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章 轻掩窗扉独自伤（1 / 1）
却看前方，灵戒等在那里。
“师父。”
如墨点点头，“你的伤……”
“没什么紧要的。”灵戒抚抚肩处。
“九歌说你温香软玉在怀，她知道什么了吧。”
灵戒眼里露出讶异之色，随即变黯。“是我不好。”
“不怪你，夭夭草本身就是剧毒，遍布细小倒刺，肉眼不可辨。幻灵一族的人愿助你双修过毒，是你之幸。是九歌误会你了……”
灵戒略一叹气，“师父，还是不要让九歌知道此事。她误会也好。我不想她心上再负上愧悔自责。这些东西我不需要。”
“你……哎……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日后有什么话，你自己和她说，她这个人心硬得像石头！对毓景也是一样。”
灵戒嘴角一弯，胸腔却是苦涩，“怎么会一样，她对他师父是不同的。她可以千里迢迢赶去看毓景，却不会走过来看我一眼。我犯下些罪过不可原谅，毓景就算要她性命，她也能回头不在乎。我们怎么会一样，毓景在她心里啊……”
“怎么会一样……”灵戒落魄转身，走了。
如墨不发一言看着灵戒寂寥的身影消失。心里沉重。他早就知晓九歌对毓景的心思，毓景那个人，九歌不是自找痛苦么……这个蠢丫头。
纠缠，何苦纠缠，偏生不解脱。在如墨眼里，九歌是飞蛾扑火，灵戒是苦守寒窑，毓景，呵，这个人根本不可能动情啊。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自嘲：“还在为别人着想，你自己还不是泥沼深陷。”
地下的万妖宫没有夜晚，没有白昼，抬头是嶙峋的岩石，偶尔会有水滴落在额上，一滴沁凉。他离开流岚的时候，罗磬曾竭力阻拦，“你是流岚的人！去了万妖宫像什么话！你徒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们一个个想气死我？”
责难，辱骂，劝导，统统没有用。
毓景过来，只是说：“师兄，九歌你代我好生照料。待我伤好了，自会找她一并说清楚。”
也不知毓景的伤怎么样了，对九歌旁敲侧击，却只得到冷硬的回复。也许，所有人正走进一个怪圈，看不分明现实。
曾经他到过人界一个江南小镇，半湖杏花烟雨，丝缕朝暮春愁，如果有机会，和青儿一同住在那儿，度过短暂的余生有何不可。短暂，他不知会有多短，在看到身上出现大块不知名淤青的时候，愕然，这是什么病。时间一长，他发现青变紫，甚至能渗出黑血来，他才知道这不是病，是是毒，是天谴。
仙妖殊途，难道是师父曾经下的诅咒在冥冥中起了作用。那么几次交欢，他总要在她睡着之后枯坐天明。自从身上显了青紫，他便不再碰她。
累么，悔么，如墨，你能控制你自己不去爱么？
生生世世追寻的人，如今就近在身边，你却将独自离去，这次你先走了，徒留她一人，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没有人能帮他，敖荣死了可以复生。可他，带着一身的剧毒骨血，生不如死的活着。谁能来救他……
盈波漪漪，轻荡心上，采荷归来，暮色荒荒。掩扉不止落荷香，扣问可入小姐房。
青儿，他捂住胸口，干咳。九歌问过他，究竟眼前人是如越，还是青儿，她究竟是谁……他也想知道，可他不知还有没有命知道。
院内屋中，敖荣的脸上被九歌抹了一道□□，看起来很可笑。九歌拍着桌子，笑他丑。
青儿看看他俩，手里没有停下动作，继续做着玫瑰糕。
“好香！再蒸一下就可以吃了吗？”九歌问问眼前的玫瑰糕，吞吞口水。
“嗯，只要蒸上一刻钟，拿出来就可以吃了！哎，别碰别碰。”
青儿打开九歌不安分的小手。
“青儿好厉害，上得厅堂，下的厨房，我师叔真有福气。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她好奇问道，只是不经意一问。
青儿脸上闪过不自然，“是我、我娘做过，我在一旁看着看着就会了。”
“那青儿你家境一定不只是的普通的员外郎，连芸豆都用得起。”九歌拿起一颗芸豆放在手心，通体圆白，晶莹剔透，宛若白玉。
青儿一愣，继续手上的动作，将糕放在蒸架上，“嗯，是比一般人家家境好，只是他们都看我不顺眼。”
