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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万物安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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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格需要早起赶飞机,袁来听得他关了闹铃后起来洗澡,想起他昨晚说过不想她跟着起,看了看大亮的天色,就那么继续躺着,任凭睡意一阵一阵地。

她睡功不好,有点声儿就会醒。

她听见他开门进来,走到她的一侧蹲下身来,湿润的气息冲着她的脸。

他吻了吻她的唇,又交代了一遍让她小心,让她多联系的话,大清早声音甜柔得像融化在金色阳光下的冰激凌。

她本不打算睁眼,但一时间心中升起浓浓的温热与不舍,于是从床上撑了起来,微笑着点头。

肖格的眼睛亮得耀眼,左左右右地扫着她的脸。

她催说快走吧,安检什么的挺费时间的。

他紧紧抱了她一回,又细细吻了她一遍,终于起身走了。

她看着他的脸消失在门缝后面,颓然地把自己放回毯子里。

走了一个,又走了一个,这世界是不是真的清净了。

听得多了,袁来都能听出鲨鱼的脚步声了,昂扬又欢快,啪啪啪地。

“你、你、你…”鲨鱼迎面而来,想说什么却被堵住,像见了鬼一样地指着她。

要不是她心里确信,真会以为自己不是剪了个短发,而是剃了个光头。

鲨鱼对此痛心疾首,眉头皱了半天。

她不太明白是为什么,即使是现在,她也比他的板寸长多了。

通过昨天的交心,鲨鱼看她的眼神愈加澄明、亲昵,她在他面前也感觉轻松多了。

沟通真的很重要。

早上无波无澜地过了,中午一帮人相约去吃邻街新开的麻辣香锅,听上去口味略重,大家都很踊跃。

估计是吃了药的缘故,她隐隐地觉得有些犯恶心,没什么胃口,但饭总是要吃的,于是也跟着去了,最后除了又麻又辣,也没吃出什么美味来。

下午开始前,佟颜的助理拿来了登记表,说每人一张,让有意愿争取去韩国的人填好后这周内上交。

喧闹的室内迎来了短暂的安静,大家面面相觑,相互打量了一番,除了那几个完全不想去的,其他人无一人表态,仿佛自己的机会就在嘴里,一张口就会被夺走。

课间收到钱宸的短信,友情提示晚上他的生日party不可忘记。

袁来对着短信笑了笑,虽也不是分开了很多年,那几位高中时相处得不错的同学,她还真是挺想见一见的。

下课时间一到,袁来就按着查得的路线,揣着给身为摄影爱好者的钱宸买的一个小相册,带着有些激动的心情下楼去了。

仔细计较起来,颇有种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她挺好笑地想道。

晚上要与人泡吧的鲨鱼和他同行了一段,在一号线上分了手,鲨鱼往北换乘,她继续往东。

聚会地点,在钱宸也就是休学中的鲨鱼的学校附近,找起来倒也方便。

大学附近的街上一派欣欣向荣,吃喝玩乐的各式大小店铺,穿着时尚谈笑晏晏的年轻男女,倒比她在H城的大学附近见到了胜了不止一两分。

大学生真是一群充满活力的人,仿佛将这长长的一条街都点燃了的模样。

走完这条东西向的街,拐了个弯儿,要找的餐厅的名字就在眼前。

她推门进去,钱宸一眼瞧见了他,亮着一双眼睛站起来冲她挥手。

她是第三个到的客人,最先到的,是孙季明和黄梦湘。

她靠里坐了,彼此招呼寒暄了两分钟,她觉得有什么事儿不太对劲,钱宸很是时候地一语道破天机:“当时你肯定也想不到,这两人会走到一起吧?”

袁来恍然大悟,奇怪的就是这两人亲昵的态度和时不时的眉目传情。

黑瘦木讷的孙季明,矮白活泼的黄梦湘,虽然不曾把他们想到一块儿,但现在搁一块儿一看,还挺和谐的,这可能就是一种互补吧。

她犹记得孙季明被拉来街舞队凑数时像个木偶一样木讷地练着poppin,大家常常忍俊不禁,他倒无所谓,一直在队里待到了最后。

至于黄梦湘,一直是学校文娱活动的积极分子,虽然肢体协调能力和舞蹈天赋有限,但是积极地以凑数者的身份,参加了多场演出,所以也比较熟络。

也就一年而已,当初有点早恋的小火苗,老师家长就拿着消防栓来灭火,如今真是完全自由了。

这两人原来在海淀的某大学,和钱宸也是这一年来第二次见面。钱宸也是个话多的人,还没调侃完两人的往事和今情,魏斌就摇摆着进来了。

钱宸是时候说出袁来的心里话:“兄弟,你这一年日子够得可够滋润的啊!”

