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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最慌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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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来掏出钥匙,突然间意识到,这是他的地方,虽然他似乎也只是借住而已。

一边搂着一个妖娆的女人么?

真的是,“一道摇曳的风景”。

他说过的甜蜜的话语,做过的亲密的举动,因此全部变成了超级大骗子。

说什么喜欢的话,说什么即使希望渺茫也不会放手的话…

可是,自己又何曾足够认真地对待过他。

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痴迷于己的木偶,给他系上线,然后束之高阁。

她开门、关门、开灯,似乎有那么一霎,看见林昊就坐在眼前的沙发上,夹着台,一脸烦躁地表示,这破天真是生生地要把人给热死。

她看了眼时间,发现洗洗弄弄就又要到睡觉的时间了,可是还不想去洗洗弄弄。

坐下开了电视,那个这么多年的综艺节目至今还在上演。第一次看的时间,早已记不得了,只记得是小学的时候。

这么多年了,它不变的,大概也就是一个名字的外壳了,里面的人,即使是老面孔,只怕也不复当年人了,至于事,那就更不用说了。

大家都来不及反应般地变了,就像她当年天天被袁起喊矮冬瓜,如今回眼看去,已经扬眉吐气了。

这是如今回想起来,最为明显的不同。

看了一阵,却不住地游神。

她拿过手机,翻找出她的号码,试着按下通话键,却最终用了一些时间,几番进退,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成功。

“是我,之前手机被偷了,暂时办了个北京号。刚过来有些忙乱,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她对着短信默念了一遍,想起上次看见一句话,说真正亲近的朋友,无论多少时间不曾联系,如果真的有事相找,连一句寒暄都不需要,就可以直奔主题而不觉奇怪。

按这个逻辑,那她和蔡苗,顶多只能算是萍水相逢,或者酒肉朋友。

或许吧。

或许只是她把对方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而对方只视她为偶尔出现、需要时加以利用的身外之物。

多么可怜的卑微。

你用对待生命的态度,去思考她、关切她,而她却只在她生命的无关紧要的余暇里,对你抛以不经心的笑颜,对你可利用的部分全面榨取,直到你的渣滓连做肥料的价值都丧失了。

而当你看透了,你就可以大步离开么?

如果真的可以进行得那么干脆,这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歇斯底里。
 “你一个人在北京一定要小心!你要继续好好跳舞,我听说北京大街上经常有星探,你搞不好就成明星了~哈哈~到时候可不能忘了我呀~我过得挺好的,你也一定要过得好的~!”隔了一段时间后到达的回复。

袁来对着屏幕看了两遍,按了回复键,最后把“嗯好的”删了,退了出来。

回过神来,节目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主持人大笑的脸上,高清近景拍出了无数的褶子。

时间,它好像每天都没有改变什么,然而很多个“每天”过去了,你恍然发现,什么都大大地改变了。

忘了你?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

不管我以后境遇如何,无论我以后成为什么,我都会铭记着你,恰如你将自己构建起的属于我的虚妄过去牢牢铭记一样。

回来看了几分钟,进入广告时间。

袁来隐约地觉得说,广告不是刚刚才完么?她懒得伸手去拿遥控器,于是就那么看着,顺便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最新科技和理念,平时也不上网,看看电视吧,以免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广告不知过了多少个,反正还在激情四溢地进行着,茶几上的手机开始轰鸣。

她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烫手山芋,最终还得拿过来。

一看屏幕。

她就知道,他该来了。

毕竟,她是他在这里的一大理由。

她预想了一下可能的情况,觉得不出左右。

“今天的生日聚会怎么样?今天我们去长城了,天气很好,就是有点热。”

听到肖格提起,袁来才想起来,星期五的时候两人有过短信来往,她好像就是以周六朋友生日为由,拒绝了他的相约。

“聚会还挺开心的,吃得很好。我想等天气凉一点再去长城。”她很规矩地回应道。

“嗯,现在去是太晒了一些…可惜我很快就要走了…”他一记叹息,随后说道:“明天还有约吗?我们见一面吧。”

