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涂然约的地方名叫竹醉,是一家清新别致的小餐厅。既不纸醉金迷,也不附庸风雅,不群很喜欢。其实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对涂然感兴趣,才爱屋及乌地喜欢,一般男人请客,打肿脸充胖子也要在上流餐厅挑个雅座,涂然却选了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地方。为了方便自己第一时间看到他,不群选了室外露天的位置,点了一杯茶,静静地等着他。
不群暂时把对涂然这种莫名的情愫定义为“感兴趣”。
托金庸先生的福,“不群”两个字貌似有了几分伪君子的意味,可是汪思远的这颗掌上明珠,的确配得上这两个字的本意。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为人聪明又识大体,高考更是全市探花,从小到大一直沿着十全美女的道路,除却私底下有些任性,和熟人在一起时有点汉子,基本上就俩字儿,完美。
这么个完美的人,最不缺的是什么,追求者。
可惜不群从来都是不为所动,都说爱情是化学反应,汪不群大概是一种非电解质,熔融状态下都电离不了。
就算是冬天,蓝岛的空气也漂浮着潮湿的气息。一阵风拂过不群的长发,飘逸起路上所有人的心跳,不群,真的是很美的女孩子。
低头抿茶的动作,也是一汪如水的温柔,即便只是看上去如此。她轻轻拨弄头发,望着川流不息的马路出神,举手投足的慵懒优雅——人最美是不经意。
她喝下最后一口热茶。
樽空凝望白衣来,涂然到的时间得恰到好处,她笑着招呼他。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毛呢风衣,整个人暖暖的。不群觉得温暖的男人大概总是有些瘦削的,他们的脂肪一定都拿去燃烧发光了。涂然就正在发光。
“我以前很喜欢这里,没想到现在还是那么好。”
餐厅的服务员大概也没换,看见涂然先是惊讶,然后喜上眉梢地问候:“哎呀,是小然吧?自从你出国都几年不见了,这次回来可得多待几天。”
“呵呵,阿圆,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阿圆激动了,望着不群,“小然,这是谁呀?”尾音挑得奇奇怪怪,存心想逗他。
涂然脸红红的,不过明显是冻的。不群心想男人太单薄了也不好,不禁冻。
他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解着围巾,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阿圆。不群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那里,虽然他对她选的座位没有一点异议,她可是看的出来他挺冷的,伸手止住他解围巾的动作,转头向阿圆说:“不好意思,请帮我们换到室内的位置吧。”
涂然愣愣地跟着不群进去,自动绕过了阿圆的问题。
不群给涂然点了杯姜汁,他捧着喝得脸红扑扑的,不群歪着脑袋问他:“怕冷还穿那么少?”
“托运的行李还没到,身份证丢了,办不了国内的□□。先办的临时身份证,再去办的国际转账,我刚刚才拿到的卡,不然我早约你出来了。”他慢悠悠地解释。
“身份证怎么丢的?”
“啊,我刚回国的那天晚上,邻居阿姨过来敲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她老公几年前丢下她跟女儿走了,她现在想办理强制离婚,但法院需要证明人,还有证明人的身份证复印件。我一看时间太晚,就把身份证给她了,留了她名字,让她明天复印好了再给我送回来。”
“找她的时候发现根本没这个人?”
“嗯。”
不群白他:“懒虫。人家要复印,你就跟着一块去嘛,多走几步路又不会少块肉,身份证丢了你高兴了?”
“那天画得手都酸了,我真的懒得下楼复印。身份证丢了是很麻烦,不过也有好处。”
“??”
“身份证上的照片照得太难看,我怨念了好久,这次正好重新照一下。我都挂了失了,她拿我身份证也没用啊。”
不群又白他:“法盲。等你摊上官司百口莫辩你就高兴... …唔。”
涂然笑眯眯地插了块水果塞进她嘴里,“怎么不想我点好事?”
不群的脑子短路了,大眼睛望着他,以一个固定频率眨来眨去,一种疑惑的情绪在心口升腾。像女朋友对男朋友一样地数落他,被塞了水果的时候心里不知所措。这都是为毛?
事实是,当她喝茶等他,他的身影于茫茫人海终于落幕时,他的脚步伴着胜雪衣冠款款而来时,她才懂得,什么叫“珠履金钗常满座,问谁人、得似涂公子”。
他总是那样平静,即使有些情绪,也总是乐观和积极的。
回国的航班上,光是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眸已经让不群心折。
今天,见识了他这样单纯和长情的一面,然后… …那点心折就变成心动了。
他就像棉织物一样,简单、温暖、朴素、透明,有阳光的味道。
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不群觉得自己正在往弱电解质的轨道上偏离。
“不群?”涂然在她眼前挥动着叉子,她在发呆吧?
