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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天下太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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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下午,鲨鱼都安静得让袁来觉得不安。

他那对施暴者愤然对受害者怜悯的眼神,让她都有些不忍直视。

不可否认地,鲨鱼的内心,好像实在是善良而柔软。

她想说,或许他已经看出发生了新的暴力事件,她看见自己脸上的那条戒指印,可比手指印明显多了。

她想他一定憋得慌,但她决心不说起。

下午的课程还剩最后一段,她不想直面鲨鱼,于是拿过淳于凤送的新手机存号码。

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回来的路上淳于凤还记得带着她去店里剪卡,这不禁让她暗叹说,果然是大人们的风采。

“你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件事情,她其实很伤心,只是没有说。”

耳边响起淳于凤在路上沉默了许久后说的话,她觉得,这是对她的批评。

其实她也后悔,不该贪图口舌之快。

淳于琨要以最大的善心,把她这在一片贫瘠中早已停止生长了的根基给□□,然后换到一方沃土中,她陷落于被无端剥夺了最后仅有的一切的恐怖,狠狠地反咬了她一口。

不是她不承认这恶土,也不是她不曾想过离开,只是被动者完成这一切,敝帚自珍的危机感尤其强烈。

她默叹了一口气,心想说淳于琨还算客气的吧,虽然两道坚毅的眼神都几近崩塌,虽然激愤到脸部肌肉颤动,虽然最后红着眼眶闪着隐约的泪光,最终抬起了下巴,收整了面容,以一贯冰冷的语调对她说:“今天就说到这儿。”

“但是你说的话,有时候我也这么想…她有幻想…你就是你妈妈的延续…”淳于凤在车里也这样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戳破了淳于琨幻想的肥皂泡,而且她或许还会戳破淳于赪的幸福肥皂泡。

这样似乎太过尖锐了,或许应该就这样回去,什么都不得到、什么都不失去,就这样回去接续原来的轨迹,把这里遭遇的好的坏的全部隔离在心墙之外。

她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顺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攀爬视线,发现鲨鱼叼着个杯子颇为担忧地看着她,于是有些踧踖地笑了笑。

他坐下来,看到她的新手机,算是来了点兴致,讲了一些这款手机的好处,说自己也准备去买,但是上一笔父亲拨下的款项用来买新款的游戏机了。

她半懂不懂地听着,心想说她也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功能,发发短信打打电话就可以了,哦对了,还要接收淳于赪的旅行照片。

淳于凤之前特别交代,录入了号码就要给淳于赪发个短信说明情况,淳于凤甚至为她预交了500块钱的国际通讯费。

“你好,我是袁来,我换了一个手机,可以收照片了。”她简短地编辑了一条短信,估计淳于凤早就打过招呼了,于是就这样发了出去。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存入,每个人的音容笑貌,真的就像文章里写的那样,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袁建坤依旧朝九晚五地工作,并不知疲惫地兼顾着他的一亩三分田吧。

袁希的高考录取结果出来了吧,不知道有没有被一本录取。

蔡苗依旧那么自由地,爱爱恨恨地,依旧那么干脆地活着吧。

钟亦婷依旧和家人们幸福快乐地吃饭散步,仿佛世上的烦恼已经与这个家庭无关吧。

……

她记录了电话后,给江妍发了条短信,说在这儿遇到一个和她一样有意思的女生。

江妍几乎是秒回:“小美女你不知道吧,那是我的灵魂,为了照顾在北京的你。”

袁来不由得对着屏幕抽了抽嘴角,还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呢,话说回来,这样展示双方短信内容的功能还挺方便的。

联系人还没存完,淳于赪的越洋短信就到了,短短几个中文字,她仿佛看了它们难产的过程。

“我知道了,我们会很快见面。”

她也不准备再回复,正要回去继续输入,突然提醒说收到一个彩信,试着点开一看,是淳于赪坐在床上微笑的照片,背后是贴着各种海报,挂着棒球手套、玩具模型的墙。

袁来不明所以,一直在旁无私指导的鲨鱼一口咬定,这是他发来给她做联系人头像用的,并指出这就是他美国的房间,他去年感恩节的时候去玩儿过。

鲨鱼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她被逼着即刻探索了一把头像设置,之后被迫接收了一张他的耍帅照作为他的头像,并被要求摆出微笑剪刀手作为她在他手机里的头像。