袁来这才意识到,起初的漫长的一个月,如今已经所剩无多。

时光,就这样以“星期”为单位,大步地远离了每一个人。

他就要离开了,他前来这里的一个重要的任务,似乎进展得不甚理想。

袁来很是能够理解,他渴望提速的心情。他要一个结果,而她从一开始就自认无法给他想要的结果,因而一再地推延、逃避。即使到了眼下,她也不想让他感觉她开始动摇。

“我今天有点累了,明天想休息一下…”她使用了一个俗烂却真实的理由。

“你不用出来!”他抢白道,丝毫没有要给退路的意思,“你在宿舍休息就好,我来找你…我想见你,想和你说说话…”

近乎呢喃的恳求,让袁来意志的城墙暖塌了一角。

干净温暖的男生,谁会成心将他推远。在矛盾显现、分手反复的这些时间里,她一次又一次地觉得于他有愧。

当初,根本不算相识,就说要从甄筱箴的爱情攻势下将他解救出来;当初,只是见了几面,面对他“做我女朋友吧”的间接告白,却以一个吻来回应了他…

走到今天,袁来仿佛在一瞬间醍醐灌顶,他们这一段感情,有着一个戏剧的开始,怕是即将有一个狗血的结尾。

可是,“如果当初没有…”的开场,于现在又有何用。

想得开阔一点,一旦心动了,那些不知何指的理智一旦在某个瞬间失效,事情进行到最后,终归要发展到懊悔上去。

可是,心一旦动了,自己哪有那么容易,就可以被自己给管理住。

在想到这一步的时候,袁来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非常情绪化的开始,是难以如愿地得到她所期盼的理智的分手的,因为这个真的有些奢侈。

“那…我们明天下午见吧…时间、地点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她清楚地认识到需要多争取点时间。

他不能来宿舍找她,因为她现在根本不住宿舍。

他也不能来这里找她,因为这是林昊的地盘,而且孤男寡女在这房中,难以将情势导向有利的一面。

肖格似乎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说让她早些休息,就挂了电话。

袁来开始思考明天见面的地方,可对这个城市一点儿都不熟,除了一些景点、公园的名字,真是难以想起别的。

屏幕里还是尽情地搞笑,她长叹了一口气倒在沙发上。

真是比较烦恼的一天。

好在不管如何,几个小时之后,就是明天。

明天,还有时间和空间,来修补今天,以及容纳新的烦恼。

手机又是一震。

她望过去的目光,锋利得快要把这个机器腰斩。

“睡了么?今天天气预报说38度,我觉得至少40!下午学游泳,水喝太饱连晚饭都没吃。”林昊苦闷的神情彷佛就在眼前。

认识的时间也不是太长,可能因为确实走得近了些,袁来从潜意识里明白他的这句“睡了么”的真正意思,是她如果回了这条短信,他就会打电话过来。

江妍极具描述性的话,恰到好处地徘徊于耳边,回放于眼前。

袁来盯着短信,感觉愈加烦躁。

恍惚间一口气把自己叹醒了,抬眼时又见广告,一个有着媒婆痣的小姑娘挂着与年龄不符的令人讨厌的笑容说“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她起身把手机拿去卧室充电,坐回电视前的时候,才发现视野里清净了,心里却依旧张扬着。

夹了一遍台,看了一个根据古书改编的古装片,化妆造型都很夸张,女主是小时候看的武侠剧中的女一号,当时在剧中称得上倾国倾城,只是如今却是一张肿胀歪斜的脸,却演着18岁的少女。

过不多久,女主正要去找男主倾诉衷肠,又是广告时间。

她终于决定关了电视,早点洗澡、洗衣服,把一切整顿好了,才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各路烦恼。

正在卧室准备洗澡的衣物,床头的手机开始震动。

早死晚死,要来的不会因为你的忽视而自我消亡。

她走过去,看到一个自己同样不喜看到的名字。

“你听着,你绝对不能当艺人,那是低贱的人做的。”

淳于琨总是言简意赅,又常能语出惊人。

袁来很快明白过来她何出此言。

“我只会去做我想做的。”她简要地回答道。

“记住我说的。”

