁了,锦芫姑姑可以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方璃却是不能。
要出嫁的孩子真是可悲,我摇头叹了叹,瞅准观门没人,便背着包袱下山去了,颇有一番脱出牢笼的窃喜。
到了山下,我吁了口气,将纱帽戴好,山下自有云澜安排好的人来给我牵了马,我看了看那马,颇满意地挥挥手道:“退下吧。”
我今次穿的是件银灰色的男袍,其宽袍大袖足以掩盖我本身身形,就是腰这个地方,穿这件衣服的时候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不过也没什么了。
我跨上了马,扬了一扬马鞭,喊了声:“驾!”
骑在马上实在有些颠,几年前我学这个的时候父王狠狠叹气,连哥哥也笑我简直不像他们家的女孩子。
我撇撇嘴道:“本郡主以后是享福的!”
哥哥也就干脆的大笑起来。
所以父王也就没有教我真正的武功,就是教我怎么学会躲和甩暗器,顺便教了点轻功。
以前在电视上看这个觉得挺拉风的,练的时候简直痛苦无比。
听意汀洲说,他们将要去长都附近的池墨,那里昨晚出了命案,马将军昨晚请亲家喝酒一不小心被杀了,不过死的只有马将军一家,他亲家没一个人有事儿。
据说是一个舞姬给杀的,手法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妙。
我也不介意就跟着意汀洲一行,反正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事儿。
于是我便也就悠哉悠哉地去了,一路上惠风和畅,出了城门上了官道也时不时有几个小茶摊,惬意万分。
最近老有人死,怎么他们还这么悠哉悠哉?我下马询问,老摊主摸了把他的黄须,脸上的表情优哉游哉道:“姑娘,这事儿再大,也找不上咱们这些老百姓,紧张个啥?”
原来如此。我上了马,正打算离开,只听得那老摊主高问一声:“姑娘,你可是去看案子的?”
我颇惊讶,低头看那老摊主皱纹丛生的橘子老脸,心想莫不是遇上了神仙?
老摊主呵呵笑了三声道:“姑娘,老朽可得提醒你一句,这路上去的差不多都是看案子的江湖人,十个有九个都是你这打扮,你若真要看,就赶在官差去之前看,不然等官差一走,将军府马上就会被翻得底儿朝天!”
我有些愣,不禁问:“老人家,是不是每个人经过时你都得说一遍?”
老摊主再度呵呵笑了,说:“姑娘,你不是江湖人,和他们不一样,你有门路,可以先看。”
我忍不住摸了摸怀里定王府的牌子,我好像还是真有门路,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过了几年郡主日子就把我劳动人民公平正义的本质去掉了?于是我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老摊主手里捧着个茶碗,听了我的话,忽然就深沉下来,说了一句:“你马骑得烂,又是个姑娘,这又是匹好马,没门路,谁信?”
我被那句‘马骑得烂’给伤到了,忍住沉痛道了别后扬尘而去。
果不其然,一进池墨就看见了各种穿我这种衣服的人,我挑了个客栈住下,看着那些同道中人纷纷住进小破客栈,心里无比舒畅。
然而我很快就领会了为什么那些大侠都进了小破客栈。
因为我住的这个客栈......我擦!意汀洲他们也住这儿!我心里瞬间抓狂,坐在房间里很悲伤地嗑着瓜子。
悲伤了一会儿后我决定去听听墙根,因为意汀洲就住在我隔壁。
听了一会儿后我发现他们明天才去,于是我决定今晚上就去。
我看着太阳慢慢地落山,又看着月亮慢慢地升起,喝了杯茶心满意足站起身来,推门出去了。
经过意汀洲房门的时候我心有余悸地看了一下,然后马上轻声离开。
来到马将军府上的时候,我毫不意外地发现了到处都有重兵把守,用手量了量墙的高度之后我飞身进去了。
接着,毫不意外的,进去之后立刻就被围起来,兵大哥们炯炯有神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那时我面对着月亮,他们背对着月亮,个个看起来都像大黑塔,除了眼睛在发亮。
我淡定地从怀中摸出了定王府的金牌,在月光下亮了亮之后,兵大哥们步调一致地转过身去四散走开了。
“今晚月亮真好啊。”
“是啊,真好。”
我心满意足地在府里转来转去,接着可悲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月色正好,我也不急,就在小亭子里坐下歇歇了。
坐了大约几分钟后,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搭上了我的肩,一个银铃似的嗓音道:“你坐在这儿干嘛?难道你不是来这儿查案的?”
我淡定转过身去,看见一张娇柔漂亮的脸,是个小姑娘,可能十五六岁了。
看得出来,这小姑娘要是再长几年,那娇柔就渐渐退去从而显出端庄了。
“我迷路了。”我站起身来,明显比她高出一截。
小姑娘一双明亮的眸子将我瞧了瞧,我心说瞧吧瞧吧,反正我带了面纱你也瞧不出什么来。
“你迷路了么?”小姑娘笑了起来,漂亮的眉微微扬起,“那你就跟着我走吧,仪清她们家我很熟的。”
我一愣,下意识问:“仪清是谁?”