鲨鱼好不容易对两人的头像都表示了满意,心满意足地开始在相册里搜寻各路亲友的照片来设头像。

袁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继续存号码。

陌生的电话铃声响起,手里又唱又颤的手机把她吓了一跳,待看清了屏幕上那两个大大的中文字,情绪更加不佳。

她没有接他中午的电话,她就知道,会有第二波。

肖格非常开门见山,说奉母亲之命,晚上邀她来家里吃饭,一会儿就来接她。

他的语气比以往亲昵许多,大概是昨晚的缘故。

但她有些不明白,他怎么能这么轻松愉快,他妈妈对儿子女朋友的满意和喜爱简直满得快要溢出来了,这只是当事人也在时的表象,至于真相,她相信,肖格绝对听了不止一遍,可是他好像坚决地选择绕行。

她自然想拒绝,能有的理由或者借口,前几次都用过了,不管她说什么,肖格都能一笑否定之。

她一时间干着无话可说,张了张嘴,发现左边脸颊突然有些生疼。

“今天就算了吧…我觉得有点累…”她无力地推辞。

“我和我哥开车来接你,我们早点结束。…我很坦白地和我妈说过了,我觉得她现在明白我的决定了…”肖格完全不给退路。

袁来暗自气急说,我知道你说得够“坦白”,不然你妈妈今天也不会来。

“…我真的不太想来…”她难得对自己的内心这么坦白,“今天我也真的很累,要不然下次再说吧,替我跟你妈妈说声抱歉…”

“…我们明天就回去了…”肖格的声音有些黯然,“我爸感冒很重,他一个人没法照顾我爷爷…”

“那回去了再说吧…”她虽然很明白他的点儿在哪儿,但她只愿拿这作为一根救命稻草。

肖格闻言只是沉默,她仿佛听到他几秒一换的呼吸频率。

“我是袁来的搭档鲨鱼,今天是我生日,她早就答应要去我家吃饭,这会儿却给忘了,无论如何她今天得跟我走。”

她正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肖格放弃,却被鲨鱼一把抢去了电话,麻溜地撒了个谎,最后声称“当然是真的”,然后干脆地说了“再见”,挂了机。

她目瞪口呆地接过他塞回来的电话,鲨鱼撇着嘴一脸的怒气,嘟囔着“真是听不下去了”,腾地跳起来接水去,走了两步,回过身来道:“你今天就去我家吃饭,我儿子想你可想得紧,我妈也一再地问起你,你去解解他们的相思之苦吧。”

无波无澜地到了下课时间,鲨鱼恢复了一贯的活泼欢畅,说起一会儿孩儿在怀时两眼放光,仿佛眼前两臂环圈的空气,就是Dolphin那壮硕的身材。

袁来被他半推半拉地塞进了电梯,一路下来,鲨鱼都在信誓旦旦地表示他母亲大人虽然长久地远庖厨,但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做的饭菜那是相当色香味俱全。

她不好以沉默扫了他的兴致,于是连连点头表示期待,原本想问他说上次吃到她亲手做的菜是什么时候,想了想,觉得如今这事儿已是板上钉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来是不会太差的。

出了楼梯,两人正说笑,抬眼一看林昊就在五步之外。

两人走上前去,鲨鱼很不客气地表示:“她今天要去我家吃饭,你下次再约吧。”

袁来落得轻松,带着歉意看向他,注意力却一直被他嘴角的瘀伤吸引了去,心里于是隐隐地歉意又深了几分。

无论怎么说,那都是因为她,若理论起来,却又是肖格动手在先。

林昊继续沉郁着脸,对着鲨鱼勉强一笑,说有点事儿说,鲨鱼不甚情愿地朝着门口挪去。

他走近了一步,与她对脸看着,眼珠转了又转,迟迟不开口。

袁来被瞧得心虚。

一直依赖着他的感情而难以回报,明知他为自己受了伤,想要关心却又退怯,却又知道他无法放下自己,于是怀着一半的心安理得等候着…

虽是他心甘情愿,但她也觉察到了自己的自私。

“你头没事吧?”林昊提了一口气,神色似乎轻松了些。

袁来挤出笑来,说都查过了,没事。

他低头看脚面,似在纠结说与不说。

“你的伤…”她犹豫着开口。

“不要说’对不起’!”他显得有些激动,“那样,就显得你是站在他那一边的,你和他是一体的…”

