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番外篇:齐二公子齐天傲(1 / 1)
有诗云: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世间最悲催的相思,就是他的心上人站在旁边,他却必须拱手相让,让自己的最爱成为和亲的牺牲品。一个被认为是国家的保护神,为了五湖四海的百姓,注定牺牲一切。一个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高贵公主,注定只能有远赴他国与不相爱的人成亲的坎坷命运。他爱她来,她也爱他,可就是在他们中间被人夹了一块东西,见得到,却摸不到。彼此都是心高气傲,一旦执了对方的手,即便是死,都不愿轻易放弃,即便负了天下人,也不负了彼此!
他名唤齐天傲,泱泱大齐的二公子,爱上的女子是他的妹妹,明上的亲妹妹齐雨泠。不过只有他知道,骨子里的血液并不存在丁点儿的相似,所以爱上她并不是多么越矩的事儿。正因为这样,他走哪里都遂了齐雨泠的心愿……
阴云团团从天际散化开来,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无声催促着道路上赶集正准备回家的人们。刚刚经历一番刀光剑影,厮杀扫荡的疆场,现出几丝风平浪静,安宁祥和的气氛。被践踏过的根根葱绿荆棘藤随着凉风左摇右摆。一簇高坡之上,一钢铁盔甲的男子身披大氅,右胯处配着一把古质的宝剑,双手抱臂,冷目淡淡地俯瞰着疆场下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峨眉上扬,吐出几声浑浊质朴的话来。
“看来大齐的国土,也该扩大一下了!”齐天傲回转目光,盯着远处正袅袅婷婷移步而来的女子,脸色顿时红润光泽,冷目转瞬换了一柔情似水的眸子,静静地打量着同样穿着一红色盔甲的女子,呵呵咧嘴轻笑:“丫头——”
齐雨泠移步走近齐天傲的身前,两手从男子胳膊腋下插过去环抱着男子的腰,脑袋轻轻地贴着齐天傲的宽阔胸膛,微启樱桃小口,问了问:“二哥,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齐,如今又打了一场胜仗,固然少不了父皇赏赐的。到时候二哥要点什么好呢?”
“嗯…丫头会向父皇讨点什么?”齐天傲反过来问着环抱自己的可人儿,小声道:“这次要点值钱的,可别再是那些一文不值的小玩意儿,二哥打胜丈可干地是脑袋系在腰带上的活,该值很多银两的吧!而且…那么多人陪葬,好歹让二哥以后去了阴曹地府,下了十八层地狱,还觉得物有所值不是?”
“嗯…这次很值钱的。首先得向父皇要一匹母的汗血宝马。而后要父皇赏赐给我一百件牡丹缀锦裙,五十小瓶牡丹花露,再者要数支牡丹玉钗,打造地要跟二哥送我的那支一模一样。”齐雨泠把脑袋探出来,望上抱着的齐天傲,转了转眼睛,傻笑着说:“二哥,从来都不知为什么每次杀人时,丫头都要前去补一刀。其实丫头是怕日后真有鬼来索命,也能真真切切地察觉到,不至于让二哥一个人手足无措地面对恶鬼。丫头拈指一算,这倒合情合理,两个人杀的,就索性两个人一块儿下地狱。不孤单,还有伴儿。”
“呃,是这样哪……”齐天傲望着远处暗黑一片的天空,痴痴地笑了一阵,又双眉一蹙,深思起来:“刚刚丫头说要一匹…母马,究竟所为何用,难道二哥送你那匹坐骑不好使了?”
“嗯…这,丫头一是觉得二哥每每骑着自个儿的宝驹,飞奔到很远,徒留丫头一个再后面猛追,实在是太…失颜面了,二哥的那些手下还捂着嘴笑我。再就是因为…因…为二哥的…宝驹是…公的,我的马要是母的,还…可以配成一对儿,就像…二哥和丫头一样!”齐雨泠难以启齿地顿了又顿,紧紧地把头没在齐天傲的胸膛,掩住了女子大半的娇羞。
“呃,嗯,真是这样吗,哈哈哈……”齐天傲大笑,用力将齐雨泠一搂,横抱着回营帐了,细数一下,这样的画面,也不知被自己的属下撞见过了几次,大概他们也觉得自个儿的主子是天作之合,男才女貌,所以没有谁胡乱地捡去,挂在嘴边,一个不停地瞎摆弄。
翌日,疆场经历了一场劈天盖地的大雨的洗刷,变得格外地洁净,鲜血全部覆盖,没入到了黄土里,踪影不见。女子从床塌上撑坐起来,带着起床气,轻唤了声:“二哥——”
齐天傲埋首在案头上咿咿呀呀地写着什么,听见唤声,不由地回头一看,温柔地笑着说:“丫头醒啦,嗯,父皇刚刚捎来书信一封。”
“信上说了什么?”齐雨泠猛地掀开被子,迈下塌来,一个箭步地奔到齐天傲的跟前,抢过其手中的书信,通篇扫了一会儿。嘴里兴奋地喃喃自语:“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二哥,我们终于可以回齐了唉,好想快点见到父皇,见到大哥!”