魏斌拖着步子把自己往凳子上一放,手臂一叠,依旧一副遗世独立的神态:“兄弟你莫要嘲笑,学校伙食太好。”

说得一桌人都笑了。

原来在北京的还有两个,说是回家过暑假去了,于是如今桌面上的5个人已是全部。

闲扯着点完菜,大家说起各自现在的大学,自己的学业、专业,认识的、听说的大学各路怪咖,妖冶魅惑的交际花,不讲卫生的室友,嗜书如命的学霸什么的,原来每个学校都不缺,其他人都很清楚袁来的个性,丝毫不介意她当个默默无味的听众。

说完各自来此以后的感受和趣事,大家开始边吃边说高中时的往事,一桌人时常笑得前俯后仰,还引得隔壁食客出言提醒。

“你还记得一天晚自习快下课时,你在桌子底下玩PSP,一双手拍了一个你的肩,你以为是李晓杰,说了句’等我死了给你,你帮我看着点老程’,大家一口气都不敢出,老程居然真的等你玩完了那局才把你的机子没收!”

钱宸喷着饭粒和魏斌追溯过往,袁来和他们不同班,却也知道老程是当时以冷峻无情出名的班主任。

“听说现在老程依旧是学校的名师,那一双射出冰棱来的眼睛,真是人见人怕。”黄梦湘摇着头抖了两下。

“我们高中的’名师’还少么?还有那个永远把’偶尔’念成‘额尔’,说‘回头是汗’、‘辛辛学子’的教导主任,那个从东北来的每天只穿连衣裙而且从来不重样,走路像平移,看她从窗外经过能把人吓死的地理老师。”魏斌学那口音浓重的发音,学得真是惟妙惟肖,一群人仿佛回到了每周一操场的升旗仪式上。

“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那个不管我们放几天假,都伸出四根手指,说我们有这么多天假,他就意思意思布置点作业的物理老师。最搞笑的是,我们从来没有过4天的假期!哈哈!哎~那个老师叫什么我都忘了,好像姓方…”

一行人在回忆和欢笑里完成了聚餐。

当时他们和袁来及她男朋友都走得挺近,彼此熟悉,而且魏斌还是黄浦的同班,袁来知道他们顾及她的感受,故意不去说起。

对此,她心怀感激,真心地觉得这真是个非常快乐的晚上。

正和他们逛着这街上繁华的夜市,淳于凤打来电话,说找她有事,让她继续逛着,一会儿来接她。

来时天色未晚,如今已经是一片灯红酒绿的模样,各色的招牌照亮了整条街,路口烧烤摊的烟气被电扇吹得老高,年轻的男女坐在简易的桌椅上享受着美味。

虽是假期,人却不少,时有过路的车子不住地鸣喇叭,驱赶行人。

穿完整条街,钱宸作导游,带着兜了一圈学校。

学校不甚大,是建国后最早成立的大学之一,倒也不费太多时间走了一圈。

上次被鲨鱼拖来参加毕业晚会,袁来看过半个校园,这次补足了后半个。房屋、花草倒也无甚特别,学校中间的人工湖连着喷泉倒是给炎炎夏日带来了几丝凉意,几人在纳凉的小孩老人中间沿着走了一圈,被咬了不少蚊子包。

黄梦湘说他们离得远,该动身回去了,恰巧淳于凤打来电话说马上就到,让她去南门主路上等他一下。

钱宸一定要尽尽地主之谊,坚持要把他们送到地铁站,路过主楼时碰上了一个一起实习的同学,两人就貌似挺重要的一个活动谈了两分钟,期间袁来接到电话说人已经到了。

将到门口,袁来透过右侧的铁门,看到淳于凤正拿着手机拍学校的招牌。

见他们一群人走来,淳于凤笑着往前走了两步。

免不了要相互介绍和问候,袁来只简单说这些是高中同学。

“你们好,我是她的舅舅,我叫淳于凤,她高中时多亏你们的照顾。”淳于凤极其绅士地和他们一一欠身握手。

“淳于她长这么好看,果然是家族基因强大。”钱宸朝袁来挺了挺眉,淳于凤被连带着夸得笑开了眉。

“我刚忘了给你报喜了。”魏斌煞有其事地冲着袁来说完,转向大众道:“我听我弟说,即使是现在高一的学弟学妹,都知道‘校花淳于是之’,长得漂亮,成绩也好,这个传奇恐怕一时难以有人可以打破。”

好久没听到有人完整称呼自己的曾用名,她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听说自己改名了,但高中时的朋友都习惯叫她“淳于”,她也觉得很是习惯。

魏斌一席话听得她连连摆手,特别是在淳于凤闻言欢畅大笑的情况下。

“你难道忘了,每个周末都有外校的男生,甚至还有女生,等在我们学校门口,想要亲眼看看‘淳于是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么?当初还有好多人偷拍你不是么?”钱宸不忘在此时落井下石,充满玩味地看着她。

袁来摇得头都圆了,感觉脸都热了起来。

这陈年往事虽然也算是事实,可如今经朋友之口在长辈面前提起,真是不好意思得很。

淳于凤当然没有她的负担感,露着两排白牙笑着看向她。

她自然不曾与他提过这些往事,虽然他如今知道了也觉得理所当然,但看着她的朋友们说着她的趣事,看着她措手不及却笑得灿烂的模样,心里温暖充实的感觉让他心情大好。

他一直很努力地想要走进她的内心,却也觉察出她时有排斥,今天,虽然是间接的,他感觉自己离她的世界,仿佛大大地进了一步。

“Alex?…”淳于凤忽然叫了一声,声音中夹杂着惊异和慌乱。

袁来一个激灵,转身一看,此时站在他们两人身后的,除了淳于赪,还会是谁。

他不是去英国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看着淳于赪一张被黑夜隐去了一半表情的脸,袁来听见自己的心跳,分明就像活见鬼一般。

“Where is your Mom?”淳于凤微蹙着眉脱口而出.

