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四十九章 青莲夜梦心上人（1 / 1）
孤云凡波通身一震，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硬着身子说：“在寒冰狱那次，我对不住了。”
九歌诧异看看她反常的样子，不以为意，径直要越过她的身子出去。孤云凡波又出乎意料抬手一拦：“神仙府人多眼杂，你还是隐身出去为好，我不想有皇帝的眼线跟上你。虽然你并不在意。”
九歌略迟疑还是说：“好。”她看到孤云凡波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九歌。”孤云凡波喊住她，“不见。”
她拈诀隐身，转瞬出了神仙府。
看着九歌离去的方向，呆望。
明知九歌已经走远了，她终于支持不住倒下身子，却还在絮絮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流岚大殿上，那么多人，我独独看到了他。我当时就想，若是做了他的徒弟该有多好。从此，我便不能自拔的陷在泥沼里。他笑，便是风和日丽，他怒，就是阴雨连绵。
他为你死，我也愿为他死，他可知？
昨夜玉池风雨大作，我又想到了他。他很少化作龙身，那次在流岚带着你掀得天空阴黑，雷电交加。我一直望，望得脖子都酸了，看他翻涌的龙身，想着他载我的样子。我只是想想罢了，不敢作真。
他还活着么？真好啊……
他要是死，也好。我守着自己一辈子，也守着他。他活着，他守着你。我……我该守什么……
九歌你拥有的太多了，我只是嫉恨，是我非分了。
糖葫芦，是我送他的，我送他的。
真好啊……”
离开神仙府，九歌拿着金钗换了一整株糖葫芦树，扛着走了。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拿着金钗瞪得眼睛都突出来了。
只是她还没离开，就听到了一个消息：大殷神仙公主殁了。
她知道不久之前的离别是再也不见，却没想是天人永隔。
张贴四处的皇榜上书：大殷纪元三百五十四年，元庆长公主殁。长德载世，千垂流芳。举国同哀，缟素三日，国葬。
一恍悲凉，她才见过那个活生生的人，此刻已是冰凉尸身。
“可不可以算作是我给他买的？”
九歌想，她当时应该好好回答，而不是敷衍说个恩，至少该说，你放心，我一定给敖荣买最好的、最甜的！
难怪孤云凡波说不见，果真是黄泉碧落两不相见了。她想孤云凡波大概是自寻短见了。
若是自己没有出现在孤云凡波面前，可能她不会那么早早寻死，也可能，她早已有了这个念头，恰好老天安排自己出现了，让她死前还能知道敖荣还活着。
为什么知道他活着，她还是选择死呢？
九歌没有想通。连知道爱的人死了都可以熬过，还有什么不能熬过的。孤云凡波到底是一个绝烈的人，不爱，竟连命都不要了。
九歌拿着糖葫芦树的手有些麻。她想着相比之下，毓景不爱她，她照旧可以厚颜无耻的活下去。这世上，没有谁少了谁，不能活的。心痛，痛一阵也就麻木了。再看看第二天的太阳，不是依旧明媚耀人。
她又路过那个摊位，神仙公主的瓷塑，一个个摆在那里。她拿起一个，“我用几串糖葫芦换一个可行？”
那摊主勉强同意了。
她看着手里的瓷塑长长舒一口气，走出了玉池城门。
这一天该是热闹的彩灯会，敖荣曾经答应孤云凡波要和她一起到人间看灯会。最热闹的时候，孤独的离开。下一世，孤云凡波可会找到那个愿陪她一起看彩灯的人……
面对那个曾经给她带来伤痛的人的离世，心里竟迷上了一层荒凉。
她回到万妖宫的时候，不多不少，正巧过了两日。
敖荣见是她回来了，激动地跑上来拉住他不放。倒是青儿见她进门，一番诧异。
“给你，都是你的。”九歌把手里的糖葫芦统统给敖荣。
敖荣一个劲朝她傻笑，还不忘拿几串去孝敬青儿。
“好吃吗？”
“嗯。”敖荣只吃了一串，不再吃了。
“怎么不吃了？”九歌又拿起一串递给他。
“我不吃，留给九歌吃。”他召出如影，拿出一个银色盒子，很顺手的把剩下的糖葫芦放进去大半。
九歌看到里面有些漂亮的海珠，还有一串干瘪变形黑乎乎的糖葫芦。她拿出来，放在手里。
给你，你帮我拿着。我等会再吃。不是让你吃！
她曾经这样支使他。
对不起，我如影里的鸡怕是不能吃了。
我罚你伤好之后，给我抓一百只鸡回来，否则，家法伺候。
那些鸡没了，糖葫芦还在，他一直收在他的如影里。即使失了记忆，也还要按她的爱好，替她收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龙，对一只狐狸俯首称臣。
“敖荣……”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喉咙里想卡了东西。
