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往事（二）（1 / 1）
即便凌御风不愿相信，但是高胜寒都将话说到这份上，凌御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叶清影就是冷月蓝杀！
高胜寒的讲述还在继续：
“……只是每日变装，身边的人都忘了我们的本来面目，蓝妹的脸在我的脑海中也逐渐模糊。直到几日前在清叶斋再次看到她，虽然模样并不清晰，但是我一眼就看出，那就是蓝妹。她有没有一眼就认出我来呢？又为何一直装作不认识我呢？”
高胜寒这话似乎在问凌御风，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顿了一顿，高胜寒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凌御风，有些嘲讽地问道：“说这些小事，很无聊吧。凌大哥是不是已经不愿意听了？”
凌御风自然不愿意听，尽管他想了解叶清影的过去，但这种过去太过残忍。
在这个封闭的琼楼中，高胜寒对于叶清影来说，或许是唯一的真爱。
尽管凌御风早就知道叶清影之前嫁过人，但是此时他第一次意识到，叶清影曾经是属于别人的，而那个“少爷”不仅没死，还正在自己面前讲述着他们的过去。
高胜寒见凌御风依旧不语，接着道：“既然你不打断我，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了，恐怕之后的故事，凌大哥更不愿意听了，但我必须要告诉你……
“这种日子一晃就是十几年，尽管我讨厌生活在这里，但也只有在琼楼，蓝妹才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们每日早上醒来一起练功，午后蓝妹会被娘带走，而我一个人的时候，便只有读书。其实这并不是我的爱好，只是我足不出户，希望能从书中找到有趣的事物讲给蓝妹听。
“等蓝妹练功回来，已经是傍晚了，那是我们唯一觉得快乐的时光。易容变装、雕小木人，偶尔去池塘捉鱼、去院子后的树林里打鸟，即便是十几岁了，也会迷上这些小孩子的玩意。晚上蓝妹又被娘带走，再回到我身边时，已然浑身冰冷。于是，我抱着她同床而眠，但也只是同床而眠而已，从来不会做越矩之事。
“当然，随着我们长身体，难免发生些尴尬的事情，对男女之事也有了模糊的认识。但蓝妹从来没有要求过分开睡，我又何必过多在意呢。有时想着，日子能够永远这样下去也好。不过，总会有结束的一天……
“那年，蓝妹和青妹都十六岁了。娘说我们学武也有些时日，是时候放我们出去历练了。当时我们都很高兴，以为总算能从这里出去，但没想到娘让我们出去却是为了杀人。那之前的几年，娘教我们练习暗器，也就是江湖人谈虎色变的冷月杀。那时，紫杀、金杀和碧杀已经有过几年的锻炼，娘便想让蓝妹和青妹作为蓝杀、黑杀在江湖出道。我们很不理解，学了那么多年的武功，竟然只是为了出去杀人。且不说不懂世事的蓝妹，青妹连动物都不忍心杀害，又怎能出去杀不相识的人。那时，我产生了逃离这里的念头。
“我把想法跟蓝妹说了，她不置可否，只是说‘和少爷在一起，哪里都一样’。听了她的话，我便更不想再受娘的摆布。于是我找到青妹，哪知她并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我一直搞不懂青妹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她不愿意离开，我也没有勉强，和蓝妹收拾了行李，趁娘闭关练功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
“我知道娘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不见了，为了躲避她，我和蓝妹先躲到了后山的一个山洞中。蓝妹很兴奋，她连那种地方都没有去过，我见蓝妹喜欢，便和她在那里多待了几天。可能对蓝妹来说，我们并不是出来逃命，只是和平常一样，出来玩几天罢了。
“也正是那时，我意识到，既然和蓝妹一同离家出走，就不能让她一直把我当做玩伴，我们的关系必须改变。于是，就在我们逃出家的第一晚，我跟她结束了那种单纯的关系……