这两人去天桥下买水果,不想这么快就回来了,这倒是他疏忽了!

“Over there making a phone call with Grandma.”淳于赪头也不回,面色无改。

袁来心中一跳,她瞥了眼淳于凤,见他也是面有难色。

刚才的对话,他怕是听了不少。

“你的朋友?”淳于赪突然一笑,看了一圈对面好奇中透着尴尬的人,最后把眼神定在袁来脸上。

那样明亮而坚定的眼神,她见过一次,在鲨鱼的生日聚会上,他料定她的身份不似大人们说的那般,执意要与她面谈的时候。

她不受控制地心虚一躲,点头应了一声,却不知该怎么向他们介绍淳于赪,不由得向淳于凤求助了一眼。

“They are her highschool…”

“你们好,我是她的弟弟,我叫淳于赪。”

不想淳于赪打断了淳于凤,用中文一字一字地笑着作自我介绍。

淳于凤心下一惊一乱,他这么没礼貌地打断自己,还真是第一次,看来他真是听到了。

袁来一时心里空落,眼见目前双方的对话已经箭在弦上,她知道可能出现多少意外的结果。

钱宸一向热情但心细,又经历了上次毕业典礼时的一场小“事故”。

他一早就发现对面两人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和淳于长得很像的男生感到不自在,他虽然好奇淳于有这么个弟弟,自己这么多年却从来不曾听说,包括眼前这个看着完全老外的舅舅,但心下决定说,在不了解别人情况的情况下,快刀斩乱麻应该是上策。

“…你们淳于家族的基因真的很强大。”对着淳于赪那双发亮的眸子,钱宸也来不及做太多的思索,只得顺着之前的话题力求安稳,偷眼看见袁来淡淡一笑,揣测自己没说错什么话。

袁来庆幸一笑,她其实并不确定淳于赪完全听懂了,她告诉自己全神戒备,或许这只是个开始。

“你是淳于的弟弟?…没怎么听她说过,不过长得还真像。”魏斌一向有些大条,察言观色的本事几乎没有,偏又有些心直口快。

袁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她不由得在心里暗咒了一声,淳于凤眉头紧蹙,钱宸和黄梦湘都面露难色。

“是的。”两人尚未来得及补救,却听见淳于赪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无波无澜。

“淳于——”,魏斌挑着眼移过眼神来,“有这么帅的弟弟,都不和我们说,你到底把不把我们当兄弟?”

这一声“淳于”,叫得她遍身冷汗。

她知道魏斌喜欢开玩笑,剩下的人已经附和着笑出了声,她不知该作何回答,勉强牵了牵嘴角,侧头一瞥淳于赪,正好撞上他两道精光,她怔了一怔,落荒而逃。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海淀还需要点时间,你们也还有事的样子,今天我们就在这儿告别,下次再聚吧。”黄梦湘在一片沉默中提议,微笑着看着她,看不出半分异常。

钱宸马上投出赞成一票,随即提议要送其余三人到前边地铁站。

大家一起走出大门外,淳于凤和淳于赪伫立在车旁笑着向众人挥手道别。

袁来暗抒一口气,感觉自己站立在一片废墟之上,害怕的终于发生了,倒也可以试着安心了。

淳于赪转身看向他,她猝不及防,急急地别过脸去。

淳于凤打发淳于赪去把在另一侧花坛边打电话的淳于夙叫过来,说马上就走。

“不要担心。”他走近了低声说道。

她抬眼看见他微皱的眉头,觉得他恐怕也不知如何是好。

对于他们的说辞,她觉得淳于赪一直心存怀疑。他很聪明,肯定一直在默默地观察和寻思,虽不直言追问,却没有停住探求的脚步。

所有的谎言都有破绽,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开关,一切勉强支撑起来的美好都会崩塌。

而今天,淳于赪已经握有了这个关键,如今就要看他把它安放在哪儿,来试探自己的猜想了。

上车后,虽极力地自我宽慰,袁来依旧心绪混乱,对于坐在自己隔壁的淳于赪,非但有意避免眼神接触,甚至连他为何放弃度假突然回来,也没心情问。

倒是淳于赪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主动解释说因为淳于琨突然有事返回北京,当时他们在伦敦转机,觉得去苏格兰也没什么意思,就在伦敦玩了玩儿,然后坐飞机回来了,淳于夙想去日本、韩国玩一玩儿。

一路上,她一言不发,白日里有过的恶心感卷土重来,身心难受,在车窗上看到自己一张紧绷的脸,又是一阵烦躁。

她连他们一行人正往哪儿去,也没有问。

不外乎就是去见她,最坏的情况,就是去见她。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车子停在昨天来过的别墅前时,她平平静静地下车来。

