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五十五章 流水迢迢云水谣（1 / 1）
如墨的胳膊看上去也没那么黑紫了，却还是吓人的。
“师叔，你这样下去怎么行！”她坐到他身边，忧心忡忡。
他疲累地靠在椅背上，拿手捏捏眉间。
“九歌，这是我的劫难，逃不了……”
“你在瞎说什么啊！你是医仙啊！流岚的医仙，什么病不能治，什么毒不能解！”
他摸摸她的头，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也做得吃力。
“刚才还活蹦乱跳，现在跟条死鱼似的，以后再动不了，我直接把你扔地上。”她气鼓鼓的，心里却涨得难受。
“你呀，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这么说我，我真是倒了什么霉了。早知道你当年来流岚，我就见死不救，哼……”
她一把拉住他的耳朵：“让你不救我，让你不救我！”
也没敢真用力。
如墨也一同装腔作势：“哎哟，你谋杀师叔啊？！”
“你这副样子用不着我动手，也快歇了！”
她是气话。
但也是实话。
如墨停了笑意，看看她，又低头拉拉袖口。
“我以前总觉得时间太长，日日消磨，流岚一众要用的药都给揽下来，也觉得清闲。如今日子倒是不够了，心不知怎么就不安起来。多亏你师父来了，我也好让他回去给我向流岚做个交代。”
九歌听了这话，明着不悦：“你瞎说什么呢！交代什么！我就不信了，谁害你的我去卸了他！”
他言辞厉害起来，“你要是敢动，我就再不理你！”
“就你这个鬼样子，还能理我多久啊！还跟我逞强……”
她气恼地瞅瞅如墨，“你明明知道怎么一回事对吧，世上哪有天谴是这样的。你就算要找托辞也不必找那么烂的，也就你自己能信。反正我不许你死！”
他无奈地按按她的手，“九歌，生死由命，我心甘情愿的，你若是强出头就是逆我意，如此的话，我就是死也不甘心了……”
“师叔，你为什么不问问？”
他笑：“傻丫头，问谁啊？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问谁你还不清楚么。就是不简单，我们一点点抽丝剥茧找出答案不就好了。”
“那就留待你去找吧，我恐怕是等不到咯。”
他是笑着说的，真是一点都不惜命！
她看他这副模样，郁结在胸又不好发作。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夺门而出。
“你去哪？”如墨在身后问她。
“找灵戒，你不是盼着我关心他吗，我现在亲自找他去！”
她没说为什么，匆匆没了身影。
如墨靠在椅背上叹气，这丫头不知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九歌找到灵戒的时候，他正在和幻灵仙一起。当然暂时没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要不然九歌定要气得摔门而出。
她进去没给幻灵仙好脸色，径直到灵戒面前。
“你出来，我跟你有话说。”
“你直说吧……”
他竟然不避讳这个女人！真是……
“你出来，我跟你有话说。”她又重复一遍，这次语气加重了。
灵戒点点头，跟着九歌出了门。她忍不住回头，幻灵仙正盯着她，难怪后背发凉。
“说吧，什么事？”
他脸色不好看，她怀疑是不是她这么突然坏了他的好事了。
“当初青儿是你带来的吧。”
“嗯……”他回答，眼神里带有疑问。
“你说是机缘巧合下遇到如越的转世，也就是现在的青儿。那到底什么巧合？还有，你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她就这么开门见山。灵戒，她也不是不怀疑。毕竟青儿是灵戒带来的，可他毕竟是如墨的徒弟，如墨对他又这么好，想到这她忍不住自嘲，她和灵戒那是十万年的情分，还不是被他设计了。真是天真。
“九歌，你什么意思？”
“你如实回答我就好了。”
“我知道她长什么样是因为师父有一张如越的画像。他时常拿出来看，看看又收好。遇到青儿是我无意之间，在人界偶遇的。”
她笑说：“偶遇？你确定是偶遇？她难道不是你特意找来害师叔的？”
灵戒表情冷冽，“我为什么要害我师父！我当初带她来不过是想拖住我师父。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灵戒，你想想，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就能那么刚好地遇到青儿，凭什么！”
“九歌，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她眼睛一眯：“你在和我装傻？”