“那青儿家是哪儿的？我闲着也是闲着，替你去教训教训。”
青儿急忙摇头，“他们总是生我养我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忘恩负义。”
九歌略带深意地看着她，“青儿还没说，家在何处呢……”
青儿转身将糕拿到炉子边上，避开九歌的问题：“都过去了，那地方我此生都不会回去了。”
“哦……”九歌意兴阑珊，复又高兴道：“要不我帮你加点火，让玫瑰糕快些好！”
敖荣期待地看着九歌，等着她出手。
她手指略一点，炉上的火瞬间喷冒。眼见要烧到青儿的手，青儿灵巧地闪开火势。
九歌连忙过去拉住青儿，“我一时没控制住，青儿你没烧着吧？！”
“没事没事，幸亏我闪的快，你呀还是别用术法了，别等会玫瑰糕成焦炭了！”
青儿伸手点点她的脑门，笑道。
她朝敖荣挤挤眼，示意他过来等着吃。她想，她这样自然的掩饰，青儿应该不会看出什么吧。
此时此刻，她脸上笑意不减，心里却凉了大半截。
这世上，永远不会少另外一面的存在。
她觉得屋子里，有些冷，尤其当青儿笑着看着她和敖荣的时候。外面可能已经是晚上了。明月光，霜白如雪了吧。
九歌趁着玫瑰糕新鲜出炉，极富热情地要给如墨送去。她端着一碟，径直出门。违着心笑了半天，她觉得脸都僵了。
来到如墨的药庐，她看到如墨正在用针刺自己的胳膊，那上面斑驳黑紫，有黑色的血从针孔中流出，很是渗人。她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
如墨听到声音，急忙将袖子撂下。
“怎么来了？”
他镇定自若，好像一点不在乎身上可怖的变化。
“师叔，你、你怎么了？”九歌问。
“没事。”他轻巧回答，不想多说。
“什么没事！”她大步走到他边上，撩开他的衣袖，“你这也叫没事？！”
见如墨不说话，她继续说：“师叔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抽回手，放下袖子，将银针插入布枕，摆好桌上的药瓶。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你！”九歌气急，“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你看看你的胳膊，原先的疤上都青紫现黑了！你是不是在找死啊？！”
“不用你管！你给我回去。”他出手推她走。
她捏住他的胳膊，声音有些沙哑：“师叔，我觉得青儿有点不对劲。”
如墨听她的话，一惊：“你不要乱说，赶紧回去！”
她不依不饶：“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看他这样子，肯定知道些什么。
“回去！”他使劲推她出门。
“师叔！”
他不顾她的叫喊，一把把门关上，将她拒之门外。
是，他早就知道了。
可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离开。
青儿，你到底是谁呢？
有一夜，他看着青儿入睡，照例睡不着。他竟看着泪水从青儿的眼角滑落，那是泪，他不知道她有哪里不开心，和他在一起不开心吗？可她口口声声说：遇到如墨大哥是我一生最大的幸事。
她是青儿，是如越的转世，他们有一模一样的脸。她乖巧地呆在他身边。解了那封印之后她能看见他了，却没有一点震惊，好像眼前的世界本该如此。
他心里难免会丛生疑窦。
青儿复明后的一举一动，一个失明那么多年的人，竟然能这么轻易接受外界的一切，连同明亮的夜明珠的光线，好像那些事物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么自然而然。
九歌也发现了，她证明了他的疑问。可他不敢去深究，他已经付出汹涌的感情，正在受无情的鞭笞，若是这一切都是虚幻，要他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君本居高崖，何苦下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