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番外篇:楚三公子楚毅(1 / 1)
有诗云: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这世间他做地最有模有样的事情却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作了糊涂的定义。一道奏折,等来的不是去迎回自己将要过门的妻子,而是心痛地看着自个儿的女人去往另一个国度,并且要做的那事儿还不是九牛一毛那般简单,是要豁出命的大事。很多事情的结局都很顺理成章,他盼了那么多重聚的画面,却总是没有预料等来的只是一座杂草遍布的孤坟,还冷清地只能听见乌鸦的叫声。
他楚毅,堂堂楚国三公子,竟怀抱一坛女儿红,呆坐在一没有立碑的坟墓旁醉生梦死。这若被江湖中的说书先生捡回去,堪堪是一个传奇。
脖子伸长点,再往不远处白杨树下看。那儿一双嵌入坟墓的自哀自怜的眼眸则更称得上稀罕。偷窥之人便是楚邑花街柳巷称赞的楚国之神楚祈。倘若这个画面再被说书先生捡了去,堪堪又会有另一个传奇。
他和他的二哥楚祈同时于丞相秦穆府邸和那女子秦斯灵相识,也在同一时递上一奏折请求楚国先皇赐婚。按道理来说,他挑的时日也忒快了些。毕竟他自个儿的父皇暗地里同意了那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要说这运气不佳的,还得算他的二哥楚祈,心动的时候也不对那女子表白,想入非非之时,拟好一张奏折还杳无音讯。兴奋之余又突然得知自个的女人被老子送到了远隔千里的大齐当细作。
虽然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遇到这种悲催的事,都会找出自个儿的情敌,痛痛快快地干一场。可他楚毅最终都没和情敌斗过一次。并非那楚祈是他尊敬的二哥,而是他觉得过错并不单单只由他二哥楚祈来受。的确,他是一个极其公私分明的人,递上求婚奏折的时候,他们等到的是一个下场,都与心爱的女子分离。不管谁先来后到,毕竟同是可怜人。
他在那女子离开后,就查过事情的真相。自己的奏折正要呈上金銮殿时,恰好另一张奏折正火急火燎地传来。他推断,呈上奏折的就只有他二哥楚祈了。不过,他不怨楚祈,只恨自个终究与那女子擦肩而过,擦地连一丁点的爱恨纠缠都没有了。女子走后的日子,他懂得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怅惘。女子死后的日子他又懂得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感碰上阴阳相隔该有的霉运!最后他醉倒坟墓又懂得了原来躺在坟墓里的人并不算最倒霉的,困在外面花花世界不能歇息的人才是最最痛苦的。至少他因为那秦斯灵,不敢再爱了,又至少他精明一世的二哥因为那秦斯灵,惆怅满怀了。掐指一算,也有和他自个儿那么浑浑噩噩的。
那扯不清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稀里糊涂地飘进脑海的呢……
楚国先皇,他的老子在把那女子派去齐国之后,又心怀鬼胎地帮他拉了一道红线。据传闻来说,大齐那位名唤齐雨泠的公主真真一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只因想要齐楚两个大国安定下来,繁衍生息。这便来了个齐楚联姻。当然了,这是圣旨,他无法抵抗,更没有理由拒绝。从去过大齐的二哥楚祈那里也探听到那公主倾城容貌绝非道听途说。所以难免那花花肠子不动它一动,就算没有什么爱情,娶到自个儿的府邸拿来日日瞻仰倒也是一件颇有乐趣的事情。还有可能从此公主身上摸索到他爱着的女人秦斯灵的几丝影子,聊以慰藉。
可是,真当那大齐公主齐雨泠到的时候,他才傻了眼。的确,貌子相当不错,比二哥画过的那幅丹青还要养眼地多。但性子就别提有多么古怪了。他手下那么多人只告地作为主子的他关于那齐雨泠一件微不可查的私事,听说和大齐二公子齐天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时他不仅派手下再探,还自个儿出动出击了一回。某一晚下着倾盆大雨,他气势汹汹地跑去秋缇院观看那位如花似玉的公主。他去时,门虚掩着,抬腿而进,便见着那大齐公主在那出神地伤怀,说不出有几千烦恼丝。