他的理论让她吃了一惊。

“这和你没什么直接关系,你不用在意,过几天就好了…”他用指腹划过嘴角,重新把眼神放回她身上,“我本来在想,我就等你十分钟,如果等到了就告诉你,如果等不到,就让它烂在心里。”

袁来有些心慌,几分期待,几分担忧,看他的眼神带着灰丧,隐隐地觉得可能不是自己所愿。

“昨天我看见他上楼去等你,也看见你回去,我在楼下等了半夜…想等他离开…”

她吃惊不小,莫名地有丑事败露的羞耻感,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你们……和好了吧?”

她着实不知该肯定还是否定,于是沉默以对。

“我知道我完全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是你这个样子,至少表明还是有些在乎我的吧…”

袁来生生地把眼神移到他脸上,想要说点什么,却发觉嘴角只有他不想听的那三个字。

“…看到他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心里的火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啊。”

她顺着他的眼神低头一看,腾地红了脸。

为了遮住锁骨处的痕迹,她还挑了件领子高些的t恤,果然还是没用。

她勉强地忍住想要伸手拉衣服遮羞的冲动,回想起他曾经“不要回到他身边”的告诫,那三分他不想听的字,就环绕在她的唇齿间。

他从下面默默拉住了她的手,神情明朗了些。

“我用了一整个晚上和白天来说服自己,到头来一看见你,还是发现不行…”他无奈一笑,“无论如何先这样吧,我明天要先回去一趟,你如果会提早回来,记得告诉我。”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内心很诚挚地想说“谢谢”,但看着他那么勉强的笑脸,又突感残忍,咬了咬唇最终没有说出口。

最终,他出声笑了笑,步履轻快地拉着她走向门口,走向假作四处闲看却一直目光炯炯的鲨鱼。

最后的最后,他就势拉过她来张开双臂圈住了,脑袋往她脖颈弯儿里钻了钻,仿佛停留了很久,却最终一字未发。

袁来僵在他的怀抱里,不知为何,觉得这是一个不愿被结束的告别式。

想起当初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熟稔地圈过她的肩膀,之后每次告别,他都一直如此;以前进行得干脆,是因为尚有期待,而今天,她知道,他是带着绝望而来的。

如果说是“爱情”,她多少觉得有些怪异,但他的关爱,明显没有更加合适的归类。

于是,在和他的这场爱情里,他终于不得不放开了她,一直贪恋着被他爱护的感觉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反抗这个结果。

袁来知道自己习惯性地放不下,这是自己的弊病。

她只是没有想到,看到林昊松开怀抱,不留一个眼神,就那样转身大步消失在门外,胸口会这样沉闷滞郁,好像听到了自己不甘的心跳,就那么一下又一下地,响彻在空旷死寂的原野。

这样自我审视,自我反省,再加自我宽慰,不知不觉间出租车停了,她一看,却是停在了一个瞧着门面就挺华丽的小区门口。

回头看了一眼与她并肩坐着的鲨鱼,她才醒悟说,这一路让他够受的,看他此刻憋得内伤的脸,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跟着坐在了后排,想来是原本打算对她稍加安慰的。