淳于凤大概是看到她脸色不好,甩上车门过来问说是不是晕车,她只摇了摇头。

她倒数第二个进去,淳于凤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入眼,即是淳于琨戴着眼镜挺着脊背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场景。

她低着头从镜片后射出两道光芒,把众人扫了一遍,抬手示意了一下叠手立在一侧的女佣,让他们都坐下。

佣人端上精致的欧式瓷杯,里面是加了蜜的热牛奶。

淳于琨正用英语和其他人谈着什么,袁来事不关已,正感口中不适,拿过杯子来喝了两口,觉得有些甜腻,于是又放下了。

她不知道今天被叫过来有什么事儿,但隐隐地觉得没有好事儿,不过也无所谓,再坏也不过在她另一边脸上再留一道戒指印,反正退得比想象的要快一些。

“今天我和你们的负责人通过话了。”

突然入耳的中文,袁来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淳于琨。

“她和我说了一些你的情况,那个表,你想交就交上去吧。”

看淳于琨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甚至怀疑她以什么手段说服佟颜到时候把她刷下去,可即使就是这样,她又能如何。

“好。”她直直地回应。

“听说你男朋友今天早上离开了北京。”淳于琨的眼神更加闲适了些。

袁来眉头一皱,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虽然早就知道对于淳于琨而言,自己就像活在玻璃罩里,但听她有意提起,仍然觉得听着不舒服。

“是的。”她只回了两字。

“听说你那个朋友也今天早上走了?”

“…是的。”

“听说你男朋友的妈妈不喜欢你,你想和他分手?”

“…是的。”

淳于琨架起一条腿来:“话说今天杨林他妈妈打电话来,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她话止于此,挑着眼角看过来。

“鲨鱼的妈妈?”淳于赪似乎在努力抓重点。

“昨天我在他家吃饭,那只是鲨鱼的一个玩笑。”她简短地解释。

“听说你和杨林…”

放在包里的手机响起,袁来正好听她的“听说”听得阵阵恶心,也顾不得别的,快速回身去拿手机,一看来电人,心跳蓦然一紧。

这个人,从不轻易给她打电话。

她径自接了起来,只听得一句,瞬间天旋地转,犹如当头棒喝。

手一松,手机砸在木质地板上,万籁俱寂中,一声惊人的脆响。

“怎么了…”淳于凤站起身来,话未说完,只见她似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却又在下一秒捂紧了胸口,又下一秒喷吐了一地。

他连忙赶去扶住,淳于赪和淳于夙惊呼之余也赶忙过来关切,连淳于琨都吓得站了起来,神色紧张。

断断续续地仍有秽物从她捂住嘴巴的指间流出,淳于夙已经闪到另一边,一边顺着她的背一边让人去拿毛巾。

淳于凤心急如焚,怎么接了个电话就成了这个样子?!

正在干着急,隐约听见地上掉落的电话里似乎传出和他一样着急的人声,他一把抓起,劈头就问:“你是谁?你对她说了什么?!”

淳于凤挂了电话,看了一眼依旧阵阵干呕的姑娘,满心的酸楚,竟不忍再看,又觉得哪怕上前去安慰一句,都太过残忍。

这哪里是可以用任何语言或行动,就可以抚慰的疼痛。

一个又一个,这最后一个,终于也失去了。

不管别人怎么样,不管以后怎么样,他会一直守在她身边,倾尽全部,上天入地。

“Her grandfather just died…”他向尚不知情的几个人交代了情况,几个人俱是神色一晃。

他留她给淳于夙照顾,当即打电话向公司请假,从她包中翻出身份证让助理预定最早的航班。

淳于凤打完电话,对淳于琨说要马上陪她回家一趟。

淳于琨自事情发生,一直无声地立在原在,神情肃然,虽不是事不关已,却好似不愿关心。

闻言,她只是点了点头。

“I’m going with you!”淳于赪突然开口。

“No. You stay here.”淳于琨的神色已恢复了五分。

“I am not an idiot!”淳于赪吼了一声,转过眼来精锐地盯着淳于琨,“I know who she is…I know who i am…”

“You got it all wrong…”

“I asked Dad.”

淳于赪拿话一堵,淳于琨脚步一晃,她抬眼去看淳于夙,见她侧脸闪过一道愧色,瞬间脸色惨白。

时间合适的最早的航班,在第二天侵早。

吐了个干净之后,身体里排山倒海的不适、想躲避噩耗而不得的焦灼与烦躁,鲸吞蚕食了她全部的身心。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跌宕,光怪陆离,有被拉长的五颜六色的光线。

她强迫自己睁眼看着,感受着,听着自己接续的呼吸,仿佛这是个真实的梦境。

它一旦碎了,就会有锋利残酷的现实屹立眼前,压得她无处遁逃。

她不太清楚,自己如何在淳于家的别墅里休息了一晚,如何在第二天一早被载去机场,被领上了飞机,然后被领下了飞机,塞进车里,然后再下来。

她用以自我防御的梦境,哗地碎在了自家门口,大大小小的碎片割得她遍体鳞伤。

她身体一晃,抬头看了一眼这幢终于在人世中生气丧尽的房子,诚然还剩下她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正值饭点,屋内飘出饭菜香味,飘出各路人的谈话,飘出时高时低的哭喊。

门大开着,她抬脚走进去,不去顾及同行前来的两个人。

远近的人,正吃着饭的,正在缝纫机上制作丧服的,正在清洗碗筷的,通通停下来看着他们,神色新奇,随即有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这些同村人看着她长大,自然已没什么新鲜。

“这个男小孩就是当年被抱走的那个吧?”