“仪清啊,”小姑娘脸色一变,我瞧出了几分和她年龄不相称的苍凉,“是个死人,她是马伯伯的女儿。”
马伯伯,说的应该是马将军。
“你节哀啊,”我胡乱安慰道,顺便问道,“小姑娘,你是谁啊,怎么能进来呢?”
“我?我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姐姐,你是谁啊?”小姑娘坦率地说,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露出好奇。
我淡淡笑了,道:“我是定王府的人。”
“定王府?”小姑娘的目光敏捷地在我露出来的脸上一扫,她猜测道,“这么说你是郡主?哎呀不管了,来这儿查案的都是我的朋友,我叫兰相缨,是仪清的好朋友。”
“你懂查案么?”我问她。这位叫兰相缨的小姑娘实在坦率得可爱,若非那位仪清姑娘的死给她面孔添了几丝忧愁,她就漂亮得不知怎么形容了。
兰相缨摇头:“不懂。”然后她忽然睁大了眼睛很认真地看着我道:“可是我是熟悉仪清家的一切,哪个地方有一丝一毫的不同我都会看出来的!”
“嗯,看得出来就行了,”我看着她亮亮的眸子点头道,“所以快带路吧。”
马将军府上还是很有些绕头的,或者说我开始的时候走得太绕了,这个时候兰相缨给我带的路简直就是七弯八拐。
兴许她还不信任我,我这么默默地想,也许下一刻她就会扑过来掐着我的脖子了。
结果到了一个耳房门口她就忽然转身以手臂抵在我脖子上了。
我微微偏了偏头,她手上有把雪亮雪亮短刀,晃着我眼睛了。
“你是谁?”兰相缨冷冷地问,她手里的匕首又挨我的脖子近了一寸,“你是不是那个舞姬?”
我双手环胸靠在耳房门口,看着这小姑娘忽然变得有些凌冽的眼神,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有些好笑,但这种情况下除了乖一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于是我笑了笑说:“兰姑娘,你觉得我像一个舞姬么?”
兰相缨沉默了一下,伸手扯下我的面纱,月夜下她的眼睛简直就是泛着幽光,她说:“我记得传闻中那个刺客声如天籁容姿冠世,我觉得你有点像。”
“也许我说了你也不相信,可是我得告诉你,”我笑了一笑,脸上的笑容有些压不住,“我是定王府的人。”
“我要确切的身份。”兰相缨冷冷道。
“沉璎郡主,你应该听说过,”我顿了一下,将语气压得深沉一点目光变得闪烁一点,“安王世子现在就在池墨,你若不信,可以去找他。不过若是我死在这儿,我可以保证你们全族陪葬。”
兰相缨垂头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半晌将匕首收回,然后一个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下该好好带路了吧?我从鼻子里笑出一声来,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不一会我们就来到了花厅,据说案发当天人就是在这儿死的。
空气中浮着一股清甜的香气,兰相缨目光四寻,似乎对这香气没什么反应,那我也就没什么反应了。
我站在花厅外看着兰相缨点着火折子到处看,又看着她默默收好了火折子走到我面前摇摇头道:“什么异常都没有。”
我想了想问:“这香气是一直就有的么?”
兰相缨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是仪清姐姐最喜欢的熏香了。”
“你什么也没看见的话,那我们也查不出什么来,”我思考了一下后,轻声嘟囔了一句,“要不走了?”
结果没想到的就是,兰相缨就这么转身走了。
我一惊,急忙伸手把她拉回来,却看见她眼中微有失神,大约是失望了。
免不了要安慰一番。我叹了一口气柔下声音道:“要不你再找找?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啊。”
结果还是没想到,兰相缨就这么转身进花厅了。
这?好听话啊......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转头看兰相缨还要怎么找。
她的动作,与方才全然不同。她已经看过的角落一一还是继续看,但是,好像动作有些生硬,垂下来的头发她也没有伸手去理。
这是为了找而找,不是为了线索而找,这孩子是已经放弃了么?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月亮,转身向兰相缨招招手道:“好了好了,别看了,我们走吧。”
兰相缨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默不作声地向我走来。
我看着她颇有颓唐的步子,便伸手摸一摸她的头道:“好了,你回家吧。”
于是她就转身走了,袖子里的匕首掉了出来,在地上碰出‘噌’的一声,那把雪亮的匕首在地上弹了弹,就这么掉了。
兰相缨似乎没什么兴趣把它捡起来,还在一味的往前走。
我看着她水红色的身影慢慢消失,想了想,走上前将那把匕首捡起,在月光底下看了看,精雕细镂的外表,把上赫赫的一个‘兰’字。
这小姑娘,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