他轻轻地往那女子身旁一坐,打量片刻便问她再瞧什么,结果她说出的话让他大吃一惊,环顾了好一会儿四周,才憋出一个道理来,世上凡是发呆的,说出来的话千万不能吃惊。否则想坏了脑袋,都只能是自作自受。当然,这句话有出处,就在刚才,那公主嘴里蹦出来的是在夜黑风高下着大雨的夜晚,天际竟欢喜地摆了一轮明月。
最后经二哥楚祈给他指点迷津,讲了一李代桃缰的典故,他便摸出了门路,认可了假公主的事实。又加之自己得力的小手下子墨初遇那女子时了解到的一点儿事。是说那女子在秋缇院和他小谈了一会儿,谈到最爱的花是那金盏银台。可从子墨的调查中得知,大齐公主是喜欢牡丹的。牡丹发钗,牡丹花样的衣服,牡丹绣花鞋,牡丹胭脂等等。所以他的脑袋因被门挤了,一番电闪雷鸣之后,彻彻底底地寻了一条光明大道。
他和自己的二哥楚祈思忖了一个计策,就是以大齐公主齐雨泠闻名中外的轻灵鹤舞来亲力亲为地考证一番,仔仔细细地辨别那女子的真伪。还算功得圆满,那女子的身份不费吹灰之力便探了出来。其实,他不能否认那女子的的确确有跳舞的慧根,只可惜偏偏太过伤情,一轻灵鹤舞失去了该有的韵味。简单来说,就是他二哥口中描述的那样,一个笑得疯狂幸福,舞得轻灵迷人,另一个满目愁容,舞得沉甸甸,惹人感伤。他虽然对舞姿没曾研究,可到底读过舞乐之类的书,倘是一个心思复杂的人,跳出来的舞必定黯然失色,与清心寡欲,心思明镜之人跳出来的东西丝毫不能相较。所以,他楚毅可以百般自信地拍着两手说:那公主就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冒牌货!随后,他心生一计,如若利用这女人,搞出点名堂,倒真是绰绰有余的。想来这女子甘冒生命之危,假扮大齐公主,定是那齐天傲得心的人儿,说得通俗点,亦或是那男子的女人,只有爱才能让一个女人变得卑微,头脑发热,不顾一切。不过,那一日,他的揣测,一件都没有实现。当时,他觉得自个儿还是太轻敌了,轻敌的对像还是那圆滑精明的齐二公子,自然,他的词典里绝不能想出多么美好的语句来认可那男子。即便那男子在齐国是如何的大名鼎鼎,不容小觑。
但那一切他明白地太迟,那冒牌公主终究无法成为他对付齐天傲的棋子,也终究无法看到自己的敌人匍匐在地,于脚下哭天喊地。他,大彻大悟,一子落错,是全盘皆输啊!正当他准备搬出那女人恐吓齐天傲一会儿,没想却得到男子无比冷漠的态度,无比残忍地做法。一小瓶精致的□□颤抖着从齐天傲的手中接过,他听地那男子强调说着清理门户的恶语。呵呵,他除了感叹自个儿心慈手软,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样决绝的心狠手辣,估计也是不及齐天傲一半的。因为这,他没有顺了齐天傲的心愿,及时除了那位假公主,听齐天傲道出了那假公主的身份是一位舞姬,他又动了恻隐之心,既然那女子呆在齐天傲身边那么久,想是知道斯灵所在地方的。
再从齐天傲的口里了解到那女子倾城容貌是江湖上人人望洋称叹的千面公子的唯美杰作,他更加觉得稀罕。楚邑什么稀罕的玩意他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相貌的手艺还能如此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的。尤其是在那女子被他设计了之后,他看着她从袖中取出一精致的匕首,用力地划上脸颊。可同样是血迹斑斑,那张绝貌的人皮依旧丝毫不动地贴在她的脸上。忧怨绝望,以及他自个儿毫无头理的相迫,使地那个女子坠崖了。那一刻,他终于看到那女子来到楚邑,从未有过的轻松。一脚踏空,尽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笑容。那一刻,他仿佛遗憾地站在崖顶好几刻钟,直到万籁俱寂,从谷下吹来一阵凉风,他才被一旁属下的好言相劝回了楚邑。原来,失去斯灵那一次,也有这般心痛的。可是他爱地如此愧疚,竟倾心的是一个女人的忧郁!