“估计是,你看两人一般大,又长得那么像。”

“这个外国人是那个女人的弟弟,当年他来过一次,我见过他。”

……

她充耳不闻,身后的两人却是听不懂方言,在密密麻麻的目光中向左右示意。

袁建明从半路迎出来,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神色一怔。

他自然是认得的,即使这辈子只见过一次,但这辈子,都不会忘却。

淳于凤,当年淳于琨前来交涉时,袁建明曾见过一面,昨天电话里他也自报了家门,只是当年的两个年轻人,眼下今生第二回见面,却都已是人入中年。

这个跟着淳于凤身边的男小孩,感觉和袁来那么像,他也无需多想,就是那个孩子了。

“是你们…”他不善言辞,不知该说什么,只挤出这三个字来,神色有些久远的凄怆。

“你爷爷他这几天时好时坏,不想…不想昨天夜里就这样…就这样去了…”袁建明抬起黝黑干裂的手,草草地抹了一把泪,“我想早点告诉你,又怕让你白跑一趟…”

袁来怔怔地立在原地。

她确实怨他,怨他的拖延让她只剩下一场生与死的告别,可她也清楚,这样的责怪实在太过残忍。

于她而言是爷爷,于他而言,却是父亲,他的伤痛又怎么比自己少?

他虽不善表达,却作为家人一直默默善待着她,自然极其不愿意给她一个这样的结局。

也不知何时,他的双鬓染上了风霜,双眼间的皱纹已是那样的深。

转眼间,她已成人,而他已经老了。

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泪眼,只淡淡地说:“我去看看他。”

人已经按风俗收整了仪容,穿着新衣新鞋安放在前厅的门板上。

她一步步地挪过去,正在哭丧的老一辈亲戚让开路去。

就像往常去看望时他常常昏睡一样,可这次她知道,再等不到他醒来的一刻了。

他的脸已然黑沉,又多了一种风干般的紧绷,两颊深陷,显出突兀的颧骨。

她觉得胸腔一阵堵得发慌,继而眼泪一颗又一颗地往下掉。

二十年来的往事,一旦跳出来一件,心就多痛一分,她努力地不去想,只盯着他的脸,任眼泪不停地掉下去。

有人双手扶住了她的肩,但没有说什么。

她抬手抹了两把泪,抽了抽鼻子,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淳于凤,示意自己没事。

天气炎热,尸身禁不住放,今日报丧,明后天就要办事。袁建明身为长子和如今唯一的儿子,事情多得心力交瘁,没时间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

袁来把淳于凤从她宿舍拿回的行李带上楼,他们跟着上楼,顺便看看两人能在哪个房间凑合几晚。

到了她房间,她木木地往柜子里塞衣服,两人刚在她床沿上坐稳,就听得一个人跳着步子正飞奔上来。

袁来早听出来是谁。

淳于凤和淳于赬朝门口看去,来的是一个高个儿阳光的男生,立定在门口,喘着粗气挂着汗珠,皱眉打量着他们。

“你们就是…她在北京遇到的家人?”

淳于凤正待起身招呼,却听见他冷言冷语地问道。

“…是的。”淳于凤自然不能否认,“你是?”

“你管不着。”他放下一句话,径自朝袁来走去。

“袁起!”她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两人,轻斥了一声。

“怎么?想扔就扔,想捡就捡,拿你当片垃圾你很乐意么?”

他牵起嘴角一声冷笑,这席话,明显不是说给她听的。

袁起习惯于出言不逊,可这次,袁来也霎时变了脸色。

她虽不去责怪,可又怎么不在意。

像片垃圾一样?恰巧,她也怎么想过。

那两人也是脸色大坏。

淳于凤原想分辩几句,但对方不过是个孩子,又说到底还是自己一方理亏,于是生生忍下了。

“我的姐姐不是垃圾…我们不知道奶奶这样做了。我们是家人。”

自离开北京以来没怎么说过话的淳于赪,突然平静而不容置疑地开口。

“‘你的姐姐’?”袁起又一记冷笑,“你问过她没有,愿不愿意当你这个姐姐,做你这个家人?”