通话就这样结束了,只有9秒。

退出了通话,她发现有4个未接来电,都是淳于琨。

在淳于琨眼中,她定然不高贵,却似乎也没有太过低贱,偶尔地,她似乎还挺紧要的。

她突然这么觉得,有些搞笑地觉得。

直到睡前,手机一直保持着安静,可这依旧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不停地翻身、不停地叹气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希望他们可以赶紧早早地去苏格兰。

希望明天与他的见面,不会有什么牵扯着不放的情境。

希望可以不为了一个给不了又舍不掉的人而苦恼。

如果可以有一个一触就可以清空大脑记忆的快捷键,不管天亮后记忆是否会回归,就在今晚那么安然地睡去,那该多好。

有时候,自己能做的事情,是那么地少。

辗转到一想到企图换个姿势,就觉得烦躁。

终于,她坦然地承认,今晚是真的失眠了,睁眼看到天花板因潜伏有光芒而深浅不一的阴影。

又是一个昏黄而没有黑夜的晚上。

她努力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说服自己说即使睡不着,也不能这么瞪着天花板,闭上眼睛,给身体送去“我闭眼了要睡了”的讯息,搞不好某个时刻,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后来,在某个不知道时间的时间,她终于睡着了。在那之前的1点48分,她起来喝了两口水,顺便上了个厕所。

1200公里的距离,真是干湿度完全迥异的两种环境。

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如果一直不喝水,会不会就成了干尸,像电视上的埃及木乃伊一样。

但是不管是否真的好奇,这当然都不值得一试。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可怕的高纬度,夏日的白昼总是早来晚走,似乎把人们的生命都活生生地延长了三分之一。

天色虽然已经大亮,时间却只有5点32分。

新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她压抑住重新翻腾起来的烦躁,把手机往枕边一扔。

估计就睡了那么3个小时的样子,她试着再睡一会,却是昨晚状态的重复。

就这么躺了一会,昨天吃得多,时间又早,倒也不饿,于是打算先就这么躺着,直到有动力起来找东西吃。

结果,躺了没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把天花板看出个新意来,短信来了。

“起床了么?”

她一声叹息,把手机往床头桌上一扔。

这一天,真正地已经开始了。

漫长的夏日光阴,等着人们去消耗。

她预计他绝对忍不过一个小时,那个一向风格偏向于雷厉风行的人。

电话铃响了,她瞧见屏幕一角的时间,显示为6点21。

果然。

接起后,她自认不带喜怒地“嗯”了一声。

“…星期天还起这么早?”林昊问得掩盖不住的小心翼翼。

袁来又是一句平淡的“嗯”,随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因大喘气而形成的嘶嘶声。

“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愿意谈谈我的大错么?”

对方的认错态度如此迅速而真诚,让正常情况下“你没犯什么错”这一步程序没有了进行的必要。

由是,袁来忽然发现自己处于一个不好收场的境地。

她故意不回短信,心知他会熬不过而很快打过来,事实上,这一切已经如愿地发生了。

然后,问题是,她要的,她虽不曾正视之并肯定之,却是实实存在的,又无意识间因此而收获着足够的满足的心理,此刻要如何面对。

她清楚他因此而承受的一整晚的郁结,这是她故意制造的结果。从他焦急打来的电话里,她很满意地搜寻着他的不安、忏悔,以及由此生发出的他对于她的重视度和她自己收获的虚荣感,用以填补她自认受到了损伤的心灵。

这一切实现得,是那么地快。

一刹那的醍醐灌顶。

袁来恨恨地意识到,只是一时间不堪忍受那“一道摇曳的风景”,他一直在明喻暗示地追问,她一直在避重就轻地逃避的,这一次,却让自己给硬生生地推到了两人的正中间。

“…是不是…很生气?”

许是因为她许久没有说话,林昊这次开口的底气,愈加地少了。

袁来快速地搜寻着可以力挽狂澜的字词,最后只道:“…没事。”

“真的没事?”

