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万事俱备(1 / 1)
见他们爽快答应,我便没有了多大的顾虑。一心想着还得回到大齐长依居和醉意公子商量准备一下。不过这几日,楚毅楚祈两人轮流过来劝我在楚国多待几日,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一会儿说晋国送给楚皇什么乱舌鹦鹉,让我瞧一瞧;一会儿又说什么什么集市在卖什么苟要理包子,请我尝尝鲜。我稍微脸色不好,他们又回归主题,说起我复仇的大计来,哪些没有深思熟虑,哪些是鸡蛋碰石头,哪些太过缺德了不符合他们所讲的君子之道。就这般,胡捣鼓了一日,又把我回大齐的事儿抹杀了。
一日午时,刚用完膳。就在楚毅府邸里溜达。曾经从大齐嫁过来,所住的厢房是在秋缇院,如今又回到这里,真真一个剪不断,理还乱了。楚毅楚祈在一快鹅卵石的空地上置了一桃木桌,桌上摆放了一精致的檀木古琴,我偶尔瞥去,本有三个人影,不想走近却早已不见了。
“楚三公子也有如此的闲情雅致吗?”我用手指轻轻触碰琴弦,发现仍留着微热的余温:“为何从来都未见过公子弹琴?”
“呵呵,是二哥有此雅兴,与我并不搭边。”楚毅把袖子往脸上,不知要隐藏什么,忽而又放下袖子,露出一股不辩真假的微笑。
楚祈轻哼了几声,这便从座位上晃过来,琴弦微调,曲音如细水长流悠然自得地飘浮在秋缇院内。背后的树荫波光粼粼地洒在他的脸上,摇曳不定的光影衬得他如凌空猎食的鹰鹫那般的瞳目分外有神。
楚祈双目紧绷,突兀地显示出他不怒而威的个性。炯炯有神地眼睛不安分地转着。
“月姬姑娘,没想到…你真正的面貌还要…”楚毅目光闪了闪,定在我的身上:“其实,你…过得很好不是吗,那为何又要被仇恨迷了眼睛,又回至这是非之地呢。世上太多的事追究多了,也是会有遗憾的。”
“遗憾?呵呵,楚三公子可别让月姬误会才好,此番柔情相劝,莫不是假戏真做,喜欢我这个冒牌货了?”我坐到右侧边的木椅,神情恍惚地往楚毅看去:“我月姬永远不会望却他那般残忍的对待。他从来都是那么傲慢自负。我要他…也冲我这个卑贱的女人低一次头,永远记住…我给他的耻辱!”
“呃,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轻松的报仇?”楚祈一曲完毕,也接了我的话题:“就…只要他低头…一次,呵呵,看来月姬还是不明白自个儿的心,你究竟是想要报仇,还是苦楚往自个儿的心里咽,却找出这番借口做理由呢?月姬…你恐怕并不爱他!”
“就算你是楚国的神,也不能否决我的爱情。我爱他,刻骨铭心地爱,无论他对我无情,我都一直忍着。为了他,我做过那么多违背原则的事情,只是因为能帮他。”说着说着,竟发现自己似乎泪流满面,越发难以止住了。
“呃,你说…你爱他,呵呵,本公子不信,那么些苦楚都受了。何必又要出现,还声称什么报仇。倘若昔日你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又或者不贪恋他的…嗯柔情似水,你…会瞧上他,还会不顾一切地想要赢得他的爱吗?”楚祈狂笑着,继续抚上了檀木琴,曲音零乱,惹人心烦。
也许正如楚祈口中所说,我爱他,只是因为他有英雄气概,他英俊潇洒,谈吐举止让人依恋,所以为了他,我可以费尽心思地讨他喜欢。说白了,当一切都朝反方向发展时,才蓦地觉得自己的爱有多自私,可以不在乎他任何的想法,死心塌地地占有。
但,这也能称为不爱吗?追根究底,都是他先骗得我到了别苑,又计划周全地换了我的身份。就算他痴情,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又有什么权力以此去伤害别人,不同样是自私自利?
“楚二公子,既然有这么多圣贤经,为什么不说给…呵呵自个儿的兄弟也听一听呢,莫不是自个儿没有喜欢过女人,对男女之事尚无经验。所以说出来的东西只不过是牛皮而已。楚二公子,你说…究竟是不是呢?”在瞥见楚毅的一刹那,我忽地想起了小翠,呃,她在他的眼里似乎叫做斯灵来着。
仿佛说到楚毅痛处,他右手紧握着的白瓷茶杯,不一会被他用力捏了个粉碎,晶莹剔透地掉了一地。一只血手冷冷滴落着,蔚蓝如琉璃的深眸饱含着隐忍不发的怒火。
“呵呵,动怒了,楚三公子,原…来你和我一样怒不可遏呢,真好。”不依不饶地挑衅,显然引起了二人彼此之间的同仇敌忾。楚毅闪到我的面前,右手捏着我的肩膀,野狼般现出爪牙,又怒目而视:“那本公子就看看月姬姑娘的复仇大计何时功德圆满,耀武扬威了?姑娘在我楚毅府邸呆了那么久,是时候回大齐了。”
我全然没料到这么不可思议的结果,石青的宫绦系在他的腰际,显得那么的孤单。难道,我真的过份了吗?