她心中瞬间升起浓浓的未安感,遂对他僵硬一笑。

无缘无故,由阴转晴,鲨鱼打了个激灵,无比生硬地提了提嘴角,弱弱地表示之前忘了说了,今天来他们在城里的公寓,他们平时就住在这里。

刷卡过了门禁,搭着电梯上到11层,刚迈出门,就听到左手边一扇门内传说一声洪亮中带着欢愉的狗吠。

魔鬼般的狗的听觉,或者是嗅觉…

为了不重复上次的悲剧,鲨鱼一手把她护在身后,一手用钥匙开门。

不及转动,门就开了,鲨鱼的父亲杨成骏一边手脚并用地挡住身后上蹿下跳的狗,一边从玄关拿过室内拖鞋,笑容满面地把二人迎进门。

鲨鱼的母亲韩岑媛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双方热情地问候了一番。

袁来被安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满了盛放水果、干果和糖果的碟盘。

鲨鱼忙着应付激动的Dolphin,暂时无暇与她客气,但他父母二人的热情已经让她有些难以应付,只得赶忙左手抓橙子,右手拿杏仁。

又是一番欢迎和称许,韩岑媛继续去厨房忙碌,杨成骏被分配在这儿陪着唠嗑儿。

袁来提出自己手脚还行,可以在厨房打打下手,话未讲完即被韩岑媛一票否决,说绝对没有让客人劳动的理儿。

“让她一个人去捣腾。”鲨鱼终于得空把自己甩在了沙发上,抓起一个桃子开啃,Dolphin吐着舌头端坐在1米开外,两眼放着精光,一如往常地。

杨成骏把遥控器让给她,她传给了鲨鱼。

好些话题不方便谈,他就开始与她说俱乐部的事儿,问说训练是不是很辛苦,问说这次去韩国的机会她是否有兴趣,问说哪天如果不跳舞了,希望做些什么。

这些都不是新问题,袁来很诚挚地一一作了回答,说这次的机会希望可以争取看看,说以后的事儿还没有想好。

“这混小子之前办了休学一年,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你看他一点儿要去上学的意思都没有。”杨成骏操起一个靠枕开抡,鲨鱼灵活一扭,轻巧躲过。

“读书没意思…不如跳舞,还强身健体…”鲨鱼喷着桃汁,不以为然。

“你跳一辈子我看看!”他又是一抡,鲨鱼又是一躲,“等再过几年,和我一样老胳膊老腿了,看你还整天蹦上蹦下的?总得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儿子,你姥爷动用私刑!”鲨鱼把核一吐,扯过一张纸巾擦手,随后倏地躲到Dolphin身后。

杨成骏叹着气作罢。

袁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成骏的话,倒是说得她心里一动。

出路问题,她当然不是没有想过,也被许多人问过,只是眼下自己也还年轻,也每啥资本谈转业,无论如何,想把眼下过好,走着走着,往往路就有了,好像道理就是这样的。

身在厨房的韩岑媛早闻得爷儿两的斗争,喝令二人不得冷落了客人,更不得在客人面前丢了矜持。

两爷儿们、一狗得令,立即转变了姿态,乖巧端正无比。

袁来见鲨鱼口服心不服的模样,心生一念,劝慰道:“叔叔,你不用为鲨鱼担心,年轻人都爱玩儿,等交了女朋友,结了婚,就会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

在“女朋友”三字时,鲨鱼既已转过一张狰狞的脸来,听到“结了婚”三字时,更是眉峰高耸,无奈想要息事宁人,不便发作…

“说起这事儿,我就气!”杨成骏转向当事人一边,“上次老魏的女儿你说比你大俩月你不喜欢,这次老李的侄女比你小两月,你怎么就不愿意去见一见?”

鲨鱼恨恨地朝袁来咬了咬牙,袁来假作意外,眨巴了两下眼睛,拆糖吃。

“我才大三相什么亲呐整天?”

“你大三?你在学校么你?让你回去上课跟要你死一样,我看你是根本不想毕业了!”杨成骏气气地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得脆响。

韩岑媛是时候从厨房发出指令,杨成骏才勉强气消了大半。

见这一家人根本不把自己当成只见过一面的外人,心里某处感觉到浓浓的暖意,同时也想到说林家和淳于家的关系,看来真是非常地好——她自然也清楚,对方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原因。

“你说,他今年都21了,等到23岁毕业,再玩儿两年,也该结婚了吧?”