一句话,问得袁来心惊肉跳。

袁起不愧与她一起长大,对她的坚持与倔强了如指掌,对于她和淳于凤之间的拉锯战的核心问题,一语道破。

如今,把她束缚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客观因素,也不复存在了。

淳于凤曾经与她期许过的未来,估计了却这桩丧事以后,就要正式启动了。

如今没有借口,无处遁逃,她真的要逼着做决定了。

愿不愿意做他的姐姐?愿不愿意做他的家人?她也真的没有想好。

袁起对这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的现状挺是满意,也不去管另外两个面色崩坏的人,一步在袁来身后的床上坐下,甩着自己的手机抱怨道:“你赶紧开机,你男朋友快把我电话打爆了。一副害怕你会离他而去,从此在地球上消失的模样。”

袁来只作不理,事发后,她不回肖格的短信,掐掉他的电话,后来坐飞机时关了机也想不起来再开,家里出了事是一个原因,从此开始断绝与他的联系,却是她一早的打算。

本想着还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可以帮忙,不想他前脚走,自己也后脚回来了,但她的决心不变。

“你的烂摊子我可不收…”袁起对于她的漠视,明显很不满意,自己扯过她的包就开始翻找。

“哟~个把月不见,高大上了!’家人’给您买的新手机啊?”他把那两字咬得缓慢而清晰,看了一圈各种按钮,最终把她手机打开了,然后拍拍屁股满意去下楼去了。

手机一波波“嗡嗡”的声音,响得她很是烦躁,她任它躺那儿,不去看。

三个人的屋里静得有些可怕,她关上柜门向二人解释说:“他是邻居家的孩子,我们一起长大。他就那个样子,你们不用管他。”

被袁起一搅,她都快忘了,自己为何回到了家里。刚出房间,听见楼下的喧嚣,心情又沉了下去。

家里房间倒是有,只是没有多余的床,铺盖也少了些,总不能让他们住在她已过世的父亲的床上,而且这几天高温晴天,她不确定这两位能不能熬得过去。她也提议说让他们进城住饭店,两人均是坚决反对,她也没有办法。

那么,怕是得把他们安排到别处,或者去别处借些床上用品。

说起来,关系最近的,当然是袁建明,但想起那张脸来,她却宁愿去找袁起的妈妈。

下得楼来,正想要解决这一问题,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陆美凤正从对面走来,垂涎着一脸似有若无的笑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袁希。

明显的,是闻风敢来的模样。

袁来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个弟弟,他长高了不少,陆美凤平时要求他躲她就像躲瘟疫,只恨不能斩断丈夫与她之间的这层血缘关系。

“我大妈和她儿子。”她低声和淳于凤通报。

关于陆美凤这个角色,如果她没记错,淳于琨的调查结果很符合实际。

“那个…你们好,我是她大妈,这是他弟弟袁希。”陆美凤把袁希往前一推。

袁希脸涨得通红,经不住他妈的催促,最后突突地说了句“你们好”,就往后躲去。

淳于凤出言问好,陆美凤仿佛受到了偌大的肯定,笑开了两分,继续用她方言味儿极浓的普通话说道:“哎,他们的爷爷没福气,这么快,说去就去了,把我们这一家子留在了身后…”她低眉曲指似在抹泪,“以后一家人也只能在一起好好生活,你帮着我、我帮着你了…”

说到此,袁来算是听出了点苗头。

“一家人”三字,听得她不自得皱起了眉。

“这么多年,感谢你们照顾她。”

很显然,淳于凤虽然听懂了她的话,但未明白她的用意。

“一家人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她笑意十足地甩了甩手,“其实呐,我和她大伯觉得,以后留她一个人在这屋里住不太放心,想让她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她大伯还一直觉得,她当时成绩那么好,因为她爸爸出了意外没有参加高考真是很可惜,他还想送她上大学呢!虽然袁希也要上大学,到时候负担会大一点,但是也不能因为学费贵了点就不上学是吧?”

陆美凤一大席话欲遮欲掩地说完了,袁来眉头皱得不能再紧,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很对。”淳于凤肯定道,“我也希望她可以上大学。但是,我要带她去美国,她会在美国读书。”

袁来从没听他说过“我要”这样决绝的话。

她蓦地想起袁起的两个问句,他或许真的已被磨得失去了耐性…

她惊异地看向他,却见他正好坚毅地看过来,眼底一片明澈。

心底空落一晃,她移开了视线。

“去美国?”陆美凤算盘打错,一脸讪笑,“美国当然好,美国当然好…”

“美国当然好!好得不得了!”袁起一副吊儿郎当样,从门后闪了出来。

袁来接了一记他的眼神,突感自惭形秽。

她虽然是为了浇灭陆美凤的发财梦,才没有说明自己并未决定去美国,但她不能向任何人保证,自己不会选择这条道路。

她知道自己不够勇敢,这条能够让她远离这里纷繁人事的逃亡之路,她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从来不曾彻底放弃。

她知道,他一定不希望她离开。

设身处地想来,如果是他要从她的生命里连根抽离,她也一定会惊慌失措,会满腔怒火。但表面上,他会这般怄气到两眼冒火,而如果是她,恐怕只会握紧了双手,默默承受。

他们一出生就驻扎在了彼此的生命里,她知道他爱她,她也爱他,但是爱的种类不同。自他那天在河滨公园同她告白,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诚惶诚恐。

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她不知道哪天万一他明确地提起,她能不能冒着彻底失去他的危险,断然拒绝。

“您动身前往美国之前,能否接个电话跟您男朋友说明白了?”他嫌恶的表情就像吃了一碗苍蝇,他随即一字一句道,“阴魂不散。”

“我知道了。”她赶紧应了,以防他再嚷嚷。

袁起颇为满意地扯起眼角,满是鄙夷地瞥了一眼还僵在原地的陆美凤,“别处捞钱去吧。”

陆美凤狠抽了一口气,脸上愤然,却理亏不便发作,露着三分恨意盯着他的脸,末了抛下一句“你就死命贴着她,等着你的那一天吧”。

袁来脸色一变,袁起倒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冲着母子两急急离去的背影不知暗咒了一句什么,最后调转身来,看了三人一圈,粲然一笑道:“你们一家人好生聊着,我这个外人先走了。”

袁来不由得又眉一皱心一紧。

他见缝插针睚眦必报的功力,真是炉火纯青。

“于是——!”

