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五十一章 景入今宵别梦寒（1 / 1）
他靠着门背后，眼前顿地失了光亮，一头栽倒在地。
“师叔！”
“师叔！我说得是真的！”
“喂！”
九歌大力地拍门，见里头全无动静。一掌疾风，扫开紧闭的门。
“师叔！”
她惊呼，如墨正半躺在地上毫无知觉。
她扶起如墨的身子，拍拍他的脸颊。
“师叔！”
如墨似乎听到她焦急的呼喊，缓缓睁开眼。
“你吓死我了，师叔！”
他提不起力气，半倚在桌上，微微闭闭眼睛，示意她没事。
“九歌……”他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很疲惫。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一愣，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
“青儿做玫瑰糕用芸豆，我在《六界志异》上看到过，芸豆产至祁州，虽属人界，却离魔族势力最近，长在贫瘠之地，少有人采。凡间平常百姓再富有，也不可能得到芸豆。我问她家在何处，她也不作回答。还有，我特意用力火术燃到她手上，却被轻易躲开了。尽管是兔妖之身，但按理说没有经过半分修炼，根本不可能躲开我的术法。”
她细细说来，担心地看着如墨。
只见他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九歌，你发现的不无道理，但你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与过去一样，知道吗？”
九歌点头，“可是师叔，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伤，是毒……”
“毒？青儿她……”她下意识的判断。
他摇头说：“我倒更相信这是天谴，上天为了惩罚我吧。”
他愿意这样相信，也不要想成是他的枕边人对他、对他下了毒手。一定是师父的诅咒在冥冥中起的作用，一定、一定是这样。
“师叔……”她满满担忧，心怀痛楚。
如墨向她摇摇头，“我们还是得过且过，静观其变。”
“可是……师叔你怎么办？”
“我？”他看看那双担心的眼睛，弯起嘴角，“丫头，我自己都不操心，你瞎担心什么。你别忘了我是医仙！”
九歌朝他瘪瘪嘴，“那你刚刚还死人一样躺那儿！”她就知道，如墨又要拣些不重要的说给她听，让她误以为没事了。真是的，还把她当三岁小毛孩！
“九歌，你不要急，你这样反而会弄巧成拙。”
“我不急！可你身上的毒呢？！”她气道。
“我方才还为你操心，现下轮到你为我操心了。我们真是做了互相的太监！”
“什么意思？”
他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气他没正形的样，恼得只能干瞪。
“话说回来，你师父身子怎么样了？”他还是不大放得下毓景，说到底他就是个操心的命。
又提起毓景，九歌面色不自然起来。
“都说了死不了，他现在仙力少说有五成在了。”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忍心，他身上的禁术还在呢。你这么给他输仙力，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她惊诧：“你是说，我师父……”她一顿，急忙又改口：“他的禁术还在，破了长清还不够么？”
他玩味似地看着她，“话是这么说的，但也要不了毓景的命。”
见九歌失落低头，他复又说道：“我就是好奇，你师父怎么同意你给他输去力量的，他那个人冷冷清清，还算是孤傲。”
她脸不由一红，“我、我就是把他困住，然后就……就那样给他的，反正就是那样……”
看着九歌支支吾吾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他还是第一次尝到被人困住的滋味吧，还是被自己的徒弟，呵……”可想而知，毓景该有多气。
“你没怎么着他吧？”
她想找条缝钻进去，她就是把毓景怎么着了。
“我、我没忍住，就……就调戏了我师父……”
她的声音很小，小得让如墨听着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噗”如墨想象着脑补了这大胆的一幕，好生兴奋。
“调戏？”他眉梢一提，“没这么简单吧？”
“师叔！你又为老不尊！”
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打听这种事，那神情，不是津津有味是什么！
她扭捏着，思来想去还是不将细节说与如墨听了。
“反正，他现在一定很讨厌我……”
如墨看她原本红红的脸沉下去，变得黯然伤神，揽过她的肩，拍拍。
“你早些看开吧，毓景他实在是一座雪山，看不到顶的雪山。”