“每次和他说找对象,就想要他命一样,躲之不及…”

“仗着自己的皮囊还不赖,一副死都不急的样子…”

杨成骏压着声音和袁来嘀咕,连连地摇头。

鲨鱼就在另一侧,自然听得明白,见她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计上心头。

“爸,其实上回那什么老李的侄女,我之所以不想见,是因为长得不行。”

杨成骏手搭着大腿把身体转向另一侧:“瞎说!照片我也看了,名副其实的校花。”

“那和她比呢?”他挠着Dolphin的下巴,把自个儿下巴一抬。

这报应来得真是快。

袁来只得趁杨成骏煞有其事地端详自己的间隙表示,校花自然不是自己能比的。

鲨鱼置若罔闻,杨成骏很是时候地下定论说:“那倒是差了些…”

同时,杨成骏灵光一闪,再次两颗眸子愈加明亮地打量起来…

袁来顿时领悟了鲨鱼的真意。

“其实我们杨林虽然不爱读书,但是为人善良、热情,优点很多的。”

“现在有些男生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在外面到处勾搭人家小姑娘,每次听到这种事,我都觉得我们杨林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我有个老同学,他儿子上个月把女朋友领回家了,说认定了那会是他媳妇,搞得我很是羡慕。你瞧我也快步入老年了,哪儿会不想着儿子能接收这一点家底,自己也好退下来享享清福。”

……

面对父亲不遗余力的推销,鲨鱼始终无动于衷。

袁来作茧自缚,听着杨成骏热情一浪高过一浪的陈述,只得频频点头,最后赶紧见缝插针,总结陈词道:“鲨鱼是个很不错的男生,肯定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女朋友。”

杨成骏的眼底差点要闪出星星来,浑身散发着希望的光芒,明亮而慈爱。

韩岑媛很是时候地传声,让“杨成骏先生”去厨房帮忙端菜,被传唤的心情大好,大臂一甩起了身,小跑着去了。

大人一走,两人之间再无阻隔,鲨鱼握着狗爪,吊着嘴角,得意洋洋,分明就是在说:让你暗算我,你瞧瞧,还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袁来自觉理亏,又见跃跃欲试的一条黄金大狗,默叹了一声,趣味索然地自己剥糖吃,这个夹心水果糖,真的很好吃。

上了饭桌,袁来发现鲨鱼的母亲是个杂家,桌上一共六道菜,却汇聚南北,有凉拌豆腐丝、豆豉油麦菜、宫保鸡丁、芍药排骨汤、糖醋鱼和腰果虾仁,口味不一,颜色各异,摆了一桌,煞是好看。

免不了又是一番客气话,说时间紧迫,无甚准备,家常小菜,让人见笑之类的。

袁来和鲨鱼坐一边,最旁还有Dolphin流着口水,偶尔呜咽几声。

两大人明显已就刚刚的灵光发现交流过了一番,偶尔的眼神交流中都蹦出了白光,看得袁来颇有些胆颤。

好在席间除了劝食,再没提起与鲨鱼的终身大事相关的话题。

两大人又就9月份回校读书的事儿劝了一回,鲨鱼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一头只顾着筷尖挑着虾仁逗Dolphin,把一条没吃饭的胖狗折磨得气喘吁吁。

可怜天下父母心。

袁来一时有感,跟着劝了一句,说这次如果选不上去韩国,就回去把书读完吧,听说大三课也不是太多,反正还可以逃…

鲨鱼转过一张脸来,勉为其难地应说:“到时候再说吧。”

两老从饭碗上四眼相对,差点要握着她的双手,老泪纵横。

两大人心情大好,留着桌子不收拾,说要陪年轻人唠嗑,于是四人一狗围着茶几喝茶聊天吃水果。

鲨鱼正绘声绘色地说着俱乐部同事的小八卦,韩岑媛一个激灵起身往一间房间去了。

鲨鱼问说去他房里干嘛,他妈只作不闻,待他妈抱着一摞相册快步走出来,鲨鱼一记哀嚎,以光速起身意欲抢夺,可惜被老爷子一把扯住,任他挣扎得如八爪鱼,终究不放。

鲨鱼从娘胎里出来到如今的照片的精选版,就在这5本相册里。

婴儿时期的全果照自然会有,耍帅凹造型的小潮男照自然会有,至于脸白如墙、脸上手掌大两坨胭脂、穿着紧身水手服的演出照,画着红唇、点着额头、戴着旗头的格格照,一身彩衣仙女散花,那就有些出人意料了…

