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借刀杀人（1 / 1）
在长依居越发呆下去，总觉得太过颓废。几日以来我思忖的计谋，也都是暗度陈仓，并未对醉意公子一一交代。而他似乎也繁忙得很，也没亲自前来问我。亦或是他后悔莫及，把我那日的话放在了心上。只需借我竹林阵，一系列杀人放火的恶事全权由自个儿料理。
我唤得他的属下，嘱托给我买一匹良驹。其实，我挺笨的，当时出了水月谷，为何就不先去看看楚邑故人。如今又得彻夜狂奔几日了。“龙马花雪毛，金陵五陵豪。”恐怕那些精忠报国前往疆场的将士都没有我的速度快。我究竟在赶什么呢？
两日两夜，到达楚邑。时至三日后未时。
闹市中，车马辅軸，冠盖飞扬。一骑枣红大马的头戴斗笠的黑衣人从闹市缓缓走过，引得楚人伸长了脖子，踮足观看。那黑衣全不在意，冷哼两声，策马往楚国宫廷奔去。行到一后山僻静处，不见了人影。我察看了道路上的马蹄印也跟随而去。
花香四溢，浓光淡影的林子中，传出好几声临死的求救声。循声而去，那个黑衣人站在中间，身后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有的脑袋开瓢，有的断了胳膊，断气的稍微检了便宜，没断的声嘶力竭，抱坐一团，互相拿剑给对方抹了脖子，悲恸地倒在了碧草青青的地上。
林间散发出一种刺鼻难忍的气息。那黑衣人转头向我看来，我呆愣着，也不说话。他又狠狠地极不自然地朝我咳了好几声。见我迟迟不去，他便把剑指在了我的面前。凝眸看去，那把长剑古怪稀奇。尤其是剑柄处挂着两个小环，翠绿色的。两环之间紧紧固定着半米左右的东西，被一绿色丝绸裹住，向外露出了一浅绿的细绳。
雪白发光的剑尖又朝我的胸前迈了几步，却也按兵不动，打量着我片刻。我只无意间看他杀人，并没有过什么愚举。便放大胆子，用食指中指夹住剑尖推了好远：“喂，我一个弱女子，不小心迷了路，这才撞到了这一幕，你干嘛那么大的火。你杀你的人，我寻我的路，这还犯了律法不成？”
我眼前的黑衣人无奈地疲重一声，握刃的手轻轻地移了移，却也不打算就此放下。我故作镇定，不理会地扬着手稳步走到了一棵大树下：“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就算是个杀手，结果了人家的性命就成了，何必大费周章地拆了别人的脑袋，又让别人的胳膊与身体分家？”
身后一人必是怒火中烧，用手中利剑狠狠地在空中狂舞，震得树叶声沙沙作响，摇摆不定……
当晚戌时，我翻墙越进了楚毅府邸。厅门内房外，是巡逻守卫的嘹亮杂踏声，看门家仆的更鼓声。我跃上高高的屋宇，掀开了一块青瓦片，静下心来偷听里间的谈话。屋中一共有五人，其中三人我都见过，一左上角的当然是这房的主人楚毅，另一侧上角是楚国遐迩闻名的二公子楚祈，后下依次坐着楚晖——曾经唤我二嫂的人，还有两名有点儿印象，倒不知其名讳。后来厅门外传来一属下的报喊声，胸中现着一件未被遮掩的加急信函，那属下送上信涵，还没到一刻时间，就一命呜呼，不省人事了。
“来得可真快！三弟，看来我们又要忙活了。哈哈…”楚祈大笑着，一手端上白瓷茶杯，不经意间红唇嘴角散出一丝云淡风轻地邪笑。
楚毅再见到书信之前是淡眉冷目，轻瞥了一眼之后，脸色变暗，惊讶地朝头顶上方看了一眼，重重地敲着桌子说：“既然来了我楚毅府邸，又为何默不作声，藏于屋宇之上做那偷窥之徒？”
“三哥，你…这是唱的哪儿出戏，好端端地，房上哪里有人影，莫不是身在阴谋诡计中，人也杯弓蛇影了不成？”一旁的老四楚晖望着楚毅开腔打趣道。
“还不打算下来吗，月姬姑娘？”楚祈冷哼一声，将一盛满热茶的茶杯朝我偷看的地方掷来。我一闪身，将其避开了。原来藏了半天，他们早就发现了啊。
“果不其然，月姬姑娘真是光临了楚毅的寒舍啊，呃，不对，应该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昔日楚某的新娘子又回到夫家来了。怎么，莫不是想为夫了？”楚毅楚祈等一行人早已奔出了厅房，纷纷朝我站定的栏杆一望，多少流露出几丝挑衅。最为明显的便是楚毅毅然决然的言语夹击。