“嗯。”却是第3遍出现这个字。

“那就过得愉快点,周末嘛。”林昊似乎很快就买了帐。

“好。”袁来用一个同义词加以替换,逃离般地先挂了电话,然后在挂断的瞬间意识到,这样一来,他会更加确定,绝对不是“没事”。

可是来不及了。

事情一旦发生了,就覆水难收了。

一整个上午,漫长的光阴。

直到做完了所有列出的清扫和洗涤任务,人感觉有些疲倦了,可是时间却还只刚过了10点。

起得早,真是延长生命的一种方式。

如果回归南方的作息时间,在11点吃饭,也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而且,今天的午饭计划,只是下点面,而且有半成品的肉丝,和全成品的榨菜,那几片青菜焯一下也就可以了。

回到房间,拿起床头的手机,什么都没有。

换了新的床单,毯子在外边晒着,床上此刻空无一物,因为不睡枕头,她把枕头收进柜子里去了。

突然感觉无所事事,除了那些不想去做的,比如确定下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袁来有些害怕肖格打电话或发短信来催促,却又不想马上想个答案,于是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拖延着——焦躁地拖延着。

如果他真的此刻就打来询问,她预备就说下午3点在她俱乐部宿舍几站地铁外的一个有名的公园。

不能不承认,选择靠近她应该在的住所的这个公园,有心虚和企图避嫌的心态;选择这个时间,是以“3点过后天气凉快点”为借口,冒着基本得一起吃饭的危险,缩短见面时间。

看了会电视,煮了个面,然后吃着继续看。

吃完又夹了一圈,然后清理了锅碗瓢盆,发现也才11点半。

她按捺住心情,终于把预想的,没再更新过的见面时间和地点,以短信形式告知了肖格,且自认不带一个多余的字眼,不含一分过溢的情绪。

肖格很快回复了,见面进入了倒计时。

她不想去想见,他此刻的神情。

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倦意,想想正好可以补充些睡眠,遂关了电视,定了闹铃准备午睡。

其实事实已经一再地证明,当担心会睡不着时,通常它就真的实现了。

她努力地心平气和地闭眼躺着听着手机里唯一的几首中学时流行的歌曲,突然想到说下次连电脑时,或许应该放点英语听力进去,据说那是催眠的良方,高中时的亲身经历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正想着,音乐忽然渐渐没了,正不知所以想要查看,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电话铃声。

她跳起来迅速扯掉了耳机,揉着耳朵一看,是淳于凤。

寒暄过了午饭,淳于凤很是直接地问说下午有没有时间见面。

袁来有些为难,问说有什么事,淳于凤只道有些事需要问一问她。

袁来一时不觉紧要,道:“下午有点事,下次行么?”

他似乎有些为难,道:“…不用太多时间。你现在在家么,我过来一下就可以了。”

袁来见时间还早,想来来得及去见肖格,也就应下了。

挂了电话去上厕所,见镜子里一张有些病态的脸,由于不确定淳于凤什么时候能结束他的询问,又似乎这副尊容见人不甚礼貌,她决定先简单地打个底化点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反正她对于化妆极不在行,也画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把上午打扫的灰尘洗掉,涂了基本的护肤品和打了个底,还只用上周和俱乐部姑娘一起买的眼线笔画了一只右眼,敲门声就响了。

她没想人来得这么快,淳于凤只说一会儿见,这一会儿也太短暂了,他莫非是在她楼下打的电话么?

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阴阳眼,果断地觉得不行,于是冲着门外大喊了声“请等一下”。

急忙画完另一只,左眼画很不顺手,心里又急,效果真是不甚理想。

她草草收拾了一下,临走不忘戴上林昊遗留下来的遮丑镜框。

她预备见了淳于凤,先直接说明下午大概2点不到需要出门去见个朋友。

她把话提到了嘴边,打开门来。

这似乎是第一次。

第一次在隔了一段时间不见的情况下,林昊不是眉飞色舞、活力四射,一副饿狼扑鸡般的“你可把我想死了”的模样。

袁来瞬间愣在原地。

当意识到来人是谁时,她随即意识到他此刻的状态看着颇为眼熟——像极了她今早起来后的脸部状态,她甚至于第一时间发现他今天甚至没有剃须,青黑的一点一点,看着极度地不顺眼。