鲨鱼多次在对面呼天抢地,试图阻止赏阅,可惜碍于父母的淫威,一次次地失败。

“这张是小学2年级时学校舞蹈队的圣诞演出,‘年轻的水手’,当时就他的脸最红,他说是自己要求的,要做最漂亮的那一个。”

“这是他6岁的时候主动要求去照的艺术照,说是隔壁的小姑娘照得很漂亮,跟皇宫里的格格一样,当初还拿着人家店里的旗头不放,最后我不得不去商场买了一个。”

“这天女散花是去参加庙会的时候,有把脑袋放到洞里留影的那种,他还太小,非要照,他爸就在下面托着他。”

……

鲨鱼一再地试图否定,结果一再地被父母否定,最后不再垂死挣扎,面如死灰地和Dolphin玩左右手。

从小到大的生活照,毕业照,演出照,获奖照,和家人,和亲戚,和朋友,照片真的就像是一个人全部生活的记录,尽管只能是浮光掠影,却大致地勾勒出了生活的轨迹,记录了喜怒哀乐的瞬间。

能够更加了解自己的朋友,自然是好,只是,袁来不甚确定,以后见到鲨鱼,还能不能正视了。

反正,她现在一看对面那个满脸绝望的人,就浮现出他红红的胭脂,鲜艳的嘴唇,高耸的旗头,飘逸的纱裙…

然后,就好想笑…

韩岑媛目标达成,说要开始收拾桌子,让两人带着吃了饭的Dolphin去楼下遛弯儿。

鲨鱼被娘亲算计,身心重伤未愈,硬被塞着狗链推出了门。

路灯照耀下,鲨鱼的一张臭脸终于让袁来笑出了声。

他转过一双死寂的眼来,黑影投射,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只得勉强敛了笑容。

Dolphin膘肥体壮,又刚吃饱,虽然心情激动,但只是闲庭散步,遇到同类兄弟姐妹前来打招呼,也无动于衷,很是高冷。

袁来在后边瞧过去,就是壮硕的两坨屁股肉挂着长毛,一步一步地抖擞着,很有气场。

正值小区晚上闲散人员聚集,今天天气不算太热,老年人一般是拿着扇子下楼来乘凉闲聊,年轻人和中年人多是出来遛狗,比如她和鲨鱼,或者是被狗遛,比如刚刚被一只哈士奇拉着跑向门口,只够打了一半招呼的鲨鱼的熟人。

绕了大半圈,渐有些汗意上来,好不容易瞧见了一处空座,鲨鱼扯着自个儿儿子飞一般地把屁股占了上去,随后得意洋洋地往一旁挪了挪,冲袁来拍了拍隔壁的一块空地。

两人并肩坐着,Dolphin威风凛凛地朝外坐在两人脚间。

看着眼前各色的人们,两人一时谁都无话。

“说点啥吧。”最后还是鲨鱼耐不住了,转过脸来,眯着的眉眼间有些疲倦。

袁来看了他一眼,刚一时忘记了的那些图像又浮现出来,在失控前急急转了回来。

“你!”他恨恨地踢了她一脚。

她努力自控了一阵,不给自己犹疑的机会,挺是严肃地说道:“说真的,我很羡慕你。”

他飞来一记白眼,“你小时候没拍过囧照?现在补拍也来得及的。”

“不是这个。”她重新找了找勇气,“我是羡慕你可以和家人这样相处…你知道的,我…”

鲨鱼转过脸来,她故意不去看,想来他带着很大的怜悯,凭他那么柔软的内心。

“我知道我舅舅很希望我可以融入…他的家庭,但是,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你…Alex的奶奶终归会想明白的…家人始终是家人…”

她收了收脚,点了点头。

“我知道。每次想起他们来…心里还是觉得很不一样的…虽然也有一些不愉快。”

“你说…”鲨鱼有些讪讪地开口,“如果哪天Alex知道了…我是觉得说,事情不可能瞒到底…都是家事,沟通沟通总不至于会天翻地覆吧…”