她没有应答，托腮沉思。
“师叔……”
“嗯？！”如墨应道。
他们的对话，没有继续。被突如其来的喧闹打断了，九歌从来没听过万妖宫有这么热闹过。那些妖精，不知是从哪些地方钻出来的，各种叫声在向他们靠近。
他们叫叫嚷嚷断了她和如墨的清静。
“毓景你给我站住！”
灵戒的一声大喝，让在屋内的九歌闻言一怔。
她与如墨面面相觑。怎么可能，毓景竟然找到这来，独身闯入万妖宫。
“师叔，我去看看。”
九歌出门一看，黑压压的妖围着一袭白衣。她只需望一眼，就能清楚看到他。
“九歌。”灵戒看到了她。
她气势不减地走去，站到灵戒面前，没有看一眼毓景。她思揣着，他有没有看她呢。
“让你的妖兵都散了！”
灵戒不满：“他闯我万妖宫，真当我妖界无人了！”
“散了！”她加重语气。
灵戒看看她，只得下令：“都给我回去！”
只消他一声令下，黑压压一片妖兵秩序井然地离开了。只有一只灰狼，跃到灵戒身边，趴伏着，听命差遣。
“封焰你也给我回去。”
“属下领命。”那只灰狼信步离开他们的视线。
九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只灰狼，她收回视线。转向被冷落一旁的毓景。
“不知仙尊大驾光临是为何事？”俨然一副主人姿态。
毓景蹙眉，“跟我回去！”
灵戒拦在九歌前面，“毓景，你休想！”
她拉过灵戒，朝他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走。”
毓景听到她的话，郁结更甚。果然她与妖皇之间，这不是□□是什么！不日前，还哭哭啼啼抱着他说对不起、说后悔……现在又和妖皇拉拉扯扯！
“我们进屋说。”她引着毓景进入屋内。灵戒神情不爽地跟着。
“师兄，别来无恙。”毓景对着如墨点头一掬。
如墨想起方才九歌说的调戏一事，现下真主就在眼前，憋着笑：“毓景你恢复得不错，用了什么妙药？”明知故问，看毓景尴尬一闪的神色，他心里笑开了花，
“九歌去倒茶，毓景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也尽尽地主之谊。”
听如墨这么说，灵戒不由黑线，这万妖宫怎么就被他们独霸了。
她努努嘴，拿来了茶壶，一把放桌上。沏一杯茶，递给毓景，疏离地说：“仙尊慢用。”
如墨玩味地看着她，自己倒了一杯，又递一杯给灵戒。
一时间陷入僵局，如墨只好身先士卒先开口。“师弟啊，你来是为何事？”
“带九歌走。”仅此一句，简单明了。
灵戒气得捏住茶杯，“你做梦！”
“那师弟，为何要带她走？”
毓景看看九歌不明的神色，答道：“她是我徒弟。”
九歌抢白：“过去的徒弟！”
毓景气闷，不悦道：“你父母期望我带你回去看看他们。”
“不必，我不久前才从狐丘回来。”她又想起那些信，意味深长地看着毓景，这个人，她从未看懂过。
“我有些话要问你。”
“问就是了，我何必跟你走？”九歌说话不留余地。
毓景脸上一阵青白，克制汹涌的怒意。
“跟我走！”他惜字如金，拉住九歌的手腕。惹得她怔忡。
灵戒拦住，“毓景你真是当我万妖宫为无人之境，说来就来，还想说走就走？”
九歌掰开毓景的手，“你放手！”
他就是不放，死死抓住，眼露猩红。
“你放手！”她有些生气地喊道。
“我让你放手的时候你不是也不放！”毓景脱口而出。
九歌一愣，眼前浮现在玄冰洞死缠着抱他的样子，脸就噌的红了。
她扯扯他的袖子：“你先放手，我的手痛了。”
毓景意识到他的用力过大，下意识松开。
她揉揉手腕，埋怨地看着他。
“灵戒你先回去吧，我不会跟他走的。”她朝灵戒使使眼色，让他给他们留个空间。
灵戒阴沉下脸，“我在不远处，有事喊我。”他拂袖出门，颜色不好看。
如墨也要起身，“要不我也出去？”
她念及如墨的身体，把他按在椅子上，“师叔你老胳膊老腿就别乱动了！”
如墨无奈坐着，有些尴尬地搓搓手。
“仙尊莫不是忘了，日前在玄冰洞，是谁让我滚的？”
九歌双手托腮，细打量眼前的人。
毓景眼睛眯成一条缝，手不自觉地握拳，“你既然这么听话，现在我让你跟我回去！”
“听话？哼，我这不是怕出现在仙尊面前，脏了仙尊的眼。”
如墨无辜地夹在中间，这个瞅瞅，那个望望，不知所措。火药味很浓啊……
“九歌你真是翅膀长硬了！”他放下杯子，哪里还有杯子的样子，只剩一堆齑粉。
“我翅膀硬不硬，仙尊还不知道吗？！”她用了反问，语气有些暧昧。
“其实我也没这么笨，你总是把我当长不大的孩子。你带我回去要如何处置我呢？如果单纯是为了我，这一趟想必走得不值吧。”她还是揉着手腕，讥诮笑容。
毓景有些诧异，又随即坦白说：“我要帮你封印你身上的力量。它不该存在于世。六界会因这力量的到来而失衡……”
她得到了答案，如她所想，分毫不差。可真实听到，却还是抑制不住泛出苦涩到喉头。他来找她，不过是为了封印她的天魔之力，与她无关。玄冰洞里她的无理，他一定很不以为然，如若是记得的，也是厌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