袁来眼回到一半,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霎时间,真真地犹如晴天霹雳。

这个声音,这个称呼…

她觉得自己的四肢连着心脏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待到她有勇气转过头去,来人一路飞奔,几乎已经近在眼前。

真的…真的是他…

他边把手里的行李随手一丢,边一把把她揉进怀里,两臂一怀,箍得生紧。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没想到你在家!我不知道你在哪儿,本来只想着在这儿等你…”

屋内屋外众人各个看得目瞪口呆,连哭丧的几个老妇人也停了下来。

袁起停在原地,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仿佛白日见鬼,摇着头喃喃地道:“黄浦许愿…”

袁来的脸色丝毫不比袁起好,完全僵死在原地。

她知道他没有放弃。

当初他母亲以性命相要挟,她交出了全部的身体并承诺永不变心,他才同意离开,跟着家人移民日本。

但他明确地告诉过她,这是他最后一年做“妈妈的儿子”,以后直到死去,都是“你的男人”。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她甚至没有太多时间去好好想起他来。

但她一直都在默默憧憬着,他在那儿已经想通了,看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但她一直侥幸地盼望着,他终于放过了她,终于放过了他母亲,也放过了自己。

不是有句话说,没有人会因为少了谁而活不下去。

但她却一时忘了,闹了数十次的分手,他说的最多的一句,是“没有你我会死”。

这不是一句情话,这是他完全会履行的偏执。

黄浦许愿松开怀抱来,有些疲倦的神色镀着神采光亮:“我回来了,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

袁来面上勉强一笑,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知道,许哲芬不会就这样放手,她或许正在越洋的飞机上,可能都已经落了地正朝这儿赶来,她要把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抓回去,她虽然已经黔驴技穷,但她还有她的身份,母亲的身份,威力无边。

“你如果还敢有下次,你信不信我死在你面前?”

上一次,她去机场送母子两去日本,许哲芬避开了儿子的耳目,这样警示她,咬牙切齿地。

她相信她敢,因为她的亲生儿子就敢,并且做了不止一次。

两个如此凌厉决然的人搁在一个房子里,袁来很早就明白了,黄浦昱与许哲芬离婚的原因。

可是她不敢。

她不是个勇敢的人,她贪图安稳,害怕无措,患得患失…

黄浦许愿这才有暇环顾了四周,看着身侧不远处的情形,忽地变了脸色,回过眼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似在给她力量。

淳于凤原本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看到了这个男生手臂上和袁来一样的刺青——那条带着诡异气息的青色藤蔓,蜿蜒在小臂内侧。

淳于赪自强烈要求和淳于凤独身离开北京,所遇到的都在他预想之外。本来就有些语言不通,对于她的事情也不甚了解,时常感觉到自己是局外人的烦闷。不过这次,通过两人的纹身,他也看出了端倪。

“不必在大众面前秀恩爱。”袁起不知何时已经折回,依旧一副讨人厌的轻佻样。

“你也在。”黄浦许愿抬眼,颇带锋芒地回了一句。

“真是不巧得很,我家就在隔壁。”他欠揍地耸了耸肩,走近了一步,皱起眉头道,“你从大日本帝国回来一路都没洗过澡吧,真是TM的臭死了,死人都要给你熏活了!”

这最后一句说得着实不敬,袁来有些意外,他平时虽然就这副尊样,却确实知道分寸。

她抬眼看向他,却见他警觉地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袁来不甚会意,但顺着他的意思让黄浦上楼先去放个东西洗个澡,自己要去袁起家借些东西安顿自己的舅舅和弟弟。