“…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不要不理我。”他用语气表达着“求你”。

一句话,把她从近乎神游的状态拉回了现实。

按情理来说,她没什么好生气的;虽然是真的不爽,但也不好拿那道“摇曳的风景”来质问他…

结果,他就为了这事,在几个小时之后飞到了这里。

事后想来,她丝毫不能否认她感受到了被重视和被宠惜的满足感。

而于当时,她除了讷讷地“嗯”了一声,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林昊似乎如释重负。

他轻松一笑,露出标志性的一排白牙,走近了一步,放下手里的行李的同时,熟练地圈过她的肩膀,长叹一声道:“感觉像是好多年没见了,今天总算能吃顿像样的饭了!”

袁来被人体的热气和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包围着,反正一时找不到假作自然地把他推开的理由,就任由他这样“打招呼”。

直到看到另一个人的脸,她才想起来,自己本来开门要迎的人,并不是林昊。

面向着开着门的门口站立着的她,在淳于凤还没步入视线之前,丝毫没有想起几秒钟前电梯铃声似乎响过。

她正分析着现状,组织着语言,林昊大度地松开了怀抱,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正要趁势告诉他来人了,林昊却先于她说话的速度,真的只是在她眨眼之间,虚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来。

在向林昊介绍淳于凤的时候,袁来只说:“这是我舅舅。”反向介绍时,她停顿了两下,最后只道:“这是…我…朋友。”

鉴于之前所见,淳于凤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高兴地伸出手来向林昊问好。

林昊一瞬间进入“角色”状态,笑得很讨喜地握手、问好,就差跟着喊“舅舅”了。

寒暄完毕,袁来邀淳于凤在沙发上坐了,转身去倒水。

林昊朝淳于凤笑了笑,示意说去卧室放东西。他正欣赏着这个变了样的卧室,袁来很是时候地进门来。

两人对立着无言了一阵。袁来看着自己起来后没来得及收整的床,有些抱歉地说自己一会儿收拾一下就回宿舍住。

林昊把行李往墙边一甩,没接她的茬。

“你和你舅舅应该有事要说吧…”他幡然醒悟道,“我在飞机上想起来忘了带剃须刀了,我得去趟超市。”

袁来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卫生间右边第二个抽屉里有他上次留下的剃须刀。

两人一同出了房门,林昊交代了行程,说了再见,就出门了。

袁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淳于凤旁边坐了。

“你没告诉我,你有一个这么帅气的男朋友。”淳于凤听上去心情不错。

想到因没及时关门而导致的后果,袁来还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于这样的赞美,她只能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今天好像有事情,但是她希望我可以尽快和你谈谈…我也想真正地和你说一说我的想法,所以我来了。”

“她”字一出,袁来瞬间醒悟到今天对话的主题。

她昨天在电话里没能得到满意的答案,或者她需要派一个代言人过来,让结果更符合她的心意。

“过了今年春节,你能不能跟我回美国?”

“回美国?”

袁来被淳于凤难得的直白要求吓得不轻。

问出了口,她却又很快意识到,即使他再为她考虑,他再想循序渐进,她一直暧昧不清的表态,还有一直往前奔涌的时间,也会渐渐消耗掉他能够提供的耐性。

对于她惊异的反问,淳于赪一点儿不觉意外的样子。

“对,去美国和我一起生活,在旧金山。”他解释道,“我现在在这里工作是暂时的,不会超过一年。我想把你带走,越快越好,但是如果让你在北京的训练结束后就走,会太快了…但是我没有办法给你更多的时间…如果你春节后和我回去,我把之前的程序办好,你到美国的时候,应该可以直接入学了——如果语言考试来不及,可以先去语言学校上学。”

一席话,说得袁来有些慌神。

如果不是事先确定自己就是这个事件的主人公,她自感会羡慕这个不需要自己费神计划未来的幸运儿。

她想以问句的形式,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关切一下自己的未来,但他为她而作的规划是多么美满,她有些无缝可寻。