“丫头,这么想回去,不怕父皇再强迫你学点其他什么,做点公主做得那些像模像样的事儿了?”齐天傲故作疑惑地冲齐雨泠打趣一番,接着见齐雨泠脸色桃红,便收了视线,并非不罢休地继续得理不饶人。
“这…这有什么好怕的,父皇想做什么,丫头一学就会,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再言之,二哥作为丫头的导师,也忍心看见丫头被父皇和授课师父强人所难,而无动于衷,置之不理了?呵呵,二哥,对吧!”齐雨泠待走近齐天傲的身前,吐了吐舌头,撒娇笑着说。
齐天傲伸手猛地一拽,用力将齐雨泠搂在怀中,开始了羡煞众人的强吻。加之那齐雨泠也爱着自己的二哥,所以生生也算不上什么强吻,两人一同走入未知的世界,接着便是情不自禁,移步上了床塌,度了一日的春宵。又过了几日,齐天傲整装一番,便开始班师回朝。浩浩荡荡的人马极有气势地前行着,前方一高头大马的齐天傲在受了大齐百姓浓重的欢迎会之后,径直朝宫门而去,在穿过高峨的朱红大门时,略微心浮气躁,总感觉到有阵阵寒冷剑光之气从宫中拂拂而出。一旁的齐雨泠看到他愁眉不展的神情,颇为担忧,伸出右手,轻轻拉扯了一下齐天傲的衣袖,唤了声:“二哥…你怎的会有如此愁容?”
他转过头来,又倏而放松眉头,冲齐雨泠一笑,伸手摸了摸女子的脑袋:“二哥刚刚在想是不是该自个儿也向父皇讨个赏赐什么的,不能每次都被丫头给抢了,呵呵…”
齐雨泠一愣,掩袖笑着说:“二哥可真是小气,自个儿那么多珍禽异兽等古玩书籍,却偏偏舍不得送丫头一两件,如今父皇赏赐,倒是二哥道歉弥补的好时机,二哥却又开始争了。唉,放心放心,丫头是明白人,绝不抢二哥的…功劳。”
“丫头,二哥想要父皇赏赐的东西很稀罕。”齐天傲看着嘟嘴的齐雨泠,摇了摇头,笑着解释说:“二哥如今想要的,比曾经任何一样都要珍贵的多。至始至终,二哥都只要丫头一个而已。”
话经齐天傲口一出,齐雨泠脸色绯红,骑着马迅速飞奔进了城门,只留他齐天傲一人在身后悔过自个儿太过冒失,这不又让自己的丫头害羞好几日嘛,估计下次见面又要看着齐雨泠绕道而行了。
可天不遂人愿。大齐先皇坐在庄严肃穆的宣文殿批阅奏折,他齐天傲前去求赐婚之时,大齐先皇也曾欢喜地用目光瞧了他一会。待自个儿的父皇处理好奏折之后,他齐天傲跪地作揖,这般请求着。
“父皇,请将皇妹赐予我做妻子!”他两手一抱,单脚跪地,真诚地定着自己的父皇。见大齐先皇未动,又高嗓音补了一句:“父皇,楚国力昌盛。但我大齐也是人力旺盛,与之相较,并不弱。没必要将皇妹嫁去楚邑。”
坐于案前的齐皇一声冷哼,一张黑漆笔挂凌空悬了三五支狼毫,三四个砚台一溜儿轮次排开。听着自个儿的儿子说了那大力不道的话很是不悦,左边刚沏好的热茶被左胳膊肘推翻,倒在了正铺桌的雪白宣纸上,但低垂着头并不开腔。后来,齐天傲仍不罢休,继续恳求,齐皇按耐不住,怒斥了几句。那悬空的毛笔随着发抖的案头摇晃,直到齐天傲看到齐皇在风吹干的宣纸上写了一“民”字,才闷不吭声地出去。出了门,正撞见他齐天傲的三弟齐子萧,但也并没有打声招呼。
之后他倍加繁忙,处处往返于花街柳巷,寻找一些能言巧辩的舞姬,但几日都是失落而返。呆在一小酒楼里喝闷酒,原以为派出去的手下能传来几声好消息,没想到依然无功而返。当时他恼羞成怒地冲自个儿忠心耿耿的属下下了生死令。
又辗转了好几日,在一庞大秀气的醉春楼里,他看到了一位名唤月姬的舞姬,那女子在众贵公子兴致勃勃的时候突然从二楼坠下,落到看台。此时一阵喧哗,都想将那蓬头垢面的女子赶了出去。不想那女子颤巍巍地站起来,春风满面地一拂衣袖,跳起了舞。除了太过伤情,舞姿倒颇让人满意。因此被齐天傲认可,做了李代桃僵的最佳人选。迫不及待地拿钱银子赎了那女子,一顶轿子送到了别苑。派个了性子爽朗的楚国细作小翠送至别苑监视,日日教她轻灵鹤舞。不过,哪知那女子对他有了情意,处处与他做对,问东问西。除了齐雨泠,他对其他的女子极没耐性,因此每次见月姬,都是雷霆般的怒火,冷酷如霜的口气。最终他的计谋日渐纯熟,在楚国派使者前来的时候,他将那月姬隐了公主的相貌送到了月纥楼。去往楚邑的路上,他极不情愿地去送了一程,心里多少有些对不住,即便只有他丫头可叫的称呼“二哥”被月姬叫出来,他也没生气。可是他隐隐有些担心,这女子月姬天生一副忧郁面孔,也不知会撑多久。