黄浦许愿这才得空看清了立在一旁的两个人,虽仍有疑虑,倒也不甚生分地打过了招呼,提着东西上楼去了。

袁起在前面走得无比匆匆,宽大的t恤都要兜起风来。

袁来此时心乱如麻,步子慢了些,被他凶了两回,她挨骂挨得莫名其妙。

一进家门,袁起内外一阵张望,看上去像个入室行窃的小偷,看得三人更加莫名其妙。

确定了前后没人,袁起大门一关,神色浓郁到似乎换了个人。

“你们赶紧带她走!等她爷爷的丧事一结束马上就走!走得越远越好,这里的人最好谁也不要告诉!”他却只对着淳于凤和淳于赪一通嘶吼。

袁来被晾在原地,听得愣在当场,其余两人则面带困惑。

淳于赪倒也听明白了,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淳于凤很是时候地问了句“为什么”。

他却又径自回过头去看呆在一旁的另一个,两眼风起云涌,却是风雨欲来的色泽,一个来回一个来回地逡巡流连,最后恶狠狠地从她脸上扯开了目光。

她猛然心头一痛。

她看懂了。

这样的神情,他其实时时暗有显现,只是被掩藏得太好,而她之前又没有真正了解他对自己的感情,于是没有多加在意。

那天在超市他们一起买东西,那天在公园他向她表白,他都有过这样的神情。

这是他面对着她的最真实的情感,那样柔和的温情,这样满溢的爱意,好像在说,我愿意消融了自己,来守护你。

可是,她看懂了,今天不一样,他的眼底又满是哀痛,沉在最深处,像是他最坚定的决心。

“刚刚那个人他根本就是疯子,他是个疯子!你难道没有看到他手腕上的伤?那都是高中时他妈逼着他和袁来分手,他一道道割上去的!”

淳于凤霎时白了脸,当时他站在里侧,确实没怎么看见黄浦许愿左手腕上重叠的刀疤。

他转过来看她,她身形一晃,无言以对。

袁起说的都是事实,那些伤痕,基本都是他当着她的面制造的。

她屈服于许哲芬,她身心俱疲,再喜欢再爱,都感觉已经无力经营。

但他不允许,以生命相胁,一次又一次,直到胜利为止。

黄浦许愿太过强硬好胜,占有欲太强,而她太过软弱求全,耽于苟安。

而许哲芬一如自己的儿子。

因此,当初那两年多,她夹在中间,几乎生不如死。

坦白说来,这次黄浦许愿回来,她无甚欣喜可言,她甚至只看到悲剧重演的序幕,重蹈覆辙的楔子。

她已经觉得很累了,这对母子,毋庸置疑,必定会让她殚精力竭,最后耗尽心力,形容枯槁。

“而且她妈更是个疯婆子!”袁起更加激动,声音都有些走了型,“要死要活地,一定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袁来在一起!找去学校打人,找来家里骂人,去报纸上登文章骂街!这女人手腕上的伤比她儿子的还要多!”

内容虽然对于另外两人来说有些不堪,袁来觉得自己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可是她此刻真的不知所措,于是放任袁起在那儿抖。

袁起说的却都是真的,许哲芬当年为了拆散他们,真的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像多年前逼迫黄浦昱不提离婚那样划伤自己,是她一年前最后的杀手锏。

但如她登机前说的那样,这次她若追到这里,她能做到的,恐怕就不止于此了。

“你离开他!”开口的却是淳于赪,两眼灼烧着焦虑。

“所以你们带她走,去美国去英国不管去哪儿,不要让别人知道,躲得越远越好!黄浦许愿和她妈就像杀人杀红了眼的疯子,儿子不放手,老妈也不放手,最后会逼死人的!”

他转过脸来,换了一种语气缓缓说道:“我们早作打算,你找准机会离开。他这次回来,肯定看你看得更紧。”

“可是…可是我没有想过真的离开这里…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们…”事到如今,她不得不选择坦白。

他擅自为她的人生做主,要将她驱逐出生命又让她有些火大,“你不能这样为我做主!黄浦的事,总有解决的方法…”语气却又弱了下去。

“什么解决的方法,你说!”

她哑口无言。

“如果有办法,一年前就不至于那样收场。”他直直地看着她,眼底掩不去的慌乱和绝望,看得她心里又凉了两分。

他让其他两人先上楼去,说自己有话和她说。

袁来低头立在他面前,细碎的头发遮下的阴影,挡住了眉眼。

相对无言地立了一阵,她突然抬起眼来,眼底的死寂中屹立着一丝坚毅:“我不想离开这里…真的不想…”看着他的双眼,她终于一咬牙说了出来,“我不想离开你…”

袁起神色一晃,随即一记冷笑:“你以为我忍心让你走么?我爱你啊你知道的啊!这么多年你交过的男朋友,我每一个都恨得牙痒痒啊。我很想你永远像小时候一样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啊,我知道那些姓’淳于’的找到了你,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我真的想把你一辈子留在身边…可是我也知道,你不爱我…不是那种爱…”

她心如刀绞,眼泪夺眶而出。

“我可以留下来想办法…”

“你难道还不明白?”他激动地抓住了她的双肩,“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家了,不要留在这里受陆美凤的白眼,受那对母子的折磨…肖格他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她都已经打来过电话了你还不知道吧?”

她打了一个激灵,又簌簌地掉下两行泪来。

“你跟着你舅舅离开,他会对你很好。你去美国读书,你那么聪明,说不定就考上哈佛了。以后不要再跳舞了,你受的那些伤,一下雨就酸痛得睡不着觉。以后有什么话不要老憋在心里,想哭想笑都自由一点…”

他想换口气,想继续交代些什么,心被撕扯得厉害,胸口堵得快要窒息,眼眶酸涨得就要失控,于是一时间什么都出不了口。

袁来看着他摇头,眼泪肆虐在脸上:“总还是有办法的…一直都那么难…不也活到了今天…”

“没有了!你走吧!…”他终于坠下两颗泪来,“你不要再活得那么难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快乐地活着吧!其实你也清楚的,只有你走,这里才能有天下太平的一天…”

全文至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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