“对不起,我月姬并非有意挑起三公子的心事!”我站起身来,冲正欲离去的楚毅道歉,而他顿了顿,遥遥坠坠地迈着步子离开了。
“月姬姑娘,可真是口无遮拦!”楚祈冷眼定来,道上一句,拂袖前去追楚毅去了。不多时,只听得一声别样的吼声:“我楚国不会言而无信,时日一到,必来助姑娘!”至此,我有了回到大齐长依居见醉意公子的机会。
大齐长依居,碧水楼阁中。醉意公子仿佛刚刚沐浴过,一头湿漉漉地青丝懒散地从塌前坠落在地,衣衫不整地风姿侧躺着,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真会让人误以为他早已驾鹤西去了呢。再看塌前的一双黑靴,脏兮兮地不成样子,尤其是鞋后跟沾满的厚厚地黄泥。分明是出过远门。
“月姬姑娘,你,回来了,一点招呼没打,是出远门了吗,可把复仇大计想通了。”他撑手起来,明知故问地笑着看来。
“醉意公子,原是不想问月姬这些吧!小女子知道隐瞒公子独自前往楚邑的确不合情理,不过让小女子自个儿处理,不同样是醉意公子你…的主意嘛!”我颇有理由地望向他,不服输地挺直了脖子。
“呵呵,月姬似这般得理不饶人,以后又该是个多么飞扬跋扈的女人呢。”他把□□胸前的衣服拉拢打结,又再次躺在了塌上,闭着眼睛:“那么,去楚国有好消息了吗,他们是否答应前来助你?唉…这究竟要缠到什么时候哪…”
“楚毅楚祈均已赞同,只是…”我故意拉长了声音,来引起他的好奇。
“只是…他们又后悔了?唉…早说过,别做徒劳的事。月姬姑娘就是不愿听在下一句劝诫。”他揣测着,发出几声无奈的叹息。
“只是…公子的竹林阵是否打理好,愿意请君入瓮了!”我点出要害,看向正安详地躺在塌上的他:“不过,我前去楚邑,是乎他们早就知道。但是,他们倒并未拒绝我,和小女子结了盟,看来也是有所盘算的。”
“既然楚二公子和楚三公子已答应帮忙,想来也不会不知一诺千金的含义,失信于你,更是不可能的。谁愿意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姑娘你结盟,和大齐对抗?”醉意公子轻轻地挑了挑眉,悠悠然然地睁了眼,空洞的眼神僵持了许久。
“可是…小女子最后说错了话,也不知道会不会结了仇,他们后悔,不再赞成了呢?唉…”我唉声叹气,心也莫名地纠到了喉咙口,到后来只知短小轻轻的责己声。
“那月姬究竟是说了什么让他们动怒的话呢?”醉意公子又侧眸看来,似是想要看破我的心思。被这一望,尴尬的处境再现般,我慌张地离了他试探的眼神。
有很多事情,都是说不得的,次数一多,就会觉得自己是在投机取巧,欲盖弥彰。现在,我多了一些心思,不会那么鲁莽地只知道寻求安慰了。
夜色侵染,留下一园的璀璨。我着衣而睡,很不安适。这便信步来到了碧水阁的廊院。月照东墙,从楼阁处闪着许多穿梭往来,飘忽不定的家仆,手掌宫廷的明角灯,急急忙忙地去了暗房。虽然我十分好奇,却也没有再次被好奇冲昏了头,咋咋呼呼地冲去瞧了所以然。或许,也根本什么也探不着。
“唉…喂,你这个坏月亮,见着本姑娘惆怅,你很开心是不是!看我不把你摘下来,把你大卸八块。”我幼稚地指着空中的弯月,撒着气。
手持明角灯的两家仆精神抖擞地走在前面,中间倒像是互相搀扶着的一男一女,只不过离我所处的廊院较远,他们是从阁楼处的水榭绕过去的,这才看不怎么真切,只瞄见男男女女的背影,明角灯笼中透出的微弱光影,还有蜻蜓点水般的脚步声声,再接着就是最后两声暗房开合的吱呀响声。
这耳朵一好使了,莫名其妙地兴致也挑了起来。从栏杆坐起来,一个劲儿地往碧水楼阁的水榭那边眺望,可是自那两人进入暗房,就房门紧闭,没有了动静。甚至连点烛的弱影都没有,黑黢黢的,唯一剩下的只是暗房外两个笔挺挺的守卫,两张脸在黑色辩不清是何种模样,只凭着月上柳梢斜晃过的亮点瞅清了他们腰际的佩剑和金黄色的小铃铛。
我从廊院之上,从房顶掠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暗房房顶,本打算再像楚毅府中故伎重演,不想,还没掀瓦,就隐约听见利刃交接的声音,回头一望,看见的还是那一位白衣男子,手里仍然一如既往地握着系有浅绿色小绳的竹箫。
“月姬姑娘很喜欢在下的书房嘛!在下在想,姑娘是不是也喜欢…呵呵我的…卧房呢,要不要今晚去小喝几杯?”他立在屋顶上,笑得仿佛鬼计多端似的。
“……”我使劲摇了摇头,两手往他面前一晃,撒着谎说:“那…那个,本姑娘…嗯,看…在看月亮呢,月亮呢,呵呵。”说完,我又用食指朝天空一放。结果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听得面前这人笑着说。
“呃,月姬姑娘的品味和习性可真是不太一样。要说晚上赏月,我也能想成是姑娘有些…嗯闲情逸致,可月亮好赏的地儿分明是廊院那边,怎么月姬姑娘选了一个看不见,呃,不是,在月亮千里之外的地方呢,而且,还用手指着没有月亮的头顶,稀罕,少见啦!”
“啊…这…”我…实在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