看着淳于凤真诚和期待的神情,她愈发不忍开口说出那句“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去美国”。

她无助地抓起杯子喝了口水,水还有点烫,从手掌和口腔,由内而外,从上到下,浑身都渗出了一层汗。

许是看到她的神色不太好,淳于凤结束憧憬的语气,缓言道:“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这里还有你的家人、朋友,但是…我知道你爷爷病了…你…父亲的哥哥不怎么喜欢你…你离开北京以后,我不能去离你近的地方工作,我也不能待很久…反正,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我希望你会愿意和我回去。”

说得袁来有些心酸,又顿感释怀。

家人这个层面的相关顾虑,终于还是被提上了台面。

她知道不该把现在的心中所想告诉他,指出“我爷爷还活着,而我相信他会坚持很久很久”,以及“我父亲的哥哥我称其为’大伯’,他没有不喜欢我,不喜欢我的是他的老婆、我的大妈。”

当然,她也很清楚,爷爷终有离开的一天,到时候她绝对无法进入到时与她最亲的大伯家,她甚至不愿去想见,大妈到时犹如泰山崩塌、世界末日的脸。

终有一天,她会变成孤家寡人。

她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她只是有些不敢顺着这个念头想下去,就此贪婪地、努力地享受着它尚未到来前的被施舍的时光。

她很感激淳于凤了解到了这一步,替她想得如此周全,虽然她基于一种莫名的惯性,觉得这些结论性的东西,很可能是淳于琨给予的。

但无论如何,于此,她又更加地不知道该如此开口,难道要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我真的没有想过和你走,即使到时候我只有一个人,我也要待在这里”?

她感觉有必要表达一些自己不情愿的想法,不然再如此沉默下去,他会默认她认同了他的预想吧。然而张了张口,有些踧踖地看了他两眼,回过头来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的最后,淳于凤没再及时地加说什么,她只得说:“谢谢你,但是…”

“你可以经常回来,只要有时间。”他争取道。

袁来勉强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去美国…”

“这不是问题”,他借用她的话道,“你可以从现在,好好地考虑。你如果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努力地去做。”

又到了无言以对的地步。

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她除非坚决地回以“我绝对不会和你一起去”。

可是,虽然不曾想过会去,却也没有想过绝对不会去。

“或许…”淳于凤忽然换了语气,“你对当艺人有兴趣?你喜欢跳舞,对吗?…”

想起昨天饭局上的话题,想起昨天淳于琨的预警,想起今天他提过的“她”,袁来顿感对于这个提问不需要讶异。

她想决绝地回以一句“没有”,却又马上意识到那会等于为自己关上一道大门,考虑到到时候可能真的不愿走他为她开启的那道门,起码得在现在多为自己留存些可能吧,虽然自己心里清楚那一道门,也不是自己的选择。

在她舍下了那句话、为自己留以后路的时间里,淳于凤似乎错误地以为自己找准了她犹豫不定的一大原因。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就像昨天你朋友说的那样,你条件很好,会成为很成功的艺人…”他看着她道,“但是,你不需要那么辛苦地去…努力——听说当艺人很辛苦,而且也不能一直当。”末了,他又补充道:“而且,我还是觉得,继续上学会比较好。”

做艺人本就不是她所愿,她微微地扯了扯嘴角。

事行至此,淳于凤似乎还比较满意。

他有些释然地一笑,幡然道:“我说来找你谈一谈,但好像一直是我在说我的计划,没有问你…”他向着她的方向转了几度,闪着一双棕色的眸子,颇为闲适地问:“除了跳舞,你喜欢做什么?有没有正式地打算过,如果不跳舞,会做什么?”