“你也吃！”敖荣塞了一颗到她嘴里。
真的很甜。
“真好吃……”九歌将头枕在他的肩上。“我还有一物要送你。给。”
她从怀里拿出那个瓷塑，递给敖荣。
“这是什么？”
“是一个爱你的人，现在，不在了。”
“不在了？”他拿着那个瓷塑，细细端详。“她真漂亮……”
“好好收着吧。”她叹气，嘴里的糖葫芦不知为什么泛起苦滋味。
他摸摸那个瓷塑，小心地放进如影中。
随身而带，孤云你可开心？
“如墨、如墨来了！”敖荣望着窗外，忙喊着青儿。
“我还没到呢，就有人喊我了！”如墨笑着进来，看到九歌也在，一愣。“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前，你来得正好，还有几串呢。”她指指桌上的糖葫芦。
“这等凡物，我向来不食。”
九歌一脸鄙视，“爱吃不吃，反正也不是带给你的。”
如墨脸黑，这丫头怎么来朝他发脾气。“你去看你师父了？”
她脸色一变，不怎么想提到毓景。只是随便一应：“嗯……”
“他怎么样了？”他关切问道。
“死不了！”
“你！”如墨有些气，“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徒弟，哎……”
她朝他一瞪，“死不了还不好啊，难道你希望他死得早么！”
“我说你怎么就不能长点心肝，老是没心没肺的，对你师父是这样，对灵戒也是这样，我就是个旁人，也看不过去！”
灵戒？
九歌皱起眉头，想起离开前灵戒寝殿的声音。不由冷哼。
“灵戒好得很，要我操什么心！他们一个是你师弟，一个是你徒弟，你倒是关心的紧，既然你这么操心，我何必多此一举。”她的话长着倒刺。
如墨拿起茶杯，一口喝下，“你这性子不知道像谁，你就不能学学青儿！”
她作恍然大悟状：“难怪了，师叔你喜欢青儿，不喜欢我！”
青儿忍不住笑：“你们呐，别吵了，像小孩子似的。”
“我不与他吵，是他无缘无故来扰我！”九歌气鼓鼓。
无缘无故？如墨真想上去打她的头。
“灵戒这么久没到这里来，你也不觉得蹊跷，不去看看？”
“有什么蹊跷，他是妖皇，是大忙人！我可不能随便去叨扰！”九歌不以为然。
“没心没肺！”如墨吐出这么一句，无奈落座。
青儿只得朝他笑笑。
敖荣看气氛不好，一个人默默啃着糖葫芦，玩着九歌的衣角。
出乎意料的是，才提到灵戒，这个大忙人便出现在这个小院中。
踏尘而入，惊起风烟。屋门被猛地推开。
屋内四人惊讶地看着他，似是没料到他会来这儿。
“师父。”灵戒叫了叫如墨。
他看看九歌，微笑。
可九歌僵在那儿，也没什么表现，将视线撇开，不去看灵戒。
“真是大驾光临……”九歌以开口就略带嘲讽。
灵戒有些尴尬：“我是听乌凤说你回来了，就来看看。”
“是么，那你也知道我离开的事咯，你在这万妖宫里的暗处留了多少探子？该不会也是乌凤说的吧，那乌凤可真是眼观八方……”她替敖荣整整衣领。
“九歌！”如墨喝住她。
“我在！别那么大声叫我，我又不是聋子。”她吃了枪药了，总之看着灵戒就不爽。其实，她应该不在意的，那是灵戒的事，与她无关。
“九歌，我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灵戒黯然，略带伤神。
她嗤笑，妖皇果真是妖皇，装深情也这么能耐。
“你不怕，敖荣还在这，你知道我会回来。不是么，妖皇大人。”
他对上她的视线，满满难受，“既然你回来了就好，我也没什么事，先走一步。”他转身，要走出屋子，只听见九歌冷冷一句：“慢走不送。”他身子一僵，下意识迈了出去，没有回头。
如墨埋怨的眼神又看向她，“你这么伤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伤？我能伤到他，呵……师叔你多虑了。”她冷笑。
“九歌，你也不想想他怎么对你的！”
“怎么对我……我倒希望他从此不想着怎么对我，也就没什么害事。反正他有温香软玉在怀，乐得自在！”
“你就这么想他的？”
“师叔，你在这闲着没事为你徒弟争辩，还不如去药庐多呆呆。”她没回答如墨的问题，出言赶他走，她真是忘了，这是如墨的屋子。
“你！我真是自讨没趣，哼，你好自为之。”他拂袖离去，连道别都没给青儿。
九歌又一次败了如墨的兴致。
“青儿，对不住，老是惹我师叔生气。”她吐吐舌头。
“你们呐，在一起准能吵起来。现下好了，有清静了。”青儿朝九歌挤挤眼睛，“乌凤给带玫瑰花瓣回来了，要不我们一起做玫瑰糕吧。”
“恩恩！”九歌愉快答应，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敖荣一起来！”青儿喊上敖荣。
三人愉快地开始准备材料，叮叮咣咣的声音连带嬉笑声从小院里传出。不远处，如墨摇头苦笑，转而离开。