她舒了一口气,道:“这事儿他们自有计划,只是总觉得不解决就会是个麻烦。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横插一手,淳于琨会不会恨我入骨,还是会从幻想的肥皂泡中醒过来。”

鲨鱼不甚明了地冲她眨巴着眼睛,末了下结论道:“她总不至于会恨你。”

袁来隐隐地觉得右侧脸颊有点刺痛,想着那一道戒指的划痕,怕是要存在一段时间了。

坦白说来,她觉得淳于琨总还是恨的,这种并非一定要与“爱”相对的遗憾,深重而悲沉地生长了20年,这一点,她觉得自己还是能够理解的。

其实,她在内心深处也并不讨厌淳于琨,只是觉得足够累了,不想去承担麻烦和变动,于是对她有些避之不及。

“但愿吧…”她努力冲他笑了笑,看到他的脸,却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些搞笑的画面。

“说实话…你小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姑娘?”她最终没有忍住。

鲨鱼一脸苦大仇深,腾地站了起来,硬生生把不愿走的Dolphin扯离了她面前,口中叫嚣着:“你再提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她“哈哈”大笑着追上去。

既然以后可能都不能提了,现在就先笑个够嘛。

鲨鱼热情地坚持要带着儿子送她回宿舍,袁来推辞再三,都没有成功,外加两大人在旁帮腔,她只得妥协。

路上两人谈八卦逗狗,时间过得倒是挺快,虽然基本上她只是个听众,也笑容不停。

鲨鱼问起说珍姬回宿舍后有没有因为餐桌上的事儿为难她,她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却是她今儿早那张无比洞明的脸,遂又想起肖格来,心中暗自担心他会再次出现在她房中,让她无处遁逃。

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烦躁。

听他说明天就要离开,最好这样无波无澜地结束,之后的事儿,就以后再说吧。

她忙说没有,不想因为鲨鱼因为自己心直口快得罪了对方,却让她遭了殃而感到愧疚。

“哎,这女人心思又多又细,吃不得半分亏,又很喜欢嚼舌根,你最好还是小心点。”说着,神色有变地瞥了她一眼。

袁来本就心有担忧,瞧见了他那一贯的欲说还休的模样,就知道他意指何事了。

想分手而不得,男朋友等在房中,一半的霸王硬上钩,最后两人共度了一晚,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只是不知道到了颇具语言艺术的珍姬嘴里,成了哪个版本。

回想起来,今天发生的事儿有点多,心绪有些乱,都没有感受到同事们各色的目光…

别人的目光自然不会完全不介意,但想着自己也算内心坦荡,又事情已过,却也无可奈何了。

“肖格昨天在我那过夜了。”她最终还是决定平平静静地亲口告诉他。

鲨鱼早就听说,也不佯作惊讶,对于他的坦白既感受宠又感惶恐,不知该如何搭腔。

“其实我并不想…”她叹了口气,“但又拒绝不了——有那么几个瞬间…”

“所以他妈今天来找你?!”鲨鱼有些后知后觉。

袁来点了点头,神情有些疲惫:“他们一个自欺欺人,不愿听他妈的真实想法,一个勉强顺着自己儿子,只想让我把他推开…我觉得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现在真是无能为力了。”

鲨鱼听得心里发闷,看着她沉寂的侧脸又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只得弱弱地问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她收了收情绪,转过一张脸去,遗憾地表示:“恐怕没有。”

送走了鲨鱼,袁来调转脚步向另一边走去。

有件事,今天一整天她都记得,到了该处理它的时候了。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去药店买这东西。

比起一年前,身心上都轻松了些,药店的值班员闻得药名后,甚至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从近身处甩了一盒药上来,报了价格,并操着北京口音含糊不清地提醒说让看下说明书。

她不确定一个生命的孕育,是不是从两方结合的那个瞬间就开始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即将成为一个凶手,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搭上了小腹,心跳也莫名地有些激动,她镇定了一下情绪,告诉自己八字还没一撇呢,瞎操心啥呢。

她暗自笑了笑。

忽然手里的手机一震。

鲨鱼特意交代,这个手机现在是被偷的热点,让她最好捏在手里,不然指不定一转眼就飞了。

他说得煞有其事,她想着也不好辜负了淳于凤的一片心意,就真的捏在了手里。

“肖格要来找你,明天他必须和我回去。”