“对呢，为妻这点儿心思都被夫君看破了。可真是没用，几月不见。夫君更是增了几分果断睿智了，可吓坏了为妻的小胆儿了。”我妩媚地朝着那行人聚集的方向走去，言语暧昧地让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轻移步子娇笑地把上楚祈右侧一丝黑发：“二哥这么久了，不知道是否如愿以偿抱得齐国美人归呢，要不要月姬回到大齐醉春楼，给您找两个与大齐公主貌合神离的舞姬来服侍您呢？瞧二哥你这苍白的容颜，莫是害了相思病不成，唉…唉…唉。”我假装连叹了三口气，瞧着楚祈的反应。
“原来你是个舞姬，可真是让人厌恶，骗得本公子这么久。喂，我问你，你是不知好歹吗，冲我二哥瞎叹气什么，而且还敢叹三个？”一旁的楚晖大眼瞪小眼，满腔爱国情怀，极其愤懑地对我言语。
“呃，叹气？”我看着右手，伸出三指，斟酌着说：“这一叹嘛，是叹自己好命，嫁了个不嫌弃舞姬的相公。嗯…这二叹，是笑楚祈，也就是你的二哥苦命，因为我得了恋上大齐公主的…相思病，至于这三叹嘛，自然是为四公子了？”
“为我？”楚晖张大嘴巴惊讶。
“四公子也是苦命的主儿，长了个…嗯愚木脑袋！”我分析着，嘲讽地看向楚晖。
楚晖的脸由红润变得铁青，在寂静的深夜，我仿佛听到这人咬牙握拳骨骼颤动的声响。似一股向前涌去的洪水再也惊不住栅栏地拦阻，势要讨个合理的说话。我刚好做足了打架的准备。不想楚晖晃动的胳膊突然被他身侧的楚毅楚祈抓住，同出一辙地叫了声四弟。
“说吧，月姬今夜到访，就是来奚落我楚祈三兄弟的吗？”楚祈脸色一冷，严肃地盯着我。
“二哥，你觉得她岂会无缘无故地到我楚毅府邸来呢，想是介怀昔日我们对她所做的一切，这才到了我们楚国，伺机报复吧！月姬姑娘，你说，是吗？”楚毅笑着看了看楚祈，又把眼光落在我的身上，优雅的目光貌似漫步惊心。
“呵呵，楚三公子说笑了，现下月姬到此地来，无非是想与你们结盟，好收拾一下我的仇人罢了！”我一本正经，道出此行真正的目的。
身后一陌生男子手中宝剑疾刺而出，利刃处尽是幽凉寒光。只听得楚祈一声呵斥，这才收剑敛首退后几步，谦卑而不失恭敬地冲众位公子行了一个礼，而后默默退在楚祈身后。细目看去，可不就是楚祈的属下黑琚吗？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呵呵，仇家是谁啊？”楚毅笑得我两腿都发软了，棱角分明的殷红嘴角一上一下，扯出一轻蔑的弧度。
我狂跳的心几近绝望，看着那行人的古怪，越发站不稳脚。努力平复，这才走到楚祈面前，不卑不亢地说：“我月姬只愿与聪明的人打交道。楚二公子，你说是吗，何况大齐二公子齐天傲一直是你心中祸害，难道不想除之而后快嘛？而…且，楚二公子还亲自邀请过月姬我，说什么与公子结盟，好处甚多呢，怎的，如今是月姬错过时候了，公子都不待见了吗？”
楚祈一阵戏谑大笑，抱着双臂，不言语。倒是楚毅怔了怔，随机开口答话：“嗯，不错，这样的女子，够坦率。我楚毅愿意助你，除去那大恶之人！只不过，月姬姑娘，希望我们如何呢？”
“帮我囚住大齐公主齐雨泠。我想浩大的一个楚国，抓一个齐国女子应该不费事吧！”话一出，楚毅楚祈呆住。拒绝吧，无疑承认了楚国的无能。答应吧，不言而喻，又与齐国结了梁子，到时候又会大动干戈一场，扰得百姓生灵涂炭。
“好，区区一个公主，我们楚国还是有能力的。可月姬姑娘心狠起来当真是母老虎啊，哈哈哈，厉害，报复不了他，就拿他身边的女人做毒注，哈哈…”楚毅爽朗地一笑，微翘的唇角露出一丝得意。倏而又翘起大拇指，满目赞赏之态。
“二哥，你也糊涂了不成。你倒是劝劝三哥啊，这女子分明挑衅我们楚国与大齐的关系。是想我们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啊！”身后的楚晖叽叽咕咕地上前拽了拽楚毅楚祈的衣袖，着急中又嵌着几多焦虑。
楚毅楚祈和我仰头大笑，这便结成了同盟。我的盘算与楚晖口中的什么一箭双雕，隔岸观火一般无二，不过他们能够赞成，也非那么简单。换句话说，他们也有自己筹划的算盘。
在这个阗寂的夜晚，我月姬借刀杀人的妙计应运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