之后的之后,也许原本就没有之后,可到了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那之后。就像他对秦斯灵的从一而终,苦心孤诣地打探消息,得到的竟是悲剧的结局。悲地那般地让他喘不过气。
探子回报说,秦斯灵那位姑娘在到达大齐时,就被齐天傲重用,伺候一位名唤月姬的女人,而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齐天傲拆了身份,后来那女子拔剑自刎了,中间的原因也只能是不得而知。再接着他楚国与大齐开战了,茫茫人海他看见了一位身怀六甲的女人,她的容貌与之前那位假公主是如此相像,听大齐的将士叫着夫人的名字月姬,他才恍然大悟,知道那女人就是真正的大齐公主。稚嫩的脸颊处承载着满满地坚定,她腰际缠着一柄佩剑,闯进包围圈,用自己弱小的身躯,挡在齐天傲的面前,随后用她那水流潺潺的声音掷地有声地说:“你们楚国真是猖狂,乱兵犯我楚境,当真以为我们大齐无人了吗?”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齐天傲抱着那女人,格外地柔情似水。他看见齐天傲手轻轻抚上女子泪水印湿的发梢,喃喃道:“丫头,不生二哥的气了吗?”
那女子也伸出手覆盖上齐天傲放于她发梢的手,笑得愈发灿烂:“先是丫头无理取闹。二哥所做的每一件事仅仅是为了丫头而已。二哥…你千万不要生丫头的气好不好?”然后他蓦地瞧见那女子软软地摊在了齐天傲的怀里。脚踝的鲜血一滴一滴泛着太阳的光辉,如同恶心的蚯蚓在地上缓缓地蠕动。接着齐天傲一声冷喝,所有的手下气势凛然地拔剑出鞘,蓄势待发。他一二八百的将士被齐天傲的手下杀死。随着几声鼓响,大齐救援将士浩浩荡荡地朝远方涌来。霎那间,战场灰蒙蒙的,只有狼嚎一片和两军交战的寒冰冷器之声。最后,平手,两国均损失惨重,最后都因不愿看到生灵涂炭的惨状而停战签了协定——互不相扰。他的手握上齐天傲时,曾问了他心上人秦斯灵的事儿。结果,他傻眼了。齐天傲闷闷地说:“小翠…她在我面前承认了身份,只因爱你过深,你却要娶她人为妻,故拔剑自刎了。想必你该明白她是一个烈女,眼里是绝对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楚三公子若真喜欢她,可以将她的骨灰带回去好生安葬!”
顿时,他的泪珠如寒星那般闪闪烁烁,只因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便努力忍耐着,不在别人的面前掉下一滴泪来。他唤来一属下,到齐天傲的住所抱了秦斯灵的骨灰回了楚邑,并精心挖了一坟墓。只因那秦斯灵是其细作,所以固执的楚皇,他和楚祈的大哥终是没让他们以皇家礼仪下葬。因此,他只在楚国林郊挖了一坟墓,埋下了秦斯灵的骨灰。但,他没有在众人面前提起,牢牢地将秦斯灵的身影锁进了自己的心墙。直到曾经的假公主前来楚邑找他和楚祈二人商忖大事,才亲眼瞧见那不同眸子下的忧郁眼睛,原来她叫月姬。可他总也没问她的容貌怎地不同往日了。
对于秦斯灵的惨死,他也变得不同往日那般果断。齐天傲的一纸文书传到他的手中,也嘱托他劝劝那女子,让她复仇的想法死心。可是吧,他和二哥楚祈用了三存不烂之舌也没阻止到那女子的筹谋。即便动用了那道不清的死不悔改,也没拉地那女子回头。直到黔驴技穷,才打算诓骗她。
所以他和二哥楚祈暗地里和齐天傲互通信笺,从一开始就没有计划去大齐长依居助他。这其中说来,还有那醉意公子的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