“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对不起，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里面的那位比我更了解你吧。”
她语出讽刺，毫不在意灵戒的难堪。
“九歌，你不要这么说！”
“那我要怎么说！你和那个女人颠鸾倒凤的时候，也没什么要和我说吧。你先听我说！”她阻止灵戒的开口，“我不管你和那个女人的事，真的，灵戒，我不在意，一点也不！我现在说的是我在意的事，请你告诉我，青儿是不是你的人？”
他青白着脸，指尖微微颤动。她竟然说她不在意，一点也不。他的付出，就算不要她看见，也不想得到这么轻贱的诬蔑。她的诋毁，恶语中伤，一句句都踩在他心上。如果他没有接受幻灵仙的建议，那是不是九歌会对他好一些。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他，他在心底叫嚣内心的狂躁难安。
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
“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青儿是我在人界偶遇的，我只是将她带到师父身边而已。”
她不看他，冷冷一句：“希望你说的是真话。”
他紧紧拳头，“九歌，在你眼里我竟是这么不堪。”
她没有说话，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风扬的发丝扫在灵戒的脸色，明明是轻轻拂过，他却觉得刺痛。
“你现在让我厌恶。”
她这么说，一把甩开他的手。
你现在让我厌恶。他怔怔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竟然这么讨厌他。她在意，在意得那么深，她厌恶他。如果是因为和幻灵仙的事，不，一定不仅仅如此，她这么气冲冲来找他问清青儿的事，一定出了别的事，她怀疑他！不信任他！
“伤心了？”幻灵仙似笑非笑地在他身后说道。
“滚！”他愤恨地发泄。“滚开！”
幻灵仙不怒，走到他身边，用手拍拍他的肩头。
“好歹我们也算是同床共枕过的人，用不着这么狠吧。”
“滚！”他大声吼道。
“滚？呵……灵戒，你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吧？我可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灵戒狠狠盯着她：“你这么巧出现在我万妖宫，出手救我，真是步步为营！”
“彼此彼此，你为了九歌也付出了不少心力。我要毓景，你要九歌，我们本就该在一条战线之上。”
“幻灵仙，好心计。”
他冷哼，拂袖离去，不以为意。
幻灵仙一只手抚抚发髻，点点珠钗。
“真是妇人之仁……”
毓景一直在小院等着九歌的归来。
他看着九歌扶如墨移身而去，心下不安，却又不好追去，只好一直等着。可不知几个时辰了，都不见九歌的踪影。
实在是等不耐了，他起身想亲自走一趟。
如墨的药庐，轻车熟路马上就到了。
他推门进去，只见如墨坐在椅子上休憩，座下那一摊黑血让他不禁皱了眉头。
如墨睁眼，原以为是九歌，看到眼前人是毓景，不禁讶异。
“怎么来了？”
“方才见你气色有差，不放心。”毓景答道。
如墨沉思，到底要不要和毓景明说。
“师兄这血……”
“我的。”
“什么毒？”毓景也摸不准如墨的身子。
如墨朝他摇摇头，“不知。”
毓景惊讶，竟然有毒连如墨都不知道的。心上不由蒙上一层阴霾。
“怎么回事？师兄，灵戒是你徒弟，你身在万妖宫，怎么还会？”
如墨摇头苦笑，“我亦不知。此事不必深究。”
毓景看如墨那样子，止不住担心。这毒，凶险。
“师叔！我问过灵戒了，他说……”九歌快快地赶回来，还没进门就喊如墨。见到毓景也在，急忙收住口。杵在屋里，没再开口。
如墨招招手说：“走近点，站门口干嘛，当门神啊！”
“哦。”
她顺势走到如墨身边。
毓景看看她刻意躲闪的样子，气上心头。
“去哪了？”毓景问她。
“我……”她一想不对啊，她刚进来喊那么大声去问过灵戒了，没道理他没听到啊，摆明就是明知故问。
“我去哪儿要你管！”
毓景一口气噎住，怒瞪她。果真是翅膀硬了不受管教。
如墨打圆场：“好了好了，才见面就闹上了，真是对冤家。”
她心下一计，想算计算计毓景。
这么想着刚才与灵戒那一通气也消了大半。她不是圣人，灵戒对她而言，是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那么漫长的时光，他们相依相伴。灵戒是帝泽的神之子，他们和通算计她，她原谅。他又兀的与幻灵仙为伍，这次她尝到了背叛的意味。
总之，是底意难平。
可是，面前的人，总能让她忘记庞杂之事，单扣系在他一人之上。幸或不幸，皆有日后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