“其实，我早就想那么做了。那时我十七岁，已经不再是整晚抱着蓝妹入眠而相安无事的小孩子了。虽然蓝妹有些害羞，但她并没有反抗。要知道，我是抱着被她扭断胳膊的觉悟才敢做的。蓝妹看起来不经世事，其实对于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也欣然地接受了我……在凌大哥面前说这种事，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高胜寒轻声一笑，想要享受凌御风痛苦的表情，但是凌御风却闭上了眼睛，似听非听。但能从他不匀称的呼吸声中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那一晚，没有服安神药，蓝妹却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我带她到山顶看日出。蓝妹看着初升的太阳，兴奋地说‘原来外面的世界这样美’，当时我很后悔没有早点带她出来。蓝妹对外面的世界经历甚少，就连一座很小的山也能玩上一整天。我不愿扫她的兴，陪她在后山待了几天。
“但正当我们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娘发现了。我本以为娘会狠狠地责骂我们，或者将我们锁在屋子里，但她只说了一句‘不认路就不要随随便便跑出来’，便将我们带了回去。后来我知道，是青妹帮我们圆的慌，说我们在林子里打鸟，不小心迷了路。
“刚回家几天后，蓝妹就一直不太舒服。那段时间娘居然大发善心，没有带蓝妹去练功。后来没过多久，我发现蓝妹有了身孕，娘自然就知道了我和蓝妹之间的事情。很奇怪的是，她依然没有发火，只是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们整天睡在一起，迟早会出问题的’，并嘱咐我好好照顾蓝妹。
“说实话，当我知道蓝妹有了孩子，并没有很开心。蓝妹本身还是个孩子……当然，这都是我的错。不过，更让我担心的是娘的心思，她显然在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我只能求上天保佑那是一个男孩，因为娘对男孩不感兴趣。不过很不幸，蓝妹生了个女儿。就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娘便将她抱走了，蓝妹连孩子一眼都没有看到……那晚正好是六年前的八月十五，所以蓝妹很讨厌月圆夜。”
凌御风记得，叶清影跟他说起“少爷”死去的那个月圆夜时，眼含泪光，原来她所指的并不是少爷，而是她跟少爷的孩子。
“蓝妹有身孕的那几个月，身子弱得很。孩子刚刚出生，她便昏了过去，一睡就是好几天。那段时间，我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娘将孩子带去哪了，日日夜夜守在蓝妹身边，生怕她真的会一睡不起。但又怕她醒来要看孩子，因为娘跟我说，‘就告诉她孩子夭折了’。
“我知道，娘会把孩子当成另一个蓝妹，在她刚一出生就进行各种残忍的输功。这种事情蓝妹一定接受不了，还不如告诉她孩子没了。蓝妹醒来后得知这个消息，自然不信，我只好骗她说年龄太小的女子生孩子不容易活。蓝妹大哭大闹了好几天，一直不见孩子的踪影，只有放弃了。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蓝妹身心受伤，身子一直很虚弱，过了整整三年才逐渐恢复。没想到，她身子刚刚好，却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家……”
凌御风回想起叶清影有了身孕、生孩子的那段经历，当时觉得她有些异常，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现在想来，总算明白了。
叶清影竟然和高胜寒有过一个女儿，这个事实对凌御风来说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而更让他痛苦的是，叶清影以为死去的那个孩子，现在还活着。而且就在几天前，相互不知情的母女俩还在清叶斋玩成一片。
“这就是我所不知道的清影的一切吗？”
凌御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如果高胜寒所说的都是实话，那么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千面蓝杀又是怎么回事？”
一阵沉默后，凌御风终于开口了：“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全部？”
高胜寒不解道：“怎么，凌大哥还想听更多的细节？我也是碍着凌大哥的情面，并没有细说蓝妹跟我之间的……”
凌御风打断道：“如果真是如你所说，你这般真心待她，清影又为何会离你而去？”
“不错，少爷的话一半以上都不能相信。二十年的琼楼生活，居然很少提到我这个妹妹，还真让人心寒呢！”
忽然，冰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