袁来已经记不得,这已是第几次被问到相似的问题。就淳于凤而言,这似乎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比较官方一些。

“其他的好像什么都不会…以后干什么,也只能以后再说了…”她无奈地一笑。

他跟着一笑,兴趣未减:“如果有机会,会考虑在训练结束后继续在北京吗?还是决定回去?…”

袁来着实被问得心里开始有些恼了。

从来没有人一下子问过她这么多问题,他们多是明显地小心翼翼,或者假作不经心地询问她的想法,而在她一贯的含糊、甚至敷衍的答案面前,他们总是很快就撤退了,留下秋毫无伤的双方。

在那之前,她没有想过个中原因。

即使在变得不耐烦回答的当时,她也没有明白为什么。

这一现实的答案,袁来也是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些都是因为爱护。

先前的那些人,因为或目睹了她一路以来的苦痛,或对此了然于心,在关切的时候,企图在拥抱、呵护她的同时,不触碰到她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于是,在她模糊表态的时候,他们以为她已经被伤痛,于是迅速地松开了怀抱,狼狈地撤退。

而淳于凤很是不同。

他虽然也了然于她的遍体鳞伤,而且身为家人,他可能更能设身处地,但是他最基本的立场,不是给予她慰藉或安抚而已。他立志于不惜一切,把她从那个无底的沼泽池中拉出来,然后赋予她自由和欢愉。

因此,他伸出手臂抓住了她的,只要他的初衷不变,在他的目标达成、在她脱离那可怕的引力之前,别说碰痛了新伤,哪怕重新撕扯开了旧患,也在所难免,也在所不惜。

袁来知道,他全然一片好心,自己完全不应该有什么情绪,但是有一点,这么久以来,特别是这一年以来,她越来越觉得不应该在它上面放置太多的期许,那就是计划,特别是时间跨度大的计划。

就回到原点来说,淳于凰肯定不曾计划到会遇到袁建坤,袁建坤也不曾计划到自己会独自拉扯大一个小姑娘,再如,她不曾计划到会以“没有妈妈的野丫头”这样的身份,开始自己逐渐懂事的人生,也没计划到忽然之间终于失去了仅有的双亲中的那一个,从此就似生活在一片废墟之上。

还有,那计划中的憧憬,那更是致命般的存在。

你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以你认为最残忍、最无情的自我对待方式,来小心翼翼地为未来铺路;然后,你行进着行进着,发现自己对自己始终太过仁慈,你不曾贪婪地描绘那路旁的风景,可命运连现成的路都没有给你预备下,此时,你明白过来,你原本觉得委屈自己的部分,都是你不被祝福的憧憬。

她轻叹了一口气驱烦,模糊回应说:“应该就是结束了回去。”

淳于凤也不感意外,只自顾自说了句“那我们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

我没有想过会和你长久地在一起…

她心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如此。

看着他有些烦苦的皱眉抓头的模样,她又暗暗地觉得于他有愧。

她虽然不曾预料到北京之行会给她增加家庭成员,但事实已经发生,她却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地、努力地铺展开自己的人生,把他们安放进自己的生活,然后在任何思考的时候,开始习惯、本能地反应出: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是一个人。

“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计划得太好也不一定会实现。”她突发慈善之心般地开解道,“就像我就是在集训前几天才决定来北京…”

说完,自觉从某种程度上,似乎对他之前一系列的计划,都进行了消极的期许,于是末了又不尴不尬地对着他笑了笑。

淳于凤想了想,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腕看了看表,说需要去吃饭,然后回公司了。

袁来见时间对她也差不多了,心想要不要与他一起出门,但一想可能不顺路,就没有开口。

“哦,差点忘了!”起身后,淳于凤恍然大悟道,“他们明天早上出发,中午的飞机,在伦敦转机。”他放慢了语速道:“如果你能请假,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机场。”

袁来面前浮现出淳于赪的脸,她还隐约地记得上次好像承诺过,他离开北京去苏格兰的时候,她会和淳于凤一起去送他。

“…我试着请请假,到时候再告诉你。”

他一脸欣喜,说到时来接她。

“哦,你可以把那个男孩子叫回来了。”

临出门,淳于凤突然回过身来,脸上带着对晚辈的宠溺和故意的打趣,如此提醒道。

袁来先是一愣,后才想起来,林昊来了,且正被支在外面游荡,而他用来开启这所公寓的钥匙,在她手里。

第三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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