不群笑笑,“我有点愣神。”
***
从竹醉出来的时候,涂然脸上写满了抱歉。
“要不要改天再请一次?”
“啊?”三番两次请人家,人家也会不好意思的嘛。
“我看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心不在焉。
“没有没有,我很喜欢。”
“这样啊,那我送你回家吧。现在有点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很危险的。”
“我家不在蓝岛,我住宾馆的。再说,欺负你比欺负我容易多了好么。”汪不群不是瞧不起他,但是他一定很好骗。
“住宾馆也可以送啊,你是我回国以后第一个朋友,我得保护你。”
朋友… …好沮丧的关系哦。
“好啊,地方不太远,我们可以走着去。”不群走先他一点给他带路。
“不群,你还是学生吧,你多大,在哪里念书?”涂然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自己的这个新朋友。
“我在蓝大双修金融和新闻,今年二十一。”
“蓝大啊,好厉害。”蓝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顶尖大学,高中的时候父亲本想送不群出国,不过不群自己更喜欢国内大学的感觉。“你才二十一啊,那我比你大挺多的呢。”
对哦,他几岁?
“快叫欧尼桑,我今年可是二十六了。”涂然笑得很邪恶。
“真的假的?”他这二十六得也太童颜了吧,靳声浪和他同岁,看上去至少比他老六个属相。
“真的,你看。”涂然一本正经地掏出临时身份证,再一次享受了长得嫩的优越感之后,涂然的脸突然晴转多云了。
“你肿么了?”
“就是合住的事情,有点伤脑筋。”涂然解释道。
“什么合住,你在招租吗?”
“是啊,因为我不会做饭,而且现在的房子我一个人住有点大,所以想找个室友,有几个人过来,不过我都不太满意。”涂然悲成了“囧”状。
不群挑眉,心跳漏了一小拍,“为什么不满意?”
“饭都做得不太好吃。”o(╯□╰)o
不群白他,“出息。”
涂然咯咯笑了,学某小盆友的台湾腔,“你一点都不酷。”
时间不早了,空气中的微微寒意激得不群发抖,大片黑暗使她的心恐慌起来。
这恐慌源自于两天前不群参加的一次讲座,学校心理学专业的某学长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不群回蓝岛了,连续六个小时狂call不群,邀请她去蓝岛某地听他的精神分析讲座,不群本来是不想去的,不过学长情真意切,她也不好拒绝。
该名学长本来是学习普通心理学的,自从对汪大小姐一见钟情并且推测她对悬疑的事情比较感兴趣之后,考研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改成了异常心理学,这次的精神分析讲座是他的一次实践项目,也是他追求不群的小小计划之一。
他讲的内容很重口,为求接地气,还长篇累牍地介绍了一部著名电影,名曰《午夜凶铃》。他说《午夜凶铃》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一名女性的心理治疗过程,浅川记者在整个事件中的诸多表现,尤其是结尾处给父亲打电话时所展现出的诡异表情,都表现出她应该有过与贞子类似的经历。整部影片的基本框架,那口井的隐晦象征,贞子那只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以及许许多多令人不寒而栗的镜头,学长口若悬河,愣是把一篇故事梗概讲成了短片小说,勾引得不群这种从来不敢看恐怖片的小雏鸟,燃起了一睹贞子风采的熊熊火苗。
胆小鬼不群纠结了一个下午,终于在宾馆房间里点开了《午夜凶铃》,一边放着凤凰传奇壮胆,一边绷紧了神经看完了全片。
不群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晚上看点有情节的东东,脑洞就容易开大。在经历了“过瘾——害怕——后悔——怕得要死——各种脑补——连日噩梦——胆战心惊”这一心路历程之后,甚至出现了凤凰传奇也无法拯救她内心恐惧的局面,仿佛灯火辉煌的五星级宾馆大厅里的每个人,都是飘荡着的孤魂野鬼。
再这么下去会被自己吓死的,你说这人要是被自己吓死了,那死得也太膈应了。
不群倒是也想找个人一块住呢,虽然此前没想过涂然这个人选,但是请原谅一个脑洞开大者的道德丧失和行为失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