结果这担忧地还真快,没到几天,就传来那女子露馅的消息,随之而来的就是楚毅摆弄的鸿门宴,邀他前去楚国一聚。他因胸有成竹,所以仅带了一贴身的属下就去了。在一院内的楼阁之上,楚毅与他口头相较三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最终他齐天傲忽地瞥见纱帘后一双心痛忧郁的眸子,原来,月姬也在那里,听了一切。之后,他第一次感到愧疚,觉得对不起那女子,又暗地里派了十几位手下前去楚国打听那女子的情况,得知月姬坠崖的消息,他显然吃了一惊。他心底估量着,那楚毅肯定会因为月姬美貌,暂且留她一命,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那女子…坠崖死了。
之后,他一纸书信,让属下继续到谷底去寻,可依旧无果。也不知如何,这事儿也没了个盼头。终究被齐雨泠知晓了……
夜幕四合,齐府别苑外,房内灯光泄露出来。晕黄的光线将她凄楚单薄的倩影剪下贴上窗格。他听着齐雨泠在哭泣,轻扣门扉,那房中一人并未前来开门。
“丫头,二哥…我……”齐天傲吞吞吐吐,低沉地冲房内一人说。
“你走你走,丫头没有你这样的二哥,那也是一条人命啊,你怎么可以破了那女子的相貌,让她替我嫁…你可知道此去楚邑,必定会凶多吉少啊……”齐雨泠一边抽泣,一边替那女子抹泪,同为女人,她自然知道那月姬会有多么的绝望,不顾一切爱的男人竟是把她送上断头台的人,而且还诓骗她齐雨泠那么久,像个傻子一样蒙在谷里,安然无恙地在他的保护下度日。是以齐雨泠一直没有为他开门,也一直没有道句原谅他的话。
对于这事,齐天傲也很难过,尤其是他心爱的女人恨他太过心狠手辣之后。前去疆场之时,他一个人坐在宝驹上,思绪万千,不知道别苑的她会不会再来送他一程。可无疑,齐雨泠没有来,一直都没有现身。
在同楚毅楚祈对战的几个月,他一点心思都没有,屡屡出错,给了敌人几次痛击的时机,损失惨重,又因多次派回大齐催促粮草的属下总是被楚毅手下所杀。一时间,战场上陷入僵局,困窘地很厉害。在被楚毅楚祈包围的那一瞬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一身红色盔甲,肚皮滚圆的女人策马奔来,手持一长茅,用自个儿单薄的身躯护在他的面前。楚毅楚祈皆震撼地打量着那女子,分明见过。新荔腮,鹅脂鼻,云髻高耸,稚嫩的脸上有些苍白,气若有丝地吐气对他齐天傲说:“二哥,丫头错怪你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都是为了丫头而已!”声音渐渐模糊,齐天傲几声冷哼,将齐雨泠搂在胸前,不一会儿,四面八方云集了好些持□□的将士。又有反方向到来的大齐救援队,所以气势并不比楚国弱。真真使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妙计。齐楚两国如饿狼一般虎视眈眈地瞪着远方,只等对方稍显一弱,便一扑而上,将其拿下。所以这才打了一个平手,两国都没捞着好处。不日就签了一和平书,定下互不相扰的契约。但齐雨泠不好捅破身份,故告知齐天傲的侍卫,说自个儿是他们主子的妻子,名唤月姬。当然了,即便有些人不些疑惑,但还是装作不知道,并不深究。
直至回到大齐,那齐雨泠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写了一书信,拜托她曾经的赤炼谷的水月哥哥帮忙查找一下月姬的生死。最后探听得到月姬没死,反而在水月谷活得好好的,齐雨泠愧疚的程度稍稍缓和。即使月姬回齐复仇,和齐天傲一同出现,也没低声下气地道一回歉。除了看到月姬倒地时,那无助,孤单,痛苦的模样,她才心有不忍,想起了自个儿流掉的孩子。也许那便是害人终害己的惩罚吧!
他和齐雨泠的确再没人破坏了,日子过得也休闲地多,不过他这一辈子寻求到的幸福注定与那女子月姬脱不了干系。说得好听点,他时刻深夜会惊醒,时刻会想起是如何踩在别人的头上获得了姻缘。他和齐雨泠夫妇二人都得感谢她,一醉春楼的舞姬,那位去楚和亲的假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