她才理解了全部意思,肖格的电话就进来了。

她说刚回到宿舍,有些累想早点睡了,他说马上过来,她考虑到他母亲的旨意,也没再坚持。

有些魂不守舍地往回走,路过小区内的一家理发店,理发的年轻男子之前打过几个照面。

她抓住自己的头发闻了闻,又按了按头后的伤口,有些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回到宿舍,珍姬不在。

袁来莫名舒了口气,不知道肖格什么时候会到,于是给他发了条短信,径自拿了东西去洗澡。

看着身上的痕迹,看着自己的小腹,她莫名地想说,如果和肖格一路走下去,拼死般地反抗,结局会不会不同。

她的父母也曾面临着同样的选择,很明显,他们作出了和她不一样的决定,也很明显,他们的结果很不好,虽然其中有很多不幸的意外因素。

这是她第二次在这样的分岔路口,几乎不带动摇地选择放手。

不是不想要,而是真心地觉得自己要不起,也赌不起。

无法冒险,于是全然放手,就这么贫乏却安然地活着吧。

出来看见肖格的短信,大门一开,肖格从门上弹起来。

看见她的第一眼,他的笑容滞在脸上,惊异地问说为什么剪了头发。

她只说天太热,剪了清爽些,其实自己也有些后悔当初比划得太上面了,这下比肖格长不了多少了,从小到大,剪这么短的头发还真是头一回,刚自己也在镜子里看了半天才适应。

肖格今晚自然是不走了,她问说要不要洗个澡,他说出来前洗了,然后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脸腾地红了。

他过来抱住她,热气和香味将她环绕,她的心跳安定了些。

“明天早上我就走了,你早点回来。我会每天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你不要不理我,不然我会疯掉的。”他在她耳边喃喃地说,吹得她耳垂通红。

什时候他的情话说得这么不着痕迹,让人心里温热软痒的。

她闷闷地应了,感觉他的吻从脸颊划过来,她闭上眼迎上。

滚烫的身体或许单薄,却真的很让人安定。

再一次的相互融合,比前两次融洽欢愉得多。

袁来想要咬紧牙关,把一些声响咬在嘴里,可惜肖格已经颇得了些要领,一次次地逼得她失去控制。

年轻的身体,腾烧的欲望。

双腿早已不自觉地勾上了他的身,两臂交在他的颈后,承受着他一次次的冲撞,给与他一声声的回响。

怪不得会那么多人耽溺于此,这个温柔乡,如火如荼时,真的有让人忘却一切,似在无忧世界□□的力量。

肖格终于停下,从她身上下来,扯了一把把她安在怀里,看着她轻闭的眼,伸手抚去她脸上的细汗。

激情余留的一张脸红润娇媚,看得他依旧心里痒痒。

想起第一次自己走错了ktv包厢,看见她一个人眼泪鼻涕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走了那么远。

从那第一天起,就有千千万万的挠钩把他整颗心牢牢抓住,每日每日地,只想着她,哪儿还由得他自己。

她泛滥的桃花也好,母亲的反对也罢,即使有再大的阻碍,他也下定决心要一往直前。

她已将自己全部交给了他,他当然要更加努力,更加珍惜。

他凑过去在她眉间一吻,她似在半梦半醒间睁开眼来,他突地想起“媚眼如丝”。

“等我毕业,我们就结婚吧。”他柔柔地说道,她一双闭到一半的眼忽地睁大了。

“那时正好我22你20,法定结婚年龄。你想住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你可以在家待着,我挣钱养你,如果你愿意,就生个孩子在家带,我们的孩子一定长得很好看。”

她听得温暖又辛酸。

虽然想过努力继续和他走下去,却没有想到婚姻和下一代。

他或许只是眼下一片欢愉中说说而已,或者真的已经小心怀揣了许久,她却惴惴然地发现这些,她都没有准备要给。

他勾画的两人的未来图景,她自觉需要积极参与,但真的不知该如何回应。

看着他闪着光芒一片认真的眼睛,她边合上眼,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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